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影
鬼影
當過關任務完成後,電腦開始自動播放一段陰暗的CG過場畫面,大致是說我獻上的祭品喚醒了某個邪神,一個強大的意志降臨了,而我因為殺戮選擇墮入黑暗,由此帶來的原罪將永遠擺脫不了業力……
在結尾處,被我殺死的一個小孩子忽然伸出了一隻毫無血色的手,這隻手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手掌佔據了小半個屏幕,然後手指彎曲,狠狠向下一抓,在電腦屏幕上留下四條深深的划痕!
而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尖厲悠長的“吱”聲,猶如指甲劃過玻璃,配合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恐怖景象,我嚇得一下甩掉鼠標,騰地站了起來,心臟幾乎加快了一倍,怦怦跳個不停。
這裏可是十三樓,就算是小偷,也不可能待在完全光滑的窗外劃開玻璃吧?
當我以為剛才聽到的聲響是幻覺時,更大的聲音響起,有玻璃破碎的聲音,接着隔壁傳來女人的尖叫。
不會這麼巧吧?我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退出遊戲,決定開門去查看究竟。為保險起見,出去的時候,我帶上了一把水果刀,就算不濟事,可也能給自己壯膽。
出門之後,我發現隔壁1307的門虛掩着,裏面燈光閃爍,還有女人的尖叫和哭泣聲。
我差點兒被嚇尿了,當即就想退回去,裏面閃爍的燈光預示着不是普通的有人打架受傷那麼簡單,可是隔壁傳來女子的呼救聲。我知道住在隔壁的是兩個女孩子,一個叫李娟,一個叫廖含沙,平時雖然沒有什麼來往,但也算是點頭之交。作為一個稍微有點大男子主義的男人,我可不願意就這麼當一頭鴕鳥藏起來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小心地推開隔壁已經殘破不堪的門,走進去,一個女孩兒倒在卧室門口,看那長發的樣子應該是廖含沙。
刺鼻的血腥味讓我的胃一陣翻騰。先前在遊戲中殺人雖然也極度真實,可畢竟只有畫面,才只是過了幾分鐘,現實中就讓我真實地看到血淋淋的這一幕,就算我心理素質再好,這個時候也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嘎嘰……”房間的另外一端傳來奇怪的叫聲,我抬眼一看,聲音是從一個身穿獸皮、手裏拿着標槍的怪人發出的,標槍的桿是木質的,但槍頭的質地似乎是青銅。
怪人毛茸茸的臉上塗著油彩,聽起來明顯不是從現代人的男子口中發出的。他的顴骨和上頜都朝外凸出,裸露在外的臉部和手臂都長着淺淺的黃褐色絨毛,就像沒有進化完全的舊石器時代的古人,面相顯得尤為猙獰。
這個兇惡的男子原本是背對着我的,似乎聽到我嘔吐發出的聲音,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滿仇恨和憤怒,然後向我撲來。
迎着昏暗的燈光,我依稀看到他手中的標槍還在滴血,我嚇得一下癱坐在地上,以為肯定躲不開這致命的一擊了,不料他的身影在半空中緩緩消失,就像一個非常逼真的全息投影,也像我之前無數次看到過的鬼影一樣。只是和我之前看到的鬼影完全不同的是,這個男人不僅能看見我,還試圖攻擊我,而且那滴血的標槍,也證明了他完全有傷害我的能力。
“鬼,有鬼,真的有鬼啊……”一個女孩兒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尖叫着,我這才發現在沙發上還有一個女孩兒一臉驚恐地重複叫着。藉著忽明忽暗的燈光,能夠看出這女孩子應該是李娟,和躺在地上的廖含沙一起合租的1307號房。
屋子裏的燈忽明忽暗,氣氛詭異,我有些緊張,死死捏着帶出來的水果刀,對着只有客廳燈光照進去的卧室大喝了一聲:“誰在那裏?”
