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狠心腸

第9章 狠心腸

第9章狠心腸

“你說什麼啊!”蘇素氣得漲紅了臉,直衝上去,“那柳瑤是自尋死路,給姐姐的松仁下毒,皇上殺了她是她罪有應得!”

“好了,都不要爭論了。”太后不耐煩地打斷,“如今賢妃沒了孩子,心情陰鬱,你們再在這嚷嚷,是存心要她不好過嗎?”

周圍的人立即噤了聲,面面相覷不敢再多說。

“大家今晚也累了,都散了罷!”皇后打圓場,一邊上前扶住了太后,“母后,臣妾陪您進去看看賢妃妹妹吧。妹妹痛失身孕,身子又虛,怕正是傷心呢。”

太後點點頭,前頭便又嬤嬤領着開路進去了。

“好了,好戲散場,咱們都回吧!”董佩芳嬌聲地,款款轉身,帶了夏芙走了。

“那妹妹們也先告退了。”李雙月與何琢言也施禮告辭。

蘇素小心地看着若水:“姐姐,我們也走罷。”

若水無力地點頭。今天的事,蘇素也是嚇到了。看她一張小臉慘白,眼眶紅紅,真是我見尤憐。

“姐姐,我們一起走吧。看你們兩這樣子,萱萱真的不放心啊。”玉萱上去扶住了若水。

蘇素展露笑顏,亦是清麗:“如今這宮中,蘇素有你們兩個好姐姐,縱是死了,也值了!”

“呸!胡說什麼!”玉萱啐了一口,又笑道,“還是快走吧。”

三人正要前去,卻忽地身後有一個厲聲響起:“沈修華,請留步。”

心底猛地一跳,若水回身,原來是太後身邊的齊嬤嬤。

會有什麼事么?

屋裏瀰漫著的是血腥的味道,絲絲苦澀。

卻不知為何太后要召她進屋?難道是要責怪她沒有照顧好賢妃么?

莫名地心慌,宗覺得不會這樣簡單。

罷了,不做虧心事,莫怕鬼敲門,頂多是個照顧不周的罪名,大不了責怪一番罷了。

剛進了裏屋,卻見太后與皇后正一臉肅穆地盯住了她,床上躺的是臉色蒼白的賢妃,見得若水進來,原已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緊要着唇背過頭去,只有一陣低聲的抽泣傳來。

強壓住心中的不安,若水輕輕開口:“娘娘保重……”話未說完,卻聽那頭的哭泣聲更大了。

“沈修華!”卻是一邊的佩環衝過來,滿臉的淚痕,哭花了一張臉,雙手卻緊緊地抓住了若水的衣襟,“沈修華,你好狠的心!你做下的好事,如今何必貓哭耗子……我們娘娘……我們娘娘好可憐,好不容易有了身子,如今卻……”

聞言若水心裏不由一沉:“你說什麼,什麼貓哭耗子?關我什麼事!”

“沈修華!”卻是太后的聲音,“夠了!如今賢妃親口指認你,你還不認罪!”

“指認什麼?”若水心中已然明白,冷笑道。

“你趁賢妃不注意,推她下山谷,意圖殺害賢妃與她腹中的胎兒,如今還敢在這狡辯,簡直是令人髮指!”太后的臉上是滿溢的怒容,還有不易察覺的冷笑。

沈若水,想不到不用我再出手,自有人來收你。你以為有皇帝的寵愛就夠了嗎?你卻不知,在這後宮之中,最危險的常常是那些最受寵的人。

傅華清,你註定鬥不過我!

“沈修華,本宮原先看你也伶俐靈秀之人,原指望着你能好好侍候皇上,沒想到,你卻如此蛇蠍心腸。”皇后款款起身,神色亦是凝重,“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么?”

若水面無表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今自己落在她們手中,連錦年有遠在皇宮內,如何也是救不了她的。

“臣妾無話,只有一句冤枉。”

“冤枉,難道賢妃會拿肚子裏的孩子冤枉你?”太后冷笑,“那可是龍種,是賢妃的命根子,她會拿肚子來開玩笑嗎?”

