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章（5）

梓棟看到這些昔日自己敬重的“哥哥”們變得如此兇狠，心裏憤怒不已。***又看到家成哥被打成那樣，心裏無限痛苦。他想以自己弱小之力和德成他們拚命，手卻被一個鄉親摁住了，那鄉親給他搖了搖頭。梓棟心裏明白人家這是為他好，他哪裏是德成他們的對手，去打無疑是雞蛋碰石頭。魏德成一夥找不到魏錦義，就走了。診所里一片沉默。外面忽然呼呼地颳起了風，灰塵隨風飄舞，飛進了人們眼睛，霎時什麼也看不見。

我從墳地里回到村裡，見兩個警察從魏德成家走出來。而魏德成兄弟們笑着送他們上警車，就像是在送客人一樣。村裡終於有人憋不住了，在私下裏議論：“瞧瞧，打人的人什麼事都沒有。”“有錢就是好，啥事都能擺平。”“咂人靈堂，掀人碑子，又打得家成傷痕纍纍，這簡直是村霸行徑。”“唉！唉！我活了七十來歲了，在咱這麼好的新社會竟然出現這樣的事，真讓我老了老了碰到了。”“這不單是魏錦智一門子的不幸，更是整個魏氏家族的恥辱，也是整個西魏村的奇恥大辱！”一時說啥的都有，一個老師憤憤地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老師到底是文化人。也有人說：“你說德成這一門子，以魏錦義兄弟給老人過個三周年沒叫他們為由，先咂靈堂，后掀碑子又打傷家成，都是有最深層次的原因的，你看他們那一門子的德軒下台了，而家成又當村主任了，所以……”我讓他說詳細點，他卻不傳了。

對於魏德成他們鬧事的真正原因，很多人對此都諱莫如深。一時間整個西魏村被陰霾所籠罩。人人臉色凝重，我碰到了吳能容，他說他那天也看見德成他們圍毆家成，我說：“那你咋不去拆架？”他說：“我是出來打醬油的，關我啥事。”

魏錦智開着手扶拖拉機，把家成送到落花鎮醫院檢查。待把家成安排妥當后，讓梓棟在醫院照顧家成。魏錦智一回到家裏，就躺在了炕上，兩眼獃獃地望着頂篷。他徹底被擊倒了，精神世界一下子塌了。想當初自己有小收割機大顯身手的時候，那是何等的風光，自己跺一下腳整個村子都會震動。那些來鬧事的侄男子弟們大大長大大短的叫個不停。可如今，自己沒勢了，有了大聯合收割機，別人用不上自己了。他們也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咂了靈堂不說，還掀了墓碑，打傷家成，他們咋做的這麼絕。家成不就是當了個村主任嗎，唉！魏錦智想着想着禁不住淚流滿面。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就這樣被晚輩們所羞辱。四嬸也跟着流淚，飯也沒心思做。即使做了，魏錦智也吃不下，一直躺着，躺着……

魏錦禮在家成被打，碑子被掀后也躺在了炕上，目光獃滯，茶飯不思。只因自己日子過得艱難恓惶，在人面前就沒有權，別人都把他沒在眼裏磨。想着媽年邁之際仍給自己父子們做飯，可如今她的靈堂被砸，碑子被掀，而家成被打傷。這實在欺人太甚，可自己能解決什麼問題。錦智那麼有本事的人，那麼能說會道的人都無能為力，何況自己。想着想着淚如泉湧，只恨自己沒本事。梓棟的后媽也有點傷感，不說一句話。

魏錦義在昏倒后不知所蹤。家裏只剩下二嬸和淑貞，整天以淚洗面。欣怡和欣穎時而在家裏陪她婆媳倆，時而去醫院看望家成。照顧家成的重任就落在了梓棟和家成的一個表弟身上。村裏的鄉親和家成的親朋都來看望他。有人對家成說：“家成，你千萬要想開些，把身體養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也有的說：“家成，等你病好了，拿把刀，去找那些人算賬。”還有人說：“家成，去告他們，像楊三姐告狀那樣，一級一級往上告，不信這世上沒有講理的主。”家成聽了這些話，大多時候沉默不語，有時也苦笑一下說：“善惡終有報。”醫院裏給家成做了臉蛋以下的檢查，說是軟組織挫傷，沒啥大問題。只需要吊幾天針。臉部腫的地方每天用藥水擦洗就行了。就是沒仔細檢查臉部。那被無數雙皮鞋踩踏過的臉，在幾年後引起了病變，竟要了家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