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比武
卻說寨主定睛看那少女，只見她十五六歲年紀，中等身材，穠纖得度，體態婀娜。身上穿着水粉sè衣裙，面如芙蓉，眉似遠山，硃唇皓齒，長得十分俊俏。只是神sè冷若冰霜，目光中隱隱透出殺氣，叫人看了不覺膽寒。她右手持劍，左肩上背着一個緞面包裹，尺寸不大，卻是沉甸甸的。寨主和眾頭領均是閱歷極豐，一望便知裏面定是貴重之物。
少女身邊站着一名壯漢，張口瞪目，木然不動，正是八頭領。他顯見是被人點了穴道，僵立當地動彈不得。
寨主原以為敢來山上鬧事的女子，必是五大三粗的江湖成名人物。他見此女情形，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大喝一聲：“那裏來的丫頭，竟敢跑到夾陽山上撒野？”
少女用手中寶劍向他一指，問道：“你是這山寨當家的么？如若聽我相勸，立即遣散人馬，一把火燒了這寨子，回家當個安善良民。否則的話，本姑娘憑手中三尺利劍，定把你等賊寇殺個乾淨！”
狄生見這少女甚是刁蠻，不由得心中有氣。他看寨中幾位頭領站在身前，料她傷不到自己，嚷道：“臭妮子，你口口聲聲自稱‘本姑娘’，莫不是想告訴咱們還沒有婆家么？”
山寨眾人聞聽他這般言語，俱是哈哈大笑。少女粉面羞紅，急閃妙目，卻見說話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躲在幾名壯漢身後，眉花眼笑地看着自己。這小賊身穿一領小號的八卦仙衣，手搖一柄小號的鵝毛羽扇，頭頂一方小號的綸巾，打扮得非道非俗，不倫不類，頗為可笑。
少女恨狄生出語輕薄，頓足飛身，疾如閃電，逕自向他襲來。站在狄生身前的頭領共是四位：三頭領人稱“神拳無影”，六頭領是擒拿手名家，七頭領擅長鷹爪力功夫，九頭領輕功了得。他幾人久歷江湖，臨敵應變極為迅捷，豈能容這少女近到狄生身前？急忙使出各自絕技，阻攔她前沖之勢。
豈料少女行動詭奇，轉瞬之際連換數種身法，兔起鶻落，輕靈無比，四位頭領的招式被她逐一閃避開來，盡皆落空。轉頭看時，這少女已然站在狄生面前，手中寶劍架在他肩頸之上。
山寨眾人見這少女面對四位高手進攻，如入無人之境，一招之內便將軍師制住，不禁愕然呆立，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演武場上人數雖眾，卻是連落針墜葉之聲都能聽見。
這少女比狄生高出半個頭，站在他面前怒目而視。狄生凝然肅立，容sè並無稍變。少女心下暗想：“這小賊倒有幾分膽sè！”她忽見狄生面上露出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既非驚恐也非憤怒，正不知這小賊要使出甚麼花樣，只聽得靜寂之中響起嘩嘩水音。低頭看時，但見狄生腳下一片水跡漸漸擴大。
原來狄生在大廳議事時，飲下了許多茶水。聽報有女子上山滋事，急於要看熱鬧，沒顧得去方便。適才出言調笑讓少女受窘，心下正自得意，不料倏忽之間變生眉睫，陡然吃了一驚。他只覺頸邊寶劍冰涼切膚，胸口以上立時僵硬，下體則大為鬆懈，一股熱流便順褲管涓涓而下。
少女見狄生做出這等不堪之事，自是又羞又怒。此時她已知這小賊雖然口舌yin損，身上卻並無武功。少女秉承家訓，不得傷害不懂武功之人。她心下恨極，劍交左手，右手反反正正狠扇了狄生四記耳括，提身倒縱，輕盈地落在方才站立之處。
少女顯露的這手提縱術極是漂亮，令山寨眾人大開眼界。她雙足剛一落穩，就聽到有人高聲喝彩，卻是自命輕功蓋世的九頭領。
寨主喝道：“眾家兄弟，誰去將這丫頭擒下？”他聲音乾澀，全然沒有初時的底氣。
山寨各頭領面面相覷，誰也不肯出聲。大夥心中有數，八頭領與剛才出手的四位頭領，都是寨中頂尖好手。八頭領被這少女點了穴道，四位頭領合力之下連她衣襟都未碰到。在此情形之下，誰還敢上前現丑？退一萬步講，縱使僥倖勝了這少女，只落得個欺凌婦孺的名聲，也不見得有甚麼光彩。
寨主見無人答話，恨聲道：“莫非我夾陽山眾位好漢，竟被這小女子嚇住不成？”演武場上依然是悄無聲息，沒人應答。寨主等了半晌，見激將之法也未奏效，便高聲喝道：“各位兄弟，無論頭領還是兵士，但凡有人擒這住這女子，本寨作主，將這美人許配於他！”
此言一出，演武場中一片嘩然。有的說：“這小娘子貌似天仙，誰若娶得她，當真艷福不淺！”有的問：“寨規不是禁止劫掠女子么？”有的答：“這姑娘自家送上門來，算不得是劫掠。”也有的喊道：“只怕娶不到老婆，反倒先去見了閻王。”
寨主此舉實出無奈。這少女打上門來逞橫，如不能將其擊敗，縱然山寨不被剿滅，也沒臉在江湖上立足。他見終是無人應戰，便想以少女美sè做餌，誘那sè迷心竅之人下場比試。寨主心中自有定見，這少女孤身一人，只要寨中兄弟輪番出手，即使不能得勝，也必將她累倒。
少女氣得俏臉轉白，罵道：“想不到山寨之中儘是無恥下流之徒，膽小如鼠之輩。即是如此，我便留不得你等xing命！”說罷，便要挺劍躍身，大開殺戒。
恰在此際，一名嘍兵不知被誰踹在腰間，站立不穩，持長槍向少女背後衝來。少女並不回頭，軀體微側，使一招迎風擺柳，右腿向後踢中那嘍兵胸口，將他身子蹬回人群。嘍兵口中鮮血狂噴，手裏長槍掉落地面。
少女冷笑一聲：“還有誰想找死么？”話音未落，就聽有人揚聲叫道：“小妞休得猖狂，小爺在此！”
隨着這聲呼喝，只見一人昂首挺胸，水襠尿褲地走下演武場。眾人驚訝看時，卻正是那英武少年、神機軍師狄生狄大俠。
演武場上立時爆發出一片鬨笑之聲。一個多月下來，眾人對這孩童軍師已頗熟悉，都道他智計過人，武功卻是絲毫不懂。此時見狄生居然yu與那少女比試較量，顯然是見sè起意，遇事而迷，自討苦吃來了。
二頭領喝道：“十四弟萬萬不可！天下婆娘盡多，你小命只有一條！”狄生答道：“不妨事。我已然看參透這小妞弱點所在。二哥只管放心。”
那少女見狄生輕輕放下手中羽扇，慢慢脫去身上八卦仙衣，好整以暇，從容鎮定。她不由得心下大奇：“難道這小賊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