“賢妃娘娘為何這樣做,臣妾不知。”若水冷然道,“臣妾沒有做過的事,無法承認。”

“沈修華……”卻是賢妃的嚶嚶低泣,“本宮自問待你不薄,你尚未得寵時,也是本宮一力在皇上面前誇你捧你,一向也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為何你……如此狠心,胎兒是無辜的啊……”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賢妃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來人!把這狠心的毒婦給我拖下去!”太后怒道,“關進後院的柴房,好好看管,聽后哀家發落!”

便有兩名侍衛進門來,抓了若水出去。

毫無掙扎,若水的嘴角是不屑的冷笑。在這後宮之中,果然不會有安寧的日子。

看着若水被拉走,太后唇邊隱顯一絲笑意。轉身又安慰賢妃:“賢妃,你也莫再傷心了。孩子沒了,可以再懷一個。皇帝那麼寵你,機會有的是。”

賢妃是一臉的凄然:“母后,如今皇上只疼沈修華一個,再無他人了。”

“妹妹放心吧。”皇后是一臉溫和的笑,滿臉的心疼與憐惜,“如今沈修華做出這樣的事來,皇上如何還會寵她?既是你我答應了,母后也不答應啊!今後啊,妹妹你就萬事順心了。”想不到如今這個使我獨守空房的胎兒,如今就這樣去了,賢妃,本宮要對付你,又容易了一分。

賢妃這才破涕為笑:“但願如姐姐所言。”萬事順心,你還霸佔這皇后之位,我如何能萬事順心呢?

除去一個沈若水,我們倆卻還有得斗呢。

屋裏依然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息。

雪雁送了太后皇后出去,進得門來便舒了一口氣,手卻有些止不住的發抖。

“娘娘,太好了,太后和皇后似乎下了決心要處置沈修華呢!您這一摔沒有白費。”止不住的顫抖,雪雁的聲音竟有些變調。

床上的賢妃虛弱地冷哼一聲,疲憊地躺下,強忍住下身隱隱的痛:“你知道什麼。依本宮看太后也有心要除去這沈修華,本宮只不過是順了她的意罷了。”說不定太后已知道自己的計謀,只是樂得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娘娘又如何得知呢?”雪雁不解地,如果知道,為何太后又要配合娘娘演戲呢?

“上次綿憶殿走水,你真當時十一爺和那賊人糾纏砸了宮燈么?”賢妃幽幽地,“如今這宮中,除了本宮和太后,還有誰敢動那沈若水。”

“不是還有個皇后嗎?”

“皇后?”嘴角笑容妖嬈,“如今她一心想要對付的是我,聯合沈若水還來不及呢。”

今日之事,倒也遂了她的心吧?

孩子……

一想起,便有剜心的痛。畢竟是自己身上的肉,若不是……

若能生下皇子,她在宮中的地位便穩固許多了吧?可惜天不遂人願,但願能換的沈若水一條性命,那也便值了。

柴房中。

倒不是沒有呆過柴房,以前在外頭流浪的時候,再髒的地方她也睡過。

若水靜靜地躺在一堆稻草上,任干硬的稻草刺在她嬌嫩的臉頰上,從頂上小小的窗子仰望着外面墨蘭的天空。繁星點點,如珍珠般撒在這碧玉盤上,霎時好看。

……

“這的夜空,倒比京城的要好看許多。”華清躺在山坡上,任春末夏初的風撫摸她柔滑的雙頰,小草兒調皮地在她身上撓痒痒,這一處,那一處。時不時的,有一兩隻蟋蟀結伴從她眼前飛過,在蒙蒙的空中留下好看的剪影。

“那是自然。京城中車水馬龍,夜夜笙歌,繁華之地,公主又如何有心思去看這寂寥的夜空。”連錦年坐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揚,聲音是出奇的柔軟,連他自己也嚇了一條。

“在宮中時,我也看過這星空的。感覺卻是不一樣。”華清撅嘴,“想來必是宮中有那妖女的妖氣瀰漫,遮了這一片凈空。”

連錦年低頭,漩渦般的眸子看住了那張好看的臉——雖然籠罩在夜色中並不清晰,卻還是有一陣悸動從心底傳來。

“公主說的可是草民的姑姑,容妃娘娘?”

