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薇。宿命的局（1）
第2章薇。宿命的局（1）
這是個小小的縣城，小到隔壁的小夫妻吵架，第二天你會在商場或者菜場聽到別人談論不休。這裏沒有高大的寫字樓，沒有筆直的鐵軌，沒有說著蹩腳英語的鬼佬。只是一座安靜的南方小城，總是有大群的鴿子在空中盤旋，落下，起飛。天空時常飄落褐色的羽毛。
茗城。兩個簡單而神聖的音節，對這裏的人來說，它是母親，是不可侵犯的聖地。雙唇合攏，分開，舌頭在口腔里輕輕的滑動，便能發出這兩個字的音。
即使它小，但它也是一個具足的世界。每個生活在這裏的人，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奔波。就算是與北上廣相比較，它也是不輸那樣的氛圍。每個城市，其實都是這樣生活的縮影。人們身着戰甲，手持劍戟，在明裡暗裏廝殺，朝着心中嚮往的生活衝鋒，在奔跑中跌倒，奔跑，沉淪，超升。不過是一代又一代的複製模式罷了。父輩祖輩的生活，再次在他們身上重演，世世代代，如同涓涓溪流。
薇只是每天走固定的路線去學校上課。她從來沒有過在路邊逗留的慾望，她目不斜視，從不被周圍的一切所打擾，街邊的喧囂人群和琳琅滿目的物品對她來說彷彿是空無一物。她眼前似乎看到的並不是這個世界。或者說，她看到的世界，並不和大家的一樣。她是寂靜的。
作為校長老師引以為傲的學生。沉默。乾淨。認真。獨來獨往。在別人看來，甚至有些死板。
也許是遺傳的緣故，薇有着母親的美麗，父親的沉默和智慧。一個美貌與睿智集於一身的年輕女孩。
從小，薇的家庭是很不和的，這一點薇很早就知道，她那樣敏感。美麗的母親總是抱怨嫁給了平庸且貧窮的父親，因此時常與父親爭吵，但是，那個男人從來都是沉默無言的，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於是，終於有一天，母親帶着做貴婦的面容消失了，家裏再看不到關於她的任何東西。父親沉默着不說一句話，彷彿無知無覺，又彷彿世界上本來沒有過這個女人的存在一般。他沉默的收起了這個女人沒有帶走的，屬於她的東西。其實薇早已明了，母親是跟着那個打算來茗城投資的房地產商走的。到底是要做名正言順的妻子還是不見天日的情人，薇無從知曉，也不想追究，她對母親已經失去信心，在很早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總之母親是消失了，並且極度可能不再回來。那一年，薇上初二。十三歲。豆蔻年華。容易誤入歧途又自閉寡言的年紀。
她依舊是學校和家一條直線的生活，彷彿母親的離開對她並無任何影響。這一點特徵，她從父親身上繼承，然後在她身上放大。她依舊考出傲人的成績。拿各種獎。參加各種與學習有關的活動，在演講比賽上侃侃而談。彷彿心裏無所顧忌。
痛苦是無聲的野獸，潛伏在心底長眠。
班主任領着辛子進教室的時候，薇聽到了男生的感嘆以及女生的嫉妒。
辛子長得並不是那種驚艷的女生，沒有如絲媚眼和深邃眼眸，但是卻有一種帶着靈氣的美。溫婉而柔情。彷彿隨時會輕盈的騰空而起。白色的連衣裙像是在風中翻飛的蝴蝶。連走起路來，都像是輕盈的鳥。辛子的柔和與薇的冷艷形成了極大的對比。彷彿春風與冰山，溪流與礁石。
班主任很自然的把辛子安排到薇旁邊坐下，因為學習好的同學總是會有特別的待遇，比如單人桌，或者是兩個學習優秀的人可以坐到一起。辛子轉學來之前，在曾經的學校里名列前茅。
那是一個情愫懵懂的年紀，男生們弄出極大的響聲來表示自己的不滿：憑什麼讓新同學和那個冷美人坐一塊兒。大家都想和這個新同學坐到一起，當然，女生除外。整個班級，可能只有薇是唯一不會嫉妒或者羨慕的女孩。她有自己具足的內心世界，而且，其實她對這些並無興趣。因此，辛子的到來引起的騷動並沒有對薇造成絲毫影響。
辛子和薇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叫什麼。沒有別的多餘言語，只是簡潔的四個字。
陸如薇。回答依舊也是簡潔的言語。
然後辛子說，你似乎不快樂。
薇沒有理她。她讓薇感到巨大的不安全，就像自己突然暴露在強光之下，無處可逃。又彷彿跌進深淵。不斷下墜，沒有盡頭。從來沒有人對薇說過這樣的話，你似乎不快樂。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是否快樂。大家都覺得她該是那副模樣，冰冷，驕傲。可是，我真的很不快樂，你們都看不見嗎？有時候我也渴望被理解，可是我又怕。我怕永遠不被理解，我怕失望。
辛子的話就如一枚石頭，扔入碧潭。一石激起千層浪。心裏已經開始翻騰，但是薇表面上依舊是毫不在乎的不屑模樣。
很多高年級的男生聽說了新轉校來的女孩辛子，都擠在教室門口看她。男孩們很無聊，便拿女孩子的樣貌作對比，這是那個年齡常有的事情。有的說比薇好看。有的說只是性格比薇好而已。一群人在教室門口議論紛紛。辛子微笑着坐在凳子上，彷彿不知道門口圍着的一大堆男孩子是專門來看自己的。而同坐的薇，只埋頭計算着數學題，絲毫不受一絲影響。
也許是時間長了有些尷尬，辛子突然捅了捅薇的手，真誠的對她說，你長得真好看。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明亮，沒有絲毫欺騙。
那是一個美麗女孩對另一個美麗女孩的讚美。薇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一下，依舊繼續做題。
沒有誰能料到宿命為他擺下的局。一切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計算好了軌道。無法避免。沒有人在此刻能夠知道，這兩個女孩將在以後的日子裏惺惺相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