106.人為與人言（106）

與寵物交往：為寵物洗澡、梳毛、喂飯，帶它上街散步，據說這可以培養人的愛心、耐心、恆心、細心、真心，使人修身養性。***她們說寵物通人性。人養了寵物，而寵物則反過來養了人的\"性\"。很難理解寵物所培養的為什麼不是動物性，而變成了一種真正的人性，寵物什麼時候做了人性的教育者。我得說用寵物來培養人性純粹是謊，一個養寵物的人實際上是在殺死動物，她養一隻80厘米高的馬作寵物，如果這隻馬真的有\"人性\"的話，它一定會為自己的矮小而萬分沮喪，它不是愛它的主人，而應該痛恨它的主人，它被它的主人栽害了。上帝製造了馬是讓它在草原上奔馳的，只有飛奔，馬鬃披上了風的形狀，它的鼻孔中噴着熱氣……這才是真正的馬的魅力。而一隻養在後花園中的矮種馬是最醜陋的。我有個朋友養了一頭豬，她小氣到請朋友上個廁所都要計較，可是這隻小得只有一尺長的微型觀賞豬用了她6000元她卻班無怨。她對這隻豬百依百順，她叫這隻豬\"林黛玉\"。我真的看不出這隻長鼻大耳，四肢細短的東西有什麼地方和林黛玉相似，相反，它到處亂拱，到處撒尿，我的這位朋友的家裏四處充滿了豬尿的騷味，可是我的這位朋友卻對此毫不介意。她一邊和我說話，一邊把\"林黛玉\"抱在懷裏，她抹它的鬃毛，捏它的耳朵，給它搔癢，她還不時地吻它一下，每當\"林黛玉\"那碩大無朋的嘴唇和她的尖嘴接觸在一起時，我的心臟就顫，我的腸胃就開始攪動，最後我終於忍不住，顧不上跟她告別，拔腿就跑，以至慌亂中辨別錯了方向，開錯了門，我一頭扎進了她家的廁所里。

隨着寵物成本的上升，許多城市規定養寵物要像辦公司一樣地領執照，而一張寵物證有的地方比一個人一年的生活費還貴，這樣寵物與富有聯繫了起來，寵物成了富有的象徵。現在一個貴婦人抱着一條寵物狗在大街上走路的樣子要比一個母親抱着一個嬰兒在卧室里踱步還要來得高貴。一個女人有什麼理由不抱一條寵物狗而要養一個孩子呢？人們寧可豢養一個寵物也不願領養一個孤兒。寵物就和虛榮聯繫了起來。

其實，絕大多數的寵物豢養者都是在現實生活中無法體驗與人相處的快感，與和她一樣的人相處有障礙的人，她們無法面對有主見、有意志的主體，在這樣的主體面前她們就自卑、就失措、就慌亂，她們無法從和她一樣的人那裏得到相處的歡樂，友誼的益處，她們因此而陷入深深的孤獨之中，於是她們愛上了寵物-一種沒有意志、沒有精神的物，只有在這樣的物面前她們才感到自己的重要，寵物依賴她，需要她喂飯、洗澡、需要她陪着睡覺，寵物完全需要她-在這之中，她們感到自己被別人需要，她們體驗到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必要性，面對她們的寵物她們彷彿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們的自我感得到了肯定。實在說，她們是一群可憐的人，她們無法在競爭又合作，友愛又紛爭，依戀又獨立，需要又否定……這樣的複雜的人際交往中體驗自己的重要\"存在的價值\"，她們只能在她們的寵物身上體驗這些，她們對她們的寵物來說才是重要的。我們常常聽到這樣的聲音：不行，我得回家，不然胖胖就會等我，它沒有我是不會睡覺的-胖胖是她的寵物貓。她們到處講她們的寵物是如何地需要她們，離不開她們，其實是她們自己離不開她們的寵物，離開了她們的寵物，她們到哪裏體驗自己的價值呢？

人類集體性的養寵物的地方是動物園-我說動物園是人類集體的寵物園是有道理的。表面上看動物園裏的動物似乎是由飼養員養的，而實際上動物園裏的動物是人類集體飼養的寵物：人們通過買參觀券的方式，為他們\"寄養\"在動物園裏的\"寵物\"提供經費，\"集體豢養\"是動物園的本質。人們只不過是將他們的寵物寄養在動物園裏罷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太忙了，他們沒有時間天天和他們的寵物呆在一起，他們只能定期去看一看它們，定期為它們送去經費。在這個世界上，一生都沒有去過動物園的人是很少的，因而我敢說，我們人類，幾乎每一個人都參與了豢養寵物的行動，區別只是在於，有的人將寵物養在自己的家裏，而有的人將他們的寵物寄養在動物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