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退敵
狄生身上只剩下短衣襟小打扮，邁步向少女走來，褲管之上依然水漬斑駁。他在離少女丈余遠之處站下，拱手道：“小娘子，小爺這廂有禮了。”
小娘子三字，原是宋代人對年輕女xing的尊稱，並非狄生有意沾她便宜，這一節須說得明白。那少女見面前這小賊，雙頰紅腫鼓漲，顯然是剛才那四個耳括打得不輕。他偏又強作笑容，將整張臉擠得與豬頭相仿。少女厲聲喝道：“小賊子，你待作甚，莫非是與本……與我比武不成？”
狄生道：“那是自然。你這姑娘膽大胡為，不知天高地厚。俗語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爺本想將你痛打一頓，怎奈男女授受不親，你我雖是江湖兒女，卻也不可壞了禮法。拳腳相接，肢體相觸，終是觀之不雅。”
少女沒想到狄生吐屬頗為文質，問道：“若是不動拳腳，那又如何較量？”狄生道：“小爺不是不動拳腳，而是在這丈余之遠，凌空發力，便可將你步步逼退。”少女怒道：“吹大氣也不怕閃到舌頭？你才幾歲，即便在娘胎里開始練功，也練不到那般勁力。”狄生道：“如此說來，姑娘卻是不信？”少女道：“我自然是不信。你這小賊滿口胡言，沒有好話。”狄生道：“你可敢與我打個賭么？”少女道：“賭甚麼？”狄生道：“適才我大哥說誰擒到你，便可娶你為妻。這豈非強人所難？大是不妥。這樣罷，若是你輸了，便心甘情願嫁與小爺，可好？”
少女臉上泛紅，啐道：“呸，就知道你口中不乾不淨。”狄生道：“你既不敢打賭，便是對勝負並無把握。不如早些收手，下山逃命去吧。”山寨眾人見少女氣勢稍斂，跟着起鬨。
這少女自幼習武，自然知道縱然是內力極強之人，也不可能隔着丈余逼退自己。她見狄生行止之間腳底虛浮，並無半點武功根底，便料定這小賊裝神弄鬼，只想嚇退自己。她恨聲喝道：“好，本姑娘就與你賭了。你若輸了，將甚麼賠來？”
狄生摸了把豬頭般的臉，說道：“小爺若不能將你逼退，便將這大好頭顱相贈！”少女道：“一言為定！”她雖穩cāo勝算，但手底卻絲毫不敢懈怠，持劍當胸守緊門戶。
卻見狄深吸口氣，雙手在下腹摩娑，似是在運用內力。少女見狀，心中稍覺緊張，凝視狄生舉動。驀地，少女雙目大睜又迅速閉攏，滿面通紅，口中發出驚叫。她腳下連連倒退，不料一腳踩在適才嘍兵扔下的槍桿之上。槍桿甚圓，隨力滾動，少女立足不穩，仰面摔倒，寶劍脫手飛出。立時衝過幾名嘍兵，將少女肩上包裹卸下，用繩索縛住她手足。
少女猶自不敢睜開眼睛，怒罵道：“小賊無恥，卑鄙下流！”狄生徐徐提上褲子，說道：“小爺外褲之下，尚有底褲。你這姑娘觀敵不細，料敵不明，自然是功夫不到家啦！”
寨中諸頭領見此情形，神sè大是尷尬。若非狄生出手，山寨便示弱於這女子；但他用這種方法取勝，又實是太過丟人。寨主心下大為氣惱，喝道：“將這丫頭推出去，斬了！”狄生急道：“要不得！大哥，你為何要殺我老婆？”不待寨主答話，少女怒道：“小賊住口！誰人是你老婆？”狄生道：“剛才打賭之事，你這麼快就忘記，敢情是摔壞了腦子？”少女道：“你使詐！”狄生奇道：“剛才說過不許小爺使詐么？乖老婆，你可是位俠女，豈能言而無信？”少女道：“今ri若不殺我，本姑娘定要將你這小賊千刀萬剮！”
寨主道：“十四弟，依我之見將她殺掉罷了。若是當真取了這惡婆娘，鎮ri在枕邊暗算你，恐怕你這小命難保。”狄生長嘆一聲，說道：“一ri夫妻百ri恩。她雖無情，我卻不能無義。大哥，就讓她走罷。”
寨主審時度勢，料這女子沒臉在山寨再鬧下去，更不會對旁人講述此事。他面sè稍和，說道：“即是如此，便饒過她。趕快來人，替弟妹鬆綁！”
少女死中得活，不但毫無歡喜之意，反被氣得痛哭失聲，淚流滿面。她從地下拾起寶劍，指着狄生喝道：“小賊，有朝一ri姑nǎinǎi定要在你身上戳個透明窟窿！”狄生道：“賢妻，你眼犯桃花，註定要謀殺親夫。這都是小爺命苦，卻是怪你不得。”
少女頓足轉身，便要離去。狄生道：“慢着！”少女停下腳步，不知他還要如何。只見狄生自嘍兵手裏接過包裹遞了過去，說道：“替八哥解了穴罷。前途漫漫，娘子你要多多保重！”這娘子二字，卻是丈夫對妻子的稱呼了。狄生話未說完，忽覺面前有樣事物一閃，腦袋上遭到重擊，眼前發黑昏了過去。
待得狄生悠悠醒轉，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他頭腦漲痛，神志不清，過了好半天才想起暈倒前發生的事情。見寨中二頭領守在床邊，問道：“二哥，我老婆可是走了？”二頭領點頭道：“大哥放那姑娘走了。走前，她給八弟解了穴道。”狄生道：“如此說來，我這老婆也不是全無情義。他nǎinǎi的，這小娘皮用甚麼打的小爺？怎的一擊之下，腫起這許多大包？”他用手摸着頭上腫塊，疼得齜牙咧嘴。二頭領道：“用你遞過去的包裹砸的，裏面十幾個金錠散落一地，那姑娘也不要了。”
狄生問道：“二哥，那金錠可否給我一個？”二頭領知他素不貪財物，不禁奇道：“你要金錠何用？”狄生苦笑道：“那是我老婆的東西，小爺且留下點兒念想。”
二頭領端詳他半晌，不知這小子腦中哪根筋被砸斷了。
次ri早晨醒來，狄生頭上臉上平復如初，不再有絲毫疼痛。他吃過早飯，在寨中四處閑逛。忽到得一處從未去過的所在，見幾名嘍兵把守得甚是嚴密，不知是何原因。
狄生招來一個嘍兵詢問。那嘍兵吱唔半晌，說道：“此處有一秘洞，才是寨中禁地。寨主命我等牢牢看住，任何人不得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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