“明知故問。”華清低聲嘀咕,漸漸地一陣困意襲來,雙目微閉,“她勾引我父皇……”

連錦年小聲嘆氣。

看來,她對他們連家的成見頗深呢。

“似乎,你真的很討厭姑姑。”

不由地伸手出去,替她輕輕撥開一邊的雜草。動作輕柔,如同面前的是最珍貴卻又易碎的瑰寶一般。

……

連錦年,如今我又看到了這一片夜空;如今又有雜草刺痛了我的臉,可是,卻沒有你再為我撥開這些討厭的東西了呢。

連錦年,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呢?

再也不能見到你,不能殺了你,為父皇母后報仇了呢。

連錦年,你……

第二日一早。

太后召集了合宮女眷到佛堂里,宣佈了若水的死罪。

“哎呀!我說昨兒個沈修華怎麼神色如此的慌張呢!”董佩芳大驚小怪地,“我原是以為她被嚇着了,沒想到卻是她造下的孽!難怪她如此驚慌,是怕賢妃娘娘沒死,死的就是她了!”

“沒想到沈修華竟有如此狠毒的心腸。”那李雙月只是幽幽地說了一句。

“好嚇人那!如今皇上那麼寵她,她又是何苦呢?”修儀何琢言雙眉緊蹙,細聲道。

太后正色道:“依哀家看來,這沈修華也是自尋死路,不安分的主兒。坐了皇帝想成仙,妄想着一步登天了。這種女子若不及早處置,留在後宮,留在皇上身邊總不是好事。為了皇上,今日哀家這惡人是做定了。”原想找機會聯合

皇后亦幽幽嘆氣:“這後宮之事,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原還想找個機會聯合這沈修華先除去賢妃,倒沒想她先被賢妃扳倒了。

這個賢妃,為達目的,竟連親骨肉都可以不顧,真的是狠毒極了,看來日後自己與她斗時,還需多留意寫才是。

“我原倒是極看好這沈修華的,真是可惜了。”董貴妃亦黯然嘆氣。

這時,卻有蘇素從外頭衝進,噗通跪倒在地哭道:“太后明鑒,姐姐並未做下這滔天大罪啊!姐姐是冤枉的啊!”一雙好看的杏眼哭得通紅,滿臉的淚痕斑斑,將一張小臉沖得發白。

“素兒!”見太后臉色忽地發青,玉萱急忙上前拉住蘇素,“萱萱知道你與姐姐情深,萱萱又何嘗不是呢?只是如今姐姐做出這樣的事來……”

“不會的!萱萱,你知道的姐姐不會是這樣的人啊!”蘇素緊緊地抓住玉萱的手,“你幫我一起跟太后解釋啊!”話畢又轉向太后,“太后,那日蘇素是和姐姐一起的,蘇素可以作證,姐姐並沒有推娘娘下山啊!”

太后眉頭緊蹙,沒想到這蘇素若此維護沈若水。這宮裏的女人之間,那個不是暗藏心機,明裡就姐妹親熱,暗裏則使盡千般手段,想這樣不惜得罪自己維護她人的,倒真也不多了。

“蘇婕妤,你可有親眼看見賢妃是如何掉下山崖的?”

蘇素忽地猶豫了。

“當時……我和佩環追着兔子……”

該死!我去追什麼兔子呢!如果不是貪玩的話,就可以為姐姐作證了!

“那就是了。”董佩芳倒鬆了口氣,還生怕節外生枝又讓那沈若水脫了罪,“蘇婕妤,縱然你和沈修華姐妹情深,但是現在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可不好再維護的。今日她對賢妃的肚子下手,明日受害的指不定就是我們了。”

“董充華說的是,賢妃娘娘痛失龍子,已經是傷心欲絕了,蘇婕妤你還一味維護這罪魁禍首,又如何對的起賢妃娘娘呢?”李雙月好心地細聲勸解。

“不是啊!”蘇素正要再開口解釋,太后卻已不耐煩。

如今正是除去這丫頭的大好機會,怎能錯過呢?

