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章（4）

魏梓棟回到家裏放下草籠，又跑着把門口的騾子拉到牲口圈，魏錦禮忙着還給別人磨面，三嬸有時拉有時身體不適顧不上了。***梓棟把牲口綁好后，先用簸箕攬了些鍘好的麥秸料，倒進槽，然後給裏面再倒些鍘好的苜蓿，白綠相間，那騾子見了就搶着吃綠的苜蓿，梓棟趕緊拿起攪棍，邊打騾子嘴邊說：“你還急得吃哩，我還急得看電視去呀。”往槽里潑水，撒麥夫子，攪拌，這些步驟梓棟熟練地進行着。一切停當后。看着騾子嚼着自己攪拌的草料，高興地對騾子說了句：“你慢慢吃，我看《陳真》去呀。”就去拿板凳。那騾子好像能聽懂他說的話，“哞哞”地叫了兩聲，便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

魏梓棟拿了板凳就跑，被三嬸看見了，三嬸就罵：“狼攆你哩，你明個還上學去哩，你還敢看電視？”梓棟已經跑到前面的院子裏，說：“我一時就回來了。”

電視機前的人越聚越多，高低不一的板凳上坐着老人、婦女、孩子及一些青壯年男子。電視開始播放新聞聯播，於是有的孩子不愛看就離開了，時不時都有人來回走動。但梓棟喜歡看，這個愛好伴隨他長大成人。當他全神貫注地看着時，卻見一個比他小一點的娃，左手拿着自己的板凳右手將電視機前一空着的板凳嗖的扔了出去。把自己的板凳放在那裏，坐下看電視。誰料他還沒坐熱，就有娃拿了板凳在罵：“誰狗日的將我的板凳扔出來了？”坐下的娃也不示弱：“你罵誰哩，你才是狗日的。”那娃就罵：“誰扔我板凳我就罵誰哩，你扔我板凳咋哩？”這娃罵：“你眼窩瞎了？看這線，我昨黑來就畫好了，這位置是我的。”那娃罵：“你日你媽，這又不是你家裏，你畫線哩。”兩個娃娃說著說著就動手打起來，跟前的人就連忙拉架，支書正抽着紙煙看新聞聯播，見此場景吼了句：“打啥哩，再打誰都看不成。”霎里安靜下來。隨着電視劇《陳真》的開始，來看電視的人越來越多，沒有人再為位置爭吵。

地里的麥子眼看就熟了。由於我們西魏村有水澆地，也有旱地。我們組的麥子收割還要等幾天，而北村組的旱地麥子已經熟了，魏錦智在新手扶拖拉機頭上安裝小收割機，收割小麥就從北村組拉開序幕。原本魏錦智一大早也叫我跟他去收割小麥，可我早被家成安排在村裏的牆上刷標語。魏錦智就和兔娃去了。被安排刷標語的還有魏秉善，家成讓我聽他的。聽就聽吧，看他比我年齡大。秉成讓我專門提灰桶，在村裡顯眼的地方刷。秉善一手拿着刷子，一手夾着紙煙說：“咱們先寫‘防火，防盜，防雨，打好夏收這一仗’再寫‘龍口奪食’，‘安全第一，搞好預防’。”我說：“你是領導你說咋弄都行。”

秉成邊刷寫邊說：“你看咱們的祖先多聰明，造的漢字不但方方正正，意思還很深奧。現在的大娃們學英語，我看就像說蚯蚓爬過去的，看不懂。”我說：“你能看懂？你光知道把手擱在衣服底下搗鬼。”秉善停止刷寫看着我說：“你懂什麼？那是買賣牲口的行規，咱不說那個，今就諞這漢字。”我說：“你能現字咋了？”秉善說：“你看這保護的‘保’，旁邊是個單立人，有人待在那裏就是‘保’。”秉善邊說邊拿樹枝在地上畫。“還有這‘糧’，有‘米’就是‘糧’，你說這些字是不是有意思。”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我就說：“呀！沒想到你還真能，還有什麼？”他抽了一口煙，長吁了一口氣，說：“別看我沒上過大學，就把我看扁了。”我說：“哪敢哩。”或許他興趣上來了，又在地上寫，說：“你看這射箭的‘射’字，表面意思是身高一寸，按這個意思它應該念‘ǎi’，而不讀‘shè’。再看這‘矮’字，這‘矢’有射箭的意思，所以這個‘矮’字應該念‘shè’，而不讀‘ǎi’。不知從何時起這兩個字的讀音被張冠李戴了。”我說：“哎呀，你當農民真是可惜了，你應該到文化部門專門研究漢字的地方去。”魏秉善瞪了我一眼，說：“把灰桶提近點。”我無意中回了一下頭，看見尤百萬進了紅杏的家。我悄悄地對秉善說：“哎，快看百萬進了紅杏家。你知道不，紅杏和百萬關係不一般。”秉善說：“挨球的真會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