可是沒有人回答,很快地,客廳閃爍的燈光恢復了正常,我這才看清躺倒在地的廖含沙身下全是血,她的胸口和肩膀都血肉模糊,明顯是被銳器刺傷。回憶着剛才那個穿着獸皮衣服的男子手中血淋淋的標槍,幾乎不用考慮,我也能猜到兇器到底是什麼。
幸運的是,廖含沙雖然受傷嚴重,但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雖然早已經昏迷過去,但顯然還有一口氣。我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120救護車,然後打了110報警。
等待警察和救護車來的時間,我問李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惜這個女人明顯被嚇壞了,神情一直恍惚,只是一個勁地重複着先前那句話。
鬼怪?我有些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總感覺事情有哪裏不對勁,之前我雖然也能看見不幹凈的東西,可是其他人明明什麼都看不見。這次出現的所謂鬼怪的男子,並非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我面前,而是出現在我住的地方的隔壁,還離奇地刺傷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眼見暫時無法和李娟交流,我也放棄了,跑回自己家找了些紗布,給廖含沙做了簡單的止血包紮。幸好之前我大學軍訓時學過一點戰場急救的知識,要不然面對這樣的傷口完全會束手無策。
不過包紮的過程簡直觸目驚心,好幾次我都臉色蒼白得想要再次嘔吐。看着廖含沙肩膀和胸口那被利器貫穿的傷口,我甚至有一種感覺,就是襲擊她的古怪男子,姑且說是鬼怪吧,它到底和她有多大的仇恨才會如此傷害一個女孩子?
過了十多分鐘,三四個警察上門了,其中一個女警察看到廖含沙的傷勢后也是大吃一驚。看着血肉模糊的肩膀和胸口,比我剛才也好不了多少。
警察簡單地詢問了幾句,就開始封鎖現場,收集證據。
隨之而來的是120的醫護人員,他們看到地上大攤的血跡后,有一個醫生已經搖頭低聲說可能沒救了,只能儘力而為。
廖含沙依然處於大量失血后的昏迷狀態,醫護人員很快將廖含沙抬走,送入附近的醫院,而我和李娟也被其中兩個警察帶回附近的派出所做筆錄。
做筆錄的時候我卻有些呆住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將我看到的那身穿獸皮男子的事情說出來,尤其是他突兀地當著我的面消失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我自己或許還能稍微理解這可能是一個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鬼怪,畢竟這麼些年也看見過不少了,但警察叔叔們明顯是不會相信這番話的,那麼現場如果找不到其他兇手的痕迹的話,會不會懷疑我是兇手?電視裏不就經常說一旦出現凶殺案件,警察第一個懷疑的往往就是報案的人嗎?
思考了片刻,最終我還是將我看到一個身穿獸皮的男子這件事說出來了,不過對於他突然消失在半空中這一點,我本能地隱瞞了下來,只說他突然躥入卧室的陽台,然後似乎跳樓逃生了。
我這樣說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對面做筆錄的警察那懷疑的目光和周圍略顯緊張的氣氛,畢竟事發的樓層是在十三樓,這跳樓逃生一說也十分讓人難以置信。
看着警察狐疑的目光,我心想如果將那個男子突然消失這一點說出來,恐怕更要被他們懷疑是神經病吧?
不過隨後我想到了那條新聞,新聞里也說了有人在金沙遺址周圍看到過突兀消失的鬼影,這兩則之間是否有所聯繫?
