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二章（2）

魏梓棟提着草籠慢慢地走着，當他看到占槽兩口子打架，不由得想起幾段往事來。***那時梓棟才四歲多，妹妹鈺婷一歲多。三嬸自有了鈺婷后，就覺得身體不美，可能是坐月子時沒休息好。魏錦禮一家四口還和魏錦智住在一起，兄弟倆一個住東邊的房子，一個住在西邊的房子。三婆和三爺則住在後邊的房子。一天晚上，魏錦禮帶着梓棟從鄰居家串門回來的路上，不知從哪個方向飛出來一個土疙瘩，正好砸在魏錦禮頭上。由於天黑，無法找到扔土疙瘩的人，魏錦禮隨口罵了一句：“誰瞎亂扔東西哩。”手一摸，竟然起了個疙瘩。

父子倆回到家裏，魏錦禮摸着頭向三嬸說了此事，三嬸抱着鈺婷看了一下他的頭，說：“不要緊，幸虧是個土疙瘩。以後黑了少出去串門就行了。”魏錦禮無緣無故的挨了一土疙瘩。正心着憋着氣呢，見三嬸如此說，立刻就火冒三丈：“你還把我管住。”說完就對三嬸揮拳打去，三嬸忙把鈺婷放在炕上，可小鈺婷已經哇哇地哭開了。瘦弱的三嬸哪是他的對手，片刻間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梓棟也嚇得哇哇直哭。三嬸也在哭，母子三人的哭聲驚動了三婆，三婆推門，房門裏邊關着，急之下三婆打爛格子窗，從窗戶爬進來拽開了魏錦禮，邊拽邊罵魏錦禮：“黑漆半夜地打啥哩，唵，梓棟媽能經得起你打？看把娃嚇成啥了。”魏錦禮哼了哼，在炕另一頭睡去。三嬸抱着鈺婷和梓棟哭成了一團。三婆又勸了勸便回自個房間睡去。四嬸也過來問咋了，又勸了勸三嬸回房睡去了。這一夜，三嬸在安頓好兩個孩子后，徹夜無眠，淚水打濕了被子。

第二天天不亮，三嬸就帶兩個孩子回了娘家。娘家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兄弟們又都是老實巴交的人。三嬸帶着兩個孩子，顯得很無助。母子三人來到梓棟外公外婆的墳前，三嬸長跪不起，痛哭不已，兩個孩子也跟着哭。她怨恨父母為啥給她找了魏錦禮這樣一個瞎脾氣的男人，動不動就打老婆，這以後的日子咋過呀？父母是永遠出不了聲了，墳堆上的雜草隨風搖擺，好像也替三嬸難過，卻也只能搖頭嘆息。三嬸哭着哭着，覺得胸悶不禁咳嗽起來，“哇”的一聲，竟然吐出了幾滴血來。三嬸的臉色蒼白，停止了哭泣，她抓了把土蓋在了血跡上。良久，良久不說話，梓棟和鈺婷卻還在哭。天氣陰沉沉的，路上看不到一個人。

三嬸看着哭泣的兩個孩子，自己也忍不住淚水又流了下來，對孩子們說：“咱不哭了，不哭了，這就到你小舅家去。”三嬸抱着鈺婷，一會給自己擦眼淚，一會給梓棟和鈺婷擦眼淚。到了梓棟的小舅家，三嬸的臉上不再有淚水。但梓棟小舅知道姐姐又受委屈了。因為只要三嬸一受委屈，除了來娘家躲幾天外，別無他法。梓棟的大舅、二舅、三舅見了梓棟媽，心裏已猜到了七八分，卻都是老實人，只會陪着三嬸唉聲嘆氣。凡以後三嬸受了委屈，不再向外人訴說了，因為她感到即使訴說了也得不到外人的幫助，便把一切都裝在肚子裏，時間久了就鬱積成病。

還有一次，那裏魏錦禮一家已從老屋那邊搬到了東巷居住。新家是前邊小院，後邊蓋了六間瓦房，東西兩邊各三間，後邊是廚房。夏天的一個晚上，天氣悶熱，知了在樹上不停地叫喊着：“熱死了，熱死了。”魏錦禮一家四口在前邊的小院子乘了一會涼，三嬸先帶梓棟和鈺婷回房睡了，魏錦禮鎖好籬笆門，那鎖是鎖在外面的。他也回房歇息，朦朧之中聽見外邊有喊叫聲，魏錦禮和三嬸先後起床，當魏錦禮小跑似的到了前院時，拉了院裏的燈看見有人在踢籬笆門，那人邊踢邊罵：“睡死了，唵！”魏錦禮從身形和聲音判斷出這是自己的親弟弟魏錦智。

魏錦禮還沒走籬笆門前，門已被魏錦智踢開了。魏錦禮一臉的驚愕，問道：“咋了，咋了。”火氣衝天的魏錦智兩眼圓睜，眼珠子似乎要迸出來。他扯開了特有的高葫蘆大嗓子，沖魏錦禮吼道：“咋了，你說咋了？你把我

打胡基的木子哩，唵？”一隻蚊子飛到他的臉上，嗡嗡地叫個不停，魏錦智揚起粗壯的右手“啪”的一下，蚊子的血留在了手上和臉上。繼續吼道：“我家的東西，你放哪裏了，給我取去，我明個等着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