“好了。如今證據確鑿,賢妃親口指證。哀家已經決定,這種歹毒心腸的人不能再留。”

“恐怕今日之事,並不是太後娘娘您說了算的。”一個深沉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太后心中一驚,抬頭看時,卻原來是今次皇上派來負責此次上香安全的大內侍衛林遠。

對於這個林遠,她並不是不熟悉的。

林家世代武將,祖父林業開始便擔任大內侍衛長一職,皇帝對林家亦十分信任。當初她初進宮時,便是林遠的父親林暮在職。十六年後,又是這林遠擔任了這個職務,林家似乎一早就看出連家的計劃,在朝中以自己大將軍的身份多處壓制連家,在宮中又對她是嚴加防範。好在她隨機應變,加上皇帝對他寵得緊,倒也無事。

“林侍衛此話何意?哀家要處置什麼人,莫不是還要經過林侍衛的批准不成?”當年她是對他林家心存畏意,如今是連家的天下,她是太后,還怕他不成?

林遠只是微微一笑。

恰如寒夜裏的一抹星光,黯淡,卻明顯。

“屬下身份低微,太後娘娘要做什麼自然是無需經過屬下的同意。”這個該死的妖婦,害了皇上皇后還不夠,如今又要趕盡殺絕,對公主下手。

他林遠早就暗下決心,只要有他在的一日,決不讓他人動公主分毫!

一邊的玉萱急忙走上前來:“表哥……”你為了那個女人寧願得罪太后嗎?

想必你愛的,也如同我愛你一樣的深刻吧?

心中暗算裊然升起,不禁咬緊了唇。

太后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來人啊,賜沈修華毒酒一杯,讓她自行了斷吧。”這個林遠在宮中時就與德馨走的極近,她亦看的出來這林遠對德馨有意,只是礙於身份未敢向皇帝提起罷了。如今他又這麼維護這沈若水,難道這沈若水真的有不妥?

“太后且慢。”林遠上前,舉手亮劍,“若太后今日執意要殺沈修華,屬下只有失敬了。”

“林遠,你好大的膽子!”董佩芳喝道,“竟敢在太後面前亮劍,你不要腦袋了嗎?

“表哥!”玉萱嚇得臉色發白,急忙上前扯住林遠的手臂,“你莫要魯莽!這是死罪你知道嗎?萱萱也想救姐姐,可是不能連累了林家的上上下下啊!”

太后亦是冷笑:“簡直反了!來人,把這逆賊拿下!待本宮回宮報於皇上再做處置。”

隨即便有兩個侍衛進門來,正要拉了林遠出去,林遠卻時一個輕巧的閃過,抽劍出鞘,直逼太后刺去。

有那麼一剎那,他真的希望就這樣對準那個女人的喉嚨一劍賜下去,再帶了公主離開,遠走高飛。只是那一瞬間的理智又將他拉回現實。他不能那林家上百條人命開玩笑。

便從腰間掏出一塊金牌:“皇上有旨,若有人動沈修華一根寒毛,屬下有權先斬後奏。”

話一出口,滿屋子忽地靜了下來。

蘇素終於舒了口氣,軟軟地癱倒在地。

太后卻是滿臉怒容:“好!好一個先斬後奏!”連錦年,看來你真的是中了傅華清的蠱了。這大連的江山,看來是保不住了!傅華清,你果真厲害!

“哼,真是個狐媚子!”董佩芳是一臉的不服氣,悻悻地甩了甩袖子。

“太後娘娘不必動氣,沈修華犯下這滔天的大罪,即使回到宮中,皇上也不好包庇的。”李雙月倒是平靜。即使皇帝有意包庇,賢妃娘家在朝中的勢力也不會答應的。

皇上不會那麼笨,為了一個女人得罪了朝中的重臣。

“好!”太后怒氣沖沖,臉色鐵青:“傳哀家意旨,明日便起駕回宮。哀家倒要看看,這沈修華有何能耐能迷得皇上不顧是非黑白了!”

