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章（5）

相傳很久以前，有一年一場毀滅性的大洪水從北面的山裏衝下來，剛好繞過那個皇帝墓，卻襲擊了這個村子，有幸逃到高坡上的人光着屁股坐到天亮，從紅苕地里扯一把蔓子纏到腰際，遮住男女隱秘的部位，在一片黃湯中搜索沉入淤泥里的鐵杴和钁頭，祠堂里記錄著本村的竹冊片紙的典籍，以及供奉着列祖列宗顯考妣的牌位，一齊被洪水沖得無影無蹤。***村莊的歷史便形成了斷裂。那些倖存者重新聚了起來繼續繁衍，以至今天。待洪水逐漸退去，卻在村東村西留下了兩個永遠的小峽谷。一直向南彎彎地延伸而去。在“文革”時期，人們利用峽谷的自然環境，在西邊峽谷的寬闊地帶修建了一座小水庫。時常穿皮鞋的城裏人從106省道下來，在此垂釣。到了夏天，村裏的大人孩子們都到水庫里撲騰地游泳，也不時有碎娃被淹死的事生。此後，水庫管理站加強了管理，並在壩面上豎了一塊牌子：禁止游泳，勿在河邊玩耍。

一條筆直的村道從村裡出來經古槐邊就上了106省道。村道兩邊有門面房，各有各的營生。

魏錦智所屬的家族是村裡一大家族。整個中村組魏姓佔大半，從爺的爺開始往上數，數到了清朝末年可能就是一個爺了。魏錦智的父親魏天壽老漢老弟兄四個。他們按福祿壽禧排列，天字輩。老大魏天福和老二魏天祿已去世多年。村支書魏德軒就是魏天福的一個孫子。魏天福四個兒子，浩字輩。按光宗耀祖排列。魏德軒是已故魏浩祖的兒子。魏天壽老漢也於去年病逝。老弟兄裏面尚在世的只有魏天禧了。他在縣農機站工作。魏錦智買手扶拖拉機和小收割機，就是他看着買下的。魏錦智兄弟姐妹五人，以仁義禮智排行。錦字輩。老大魏錦仁和老二魏錦義（魏家成的父親）已搬到了西巷。老三魏錦禮搬到了東巷。在魏錦禮前有一女魏錦銹。魏錦智最小，卻是最有本事的一個人。

從北邊山坡上看，西魏村呈“”形狀，就像一本打開的書。東西南北中各組又呈“土”字形向各方向擴張。中午我睡起來后，天已放晴，太陽照得人直刺眼，我就在村裡轉悠。老遠就聽見有人哼着秦腔戲，腳步走得很慢，而且是鞋子挨着地往前移，出“噗噗”磨地的聲音。不用說，這人一定是孝全爺了，他是個盲人。聽說是小時候得了一場病，害得兩眼失明。他雖是個盲人，卻能走遍村裏的大小角落。人常說路熟的我閉着眼都能走。孝全以他的實際行動證明了這點。村裏有調皮的孩子也學他。閉上自己的雙眼走路，結果不是碰了電線杆就是上了糞堆。我也閉上眼，學着孝全爺那樣磨着走，結果只走了兩步，就“嘩”的掉進半人高的城壕里。幸虧沒有摔傷。我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正拍着只聽魏大勝邊跑邊喊：“開拖拉機去呀，魏錦智才買的新的。”這個魏大勝，一天光知道自自語，手裏經常拿根小樹枝當做紙煙抽。我就問：“大勝，魏錦智把新手扶拖拉機頭買回來了？”然而魏大勝卻已跑得遠了。

盲人魏孝全卻聽見了，他的耳朵靈，說：“聽說魏錦智又買了一台新手扶拖拉機頭，咱村上就數他有本事了。我得去摸摸。”我走到他跟前說：“走我帶你去，你走的就快點。”我們一前一後走到魏錦智家門口時，那裏已圍了很多人。只聽魏積財說：“哎呀，哎呀，嘖！嘖！嘖！錦智叔說開回一個新手扶拖拉機，果然就是實現了。南村組的二蛋去年就說要換一個新手扶拖拉機頭，可到現在都沒見他開回來。你們看都開手扶拖拉機的，差別就這麼大。”秉善說：“咱村裡只有一個魏錦智么。”還有人說：“今年收麥我就要這新機子收，美得很。”一伙人正圍着這台新手扶拖拉機頭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就像在欣賞一個新娘子一樣，臉上都盪着燦爛的笑容。更多的則是羨慕。只見一個魁梧健壯的大個子，兩眼炯炯有神，三十五六歲年紀，一手拿了紙煙，笑容滿面地給在場的每個人，我開口說：“錦智叔……”積財打斷了我的話：“你咋叫哩，你應該叫四叔才對。”我瞪着他說：“你剛才不也……”正在煙的魏錦智笑着說：“沒啥，沒啥，來，抽煙。”我說：“四叔，你能幹得很，又買了一台新的。”順手接了紙煙。魏錦智說：“夏收一個手扶拖拉機頭忙不開，一個要帶小收割機，一個要帶車廂拉麥碾場。順便買了一大桶油。”秉善說：“哎呀！你這準備工作做的充分地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