筆錄做到一半的時候,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還在現場的刑偵人員彙報問詢的警察說,他們竟然真的在1307號房的陽台上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從側面證實了那個穿着獸皮的男子可能從陽台逃生的說法,這也讓警察對我的懷疑大大降低,終於變得稍稍和顏悅色起來。
做完筆錄后,不太放心精神恍惚的李娟一個人回去,我在詢問室的一邊等待。
現在已是深夜一點過,百無聊賴之下,我連打了幾個呵欠,正要掏手機出來看會兒小說,耳朵里卻隱隱傳來幾個警察對話的聲音。我看了看方位,是離我不遠處的一個小會議室。
因為他們似乎提到了我的名字,出於好奇,我豎起了耳朵凝神傾聽,要知道我從十二歲之後,六感就變得十分靈敏,在完全集中精力之後,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受害人廖含沙,女,二十四歲,據她室友李娟說,廖含沙在一家醫療研究所檔案室工作,我們已經聯繫了她的工作單位……屋內有打鬥痕迹,受害人流血過多導致出血性休克,身上有多處被利器貫穿性傷痕……兇器應該是目擊者也是報案人杜小康所說的標槍。”一個警察似乎在朝什麼人彙報。
“標槍?”一個略顯威嚴的聲音問,這人應該是這些警察的領導。
“是的,根據目擊者的口供,兇手使用的武器是一把金屬槍頭,木質槍桿的標槍,他看見兇手的時候,上面還有血跡。”最初的聲音回答。
“通知還在現場的同志仔細排查,小區附近是否有使用標槍的民間武術愛好者。”威嚴的聲音吩咐道。
“報警的杜小康是在襲擊發生后才去的案發現場,除杜小康外,現場唯一目睹了整個傷人過程的目擊證人李娟受到巨大驚嚇,只是說那是個突然出現的鬼怪……”
“亂彈琴,怎麼可能有什麼鬼怪?不要信最近那些小報的傳聞,我看她是被當時的景象嚇傻了……”一個年老的警察不屑地說。
“剛才我接到張局的電話,這起傷人案件有些特殊,過些時間有專門的部門前來處理。大家注意保密,對外就暫時統一口徑說是入室盜竊被屋主發現後行凶。前兩天的報道只是有人說看見鬼影,現在真要報出來說是鬼怪拿着標槍傷人,明天就上報紙頭條,萬一引起群眾恐慌就不好辦了。”威嚴的聲音接了個電話后,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對其他警察說道。
“對了,頭兒,剛才聽李娟說,死者的男朋友被診斷患有精神病,目前在一家精神病醫院接受治療,你看會不會是他……”
“那就查一下昨天死者男友有沒有離開過精神病醫院。記住,不能讓群眾信謠傳謠,至於報警的李娟是重要證人,保護好她,同時也要封住她的嘴不許她亂說話。”
我的心怦怦直跳,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畢竟聽到了什麼機密的東西。不過是一起傷人的案件而已,居然需要這樣保密?而且,剛才那警察領導說這件案子比較特殊,是指發現了那個消失的男子的線索,還是指最近有鬼怪出現的傳聞得到證實?他口中“專門的部門”又是指的什麼?
裏面的談話結束了,過了片刻,一個女警察過來說李娟會暫時由警察安置和保護,不用繼續等她。我鬆了一口氣,心中卻明白這是要做李娟的工作,讓她閉口不要亂說什麼鬼怪傷人的話,但他們卻不知道,剛才的對話竟然被我偷聽到了。
我故作鎮定地點點頭,還好女警察也沒發現什麼,她大概怎麼也不會猜到,離會議室有一段距離的我能偷聽到裏面的談話。
出了派出所,等了十幾分鐘才打到車回家,我開始無比後悔早前應該先下載個滴滴或者快的的打車軟件。
回到小區已經快深夜兩點了。
坐電梯到達十三樓,路過1307時,沒來由地走廊的燈光開始閃爍,我頓時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一直衝到腦子裏去,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猛地回頭,只看見一個穿着獸皮的男子身影敏捷地在走廊拐角處一閃。
是先前襲擊廖含沙然後詭異消失的男子!