乾華門。

侯德寶早在大門口等得不耐煩。

今天一早便有消息來說太後娘娘提從玉嵐山回宮,萬歲爺看過書信后便青了臉色,無緣無故地又發起脾氣來,還趕了他來接駕。

咳,一準又是那沈修華出事了。

這沈修華是不是前輩子和自己有仇?每每出了什麼事都要殃及到他這個無辜?

倒也怪了,從萬歲爺登基前就時候萬歲爺,也沒見他對那個女子這麼上心的,看來這沈修華真不是簡單人物。以後啊,可得悠着點。

正想着,前頭有一隊人馬緩緩而來,正是太后。

若水坐了在轎子裏,依然是單獨一人的轎子,只是周圍多了好些個侍衛看守。

這是太后與林遠兩人的意思。太后是怕林遠會趁其不備救走若水,林遠則是怕太後半途中對公主下毒手。

心中索然無味。

這件事情明擺着是賢妃撒謊陷害她。只是她不明白,難道她對賢妃的威脅真的有這麼大,以至於她不惜犧牲掉肚子裏的龍種?對於這些後宮的女人來說,龍脈可是護身符一般的重要啊!

越想便越是頭疼。

不知連錦年會如何處置,他會相信她么?即使相信,無憑無據,他能一意孤行救得她么?

想着便停了馬車。

“請沈修華下轎。”林遠從前頭過來,伸出手扶住若水。

若水一愣。

這事一向都是小太監在做的,後宮的女子都是皇帝的女人,其他男人是一概不準碰的。如今這林遠是怎麼了?

“請沈修華下車。”林遠亦是堅持。此次若水上山並沒有帶了自己宮裏的全福來,其他的這些個太監,指不定都是太后的人——即使不是,心中想着害她的人又何止太后一個?

心中忽地明了,不禁感激。

便搭了手在林遠的手上,

“林侍衛倒是忠心。”卻有一個冷然的聲音響起。

若水驚起抬頭,竟是連錦年!

滿臉的怒氣難掩,好看的桃花眼緊緊地盯住搭在林遠手上的她的手,眼中的漩渦深不見底,讓她心中莫名地有了些畏懼。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直接越過前頭的太后皇后就到了她的轎子前,卻沒有人發現!

“屬下參見皇上。”姜家堡的輕功果然了得,這連錦年竟能從城門上飛躍至此,而自己卻毫無知覺。

連錦年冷哼一聲,幾步上前抓過若水的手:“有些事,朕自己倒是能親力親為。”

若水吃痛地低吟了一聲,卻不敢開口。

如今自己是待罪之身,能否脫罪還要靠連錦年,在這時得罪了他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皇上多慮了,林侍衛只是……”正要開口辯解,卻被連錦年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止住了。

從沒見過連錦年這樣兇惡的表情。

心裏泛起一股似酸又甜的滋味,恰若半熟未透的梅子。

“皇上怎麼到這裏來了?”於是趕緊轉換話題。

連錦年挑挑眉,正要回答,卻又一個尖銳的聲音刺耳而來:“皇上!”原是那董充華,“皇上莫要靠近那沈修華,小心……”

不禁皺了皺眉頭:“董充華何出此言?”

那董佩芳早是一臉慘白,小心翼翼地:“皇上,這沈修華心腸如此歹毒,竟下手推賢妃娘娘下山,居心叵測,萬一……萬一她狗急跳牆,又傷了皇上……”

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笑,連錦年倒是不惱怒,手中一使勁,便把若水從轎子裏拖出來,直摟進懷中。

“真還要多謝董充華的關心了。”

大殿中是死一般的沉寂,各人心中都忐忑不安,飛速地算計着。

沒想到皇上竟會為了這個沈修華親自出宮門來迎接,看來這沈修華真真的不簡單,一定要趁着這個大好的機會一鼓作氣,讓她永不翻身。

玉萱心中惴惴不安。

若皇上定了沈若水的死罪,雖也正趁了她的心意,只是不知道表哥會不會……千萬不要魯莽做出傻事才好。

“皇上,請皇上替臣妾做主,替皇上的皇子做主啊!”賢妃哭得嬌喘連連,幾乎要背過氣去,一旁的雪雁不時地用絲絹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也跟着小聲地嘆氣。

