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夢斷京華故倦遊
第六十二章
勇者和系統大叔商議了許久,總算是商量出了一套方案。一敲定主意,她立刻健步如飛地趕到齊布琛處。齊布琛身邊的溫都爾氏卻說,小主子自下學后回來了一次,之後便又匆匆出門了,身邊只跟了一個小太監。
一直等到天黑透了,齊布琛方才面色陰鬱地進了門來,步子分外沉重遲緩。
勇者平視着他,淡淡地問道:“去哪兒了?”
齊布琛靜默片刻,開口道:“去看了看西溶姐姐。”
勇者說道:“今日我向德妃提起了你的婚事,可德妃言辭間對你頗為……”她話還未說完,但聽得齊布琛驀然打斷,沉聲說道:“讓姐姐和姨母憂心,是齊布琛的不對。今後,齊布琛再不會這樣了。”
勇者從前向來不懷疑對方所說的話語,然而如今,她早已明白,人有反覆,話有真假,縱然此刻說的再真切,以後也有出爾反爾的可能。
齊布琛乍一抬頭,所撞見的即是姐姐略顯冰冷的眼神。他心中霎時間湧起無盡酸楚,驟然伏到勇者膝上,嚎啕大哭起來,泣道:“姐姐,我知你已不再相信我說的,可這次齊布琛是真心悔改。今日弟弟去照看西溶,她身心交病,卧床不起,弟弟喂她喝了葯湯后,便去幫她收拾屋子。”
勇者默然低頭,手輕輕撫着潸然淚下的齊布琛,安撫着他。但聽得齊布琛繼續說道:“從前我雖知道她與四貝勒及八貝勒的糾纏,只是我總以為,是他們纏着她,困着她,令她不得安寧。她給我看的詩,也多半是在暗示如此。可我今日撿起散落在地的書信時,無意一掃,竟發覺有許多封信內容大體相似,而收信之人……卻原來,是她糾纏着兩位阿哥。給不同的人寫同樣的情詩,這般不知羞恥的事,她竟也做得出來。”
勇者聽了這事,也有些驚訝,不由得微微蹙起眉頭來。
“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與之相交,齊布琛可得擦亮眼睛。”勇者輕聲說著,“其實,我也是近來才明白,評判一個人是件很複雜的事,並不能夠完全用正義和邪惡加以區分。但是害人是惡,傷人是惡,無論她有怎樣的苦衷,怎樣的緣由,這份惡都不能被美飾為善。西溶不貞,以情傷人,你要看清才好。”
齊布琛不大能聽懂勇者所說,懵懵然泣道:“是。若是她果真如我所想,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我再怎麼對她好,都無怨無尤。只是她竟是自作孽不可活,還這般不知廉恥……我算是看清她了,以後,再不會像從前那般作賤自己了。”
西溶就此少了一個備胎,小院子裏愈發寂寥清冷。她的娘親要接她出宮養病,她卻死活不肯,固執地要待着這紫禁城裏。紫禁城裏不養閑人,也就是西溶的父兄還手握兵權,對康熙而言大有用處,所以西溶才能在這紫禁城裏住着。
相比之下,另一位穿越女李氏恬兒的日子倒還算不錯。
康熙三十九年的八月,李氏生了個大胖小子,即是弘昀。她知道這孩子是個早夭的命,便分外小心,將全部心思都撲在了弘昀身上。
四爺府里進了新人武格格,性格分外機靈討喜,沒過幾日變成了胤禛的新寵。武格格一入府即投靠了福晉陣營,和那拉氏組成福晉戰線,將孤零零一人的李氏戰線打得潰不成軍,恬兒手裏僅有的一些權力俱被那拉·舒舒收了去。
只是李氏已完全淪為兒子控,死乞白賴非要親自哺乳不說,弘昀的吃喝拉撒都必須由她親自經手。這般一心撲在孩子上,不知不覺中,覺得李氏不再關注自己的胤禛來李氏的次數漸漸少了,李氏失了寵、被奪了權卻還不自知。
那拉·舒舒欣慰得很,覺得后宅里最鬧的李氏一安寧下來,這四福晉的小日子過得也舒心了許多。
到了康熙三十九年的年尾時,勇者的新主線任務終於開啟。只是德妃這段日子總是將她叫過去,言傳身教,拉着她一同見旗中貴婦,盼着她能早日學到些內宅的處事之道,以後嫁了人能管好後院。
等到勇者得了空閑登錄“紫禁之巔”副本時,已是康熙三十九年的十一月中旬。
剛一上線,勇者便發覺有些不對勁。
她上次下線時,明明是站着的,為何此時竟是榻上?而且……為何這麼擠?