我嚇得大叫一聲,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背對着那詭異的男子身影,那麼可能下一個遇害的就是自己了。
我退後了兩步,後背緊緊貼着走廊的牆壁,然後像一隻螃蟹一樣橫着前進,這樣我就能觀察左右兩邊的情況。
過道燈的閃爍更加頻繁,就像我高中時期在宿舍走廊第一次遇見那穿着紅色高跟鞋的女鬼一樣,總不會真的是鬼怪傷人吧?可鬼怪不是出來嚇人,而是拿着一根標槍玩近戰,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啪”的一聲,所有的過道燈都同時熄滅,我慌忙加快了腳步朝家裏跑去,人在慌張的時候,總是本能地想要躲進熟悉的環境。其實我家裏也未必就安全,可當時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幸運的是,那詭異的人影沒有追上來,我逃到門口,掏出鑰匙的時候手還在不停顫抖,幾次都沒能將鑰匙插入鎖孔,手哆嗦的時候還差點兒將鑰匙掉在地上。
門還沒來得及打開,那個身穿獸皮的男子身影突然從走廊頂部朝我撲了過來,詭異的身影居然能在平滑的走廊頂部攀爬,然後趁我放鬆戒備的時候突然撲過來,猝不及防之下,我只能看到對方猙獰恐怖長着一層淺淺絨毛的臉,尤其是那雙極度朝外鼓出的赤紅色眼睛,裏面藏着無窮的暴虐和殺意。
我嚇得呆住了,甚至忘記了躲閃。忽然前方不遠處的1307本就殘破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接着一個紅色的身影迅捷無比地從1307房內躥出來,狠狠地朝我膝彎踹了一腳,我頓時摔倒在地,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男人的撲擊。
緊接着聽到兩聲悶響,像是帶有消音器的手槍發出的聲音,再抬頭時,只看見那個穿着獸皮的男人從我身邊掠過,四肢如飛地在牆壁上攀爬,而在1307房間的門口,正站着一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女人。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也能看見那是一個面容不遜色於任何一個明星的大美女,唯一感覺彆扭的是她眼睛上戴着一副造型古怪的眼鏡,而她手上拿着的小巧玲瓏銀光閃閃的手槍,精緻得就像是藝術品而非武器,槍口對着一閃而逝的獸皮男子再次開槍。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那獸皮男子應該沒我高,只有一米六的樣子,但是看上去極為強壯,就像是西方魔幻文學中健壯的矮人,只是和矮人不同的是,這個男人全身都覆蓋著顏色很淺的黃褐色毛髮,腰間圍着不知是什麼野獸的獸皮,背在背上的標槍閃爍着瘮人的寒光。
男子中彈后一個趔趄,有殷紅的血流出,卻沒有倒下,甚至連速度也沒有降低,只短短兩三秒就到了樓道盡頭。
樓道盡頭是一扇玻璃幕牆,打碎的話外面一片空曠,可這裏畢竟是十三樓,我本來以為那男子一定逃不過了,卻不料玻璃嘩啦啦脆響過後,樓道盡頭的玻璃幕牆竟然被那男子直接撞碎,然後翻身跳了出去。
我本能地爬起來,忍着膝蓋彎的痛追過去,卻看見那身影毫無顧忌地跳出大樓外,身子漸漸變得透明,然後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一如我第一次看見他時消失的情景。
面對這種完全超出我想像的狀況,我呆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地上的血跡,居然連血跡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失,除了他造成的破壞之外,這個世界竟然沒有他留下的任何痕迹。
此時我才有時間打量那個踢我一腳救了我的女人,發現竟然是個女神級別的大美女,讓人眼睛一亮。
她看起來很鎮定,摘下那副造型古怪的眼鏡,露出大大的眼睛,對我笑了笑:“杜小康?”
我下意識點點頭,傻傻地問道:“你認識我?”
她沒回答我,而是將精巧之極的手槍收入挎着的包內,轉頭打量了一下房門。我順着她目光看去,1307的大門的門框已經嚴重變形,門框的上半部螺栓都被踹掉了,一時半會兒是難以修好了。
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門是眼前這個氣質優雅的美女踹爛的?雖然那扇門本來就已經破損,可是被完全踹爛那該要多大的力氣?就算是一個壯漢也不一定辦到吧?