“皇上,哀家已經查明事情的真相。這沈修華如此歹毒心腸,後宮是斷然容不得的。哀家知道皇上憐惜沈修華,只是也要顧全大局才好。”太后不容置疑地說道。

連錦年似笑非笑地:“母后對這沈修華的事,似乎很是上心,不知其中是否有什麼緣故?”

太后聞言臉色大變:“皇上何出此言?”

連錦年閑閑地端起茶杯,小小地啜了口茶:“上次綿憶殿走水的時候,從綿憶殿搜出的那隻玉環,朕着人仔細看過了,是前朝時藍田進宮的楓雪白玉無疑。”

心中已然有了微微的不安:“那又如何?前朝的東西留在這宮中的也不是一件兩件,很有可能是這沈修華無意間得了去的。”

“只是聽說,那楓雪白玉只進了兩件,一件就賜給了前朝的容妃娘娘,一件就賜給了前朝打了勝仗的一位將軍。這沈修華又是如何得了這楓雪白玉的呢?”

此言一出,滿殿便響起了竊竊私語。

誰都知道這前朝的容妃娘娘便是眼前的太后,皇上這話不是明白無誤地告訴大家,設計陷害沈修華的正是眼前這太后無疑嗎?

“皇上!”太后氣得說不出話來。

連錦年,你竟在這麼多人面前給我難堪么?

“皇上,您怎麼可以這樣與太后說話呢?”倒是皇后看不下眼,低聲在皇帝耳邊道。

連錦年依然是笑得淡淡的,沒有答話。

見情勢不對,賢妃又泫然開口:“皇上,太后,莫再為臣妾傷了和氣罷。只是臣妾命苦福薄罷了……”說著便止不住地滿臉淚流,抽泣着幾乎要暈厥過去。

“娘娘……”雪雁嚇得幾乎要哭出聲來,“娘娘您可千萬要挺住啊……皇上,求您為賢妃娘娘做主啊!賢娘娘隨侍皇上三年,一心只有皇上,一心為皇室開枝散葉費盡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懷上了,卻被那沈修華……皇上,您要為娘娘做主啊!”

聞言太后又忽地來了精神。

“綿憶殿一事姑且不論。如今賢妃痛失身孕,皇帝總該對她有個交代。否則如何面對賢妃娘家?如何面對這宮中妃嬪,如何面對天下百姓?龍子不是皇帝你一個人的子嗣,還是天下百姓未來的君主!”

連錦年的臉上隱去了那淡淡的笑容,面無表情。

透過大殿上方打開的窗子,是一片墨藍的夜空,點綴着寒星點點,月光似水,靜靜傾瀉。

半晌,他才低低地吐出一句:

“傳朕旨意,修華沈氏軟禁與綿憶殿,聽候發落。”

綿憶殿。

若水懶懶地卧了在貴妃塌上,微微合目。

倒是一邊的福嬤嬤急得團團轉:“主子!主子您還不急么?如今這罪名加在主子身上,即使那連錦年有心庇護也是死罪啊!”這個賢妃可真夠狠的,簡直和那唐朝的武則天有的一比了,竟能拿自己的孩子來……這後宮真是可污穢不堪的地方!皇後娘娘也是生生地將青春是生命斷送在這暗不見天的地方!思慮至此,不禁心中惱恨。

若水倒是淡淡的。

賢妃拿了自己的肚子和她賭,還真是押了重本了。

“嬤嬤,上次我讓你派人去查當年連錦年登基之前連奎之死的內中原委,你可查到了什麼?”

福嬤嬤一愣,隨即道:“派出去的人還未回報——主子!如今可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卻見主子雙目緊閉,絲毫沒有在聽的樣子,不禁急得狠狠跺腳。

“吱呀——”地一聲,門便開了,若水睜眼,進來的正是連錦年。

依然是淡如梨花般的笑,絲毫不見惱怒。

也不起身,只是嘴角淡淡揚起笑容,看定了他。

如今他還肯來,必是相信自己的吧?

