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請求
剛剛還艷陽高照，一瞬間天邊竟然飄起零星的雨滴，細雨紛紛，輕撫過路人的臉，溫柔的像一縷清風，徐徐而過，觸動心間。八月份的上海是多雨的季節，雨下得越大越浪漫，天氣在灼熱與陰雨之間不停交替，沒有永恆的天，就像沒有人永遠都不會變。
顧飛側過頭，看了看張峻聞自如的模樣，問道：“假如真的可以讓你跟林茹替換，你願意嗎？”
張峻聞眼神飄忽一下，然後說道：“我的世界裏，沒有假如這個詞。”
“你有沒有想過，當警察究竟是良心重要，還是法律重要？”
張峻聞低下了頭，聳肩苦笑，說道：“要成為一名好的警察，就要把自己變成一個沒有心的機械人，只需要按照事先編好的代碼程序做事就好，不用想太多，不需要判斷對錯，但是誰又能真的沒有心呢？”
“你的心呢？”
張峻聞一陣沉默，沒有回答。
顧飛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警察，因為他永遠都做不到沒有心，他看似冷漠，但內心卻比所有人都要火熱，也因此情感會影響他做出準確的判斷。
他們兩個是同一類人，卻選擇了兩種方向，一個選擇了法律，一個選擇了心。
“走吧！”張峻聞率先打破了沉默，坐上警車，阿超等人也已經收工，上了車，準備離開。
顧飛隻身一人走了相反的路，他現在只想回家。張峻聞坐在車裏看着他遠去的身影，確定再也看不見了之後，才將車開動。
回到警局之後，張峻聞將自己鎖在辦公室里，不參與任何討論，他突然覺得有些累了，煩了，膩了，他想要好好的將自己放空一下，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
人在最放鬆的時候，往事就會“趁隙而入”，張峻聞看着手機中的那張照片，往事的一幕幕在腦中重演。
當時因為張峻聞馬上要進行升職考試，筆試已經順利通過，只要再通過面試，他就可以當上隊長，這是他的一次機遇，因此也十分重視，趁着周末，林茹硬拉着他去商場買幾件新衣服，作為面試時候的着裝。
兩人之間，雖然經歷過許多磨難，但感情不減反增，日漸堅固，尤其是在林茹流產之後，張峻聞的悉心照顧，更是讓彼此間充滿信任，那段時間，他們過得尤其甜蜜。
他們逛了很多家店，挑選的衣服仍不滿意，突然一件紅色的女式格子大衣映入兩人的眼帘，林茹看到之後，愛不釋手，可看了看昂貴的標價，四位數的價格瞬間讓她打起了退堂鼓。
“喜歡嗎？”
“一般般而已。”話雖然這麼說，可她的眼神和手掌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那件大衣。
“小姐，喜歡可以試一下，這件衣服現在只剩兩件咯，欲購從速哦！”銷售小姐適宜地插入兩人的對話。
林茹遲疑了一下，然後問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銷售員露出職業微笑，讓人覺得足夠親切。
張峻聞也笑着點點頭，林茹不再推辭，拿着衣服去了試衣間，三分鐘之後，她穿着大衣從試衣間走了出來，那件衣服簡直像為她量身定製的一樣，將她的膚色襯地更加白皙，身材也勾勒的更加妖嬈。
“哇，小姐，你穿這件衣服實在太漂亮了！”銷售員不吝讚美之詞，可林茹的目光卻投向張峻聞。
張峻聞笑了笑，真誠地點了點頭：“真漂亮！”
得到他的誇獎后，林茹才笑了出來，可卻馬上想將衣服換下來，她剛想走回試衣間，卻被張峻聞拉住手腕。
“不用換了，就穿着一件吧！我已經買好了。”
“啊？”林茹叫了一聲，參雜着七分喜悅與三分驚訝，她略帶着一點抱怨的口氣說：“這件衣服那麼貴，多浪費呀？”
“只要是穿在你身上，就永遠不是浪費。”
林茹聽完之後，臉竟然紅了一下，不再說話。
銷售小姐衷心的讚歎道：“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那當然！”林茹驕傲地說了一聲，然後衝著張峻聞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我幫你拿一件新的吧！”銷售小姐將衣服交到兩人手上。
張峻聞牽着林茹的手，走出了那家店面，最終，張峻聞還是沒有挑到合適的衣服，但只要她開心就足夠了。
正在兩人感到幸福的時候，張峻聞注意到身後的那個人影，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那個人影已經跟了他們許久，但一直看不清臉，直到他們路過一間服飾店，通過一面鏡子，他才看清了那個人影的臉。
張語瑩！
張峻聞瞬間從回憶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他用手抹了抹臉，努力清醒一下，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還下着淅瀝瀝的小雨。
門外面響起一陣敲門的聲音。
“請進！”
薛晴從外面走了進來，張峻聞先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我在外面看到你的辦公室還亮着，所以上來看看你怎麼樣了。”還沒等張峻聞說話，薛晴就已經開始解釋。
“上次的事情，對不起。”張峻聞抱歉地說道。
薛晴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情，臉不禁一紅，然後趕緊搖頭道：“我明白，沒關係的。”
張峻聞隨手將外套披在身上，對薛晴說道：“走吧！吃飯去。”
薛晴原本因為那件事，再見到張峻聞有些尷尬，可今天明明已經下班走了，看到他辦公室亮着的燈，卻鬼使神差地又返了回來。
看到他的樣子，原本一絲尷尬也蕩然無存，她笑嘻嘻地說道：“上次我做飯給你吃，這次該換成你做飯了！”
兩人說笑間，走出警局，坐上車后，身影消失在陰雨之中。
