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異域的弦歌(22)

64.異域的弦歌(22)

屋子裏最熱鬧的是畫,畫著他小說中的人物,牆上大大小小,突梯滑稽,滿是的。所以一屋子春氣。他的人物雖只是類型,不198

免奇幻荒唐之處,可是有真味,有人味,因此這麼讓人歡喜讚歎。屋子下層一間廚房,所謂“丁來谷廚房”,道地老式英國廚房,是特地佈置起來的——“丁來谷”是比克維克一行下鄉時寄住的地方。廚房架子上擺着帶釉陶器,也都畫著迭更斯的人物。這宅里還存着他的手杖、頭;一朵玫瑰花,是從他屍身上取下來的;一塊小窗戶,是他十一歲時住的樓頂小屋裏的;一張書桌,他帶到美洲去過,臨死時給了二女兒,現時罩着紫色天鵝絨,蠻伶俐的。此外有他從這屋子寄出的兩封信,算回了老家。

這四所宅子裏的東西,多半是人家捐贈;有些是特地買了送來的;也有借得來陳列的。管事的人總是在留意搜尋着,頗為苦心熱腸。經常用費大部靠基金和門票、指南等餘利;但門票賣的並不多,指南照顧的更少,大約維持也不大容易。

格雷(thomsgray,一七一六——一七七一)以《輓歌辭》(elegywritteninacountrychurchyard)著名。原題中所云“作於鄉村教堂墓地中”,指司妥克波忌士(stokepoges)的教堂而。詩作於一七四二年格雷二十五歲時,成於一七五〇年。當時詩人懷古之,死生之感,親近自然之意,詩中都委婉達出,而句律精妙,音節諧美,批評家以為最足代表英國詩,稱為詩中之詩。詩出后,風靡一時,誦讀模擬,遍於歐洲各國;歷來引用極多,至今已成為英美文學教育的一部分。司妥克波忌士在倫敦西南,從那著名的溫澤堡(windsorcastle)去是很近的。四月一個下午,微雨之後,我們到了那裏。一路幽靜,似乎鳥聲也不大聽見。拐了一個小彎兒,眼前199

一片平鋪的碧草,點綴着稀疏的墓碑;教堂木然孤立,像戲台上佈景似的。小路旁一所小屋子,門口有小木牌寫着格雷陳列室之類。出來一位白老人,殷勤地引我們去看格雷墓:長方形,特別大,是和他母親、姨母合葬的,緊挨着教堂牆下。又看水松樹(yew-tree),老人說格雷在那樹下寫《輓歌辭》來着;《輓歌辭》裏提到水松樹,倒是確實的。我們又兜了個大圈子,才回到小屋裏,看《輓歌辭》真跡的影印本。還有幾件和格雷關係很疏的舊東西。屋後有井,老人自己汲水灌園,讓我們想起“灌園叟”來;臨別他送我們每人一張教堂影片。

一九三五年三月二十一至二十三日作200

博物院

倫敦的博物院帶畫院,只檢1大的說,足足有十個之多。在巴黎和柏林,並不“覺得”博物院有這麼多似的。柏林的本來少些;巴黎的不但不少,還要多些,但除盧佛宮外,都不大。最要緊的,倫敦各院陳列得有條有理的,又疏朗,房屋又亮,得看;不像盧佛宮,東西那麼擠,屋子那麼黑,老教人喘不出氣。可是,倫敦雖然得看,說起來也還是千頭萬緒;真只好檢大的說罷了。

先看西南角。維多利亞亞伯特院最為堂皇富麗。這是個美術博物院,所收藏的都是美術史材料,而裝飾用的工藝品尤多,東方的、西方的都有。漆器、瓷器、傢具、織物、服裝、書籍裝訂,道地五光十色。這裏頗有中國東西,漆器、瓷器、玉器不用說,壁畫、佛像、羅漢木像,還有乾隆寶座也都見於該院的“東方百珍圖錄”里。圖錄里還有明朝李麟(原作liling,疑係此人)畫的《波羅球戲圖》;波羅球騎着馬打,是唐朝從西域傳來的。中國現在似乎沒存着這種畫。院中賣石膏像,有些真大。

自然史院是從不列顛博物院分出來的。這裏才真古色古香,也

1同“揀”,挑選之意。201

才真“巨大”。看了各種史前人的模型,只覺得遠煙似的時代,無從憑弔,無從懷想——滿夠不上分兒。中生代大爬蟲的骨架,昂然站在屋頂下,人還夠不上它們一條腿那麼長,不用提“項背”了。現代鯨魚的標本雖然也夠大的,但沒腿,在陸居的我們眼中就差多了。這裏有夜鶯,自然是死的,那樣子似乎也並不特別秀氣;嗓子可真脆真圓,我在話匣片里聽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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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畝荷塘留清夢(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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