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宅兇案
“真是完全不把本官放在眼裏!”魏弘逸一路上罵罵咧咧,“也是此處不是我的地盤,否則我定要讓他們知道得罪我是什麼下場!太丟臉了,真是太丟臉了!”
暮雲一臉無奈地陪着魏弘逸,並沒有開口接話。
肖六塌拉着腦袋,小聲地說道:“是小的給大人丟臉了……小的無能,大人……大人儘管處罰。”
魏弘逸聞言沒好氣地罵道:“臉都丟盡了,處罰你有個屁用!”隨後,他又對暮雲說道:“暮雲,看在小葭的面子上,我們今晚在這裏住宿一夜,明天一大早我們就離開。真他娘的竟然受這種窩囊氣!”
正說著,夏瑤從後面追了上了,她拉着魏弘逸直道歉:“魏叔叔,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一會一定好好教訓大哥二哥,魏叔叔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看見夏瑤,魏弘逸的面色不禁緩和了幾分:“小葭,我沒有生氣啊!不信你問暮雲和六子,我只是累了,想回房先休息。”
夏瑤也不知道魏弘逸說的是真是假,只得領着魏弘逸朝着客房走去。
三間客房果然被精心收拾過,夏瑤生怕三人酒宴上沒有吃飽,又吩咐丫鬟帶了一些糕點過來。同時還一直陪着三人說話,不時親自端茶倒水,看得出倒很是用心。
這反倒讓三人有些過意不去,好說歹說終於把夏瑤打發走。否則讓一個富家小姐這樣伺候三人,倒是讓三人過意不去。
過了一陣,夜幕已經籠罩,天氣也變得涼了。府中的酒宴之聲也平靜下來,聽得出筵席已經結束。
三人聚在魏弘逸的房內,魏弘逸依舊在一個勁地抱怨酒席上受的氣,而暮雲和肖六隻得耐心地聽着。
終於在魏弘逸都感到睏乏的時候,才允許二人回房睡覺。
“啊——!”
這個時候,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夜空。
女子的慘叫聲中透露着無邊的驚恐,瞬時讓三人睡意全無。
屋內的三人對視一眼,隨即急忙衝出屋外,順着慘叫發出的方向跑去。
半路上,三人還遇到了捕頭白亦飛帶着兩名捕快趕來。“怎麼回事?”暮雲首先發問。而白亦飛則一臉茫然地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也毫不知曉。
於是兩幫人匯合在一起,繼續朝着宅院深處狂奔。
沒過一會,只見一名丫鬟跟着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地跑來,那名丫鬟邊跑邊恐懼地哭喊,在看清眾人之後,當即癱軟在地上,哭着叫道:“死人了!死人啦!”
那名家丁也一臉惶恐,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白亦飛一個箭步向前揪起丫鬟問道:“誰死了?”
丫鬟的雙瞳毫無神色,喃喃說道:“大少爺,是大少爺!大少爺死在房裏了!”
白亦飛扔下丫鬟,帶着捕快就朝着遠處衝去,顯然是知曉夏龍的房間。暮雲三人也急忙跟上。
不一會,眾人便來到了夏龍房間之外。
只見夏龍的房間門大開,屋內燭光明亮,而透過洞開的房門可以清楚地看見裏面的一切。
一隻大浴桶正端放在房間中央,而身無片縷的夏龍則靠在浴桶中,蒸騰的熱氣之中,夏龍的雙眼瞪得極大,死不瞑目。
……
所有的人都陸續聚集在了夏龍房間之外,斷斷續續的抽泣在夜空中飄蕩,彷彿一條無形的黑綃在隨着夜風擺動。
白捕頭安排了捕快守在房間門口,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他在等待凌知縣的到來。
夏天旭的面色陰沉得可怕,他此時彷彿一條兇狠的餓狼,緩緩掃視過眾人。他周圍聚集在此的所有家僕丫鬟,包括捕快們都無一敢與他對視。
夏夫人則和夏瑤相擁而泣,夏虎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
暮雲還瞅見了陰影中立着一個人,看身形就知道是王教頭,不知道為何,暮雲總覺得王教頭此人身上透露着一股陰森森的氣息,彷彿這種人不能暴露在光線之下,而更適合隱藏在黑暗之中。
很快,三個人走了過來,正是剛離開沒多久就被請回來的凌知縣和陸俊生,除此之外還有一名邋遢的老頭,經介紹暮雲才知曉,原來邋遢老頭是本地崔仵作。
陸俊生顯然半路上就知曉了情況,他一靠近就衝著白捕頭問道:“所有人都在這裏了嗎?”
白亦飛望了凌知縣一眼,凌知縣高聲說道:“此案由陸大人全權處理,他的意思就是本官的意思。”
於是白亦飛回答:“卑職的人都在這裏了。”
陸俊生又望向了夏天旭。夏天旭的聲音有些嘶啞黯然:“夏家所有家僕丫鬟,都在此。”
陸俊生點點頭,正要同凌知縣一同邁入房間,來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回頭沖暮雲說道:“暮大人,何不幫忙一起查看現場?”