“慢半拍”偵探社，上午十一點一刻。
距離找到林茹的屍體已經過去三天了，荀瀚被帶到警局配合調查，警方將屍體拿去做屍檢，沒有太大的進展，顧飛知道案子不會僅此而已，但幾天的時間裏，他對於案子也沒有什麼頭緒。
顧飛正對着一堆鬼畫符一般的白板思考着，他在分析對手的下一步棋，但卻將自己陷入死循環當中。
這段時間，他又試圖讓店長聯繫當時交給他尋找張語瑩案子的客戶，但那人也像失蹤了一樣，無跡可尋。
“砰砰砰！”
這個時間敲門的人，應該是店長，顧飛也沒多想，將門打開，但門外的人卻是荀瀚。
顧飛稍稍愣住一下，將他讓進房間，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有事情要找你！”荀瀚急切的說道。
“哦？”顧飛懶洋洋的抻了抻腰，說道：“自己找地方坐吧！”
荀瀚四處找了一圈，發現房間裏空蕩蕩地一片，連個沙發都沒有，房間的裝修已經不能用簡陋來形容，尋找好一會，才找到一張椅子，坐了過去。
顧飛問道：“你找我是因為張語瑩的案子嗎？”
荀瀚用力點頭，說道：“沒錯，就是瑩瑩姐的案子，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需要你的幫忙！”
“放心吧，就算你不找我幫忙我也會追查到底的。”顧飛喝了一口桌子旁邊擺放着的啤酒，啤酒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味道有些怪怪的，他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
“我知道，不過我只想告訴你，你的調查方向完全錯了！”荀瀚急躁地說道。
“哪錯了？”
“我說的瑩瑩姐的案子，不是頭顱被誰拼在誰身上的案子，而是瑩瑩姐的謀殺案！”
“嗯。”顧飛點點頭，等他繼續說。
“之前所有人都以為瑩瑩姐是張峻聞的老婆殺了的，但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兇手不是林茹，所有人都被張峻聞給騙了！”
顧飛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想告訴我，真正的兇手是張峻聞，對嗎？”
“沒錯！就是他！你也懷疑他了對不對？”
“並沒有，我知道張語瑩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你一直想要替她報仇，所以一直欺騙自己，真兇始終沒有落網，你還有機會！但是我想說，那些都是你的心理在作祟，它不讓你相信真兇已經死了的事實。兇手是林茹，沒錯的。”顧飛嘆了口氣，果然荀瀚所說的跟張峻聞告訴他的一樣。
“我的心理沒有問題！”荀瀚激動地說道：“兇手不是林茹，我有證據！”
顧飛搖了搖頭，並不相信荀瀚所說的話，如果他真的有證據，早就去找警察了，為什麼會來找他？但顧飛還是問了一句：“什麼證據？”
“瑩瑩姐死的那一天，她告訴過我，是張峻聞打電話把她約出去的，她化了很漂亮的妝，還特意穿了一件新衣服，如果不是為了見張峻聞，她怎麼可能打扮的那麼仔細？可後來張峻聞卻完全否認了這件事情，說自己並沒有約過瑩瑩姐，他在撒謊！”
“那也有可能是林茹假扮張峻聞，將她約過來呢？”
“不可能！他是打電話過來的，瑩瑩姐對他的聲音那麼熟悉，沒有人能夠偽造！”
“但你還是沒有實質證據，對嗎？現在你所說的，只是片面之詞而已。”
荀瀚撰緊拳頭，說道：“如果我真的有證據，早就報警了！”
顧飛淡淡地說道：“不要再繼續往下挖了，林茹已經死了，她們生前有什麼過節，也都過去了，不要想太多。”
荀瀚盯着顧飛的眼睛說道：“你是怕我把林茹沒有夢遊症的事情說出去？”
顧飛瞬間皺起眉頭：“你怎麼知道的？”
林茹沒有夢遊症的事情，是張峻聞刻意把守的秘密，也是為了救林茹性命而做的偽證，為什麼荀瀚會知道這件事情？顧飛不禁心中更多了幾分戒備。
荀瀚冷笑一聲：“我知道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些，自從瑩瑩姐出事之後，我每天都在調查，尋找蛛絲馬跡，張峻聞以為他的那些小技倆真的那麼高明嗎？”
“你要是真的有進展，就不會來找我了。”顧飛一盆涼水潑了下來。
荀瀚堅定地看着顧飛，說道：“之前的確沒什麼進展，但是就在昨天，我有了一個很大的突破！”
“什麼突破？”
“說來也是很巧合，昨天，我在家樓下買午飯的時候突然感覺眼睛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我抬頭去找閃光的來源，沒想到卻讓我有了一個重要發現！”
“有人在使用望遠鏡偷窺！”
荀瀚用力拍了下大腿，說道：“沒錯！你怎麼知道的？”
顧飛分析道：“能讓你激動的，應該就是跟張語瑩的案子有關，既然是重要發現，應該就是你覺得可能有人目睹了某些事情的發生，而反光的，應該就是鏡子，兩者結合在一起，所以我猜是偷窺。”
荀瀚說道：“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抬頭望去，剛好是跟瑩瑩姐家正對面的房間裏，大白天卻拉着窗帘，我一眼就看出有些不對，而再次仔細觀察，發現上面有亮光，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偷窺對面的公寓，那他就有可能看到一些事情的發生，但我不敢聲張，害怕會打草驚蛇，如果我貿然去找他，反而讓張峻聞知道這件事情，破壞證據，豈不是得不償失？所以我先來找你幫忙！因為我現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也只有你，才能抓住張峻聞！”
荀瀚用鄭重而又帶着一點央求地眼神看着顧飛：“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