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章（10）
魏錦禮回到東巷的家裏，除了抽煙自己生氣，沒別的辦法了。三嬸的身體不敢見氣，一生氣就咳嗽氣喘得厲害，她不再是個“出氣筒”了。魏錦禮很羨慕魏富林一家人多，收割小麥不用收割機收，一家人用鐮刀都收割了。自己家裏兩個孩子還小，梓棟媽又有疾病在身，唉！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忍一忍吧。三嬸給他端了稀飯，拿了胡亂地吃着，三嬸是個細心的人，從魏錦禮回來那一刻，就知道他倆兄弟為收麥的事又說高了。唉！年年不為收麥就是為種麥，兄弟倆都要鬧彆扭。三嬸在吃飯的時候對魏錦禮說：“是不是收割機忙得沒時間？你又不會說話，肯定說不過錦智。算了，你要真想爭氣，早上就到村口叫上兩個麥客子，這樣收的快也給你能減輕些負擔，不用太勞累。”魏錦禮吃完了一口饃說：“唉！我也想爭氣過自己的日子，可叫上麥客子吧，這麥子又沒被風吹倒。另一方面會讓錦智說咱故意，給他難看哩，村裡人會咋說，村裡人會說當兄弟的有收割機哩，當哥的還叫人家麥客收麥哩，豈不讓人笑話死。”三嬸說：“你就怕別人說三道四，可你和錦智年年收麥種麥吵架，就不怕別人說東道西了？再說人都說親兄弟明算賬，你老弄下然然事。”魏錦禮不再傳，想着每年收麥過後給魏錦智收割麥子的錢或者犁地的錢時，魏錦智總是說：“你日子過得緊，你先用。”三婆見了就罵魏錦禮：“親噹噹的兄弟，還給啥錢哩，錦智有時連朋友錢都不要還要你當哥的錢？他不缺錢。”說得魏錦禮倒面紅耳赤，所以以後很少提收麥給錦智錢了。這就是三嬸說得然然事。現錢是省了，可欠了魏錦智的另一個“債”，那是“人債”。世上什麼債最難還，就是“人債”。
夏收期間一般是前三四天大夥以收割為主，待收割兩三畝地后，就用架子車往場裏拉，那可真是起早貪黑的干。魏家祥用手扶拖拉機一會幫這個拉，一會幫那個拉，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這個夏收魏錦仁沒回來，他在省城做小本生意。誰能想到以後他卻客死他鄉。魏錦義家的小麥用錦智的收割機已經收了三畝多了，他便和家成一人一個架子車，套上兩頭牛，優哉游哉地往回拉，這比其他人用人拉滿滿一車麥子輕鬆多了。拉到場裏的麥子先被堆放在場邊，就等碾打了。
魏錦禮東西角的麥子終於被魏錦智的收割機收割了。魏梓棟牽着騾子，這騾子很乖，或許是梓棟給它割草餵養它的緣故，它很聽梓棟的話。魏錦禮拉着架子車朝東南角的麥地走去。一路上不是有人手裏拿了鐮刀去割麥，就是拉了一車麥往場裏拉。你來我往，行色匆匆。途中魏錦禮碰到了套了牛拉着麥子的魏錦義，魏錦禮說：“哥，你拉完的了么？”魏錦義笑答：“再拉一回就差不多了，你才拉去呀。梓棟，把騾子牽好。”梓棟聽了只是笑不傳。各個場裏在傍晚時分，都這一堆那一堆，像一座座小山連在一起。人們的臉上露出了喜悅之。我家的麥子不用說，用魏錦智的收割機刻里馬察就收割完了，我找了兔娃，他二話不說，在天黑前開手扶拖拉機給我把地里的麥子拉到場裏，就等碾打了。
夏收時人們都非常關心天氣預報，見了面都先問吃了么，再問聽預報了沒有，有沒有雨。早晨魏海洋的兒子先起來，魏海洋這幾天收麥有點累，想多躺一會兒，就讓他兒子在院子裏看風向。一般吹東風，下雨的可能性較大，這都是老農們總結出來的經驗。魏海洋躺在炕上大聲問兒子：“吹的是啥風？”兒子說：“東風。”魏海洋大吃一驚，趕緊匆忙穿衣，急呼呼地跑到院子，看看天，看看樹葉，自己感覺了一下，再問他兒子：“你說你吹的啥風？”他兒子說：“朝東吹哩。”魏海洋就罵：“你笨得跟豬一樣，連風向都不知道，朝東吹哩就是東風？你念書哩？你攆黃鼠哩！”說完又回屋去了，卻不着急。因為他判斷出是西風，天空晴着哩，又是一個艷陽天。
農民都盼着艷陽天。魏錦禮起了個早，看天空，辨風向，今天是個好天氣。就拿了大掃帚，把場裏齊齊掃了一遍，就開始攤場。我們都叫攤場，就是把成堆的麥子攤開。他用一個長鐵耙把堆成小山似的麥子拉到場裏的各個角落，隨後用一個四股鐵釵將麥子挑起來，均勻地散開。一樣的薄厚。梓棟也拿了釵，使勁挑着麥子。魏錦禮把場裏的麥子均勻散開后，又用大掃帚把周圍出了場的麥稈掃進場裏攤開的麥稈里。這時各個場裏都是人，都在進行着和魏錦禮一樣的程序。雖然還沒到中午，但魏錦禮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在梓棟把場裏的農具放在一起后，父子倆才回家吃飯。飯是稀飯饃饃，三嬸特意在養雞人的家中買了幾個雞蛋，算是給他父子們增加營養。魏錦禮吃過飯後稍歇息片刻，又帶着梓棟來到自家場裏，其他場裏也已經有人忙開了。魏錦禮父子倆用鐵釵將攤開的麥稈撐起，讓陽光充分地照進麥稈的里裡外外。場裏的人們都陸陸續續和梓棟父子一樣，各自回到家裏午休片刻，約摸一個小時左右，場裏又是人聲鼎沸。魏錦智頭戴個草帽，用手扶拖拉機頭帶着小收割機，他不顧天熱，仍然挨家挨戶地收割地里的麥子。而兔娃則開着舊手扶拖拉機頭連着車廂，一個完整的手扶拖拉機后再拉上一個大碌碡，家祥的手扶拖拉機也拉上個大碌碡。他們倆就開始了對各個場裏攤開的麥子的碾打。兔娃的兩個哥哥每年收麥種麥都從山裏下來，他們那裏的麥子已經全部麥粒歸倉。便來給魏錦智家幫忙。山裡人憨厚，一直忙到魏錦智家所有的麥子都顆粒歸倉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