這話惹得眾人紛紛詫異,不明白陸俊生查案為何要扯上一名軍官。一旁的凌知縣也是滿臉疑惑。
暮雲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上前,同陸俊生、凌知縣和崔仵作一同進入了夏龍的房間。
崔仵作看似邋遢,但是卻極守規矩,他並沒有四處亂轉,而是徑直前往查看夏龍的屍體。
暮雲、陸俊生和凌知縣則分開細察屋內的一切。
這個過程進行得很快,看得出幾人也都是此道老手。隨後四人聚在一起,相互交流着各自的發現。
崔仵作首先說道:“夏公子死亡時間是在兩刻鐘到三刻鐘之前,死因是被人從後背用浴巾勒住脖子,窒息而死。”崔仵作只說了屍體上的發現,其餘的一概不提。
暮雲回想了一下,說:“丫鬟發現夏龍屍體從而慘叫的時間也差不多是兩刻鐘之前,看來那個時候夏龍剛死沒多久。”
也檢查過屍體的陸俊生點點頭表示贊同,他同時還指向浴桶周圍地面的大片清水說道:“死者生前正脫完衣服進入浴桶沐浴,不想突然被兇手從背後襲擊,死前曾進行過激烈的掙扎,導致大片的清水濺出浴桶。而其餘的地方物品擺放整齊,沒有動過的痕迹。”
凌知縣補充道:“本官查看了周圍門窗,只有房門大開,其餘的窗戶都從內部緊閉。看來兇手一定是從房門離開的。”
聽到這裏,陸俊生和暮雲都下意識地抬頭朝着屋頂望去,富貴人家的屋頂大多設置了極為結實的望板,夏龍的房間也不例外,這倒是排除了兇手可能使用野店中那一招的嫌疑。
暮雲垂下頭,望見了浴桶中的水面之上漂浮着一層狹長的葉子。暮雲上前撈了一片,疑惑地說道:“這是什麼?”
凌知縣解釋道:“這是香茅草,有醒腦催情的功效,此地有用這種藥材洗浴的習慣。”
陸俊生突然轉頭問暮云:“暮大人覺得現在該怎麼辦?”
暮雲知曉陸俊生是明知故問,於是回答:“接下來我們該問一下首先發現屍體的丫鬟。”
陸俊生笑道:“正有此意。”
於是四人出了房間,陸俊生高聲衝著屋外眾人詢問:“是誰發現的屍體?”
眾人轉過目光望向了一名丫鬟,那名丫鬟模樣倒也俏麗,她臉上的慘白之色還沒有褪去,此時聽到陸俊生的詢問,畏畏縮縮地站了出來欠身回答:“是……是奴婢發現的……”
“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奴婢名叫迎春。”
“迎春,你好好回憶一下,然後說說當時的情況,任何細節都不要漏下!”
“是,大人。”迎春回想了一下,開口說道:“每天睡前,大少爺都會先沐浴一番,今夜也不例外。奴婢早早地給大少爺房中浴桶加了熱水,並……撒上了香茅草。就等着大少爺回屋沐浴,可是卻出了一點意外……”
“什麼意外?”陸俊生追問道。
迎春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大少爺要親自送知縣大人和大人您離開……所以回來得晚了一些。那個時候水溫有些涼了,在大少爺寬衣解帶之際,奴婢關好房門去屋外提了一桶熱水,打算回來給浴桶內補充一些。沒想到等奴婢返回之時,卻叫不開房門,後來去窗邊叫,才發現窗戶全部緊閉。剛開始奴婢以為大少爺在跟我開玩笑,可是時間長了才發現不對勁……於是奴婢便出去叫來了路過此地的家丁高升,讓他把房門撞開,發現大少爺竟然已經……奴婢和高升害怕,想到府內還有官府的白捕頭在,便匆匆想要找到白捕頭,後來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大人,你要為大少爺做主啊……”說到這裏,迎春泣不成聲。
陸俊生又問道:“高升何在?”
一名壯漢走了出來,正是暮雲先前半道上見到的和迎春在一起的家僕。
在陸俊生的細問之下,高升所回答的事情經過倒是跟迎春說的別無二致。
陸俊生想了想,又問迎春:“當時夏公子房內還有何人?”
迎春回答:“並無他人。”
“胡說!”凌知縣一聲厲喝,“若無他人,兇手又是如何進入到從內部緊鎖的房內行兇的?”
迎春被凌知縣的一聲厲喝嚇得癱坐在地,哭喊道:“奴婢沒有說謊,真的沒有其他人。”
凌知縣還要發怒,暮雲急忙上前問道:“迎春姑娘,在你給浴桶內倒滿熱水等待夏龍回來的這段時間內,你是在屋內等待呢,還是在屋外等待?”
迎春哭哭啼啼地回答:“奴婢怎可獨自在少爺房內久留。當時奴婢加滿熱水之後就離開了房間,在廚房內催促家丁燒些備用的熱水,這一點廚房內的家丁可以為奴婢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