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就當哥哥傻了,陪陪哥哥,就一次,好

第26章 就當哥哥傻了,陪陪哥哥,就一次,好

第26章就當哥哥傻了,陪陪哥哥,就一次,好不好?

因為被沈子橋耽擱了幾分鐘,她緊趕慢趕,才勉勉強強跟蔣潔同一時間踏進辦公室。蔣潔笑眯眯地跟她點頭,接着跟先到一步的韓玲打了個招呼,韓玲也是面帶微笑,輕輕頷首,顯得格外平易近人,兩個女人細聲細氣地說了些家庭瑣事,韓玲特意關心了一下她兒子的感冒,讓悅顏對她的轉變有種微妙的異樣,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而她的目光沒有一下落在悅顏身上。

上午半天,蔣潔安排她跟另外兩名員工去會議室參加培訓,內容分兩塊,分別是公司產品介紹和內部規章制度,零零總總講了兩個多小時,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悄然過去。請來的培訓師一走,另兩名員工就去各自的部門報道,悅顏又被蔣潔叫回人事部,問了她幾句學習上的感受,又把韓玲指給她,說這就是她以後的師傅。

康盛小,崗位之間分工並不明確。半天培訓下來,悅顏也了解到,這間掛着人事牌子的辦公室,招聘只佔日常工作的一小部分,大頭主要是財務報銷以及個稅申報,此外還有些其他行政方面的雜事,如應對政府部門檢查、為會議召開提供設備、採購一些辦公用品,甚至於內部的一些團建活動,也落在他們頭上。正因公司規模小,管理也較為扁平,沒什麼正規的實習期,都是師傅帶着徒弟手把手教起,這間辦公室資歷最深的就是蔣潔,韓玲晚來幾年,另外還有一個男孩子,叫魏浩然,上午跑銀行辦業務去了,所以不在,一辦公室的人,也沒所謂上下級之分。

聽蔣潔這麼一安排,悅顏生怕韓玲當面拒絕,讓彼此難堪,沒想到她一口應承,態度爽朗大方。蔣潔果然很滿意:“人我交給你了,時間很緊,一個禮拜內務必出師。”韓玲笑得毫無心機,“放心吧小蔣姐,包在我身上。”

悅顏看看她,她轉過臉來跟她笑了下。

公司沒有所謂的食堂,都是在附近快餐店訂好了盒飯,再讓老闆中午的時候統一送過來。

“康盛什麼都好,福利好、工資高、老闆還養眼,就是這個伙食,你見到就知道了……”中午的時候,蔣潔領她來到辦公一樓領盒飯,長條形的空地焊了幾條長椅和連凳,連漆都沒噴,充滿工業化氣息的裝修跟這家公司的氣質格外相搭。蔣潔邊走邊說,“你們小姑娘要是吃不慣,可以自己帶便當過來,正好還能多一份報銷,你的師傅韓玲就是這樣,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的,這小姑娘其實心很細,我挺喜歡她的。”

蔣潔是典型的家長式性格,做事細心又勤勉,方方面面都照顧周全,因而顯得有些瑣碎和嘮叨,當然家裏有個要中考的男孩也是一部分原因,總的來說,是個沒心眼心又細的人。不過在康盛,公司小,人際簡單,做點什麼不做什麼都能讓上頭看到,心機也用不到地方。

從她能這麼光明正大地討論大老闆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

排在一列工人之後,她們從笑容憨厚的東北老闆手中領來盒飯,在大廳隨便找了個空座位坐下。悅顏剛掀開飯盒,就聽來蔣潔的一聲長嘆,紅燒肉,青菜豆腐,加大半格滿到快溢出來的米飯,毫無驚喜可言。肉就是那種快餐店會炒出來的樣子,大塊、厚油、肥肉多,看着就讓人食慾盡失,悅顏撿着青菜就米飯,才勉強下去兩口。不過她也能理解康盛的選擇,飯量大口味重,是干體力活的午餐首選。

蔣潔湊過來,悄咪咪地說:“你還別覺得不好,據說沈總也是這家的常客……想想一個大老闆都這麼接地氣,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對吧……”

從別人嘴裏聽到沈總這兩個字,悅顏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至於哪裏怪,她又說不上來,彷彿一個從小跟她長到大的人,突然偏離了她的認知,貼上了其他標籤,過起了她不了解的生活。