她皺着眉,掀了被子,轉身向身後看去,正對上一張掛着招牌式邪魅笑容的臉。
海德利穿着深綠色軍裝,支着腮,躺在她身後,微笑着仰望着她。他一頭金色短髮分外柔順閃亮,真不愧是仙女星系知名洗髮水廣告的代言人。
勇者咬牙,連忙起身站直,眉頭緊鎖,沉聲道:“請不要再胡鬧了,元首大人。”
海德利像只小貓咪一樣喵喵叫了兩聲,雙手撐着下巴,仰視着她,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
元首又抽風了!勇者汗毛立起,理也不理,直接打開任務面板察看主線任務。
“紫禁之巔主線任務2,任務獎勵:王者髮釵,任務進行狀況:已完成。”
勇者看見“已完成”三個大字,心中噌地燃起小火苗來。她倏然轉身,冷聲道:“你不但鑽法律的漏洞,進了我的副本,竟然還替我完成了任務?小心我回去之後在星系法庭上起訴你!”
海德利裝作一副要哭了的模樣,做西施捧心狀,可憐兮兮地說道:“嚶嚶嚶,女兒要起訴我?!乖乖二十四,爸爸實在是太想念你了,想要快點見到你……”眼看着勇者面上毫無動容之色,他立刻改口道,“是仙女星系的臣民,他們太需要你了,所以希望你能早日完成使命,榮耀回歸。你孤軍奮戰,爸爸不過是力所能及地幫了你一下下……二十四,請你學會接受別人的善意。”
他成功地忽悠了勇者。恰好近來在德妃的洗腦下,勇者對於自己從前的為人處世之道產生了懷疑,海德利的一席話,倒提醒了勇者——她是不是真的不太會接受別人的善意呢?是否常常拒絕別人的示好而令對方覺得尷尬和受傷呢?是否獨立過了頭呢?
海德利倒是不曾料到,自己的胡扯竟然能讓勇者面露猶豫之色……哦天吶!地球到底是一個怎樣神奇的地方啊,竟然能讓勇者這棵大鐵樹都露出了開花兒的苗頭?
他連忙再接再厲,又板起來臉,嚴肅道:“再說了,效率第一。任務發佈了那麼久你都沒有接,無論你有什麼借口,這都是拖延!我作為你的同事,你的監護人,你的爸爸,及時糾正你所犯下的錯誤,無可厚非!來吧,二十四元帥,接住你的王者髮釵。”
情商極低的勇者越想海德利的話,越覺得有道理。她有些自責,卻並不多加解釋,只是接住了海德利遞來的任務獎勵,隨即鄭重道:“元首大人,二十四向星戰之花起誓,以後無論有什麼理由,都絕不拖延,勢必將闖副本升級、打倒惡龍作為第一要務觀察執行!”
嘖嘖,再怎麼變,還是那個傻蛋。海德利得意地笑了,對着勇者張開雙臂,“擁抱是最高的祝福。爸爸很忙,又要走了,不和爸爸擁抱下嗎?”
從前的勇者不習慣與人接觸,但來到地球之後,她已經完全適應了。稍稍猶豫了下,她投入海德利的懷中,拍了拍他的後背。
海德利彎唇。地球真是太棒了,現如今的乖女兒,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現如今的勇者已經得到了神聖頭花和王者髮釵兩樣裝備,攻擊力和防禦力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接下來,再收集三樣裝備,即可還無顧慮地對戰惡龍德格。
康熙三十九年,西南邊出了件大事。四川藏民群聚起義,反抗清朝,而統領軍務的總督白蘇·伯春處理不當,殃及無辜,致使矛盾加劇,民怨沸騰。西北邊也不安寧,將軍白蘇·吉蘭泰被彈劾與策妄阿拉布坦暗中勾連,吉蘭泰本人連連喊冤,可二人的來往書信已被截獲,那字跡與吉蘭泰所寫一模一樣。
白蘇·伯春正是西溶的大哥,而吉蘭泰,則是西溶的阿瑪。白蘇家迅速失勢,康熙治了伯春的罪過,擼了吉蘭泰的官兒后,終於想起來在紫禁城裏還養着位傷春悲秋的病美人西溶。
西溶到底是隨身伺候過他的人,且不論這姑娘品行如何,她侍奉康熙時可謂是盡心儘力,點子層出不窮,着實令康熙難忘。思慮許久,康熙決定親自給西溶指婚。說來也巧,康熙身邊的御前侍衛薩哈達·剛安恰恰來跟康熙求恩典,想要納西溶為側福晉。
薩哈達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康熙對他十分寵信,覺得西溶嫁他還算高攀。可西溶卻完完全全不這麼想。
西溶得了消息時,已是十二月。雪虐風饕,寒天凍地。
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天,以求康熙收回成命。薩哈達被啪啪啪打了臉,十分羞惱,無比記恨,牽線拉媒的康熙更是怒不可遏,對西溶當真是一絲情面也不留,令西溶去做糊飾掃塵、三殿除草等最下等的活計,雖不曾明確地被歸為罪籍,卻與辛者庫包衣一般待遇。
眾人歡歡喜喜地籌備過年,康熙賜下的福字已貼在了妃嬪和皇子的住處,而西溶,卻迎來了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光,也是,最後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