最關鍵的是,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剛剛那怪人又到底是誰?襲擊了廖含沙后又為何要襲擊我……腦中疑問太多,直接讓我大腦當機,傻傻地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她皺了皺眉頭,臉上似笑非笑地說道:“進去說。”說完直接走到我家門口,用還插在鎖孔上的鑰匙打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不會是在做夢吧?可1307那扇凄慘的破門和樓道里的玻璃碎片都在提醒我,這不是做夢。可我還是有如做夢一般,直到膝蓋彎被踹的部位傳來一陣劇痛,我才終於回到了現實中,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神秘美女側着身子讓我先過去,然後順手關掉大門,接着她背靠着防盜門,用右手不停輕輕拍打着胸口,帶着一絲僥倖說:“剛才還真是危險啊,那東西的動作只要再快上一點,我也拿他沒有辦法。”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順着她的手勢移動,頓時被因為這個動作不停跳動的傳說中接近36D的偉大胸部像磁鐵一樣吸引。
神秘美女有些嗔怒地瞪了我一眼,稍微平息了下喘息,然後半是威脅半是挑逗般說:“需要姐姐將領口拉下來一點讓你看個清楚嗎?”
我像是做賊被抓住一樣立馬變得面紅耳赤,訥訥地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神秘美女冷哼一聲,像是走進了自己的家一樣隨便,居然什麼話也不說,直接大馬金刀地坐在了電腦旁的椅子上。
當然,我租的房子本來就是一個相對廉價的標間,不到四十平方米,只有廚衛和一間大卧室,沒有客廳,所以也不存在沙發什麼的。除了床,這椅子也是家裏唯一可以坐的地方。
神秘美女坐下后,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說道:“怎麼,你也嚇壞了嗎?”
“你到底是誰?剛才那怪人……又是什麼東西?”我忍不住問。
“面對剛救了你的恩人,就不先說聲謝謝嗎?還有,老娘渴了,還不去倒杯水來。”美女霸氣地說。
這是赤裸裸地反客為主啊。我在心裏忍不住吐槽,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而是乖乖地找個紙杯,給眼前神秘的女人倒了杯水,然後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順帶調侃了一句:“多謝女神救命之恩。”
紅衣美女突然變得一本正經起來,我心下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否剛才輕佻的語氣惹她不快,卻聽她嚴肅地說:“不要叫我女神,叫我女王大人!”
我感覺自己完全被打敗了,只好做了個告饒的手勢,苦笑着說:“好吧,女王大人,那麼有幸知道你尊姓大名,你又是怎麼認識我的?”
“看你還算識相,那我就大度一點不和你計較了,其實我的名字說了你也沒聽過,我叫我敖雨澤。”
“敖雨澤?”我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搜尋了一遍自己的記憶,確信自己的確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女人,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除了名字總得有身份吧?”
“我的身份等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曉,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提醒你,關於剛才你看到的那個男人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惹麻煩的話,最好將之忘掉,更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警察。”
“我憑什麼聽你的?”我冷笑道。
“你當然可以不聽我的,不過這件事就算你說出去,你認為會有幾個人相信?”敖雨澤輕蔑地說。我被她的話噎得一滯,想起先前在派出所的時候,警察僅僅是為了不引起恐慌而要讓李娟封嘴,那麼我要是說出去,先不說別人信不信,大概首先就要被警告不要傳播謠言吧?
有了這個認知,我有些手足無措,卻見敖雨澤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取出一個金屬盒子,然後從裏面拿出一顆膠囊就着水服下。
我獃獃地看着那個金屬盒子,感覺無比眼熟,很快記憶就穿過了十幾年的距離,回到我十二歲那年。是的,這個金屬盒子的材質,和十幾年前余叔用來裝藥劑的盒子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個盒子要小巧許多,只有一個煙盒那麼大。
“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認識余叔?”我沙啞着嗓子問。我想我當時的語氣和表情一定十分猙獰,敖雨澤明顯被嚇到了,頓時變得不耐煩起來:“剛才不是說過了嗎?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還有,余叔又是誰?”