福嬤嬤識相地退出,輕輕帶上門,只是心中氣結。一想到她的公主竟要對這連錦年低眉瞬目,就不由地心疼與惱恨!

連錦年也不說話,只是在貴妃塌邊鋪的波斯地毯上坐下,伸了微涼修長的手,輕輕地撫摸着眼前這張好看的小臉,感受那絲滑如綢緞的觸感。若水也不躲閃,只是迎上他深深的漩渦,長長的睫毛忽閃着,流露出柔柔的微光。

半晌,連錦年才長嘆一口氣:“這皇帝,當得真沒意思。”早知道,便不當了罷了,帶了你去海角天涯,不問這世事。

若水心中冷笑,後悔了么?

連錦年,這便是給你的報應呵。

臉上卻是甜美的笑,帶着深深的愧疚:“皇上何出此言呢?臣妾該死,給皇上添亂了。”

連錦年低頭,握起她的小手,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上。

清兒,我不能再失去你。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們傷害你,縱然是要我拿這皇位來交換也在所不惜。”只當是還給你罷了。

若水一愣,口中幽幽地:“臣妾不值得皇上這樣。”眼角一滴淚水泫然而下,急忙別過頭去。

連錦年嘴邊是最溫柔的笑,起身把若水從榻上拉起,旋身將她摟入自己懷中,用下巴抵住了她纖弱的肩膀,薄唇輕抿她的耳:“清兒……”感受到懷中的她輕微的顫抖,他情不自禁地將她摟緊。

從她身上傳來的清香氣息,使他深深地陶醉其中無法自拔。

也好,你不承認也罷。

若你承認了,我也不曉得要如何面對你。就讓我裝一次傻,靜靜地守在你身邊罷!

正在這屋子裏氣氛越來越曖昧的時候,門外卻忽地響起侯德寶的聲音:“啟稟皇上,蘇素蘇婕妤有事求見皇上。”

若水忽地醒來,霎時羞紅了臉,一把將連錦年推開。

連錦年心中惱怒:“有什麼事?”這些女人就不能有一時安靜些么?

侯德寶小心翼翼地:“蘇婕妤說,是關於賢妃娘娘小產的,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皇上,請皇上移駕前去擷芳閣。”該死的,最近真是倒霉透頂了,真該好好去拜拜菩薩才是!

連錦年冷笑,又是要求他為賢妃做主的么?

若水心中亦一沉,蘇素,你也要落井下石么?

又點起一炷香,若水深呼吸一口氣,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連錦年離去已經有好一會了,而她亦在連錦年走後便着福嬤嬤宣了林遠來,潛去擷芳閣打探消息。

已經燃完一炷香,應是時間回來了吧?

正想着,便有輕微的聲音在窗外響起。若水拉開窗子,正是林遠,一臉凝重的神色,不禁加重了她的擔憂。

蘇素果然,說了什麼嗎?

“怎樣?”不禁擔憂地問。

林遠看住若水,久久無語。

“到底怎樣,你倒是說話啊!”這個林遠真的是要急死她么?

林遠抿緊了唇,半晌才緩緩開口:“蘇婕妤跟連錦年說……”心中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賢妃娘娘是她推下山的,與公主無關。”

如晴天霹靂,若水一時竟緩不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看住林遠。怎麼可能?當時她是看着蘇素在她面前趕着兔子去的,又如何能繞到她身後去推賢妃下山呢?心中瞭然,不禁淚如泉湧。

素兒,你是為了我……為了我而頂罪的嗎?

“不是的,並不是素兒做的!”若水驚慌地喊道,“皇上在哪裏?我要去告訴她,不是素兒做的!”傻瓜,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啊!她怎麼能輕易地將這罪名扛下來呢?

她已經害了素兒不能生育,不能再還她丟了性命還連累了全家啊!

