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司馬遷眼中的當代史(7)
冒頓聯合了韓王信的部將——王黃及趙利,但不論是王黃的兵力或是趙利的兵力都未使用。因為懷疑他們可能會與漢朝進行密謀,所以採用閼氏之話,於是就解開一段包圍。
此時漢高祖就命令戰士將弓弦拉開並將弓箭朝外搭在弦上,以此姿勢一舉從被解開的一段空隙衝出脫逃,接着與漢軍主力會合。另外一邊,冒頓也率兵離去。漢軍也撤兵,並指派劉敬擔任使者與其定下和親之約。
事的詳細就如同上述般。由這個事件中,可以得到許多啟。被游牧騎兵的自由展開力玩弄這一點,雖然與阿契美尼德王朝波斯軍相同,若與判斷應該要避免全軍覆沒而自己果斷地決定撤退的大流士相比,沒辦法自己脫逃而採用賄賂單于皇后才撿回一命的劉邦是有點過於不成體統。若當時冒頓沒有放棄的話,漢朝的“天下”真就會如同朝露般消失(關於劉邦,雖然除了對於自己的無能毫無自覺外,至今還有如打敗過度信任自己的才能之項羽並成為“天下之主”、劉邦才是中國風格的王者等各種解釋,但若觀察此事的過程,實在讓人不得不側頸省思。身為漢朝記錄者的司馬遷,在此記錄下身份特別的王朝創始者之失敗。不難想像實際上有可能是更加悲慘、凄慘的狀況。雖然書中也進一步地敘述了戰後由漢朝派遣使者這件事,但若從之後漢朝對於匈奴的卑躬屈膝態度來看,反而可能隱瞞了不是以那麼簡單的形式懇請和平之處)。
作為饒過皇帝一命的條件,從此以後漢朝都要將公主(原本是指皇帝的女兒,但實際上漢朝是以宗親貴族的女兒或是後宮的女性作為替代品矇混)送到歷代單于處作為閼氏之一,此外,每年還要送給匈奴一定數量的絲綢、錦綿、酒、米及其他糧食。
漢朝藉由在名份上與匈奴王家結為親戚並在實質上提供經濟貢物,維持其存續。漢朝在剛成立時,就成為匈奴帝國的附屬國。雖然也有不少歷史研究者認為這只是當時的一時之事。尤其是中國史的研究者,強烈地傾向這種看法。雖然可以理解其想法,畢竟還是有偏袒的成分。
漢高祖劉邦時代以後,其子也就是著名的“獃子”惠帝以及成為實際掌權者、惠帝之母呂太后(劉邦的皇后)的時代,還有生“吳楚七國之亂”導致國內陷入混亂的景帝時代也包含在內,漢朝不論是在根本或是各方面都僅止於處理內政事務的背景因素中,事實上是在由匈奴帝國建立的安全保障傘下反而受到保護這一點也是不容忽視。說起來劉邦自己在與匈奴簽訂“和平”條約后(總之就是成為其附屬國后),在長安建都之事、將東邊的齊國及南邊的楚國等當地大族強制遷往到自己的腳邊的關中、肅清強勢諸侯韓信及彭越等,都是一步步地將權力集中之手段。在這段期間,匈奴幾乎都沒有介入。劉邦是假借匈奴的“虎威”。若僅是以“中華”這個框架來看,真相是很容易越來越遠。
雖然這麼說,白登山之戰的意義,最重要的是統一游牧國家與統一農耕國家之間且是兩個創業者間的直接衝突之世界史上少見戰役這一點,而其意義也就在此。
這個戰役以游牧國家的全面性勝利終結。原本就具有充足的機動性、團體性且善於騎射的游牧民騎馬戰士,在擁有適當的指導者且被有效地組織化、管理化時,很明確地大規模步兵部隊根本就不能成為其對手。此點從當時一直到近代前期的歐亞大陸成為常態。
白登山所代表的意義不僅是單純地停留在匈奴與漢朝這兩個帝國,而在世界史中也具劃時代象徵意義。所謂的“游牧民時代”正式揭幕。
這個也是“中央歐亞時代”的開始。直到由近代西歐國家建立的“槍炮時代”及“海洋時代”共同開始前,“中央歐亞時代”持續大約2000年之久。
匈奴帝國的原貌
匈奴國家到底是什麼樣的結構呢?關於這點,在司馬遷的匈奴列傳中也與冒頓建國初期之事被共同寫出,雖然簡潔但卻是具有相當重點的記述。在此記錄了一個與西方斯基泰不同、另外一種的游牧國家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