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八章千紙鶴(5)

54.第八章千紙鶴(5)

不管三毛的故事是真是假,三毛畢竟影響了許多人。***昨天我收到浙江義烏中國小商品城的黃信鴻朋友的來信,他在信中談起三毛,也談起我的書。他說:“今生第一次寫信給陌生人,而且是文人。只因一篇文章而令我如此衝動的,今生唯你趙凝一個。我想,或許我是感嘆無法在三毛生前結識她,而今日我卻想結識你的吧。”我理解他的心,因為我也愛三毛。

三毛死後,我曾經在地鐵里多次看到過一本有關三毛的書,那是一本很厚的書,書名叫做《三毛最後的戀》。每回看到這本書,我的心都不由得要痛一下。書封面上的三毛已經蒼老,她坐在地上,穿着三毛式的凌亂服裝,頭已變得稀薄,肢體語已變得異常疲憊,可神依舊是那樣倔強那樣傲!

在來來往往的地鐵車站,三毛靜靜地躺在一個角落裏。每回有車開過來或者開過去,三毛都被翻動一下。地鐵站的燈光蒼白中略帶一點幽藍,地鐵站里時而擁擠時而冷清。三毛的死是一種姿態,一個手勢,是她和世界最後一次對話,一個優美的完結。

生命中最響亮的回聲,是**和死亡相撞。三毛的英文筆名,就叫“回聲”。

§§§第七節坐在牆頭聽塤

“塤”這個字在字典上的解釋很可愛,它說:“塤:古代土製樂器,形狀像個雞蛋,有六孔。”

在我的印象里塤應該比雞蛋略大一些,要不然不好拿。我在賈平凹的小說里第一次聽說這種樂器,並且想也不想地管它叫“損”。94年秋在西安的一次筆會上,我大呼小叫地招呼同伴快看哪,有人在吹損。

我的朋友馮俐連忙喝住我道:“趙凝,快別現眼了,那字兒念塤。”

塤的聲音就在唐城賓館的多功能廳里回蕩起來。我們忽然緘默無語,我們的空間我們的視線都被那種叫做“塤”的奇怪東西牽了去,我們剛剛還生存在一個陽光透過大玻璃窗、女友之間相互揶揄、大聲說笑的生存環境,但剎那間我好像通過了一道門,被孤零零地拋置於暮灰色的城牆頭上,景物變了,四周的人也不見了。

我對音樂是沒有一點研究的,對畫略懂一點。我們小時候耳朵被高音喇叭劃破了,那是沒有喜悅的、漫長的、鉛灰色的一段日子,我很小就被母親關在屋裏畫素描,不知為什麼母親一口咬定我在繪畫方面有天才,後來我被那些黑黑白白的橫豎道道搞得傷心極了,沒有一點快樂可。稍後才有了《摘蘋果的時候》和《第八個是銅像》。昨天我看到詩人伊沙的一篇文章,他也記得這尊“銅像”,並且寫了一段精妙的話來敘述這部電影:

“小時候看過一部阿爾巴尼亞電影《第八個是銅像》。打仗的。至於是和誰打,德國人?意大利人?還是內戰,當時就沒看明白。總之有游擊隊。這部電影的蒙太奇結構把我們給搞蒙了:七個游擊隊員抬着一尊英雄的銅像在山路上不停地走着,每人一段回憶,最後一段是銅像的回憶,能不把我們搞蒙?”

我的感覺正是這樣,我們那一代人是沒有童年可的。真正能感染我的音樂,我只遇上過兩回,一是電提琴,二是塤。

這兩樣東西是十分“兩極”的,極土的和極洋的。給小提琴插上電插頭,國內至今好像還沒有人這麼干。一般小提琴的聲音,像流動着的、綿綿不絕的水,無論拉什麼調子,我總能聽出那份無的憂鬱來。那憂鬱是泛泛的,無所依託的,沒原由的,好心也會變壞了的。電提琴卻給了我一份意外的驚喜,它是傳統意義上的一次反叛。不是所有的反叛都是成功的,電子琴的聲音顯然比不上鋼琴,有人覺得電結他也很差勁,於是就有了“不插電音樂會”。我最不喜歡以一種流派反對另一種流派,“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們的小說,流派之多令人眼花繚亂,可是真正能讓讀者看得進去並且愛不釋手的小說似乎並不多見。有人浪費了大量的筆墨爭論來爭論去,論戰什麼叫小說,有人忙於流派在先再去網羅符合這種定位的小說,弄來弄去忙得不亦樂乎,結果小說糟糕得要命,難看得要命,這就如同一位姑娘,她的相貌丑得實在是不可救藥,周圍的人卻在拚命爭論她該穿什麼衣裳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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