我感覺自己似乎又要被捲入某件奇怪的事情中去,而這對於一直希望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的我來說,卻比什麼都可怕。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說:“我不管你有什麼來歷,來這裏有何目的,這裏是我家,如果你不說出真實的目的,請馬上離開!”
敖雨澤對着我嫣然一笑,說:“怎麼?害怕啦?老娘又不會吃了你。”
我突然間感到恐慌起來,當年拿着同樣材質的金屬盒子的余叔救了我姐姐,然後神秘地消失。我原本以為他或許真的是如村子裏的人所說,是他突然發了大財離開了。
可是就在今天晚上,我在玩遊戲時回憶起的一些猶如碎片的記憶,卻隱隱提示着我,在我十二歲那年昏迷那三天的某個晚上,我似乎曾和余叔一起穿過某條漆黑的山洞,然後來到一個神秘的祭壇。
和遊戲中過關的祭壇類似的是,那個祭壇似乎也需要血祭才能召喚某種東西,而我,就是用來血祭的祭品,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記憶十分模糊。也可能所有的這些記憶碎片都是幻覺,讓我無從分辨真假。
現在,就在我心緒不寧並且已經預感到有事情要發生時,這個神秘的女人卻突然出現,還帶着和當年質地差不多的金屬盒子,天知道她剛才吃下的膠囊是幹什麼的。十幾年的時間,或許現在的技術已經能夠將當年的一試管的藥劑,濃縮為如今的膠囊?
“我不是擔心你吃了我,但我還真怕你拿我當祭品。”我有些不確定地說,然後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你怎麼會這麼說……算了,再跟你繞下去,還不知道你的想法會歪到什麼地方去,真要說起來,我之前並不認識你,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為一個人,你能猜到是誰嗎?”敖雨澤狡黠地笑着,這種笑容頓時讓我頭痛起來。面對這個來歷神秘的女人,我對她的了解,僅限於不知真假的名字、女神般的容顏以及魔女般的性格。
“我看還是不用猜了吧,我認輸,你直接說吧。”我皺眉說道。
“真沒意思,那我就直說好了。我之所以認識你,其實是因為我最近遇到一些麻煩,嗯,這個小麻煩我想你剛才也經歷過了,就是那些鬼影。有一個人向我推薦了你。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他,那是一個身上有神秘力量的老人。”
有神秘力量的老人?我的腦子裏猛然間閃過十二歲時在我身上畫下無數符文的老頭兒——旺達爺爺!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胸口掛着的白色石頭,這塊刻有神秘符文的石頭,當年也是他送給我的,而他的身份,或者說身份之一,我幾乎能肯定應該是羌族中的“釋比”,也就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巫師或祭祀這種神秘的職業。
“是旺達爺爺?”
“是的,他說得沒錯,你果然記得他。”
“你和旺達爺爺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認定我能提供幫助?”我臉色變得慘白起來,旺達爺爺的本事,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別的不說,光是當年他能夠靠一些古怪的符文和儀式,就讓我六感敏銳,說起來怎麼都不可能是裝神弄鬼的騙人神漢,而是真正有大本領的人。
一個有着真本領的釋比老人認定我能夠為眼前的美女提供幫助,那麼會不會是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關?我該怎麼回答,接受還是拒絕?
