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狂
楊洪躺在床上，卧室里的窗帘永遠緊閉着，不知道外面現在是白天還是夜晚，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分晝夜的生活。他是一名程式設計師，工作就是要在一台破舊電腦上沒日沒夜的編寫代碼，完成一個接一個的項目，不需要出門，也不需要和陌生人有過多的接觸，他將自己封閉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房間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他的生活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房間裏像垃圾場一樣骯髒不堪，隨處散放着早已經發霉的外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但楊洪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氣味，也只有他才能伴隨着這樣的氣味入睡。
楊洪曾經也嚮往普通人的生活，想要認識個好女人，可以和他結婚生子，但誰又會喜歡上內向自卑而又貌不驚人的他呢？經歷過幾次失敗之後，他就徹底放棄了這個“可笑”的念頭，或許孤獨也是種生活態度。
他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事情，也知道許多小區里大家不知道的事情，看起來相處和睦的王先生和王太太，每天每夜都在不停地爭吵，溫文爾雅的王先生是個家暴狂，王太太後背上，都是被他用煙頭燙出來的傷，以至於楊洪見到王先生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發抖。那個住在5樓文質彬彬的大學生，經常會帶一些流浪的貓貓狗狗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抽出它們的腸子，殘忍的虐殺，用動物的頭骨做出各種器具。公寓對面還有一個女白領，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卻打扮得花枝招展，兼職在夜店做小姐，每天都會帶不同的男人回家，有的時候不止一個……
像癮君子離不開毒品一樣，他愛上了那種感覺。
再後來，他已經不僅僅局限於作為一個旁觀者，三年前，楊洪在網上購買了一支單反，他要做一個記錄者，他開始對着窗戶拍攝圖片，然後將照片下載到電腦上面，留着珍藏和觀賞。
楊洪終於起床了，雙目無神，整個人消瘦而又萎靡，他打着哈欠，撓了撓滿是油光雜亂的頭髮，頭髮上還殘留着無數白色的頭皮屑。
用手機叫了一份外賣，掀起窗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的天氣情況，他就拿起瞭望遠鏡，窺視着對面的情況。
白天是無聊的，該去工作的都去工作了，不過王太太最近找了個情人，他們會趁着王先生上班的時候，在家裏約會，
楊洪像守着八點檔的家庭主婦一樣，守在窗戶旁邊，用望遠鏡盯着那個方向。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楊洪心想應該是外賣或者快遞來了，否則誰會無聊的敲他家的門呢？
他打開門，門口站着兩個男人，一個稍稍年輕一點，大概20歲左右，身姿挺拔，模樣清秀，另一個穿着一身黑色風衣，像個流浪漢一樣，留着中長發，滿臉唏噓地胡茬。
楊洪確定他們不是快遞員，但他並不認識他們。
“你們是誰？”
來的人自然是荀瀚和顧飛兩人。
顧飛實在無法拒絕荀瀚的要求，想想多知道一條線索也不錯，可能會因此得到其他信息也說不定，因此跟着荀瀚，找到了他說得狂所居住的地方。
房門打開，一個瘦小的男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眼圈發黑，眼神像地道里的老鼠一般齷齪不堪，房間僅僅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就能聞到房間裏那股類似泔水的氣味，房屋裏一片昏暗，完全看不出裏面的環境與構造。
荀瀚拿出自己的學警證，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說道：“警察辦案！”
楊洪聽到警察兩個字，身體就控制不住的顫抖，像他這種人，天生就對警察敏感和畏懼，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傻愣着幹什麼，快點開門！”荀瀚對他半點好感都沒有。
楊洪將大門打開，顧飛兩人剛走進去，就恨不得沒長鼻子，空氣中味道，泔水混着腳臭的氣味，簡直能夠令人窒息。
顧飛強忍着氣味，將房間裏的燈光打開，一瞬間房間裏的佈置全部展示在兩人面前，遍地的垃圾和剩飯剩菜，甚至有幾隻蒼蠅在圍繞着垃圾飛舞，地板上扔着數不清的用過的紙巾，不用想也知道裏面包著的是什麼，不禁一陣反胃。
