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穴
狄生不禁心下大奇：“那秘洞之中倒是有何古怪，值得如此興師動眾，森嚴戒備？”他踮腳向嘍兵身後張望，說道：“本軍師主持山寨大小軍務，哪有甚麼去不得的地方？小爺定要到那禁地之中巡視一番。”
幾名嘍兵面露為難之sè，說道：“寨主吩咐得極是嚴厲，軍師若要進入禁地，須有寨主手令。否則，我等實是不敢擅作主張。”
狄生碰了顆軟釘子，心下老大沒趣。他不想為難這些兵士，便悻悻離開了。
過了幾天，狄生與寨主閑談，想起此事，出言相詢。寨主沉吟半晌說道：“你我兄弟親如手足，有事本不當相瞞。只是那禁地之中情形大為古怪，卻不能直言相告。聽為兄一句話，切莫進入秘洞，否則便會有不測的災劫。”
這狄生本是頑劣孩童，好奇之心自然極盛。寨主越是語焉不詳，他心中越是百爪撓心，癢得難熬。狄生盤算如何打聽那秘洞的底細，卻聽寨主道：“為兄正有一事要與你商議。探子回報，大宋官家近ri調遣兵將，yu將江湖上大小山寨逐一剿滅。我等應當如何抵禦才好？”
狄天殺所習兵法謀略，此時已在狄生頭腦中顯露無遺，融會貫通，恰似平ri里讀熟的一般。他略加思索答道：“我在寨中四處觀看，只覺夾陽山地勢狹窄，容不下更多軍馬。山中歧路縱橫，四通八達，倘官軍殺來，我等須各處分兵，難以制敵取勝。是以依我之見，不如趁早棄了這寨子，另選合適之處駐紮。”
寨主問道：“甚麼樣的所在適宜設立山寨？”狄生道：“須得尋個地勢開闊，物產豐饒的去處。如周圍有高山峻岭或是大澤水泊則更妙，可因地利之便，設置險關拱衛山寨。”寨主沉吟半晌道：“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自從脫褲退敵一役之後，狄生在山寨混得更是風生水起，與眾家頭領情好ri密。但他卻全然沒有了往ri的快活，心內頗為煩躁，做甚麼事都提不起jing神。到底是為何緣故，卻也說不出所以然。只是時常憶及那少女當時音容怒貌，不知她身在何處，眼下可好。
或一ri，狄生閑極無聊，找來幾個嘍兵，看他們在演武場上相撲為戲。喧鬧了一陣，他漸感興緻索然，揮手打發這幾個嘍兵散去。
狄生找個yin涼處坐下，自懷中摸出一錠金元寶，正是那ri少女包裹里散落的。他將元寶握在手中把玩，呆坐半響，覺得心內又甜又酸，忽熱忽冷，大是邪門。他不知這是初慕少艾的癥候，心道：“莫非我那老婆是狐狸jing所變，故意來此迷惑小爺？他nǎinǎi的，小爺怎恁般糊塗，連自己老婆姓名都曾未問過，卻向哪裏再去尋她？”
少年男子若遇到中意女子，與中邪也並無多大差別，一般的意亂情迷，心神不屬。狄生獨自發了陣花痴，忽又想起那禁地中的秘密，頓覺興味盎然。他尋思片刻拿定個主意，把元寶塞入懷中，連跑帶顛地去找寨主。
寨主正在房中小憩，見狄生到來，不知何事。狄生道是想學些劍法，特來向大哥借寶劍一用。寨主也未曾多想，說道：“我的寶劍就掛在那邊牆壁之上，你只管去取便是。”狄生心中大喜，摘了寶劍，辭別寨主，出門徑直向禁地去了。
把守禁地的還是前ri那伙嘍兵。為首一人見軍師到來，連忙上前躬身施禮，請教來意。狄生道：“寨主吩咐，讓我來此巡查秘洞。”嘍兵遲疑道：“軍師可有寨主手令？”狄生將手中寶劍一橫，喝道：“寨主令我持此劍而來，有誰阻攔，格殺勿論！”
那嘍兵見狄生說得兇橫，又知他是寨主心腹之人，得罪不起。便含笑說道：“即是如此，請軍師隨我來。”他引着狄生走了不多遠，駐足道：“軍師，便是這裏了！”
狄生見此處是塊平地，並無甚麼山洞。正疑惑間，看那嘍兵指向五步開外的地面。那裏果然有個地穴，與枯井相似。狄生行至近前，俯身探視。這地穴深不見底，幽黑昏暗，無從看到裏面的物事。狄生觀瞧片刻，覺得地穴之中似有yin風撲面刮出，吹得人遍體生寒，不由心生怯意，便想離去。不料忽有一物自他懷中掉出，墜入地穴之內。狄生手摸胸口，才想起掉落的正是那錠金元寶。
元寶碰擊地面之聲，好久才從洞口傳出。狄生心下大急，yu進入地穴尋找回來，便吩咐嘍兵去取繩索和火摺子。嘍兵嚇了一大跳，說道：“軍師，這秘洞甚深，裏面兇險莫測，還是不要下去的好。”狄生頓足道：“你懂得甚麼？小爺便是斷送了xing命，也不能丟了這件寶貝。切莫聒噪，火速取來！”
嘍兵無奈，只能依令行事，不多時取來三大盤繩索。狄生用一條繩索拴了塊大石，順入地穴之中。繩索將盡，大石還未着地。他教嘍兵將繩頭與另一盤繩索系牢，接着向下放去。這盤繩索又用去大半，石塊才落到穴底。那嘍兵臉上變sè道：“軍師，一盤繩索恰是十丈。這般算來，這地穴深達十五丈有餘，實是進入不得！”
狄生眼見地穴如此之深，裏面又不知如何怪異，心中也頗為猶豫。但轉念又想，這錠元寶原是那少女所用之物，若是失去豈非對她不住？
狄生心中豪情陡生，暗道：“小爺今ri以身犯險，便是為我那老婆盡了一番心意。縱使因此喪命，也是大為值得。”他將地穴外的半盤繩索捆在一棵粗壯的樹上，從嘍兵手裏接過火摺子揣入懷中，說道：“你若聽我叫喊，便將這繩索拉起，拽我上來！”
狄生雙手抓緊繩索，頭上腳下，向地穴中緩慢滑落。他身子降到五丈上下，地穴洞口光亮變得只如海碗大小，四周黑暗不見五指。狄生身上衣服單薄，洞內卻是yin冷逼人，凍得他渾身直打哆嗦。
狄生忽然想起寨主的囑咐，心中恐懼更甚，不知到得穴底會有怎樣災劫。他向下看了一眼，心道：“洞穴之中此時如有怪物躥將上來，着實無從逃避。倘那怪物一口將小爺吃去便也罷了；若只咬掉一半，餘下的半截小爺，該當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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