“最近新聞中的鬼影事件我想你也不陌生了,旺達是四川地區最資深的釋比傳人之一,要解決這些事我不找他找誰?不過那老頭兒最近似乎在忙其他的事,所以推薦了你。其實我也很好奇,為什麼旺達釋比會覺得你比他還有辦法。在我看來,你除了能看見……它們之外,完全就是個廢材嘛!”敖雨澤毫不客氣地說。
我覺得自己額頭的青筋直跳,最終還是忍住了快要脫口而出的抱怨,問道:“就算我真的是廢材,拜託你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好不好?而且,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好吧,誠然如你所說,我的確靈覺比一般人強,經常看見‘它們’,但我不覺得這對你有什麼幫助。”
“你一定也以為,你看見的是‘鬼’吧?”敖雨澤突然說道。
“難道不是嗎?”我沒好氣地問。
“當然不是。它們的存在,是遠比‘鬼’還要可怕的東西,現在的你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只需要知道我目前是受人之託來解決這件事的就好了。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隨着我們追查的進度,會遭遇各種危險,像你隔壁的鄰居以及你被襲擊只是其中的小兒科罷了。”敖雨澤淡淡地說。
因為經歷了先前的襲擊事件,我已經預感到這件事或許沒有那麼簡單,只要卷進去肯定會有危險,因此心中已經打了退堂鼓,乾笑着說:“那我不摻和這件事行不行?”
“當然行啊。”敖雨澤笑眯眯地說。
我心中大喜,鬆了一口氣說道:“不過不是我說喪氣話,我這人一沒關係二沒背景,本事也稀鬆平常,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我參與進來說不定只會拖女王大人你的後腿……”
“你不參與進來,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險,我也沒有義務救你哦。順便告訴你一聲,你已經被那東西鎖定了,我可不敢保證它什麼時候會再次出現。”敖雨澤笑得像一隻小狐狸。
我聞言微微皺眉,仔細考慮敖雨澤這明目張胆的威脅到底有多少水分,最後那張猙獰的面孔再度浮現在腦海里,我掂量了下自己的實力,雖然之前大學時也經常鍛煉,可現在宅了兩年,估計十個我都不是那疑似鬼影的怪人的對手。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估計在敖雨澤眼裏這絲笑容帶着一絲諂媚,看向我的目光居然多了一分鄙夷。
“大姐,我錯了,既然是旺達釋比要你找我,想必我肯定是有用的,接下來要怎麼做你儘管吩咐,上刀山下油鍋,我這一百多斤就豁出去了!”
敖雨澤聽了我的話反而猶豫了下,最後終於有些無奈地說道:“我想旺達這樣做肯定有他的考慮,或許你的運氣特別好呢!我帶着你一起就當是多個打下手的小弟吧,哪怕你什麼都不做,萬一真是我的福星也不錯。”
我滿腦袋的黑線,這個女人太不會說話了,或者就是太過自戀,覺得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是廢材。不過看看對方的容顏和霸道的性格,也的確有自戀的資本。
“我想那東西今天應該不會返回了,對了,這件事一定要保密,包括今天晚上你看到的一切。好了,今天就先談到這裏,要知道美女的睡眠不足可是會影響皮膚的。有問題你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是我的電話,139……”敖雨澤站起身,打了個呵欠,那樣子慵懶而性感,讓我的心跳又禁不住快了兩拍。
敖雨澤走後,我看看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也實在困得不行,就匆忙洗了個澡上床睡覺了。
儘管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我的精神也疲倦到極點,可我躺在床上的時候,心中卻一陣煩躁,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
突兀出現的敖雨澤身上帶着神秘,尤其是她表現出的盛氣凌人讓我微微不舒服。並且這個女人一方面要我和她合作,另一方面又什麼有用的信息都不肯告訴我,如果不是看在旺達爺爺面上,加上對方本來就是罕見的美女,我早就撂挑子不幹了。而對於她口中的合作,我更是覺得自己似乎走錯了一步最關鍵的棋。
我的第六感很准,這樣沒來由的心悸感覺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每次出現時都會有事情發生。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進入夢鄉,第二天早晨醒來感覺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而且昨天晚上,我又做那個噩夢了,這次離那個拿着權杖的男人身影似乎近了一點,雖然還是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看到他紅色的眼睛。那雙眼睛,是朝外鼓出的,和襲擊我的怪人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