“我們沈總樣樣都好,長相,身高那是沒的挑,最重要的是,”她湊到悅顏耳邊,小聲爆料,“還沒找女朋友,你不知道,多少大客戶想把女兒嫁給他,結果沈總一個都看不上。”

悅顏差點被噎到,緩了緩才說:“也可能他還不想找吧。”

“哪是不想找啊,壓根就是沈總眼光太高,太挑了。像沈總這種,祖籍四川,人又踏實,一看就特別會疼老婆,也不曉得將來哪個好福氣的能嫁給他。”

悅顏:“……”

“還別不信,姐姐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一會兒蔣潔自己也覺的好笑:“不過沈總單身也算我們公司的一個福利,要不然公司這麼多小姑娘為什麼不揀着高枝往上走,不就等着有天能被佛光普照,榮升成沈太太嗎?所以說,小姑娘加油,踏踏實實地在康盛干,只要他單身一天,你們希望就大大滴。”

悅顏更加不好亂評價,低頭默默啃菜幫子。

蔣潔看她一口飯一口菜的,跟咽苦藥似的,樂了,“吃不下吧,算了,別為難自己了,咱們還是點外賣吧。”她拿出手機,點開某個app,手指在屏幕滑來滑去。悅顏湊上去瞄,倒放在手邊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往桌邊移,她翻開看了一眼,本來打算不睬的,想到蔣潔就在身邊,真要問起來更尷尬——很明顯,他不是打不通就能歇下的主兒。

她拿起手機放到耳邊,避開蔣潔一點。

沈子橋的聲音傳進耳底:“吃午飯?”

“嗯。”

“吃不下?”

悅顏最煩他什麼都猜的清清楚楚的模樣,彷彿他有多懂她一樣。

“沒有。”

“別裝了,吃不下就吃不下,你現在過來,我在工廠這邊等你。”

“來什麼啊?”悅顏沒好氣,“我不來。”

沈子橋說:“那也行,你別動,我下來找你。”

是的,他就會這一招,但是只會這一招又怎麼樣,每次她還不是乖乖聽命。

“……還是我過來吧,你在哪兒?”

他聲音里隱約含着笑:“往上看。”

悅顏仰頭往上看。

那笑終於藏不住了:“豬啊你,頭頂那是天花板,我還能掛在那上面啊。你往二樓看。”

悅顏看向二樓,欄杆處趴着一個男人,外套可能留在辦公室,藏青色的襯衣袖口挽到手肘,領帶被隨隨便便地塞在皮帶裏面,像是剛剛從車間出來。一等她望過來,他就聽着手機跟她笑。

掛斷電話,蔣潔笑眯眯地說:“男朋友?”

悅顏佯裝鎮定,臉管不住似地還是紅了一下。她找了個爛理由從她身邊溜走。

蔣潔揣着一肚子八卦獨自回辦公室,韓玲也洗了便當盒回來,兩手濕濕地抽了幾張紙巾來擦,目光不動聲色地瞥向她身後,蔣潔已經笑着開口:“你說快不快,新來的小姑娘原來已經找好男朋友了,剛剛一個電話就被叫出去了。”

韓玲眼波一閃,拿了紙巾輕輕拂去手背的水漬,問了一句:“你見到她男朋友了嗎?”

“沒,跑出去見的。”

韓玲沒吭聲,隨手把紙巾團成團,丟進工位下的垃圾桶里。

悅顏氣喘吁吁地跑到工廠,穿過一整排軋機,午間還有值班的工人在流水線上作業。她盡量不引人注目的閃進二樓辦公室。

沈子橋坐在小沙發里想事情,皺眉看着偷偷摸摸進來的她:“幹嘛,偷情啊你?”

悅顏背倚着門,還在調整呼吸,也顧不上挑他話里的刺:“找我幹嘛?”

沈子橋從微波爐里取來熱好的飯菜,掀開保溫蓋,一一攤在茶几上:“吃飯。”

“我吃過了。”

“再陪我吃點。”

他過來拉她,手還沒碰到她手腕就被她躲開。沈子橋手插褲袋,只是笑笑看她,一點不惱。

悅顏慢吞吞地自己過去,坐到辦公桌對面的單人沙發。

他辦公室不怎麼大,靠着窗就是一張辦公桌,壘滿了各種各樣的半成品,攤開來像個雜貨鋪子。長條沙發對着門,除了門口的兩盆綠植,其他裝飾都沒有。她想到其他人對他的評價,節儉。如果他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或許就不會這麼委婉,有個詞更適合他,摳門。