顧飛心想，將之稱為狗窩都有點對不起住在狗窩裏的狗。
楊洪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顧飛一眼就瞄到了他房間裏的高檔望遠鏡和單反，再看看一年四季都拉着的窗帘，知道荀瀚所言非虛，他果然是個成癮的變態，也許他真的有一些線索。
“這種事幹了多少年了？”顧飛冷冷地問道。
楊洪連連搖頭，說道：“我不明白，我沒有偷窺！”
顧飛冷哼一聲，將單反拿在手上把玩，說道：“沒有偷窺？你信不信我把相機打開，裏面全都是你的犯罪證據？騙警察可是大罪！想好再說！”
楊洪打了個寒顫，低下了頭，兩隻手掌不停揉搓，喏喏說道：“一個月。”
“一個月？”荀瀚激動地站起身來，抓住楊洪的衣領說道：“才一個月嗎？”
“不不不，是三年！我說錯了！”楊洪蹲在地上，不敢看兩人的眼睛。
荀瀚的眼睛亮了起來，看來的確有着落了。
顧飛和荀瀚對視一眼，然後輕輕咳簌一聲：“放心吧，我們不是來抓你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協助一下，如果配合得好的話，你偷窺的事情我就當不知道，但如果讓我知道你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事情，那我就只好把你抓起來了！”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楊洪知道警察不是要來抓他后，終於可以暫時鬆了口氣。
“我們需要你查一下2014年7月21日拍攝的所有照片。”顧飛說道。
楊洪臉色變得有點難看，荀瀚看到他的表情變化之後，趕緊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因為電腦容量有限，所以一般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刪些照片，清理內存，去年的照片我都刪的差不多了。”楊洪說話帶着一點哭腔，眼看着自己就要沒事了，沒想到對方要的是一年前的照片。
“什麼！”荀瀚抓住楊洪的衣領，聲音都有些顫抖，他質問道：“你說什麼？都刪了嗎？”
“那倒沒有，還留了一部分經典的，供我自己觀賞，我絕對沒髮網上去，只是我自己看來着！”楊洪趕緊解釋說。
顧飛說道：“那就把還剩着的照片找出來。”
“好好！”楊洪掙脫荀瀚的手掌，動作慌張，幾乎是爬過去，打開電腦，又連續打開了無數個文檔之後，才進入了他存放照片的文檔。
顧飛看的張目結舌，整整500g的照片，按照年份和日期排序，整整齊齊的排放在桌面上，顧飛看到上面的縮略圖，什麼樣的照片都有，但更多的是的圖片。
楊洪找了五分鐘左右，終於打開了那一天的文件夾，裏面還剩20多張照片。
“只有這些了。”楊洪偷偷觀察了一下顧飛和荀瀚的表情。
荀瀚將楊洪趕到一旁，打開照片，一個個翻查。
。
“這個女的是住在對面的一個小白領，白天上班，可他媽騷了。”楊洪的臉上露出猥瑣淫蕩的表情，讓顧飛一陣噁心。
之後的幾張照片，不同的花樣，荀瀚不禁加快了翻閱的速度，等翻到17張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一眼就認出來，那個是張語瑩！
張語瑩，，對着鏡子化妝。
荀瀚的臉突然紅了，他的心裏五味雜陳，沒想到被他奉為女神的女人，她的竟然早已經被這樣一個骯髒的男人看過，他恨不得一拳將電腦砸爛。
“這個女人住在我的正對面，那身材，那屁股，那長腿，簡直是絕了，讓我幹什麼都行！”楊洪像着了魔一樣，盯着電腦屏幕喃喃自語道：“不過後來她突然失蹤了，幾年不見，據說是被人給殺了，真可惜，早知道我真該先奸了她。”
荀瀚實在控制不住情緒，狠狠地一拳砸在楊洪的下巴上，楊洪當場倒在地上，眼睛裏寫滿了恐懼，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
“控制一下情緒。”顧飛按住荀瀚的肩膀說道。
荀瀚深深地呼吸了兩口，這才繼續翻閱，剩下的幾張照片，是張語瑩換衣服的畫面，她在衣櫥旁挑選，終於選了一件紅色的大衣，披在身上，面帶微笑，走出了房間。
一共只有四張照片，顧飛讓荀瀚下載下來，放在u盤裏，拿回去研究。
而荀瀚則直接將電腦上的源文件刪除，他可不想讓這個變態，
“你的事情暫時先這樣，這次給你個機會，下次如果讓我知道你繼續搞偷窺這種事，我馬上把你抓起來，聽見了嗎？”顧飛走到門口，對楊洪說道。
楊洪捂着下巴，連連點頭：“聽見了，聽見了！以後不敢了！”
顧飛點了點頭，帶着荀瀚下了樓。
荀瀚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們為什麼要袒護那種變態？把他抓起來，交給警察，不就行了嗎？”
顧飛說道：“如果他被抓了，張峻聞肯定會知道，雖然我不相信他有罪，但也不願意輕易打草驚蛇，不用急，只要這件事情結束后，他跑不了的。”
荀瀚不再說話，抬頭看了眼天空，最終嘆了口氣，跟在顧飛的後面走出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