不得不說,他的形象力挽狂瀾地挽救了自己。

悅顏的目光在他臉上稍作停留,起先是無意識的,而目光自有意志,開始琢磨起這個人的長相,帥是一定的,而並不是一個民企老闆的加分項,過分出眾的外表會模糊客戶對他的第一印象,人們更傾向於相信他的成功背後其實有貴人垂青,而這種垂青大多來自女性,一個有權有勢的女性。

這間公司的人,或多或少也有過雷同的猜測吧,要不然他怎麼會一直單身,一個女朋友都沒交過。

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沈子橋的筷尖,沈子橋低頭一看,把夾起的一塊紅燒肉放進她碗裏。

有一瞬間,悅顏幾乎不能相信,人生漫漫,他們竟然把路走到了這裏,尤其是他,那個只會在籃球場上耍帥的男孩子,胼手胝足地開拓出另一片嶄新天地。難嗎?苦嗎?想過放棄嗎?人生的路也有走不下去的時候嗎?

她無從得知。

她吃的很慢,消化那些問題比消化胃裏的食物更加困難。

一頓飯下來,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吃好,把垃圾打包丟掉,沈子橋回來跟她講:“在我這裏睡個午覺。”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果然悅顏就說:“不了,我一會兒先回去,還有資料沒看。”

沈子橋坐進沙發里,手扶膝蓋,若有所思地看她:“那這樣吧,我睡一會兒,你到點了叫我。”

悅顏看了看四下這不足三十見方的地方:“你睡哪兒,長沙發嗎?”

沈子橋笑而不語,老道地從辦公桌下邊拖出一張摺疊床,打開,攤在窗下。

悅顏:“……”

他接着從柜子裏取出一條灰藍色的毯子,又去把頂燈關了,拉了窗帘的屋裏瞬間暗了幾個調,他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抖開毯子蓋身上,昏暗裏,摺疊床發出吱呀幾聲響,周圍陷入安靜中去。

“到點別忘了叫我。”

悅顏胡亂地嗯嗯兩聲。

她靠坐在沙發里,本來還撐着點精神刷手機,因為色調太暗的關係,眼皮漸漸沉重起來,舉着手機的手軟軟地垂落到身邊,意識進入一片混沌的灰里。

說是要悅顏叫他,最後還是沈子橋把她叫醒,他時間掐得很准,比下午班時早了一刻鐘。

“顏顏。”

她睜開眼,男人就把手拿了回去。她有感覺,他在摸自己的臉,不可能只摸了叫醒她之前的幾秒時間。

悅顏有些懵地擺了下臉,手原來都放在毯子裏,像繩索一樣縛得她緊緊。轉回來時她忽然對上他的眼,那短暫又漫長的幾秒里,她在他的眼裏看到了自己,小小一個,像寶石一樣珍貴地住在他眼底。

在熟悉的悲哀快要浮現以前,她錯臉避開,平復了片刻,掀開毯子坐了起來。

沈子橋也像是才回過來神,看了她幾眼,起身走去拉窗帘。午後的陽光灑進屋內,空氣中瀰漫的曖昧像粉塵一樣被風輕輕吹開。

她回到辦公室,蔣潔從電腦後探出臉來,笑得像只貓:“回來了?”

悅顏有些訕訕的,叫了聲小蔣姐,韓玲擦着護手霜,抬頭看了一眼。悅顏已經走到工位坐下,繼續整理韓玲上午交代給自己的那疊票據,一個上午的培訓下來她也基本了解報銷的流程,對悅顏來說並不難理解。

一下午時間嗖的沒影,日頭不知不覺斜到西邊。

蔣潔家裏有孩子就先走一步,悅顏把要報賬的發票理好,拿給韓玲過目。她接了個外呼,嘴上一口一個什麼總,字字句句都透着替對方考慮的意思,餘光注意到過來的悅顏,用眼神讓她等等。

不一會兒,也有個男人摸到辦公室來,四十開外,兩鬢髮白,穿了一件棕黃色的裂紋皮夾克,領口有點臟,也不敲門,就站在門口,微微駝背,像是等裏面的人電話打完。悅顏看過來,他趕忙跟她笑,彷彿她是他所求的對象,目光所帶的重量讓她感到難受。父親出事的那段時間裏,自己在別人眼中或許就有這樣的目光。

他搓了搓手,可能因為生面孔的關係,不知道該稱呼她什麼,男人局促地叫了聲:“姑娘……”

悅顏的心被重重震了一下。

北方人管未出嫁的女兒也叫姑娘,從前家裏,只有高志明會這麼叫她,高興起來是我家姑娘,生起氣來就叫她小姑娘。

韓玲掛了電話,抬眼見到門口的人,眉頭下意識皺起,語調變快,變得公事公辦:“怎麼又是你?”

男人賠着笑,把手上幾張攥得發汗的發票往她桌上送,她不接,幾乎有些傲然地盯着他:“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錢你去問錢經理要,項目是他負責的,去蘇州的幾趟車也是你開的,加油費都算在項目里,我已經把錢轉到他卡上了,你叫他把錢轉給你。”

“可我車中間壞了一次,修車費什麼的還沒報……”男人低聲下氣地搓手。

“你當時怎麼不說,現在報銷的點都過了,誰等着你啊?”

他露一口黃牙,笑得小心翼翼:“也沒人跟我說過……麻煩姑娘幫我看看,現在還能報嗎?”

發票顫巍巍地遞過去,捏在指甲發黑的手裏,韓玲盯着看了幾秒,終於還是鬆動,接過來壓在文件夾最下。

“行,我盡量給你試試吧,但是你也別報太大希望。”

男人滿懷希望地離開。韓玲粗粗翻了翻悅顏理好的發票單據,說沒什麼問題,悅顏鬆了口氣,打過招呼后先走一步。等高跟鞋敲擊走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徹底消失,韓玲神經質地盯着面前地發票看了幾秒,終於手扶桌面往後推開滑輪椅,起身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低頭看下去。

幾分鐘后悅顏從樓里出來,快走幾步,一邊聽着電話。

下班的時間點,公司門口一連開過去好幾部白色轎車。她沒選擇直接上沈子橋的車,而是過了橋,去臨湖的公交站台邊等他。

手機忽然震起來,看清屏幕上跳着的名字,韓玲的心轟一聲,耳垂變得滾燙。

悅顏系安全帶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對了,韓玲,我們走了她怎麼回去?”

沈子橋一臉掃興地轉過來看她。

“要不要叫她?”

“要叫你叫,我沒她聯繫方式。”沈子橋耷拉着嘴角,沒好氣地講。

悅顏找蔣潔問來她的號碼。撥出去之前想想又不對,轉而問沈子橋要手機,他不給,她盯了他兩秒,他認命低頭從儲物格里扒拉出來給她。

她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把號碼輸進去,按下撥打。

韓玲接的太快,以至於悅顏都沒反應過來,不過聲音仍是一貫的冷淡,愛理不理地:“喂。”悅顏把手機往他嘴邊遞,向他努努嘴,無聲地說,“講啊。”

沈子橋眼睛直直地瞪着她,彷彿她丟給自己的不是一個正在接通中的電話,而是一個麻煩,一個快要爆炸的手榴彈。

威逼下,他冷淡道:“我們要回去了,你怎麼說?”

韓玲比他更淡:“我有人送。”

“嗯。”沈子橋沒什麼情緒地應了一聲。韓玲要掛之前,突然聽見那邊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掐我幹什麼?”

韓玲飛快掛掉電話,像是再晚一秒就有個名叫狼狽的獸從後面追上她,把她撲倒在地。

汽車裏,掛掉電話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沈子橋先笑了,覺得她氣鼓鼓的樣子還挺可愛。

他攤手,略表遺憾地一聳肩:“我都問了,是她自己不樂意的。”

“哪有人這麼問的,一點都沒誠意。”

沈子橋笑意冷下來:“什麼叫有誠意,我沒跟她翻臉都是客氣的了。”

悅顏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臉去,翻着五根細細的手指,聲音也低了下來:“都過去了。”

他們心裏其實都清楚,過去的是什麼過去。

在心底,沈子橋對韓玲一直有種遷怒的厭惡。

韓震跟沈馨兒訂婚時,兩大家子的人在酒店見過一面。第一次碰面,他就有感覺,這個姐夫家的親戚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不過沈子橋也沒往心裏去,飯到最後,聽韓震說她跟悅顏是大學舍友時,心底一股反感拔地而起,他豁的抬眼,目光射去的冷光被她撞了個正着,韓玲的表情驚變。

任何人都不可能懂,他對悅顏的愛到底有多深。哪怕叫他自己出來形容,也不能準確道出萬分。

就像他說的,因為他們兩個的青春是拼在一塊的,她的遭遇,一樣刻在他人生的軌跡里。

相對無言間,沈子橋伸手過來,放在檔位旁她的手背上,頗有安撫意味地拍了拍。

然後車子發動,向著夕陽漸行漸遠,徹底消失在二樓韓玲的視野當中。

他們先繞去醫院看望高志明,他昏迷癱瘓的這三年,沈子橋攏共請了三個護工,輪班倒地照顧他,但悅顏不放心,一有空就往醫院跑。昏迷病人最需要乾淨,褥子換的不及時就容易生瘡,所以悅顏一定要親眼看過才放心。

沈子橋很貼心地沒去打擾,等在病房門口,留出空間給這對父女。

從醫院出來碰巧趕上一場慌亂,醫護人員紛紛往門口跑,抬着從救護車下來的病患,動作訓練有素,人群朝他們涌過來,沈子橋拉着她避向一邊。伴着擔架跑的人好像是陳思恆,穿着警服,她不敢確定。

晚都晚了,他們也沒讓周阿姨留飯,打算在外面吃完再回去。沈子橋開車,方向盤在他手上,悅顏也沒問他要把自己帶去哪裏,一路安靜地看着車外,霓虹燈喧鬧地點綴在杭州的夜景,這個城市彷彿從來沒有真正的晚上。經過大橋,悅顏移下點車窗,有點濕冷的江風吹進車裏,心也被風吹得倦了。

每次從醫院出來,悅顏都會在低沉中緩很久,直到車子開進熟悉的路口,道路逼仄,人卻反而變多,車畢竟不像摩托車,隨便一扔了事,沈子橋四處張望,直到一輛車開走,他險險泊進車位。

他開門下車,繞到副駕駛座給她開門,悅顏不動,過了一會兒才夢囈似地說:“幹嘛來這裏?”

他伸手去拉她,語氣溫柔地不可思議,哄着她:“就當哥哥傻了,陪陪哥哥,就一次,好不好?”

她可以拒絕那個意氣風發的他一百次,但拒絕不了這樣的沈子橋一次。

蠢蠢的、痞痞的,但深愛着她的少年。

小吃街不換舊貌,幾年前傳聞要拆,因為拆遷款談不攏就擱置了下來,曾見證他們青春的一塊也就完整無缺地保留下來。

他拉着她往裏走,人群摩肩接踵,如潮水涌動,有處地面坑陷,悅顏沒注意踉蹌了一下,沈子橋去扶她,放她站穩后順勢牽住了她的手。她要掙,反被他攥得緊緊的。

她知道他又犯傻了。

可她呢,就沒有嗎?

一路走着,跟上從前的腳步,穿着中學校服的男孩女孩兒彷彿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淡淡的身影,女孩綁着馬尾,不高興似地嘟着嘴,男生高高瘦瘦,手插褲袋,一臉不耐煩的酷勁兒,卻忍不住偷偷去看旁邊的女孩兒。

如果可以,真想讓時光就此留住,留在最美好的瞬間、他們最心無城府的回憶里。

悅顏被他拉着走到原先那家麵攤,老闆已經不是那個老闆,麵攤也改成了賣餛飩,他要了兩碗,找到位置坐下。

“是這裏,對嗎?”沈子橋眼中含着希冀,跟她確認。

她心酸了一下,嗓音不由自主地牽出了哽咽:“你……你別這樣。”

他笑着,目光繾綣:“答應過我的,就這一次。”

他在自己的愛情里越演越烈,帶着孤注一擲的決絕。

甚至不需要她配合,他就能把愛意燃燒徹底。

可是為什麼?悅顏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問面前這個男人原因。

為什麼?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把命運這喜怒無常的小人牢牢攥在手心,他還要什麼呢?要她的愛嗎,從爸爸出事那天起,她就給不起了。

她不是高悅顏了,也不再是從前那個閃閃發光的女孩。她不想愛上一個人之後,還在計較配不配的上這個問題。

那會讓她變成最討厭的自己。

他懂嗎?

餛飩上來以後,沈子橋遞了雙掰開的一次性筷子給她。兩人吃相都很好,不發一點聲響,回憶得以退居次席,給他們相對沉默的氛圍。

陳思恆的電話就在這時候進來。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放到耳邊說聲你好。

沈子橋手捏着塑料調羹,不動聲色地抬頭望她。她低着臉,頭髮垂在臉的兩邊,面孔陷在髮絲的陰影里,帶着一點點神秘的感覺。

就像她不了解他一樣,她的生活也離的他越來越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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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就當哥哥傻了,陪陪哥哥,就一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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