便轉身要開門出去,林遠卻是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遲了。”林遠低聲道,“臣是看着蘇婕妤喝下鴆酒之後才回來的。”就是怕公主為了姐妹之情而前去連錦年面前搭救,才特意地遲些回來。雖然覺得蘇素死的冤枉,但是也只有這樣才能使事情圓滿解決,保住公主。

“你……”再不能控制自己,若水奪門而出,向了擷芳閣奔去。

素兒,你好傻。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蘇素那張明媚的笑臉

……

蘇素早已一腳踏進屋子,手裏捏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嘴裏只嚷嚷:“兩位姐姐,看我摘的花!我原以為秋日裏只有菊花會開,沒想到在後院裏開了大片的這樣的花兒!”

……

怔怔地看了她一會,蘇素蒼白的臉上浮起笑容。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姐姐,我相信你。若你不嫌棄,今後在宮中的日子,我們還要做姐妹。”

……

一旁卻有蘇素卻幾步小跑着來了,一張笑臉笑得桃花般燦爛明艷:“賢妃娘娘,讓蘇素也去吧。這些天在屋子裏挺悶的,蘇素也早想出去走走了。”

……

初春的風輕柔地撫在她的臉上,縱容是滿臉的淚水也不能宣洩她心中的悲傷。

趕到擷芳閣時,蘇素已是奄奄一息,一張小臉因為鴆酒的毒而綠得發青,嘴唇是可怕的紫色,泛着銀光。

“姐姐……”儘力擠出一個虛弱的笑,蘇素輕若無聞地,“姐姐,素兒是心甘情願地為姐姐去死的……只是求姐姐,保住素兒父母家人……”

若水哭得已不能說話,只是用力地握住了蘇素的手:“素兒,你好傻,你為什麼……”都是我的錯,我害了你!若不是因為我,你就不必無端受如此多的苦!

“求姐姐……”話未說完,蘇素已然閉上了雙眼,一雙小手無力地從若水手上滑落,砸在棉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便是天昏地暗的暈眩,彷彿整個世界都顛倒過來般,若水一時竟止住了哭,獃獃地望住眼前的蘇素,愣愣無語。

周圍是低低的哭泣聲,嚶嚶地充斥着她的耳朵。

“素兒……”半晌才獃獃地吐出這一句,眼前便是無盡的黑暗,旋轉着向她襲來。

醒來時,卻在連錦年的懷中。

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襟,亦浸濕了連錦年的衣袖。

背上清晰傳來連錦年的心跳,平穩的,有力的,一下一下撞擊着胸膛。還有溫和的呼吸,暖暖的氣息吹在她的耳後。

她轉頭,是一扇半開的窗,窗外是一支梨樹,葉子嫩綠醒目,巍巍地在枝頭顫抖。一縷和風吹進,窗子微微轉動,發出低低的吱呀聲。有一隻小雀從窗前掠過,停在枝頭上,霎時枝頭便上下晃動起來。

周圍靜默無聲,恍如隔世。

“素兒——”猛地驚醒,若水大喊出聲,忽地坐起身子,驚醒了身後的連錦年。

“清兒,你怎麼了?”急忙扶住她的肩,連錦年急道。

若水似是無聞,輕聲喃喃道:“素兒……”蘇素死前的一幕清晰地浮現在腦子裏,充斥在她的眼前,不斷地旋轉着。“素兒……”素兒死了……

“素兒死了……”她痛哭出聲,無力地癱在連錦年的懷裏。

連錦年低聲嘆氣,只能更緊地摟住她。

他心中明白蘇素是為若水頂罪的,只是覺得這樣事情才能圓滿解決,便也沒有追究,賜了鴆酒。

好在那賢妃也知難而退,推說並沒有看到是若水推她下山的,太后那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只是……想起太后,不禁心中惱怒。

她是仗着曾與自己聯手,助他登上皇位便不把他放在眼裏,一而再地要置若水於死地么?吃准了他不敢忤逆他?

那她便錯了。

他連錦年並不是任由他人擺弄的人。若不然,當年他也不會出頭來搶這個皇位了。

他對父親和兄弟都能下得了手,何況她只是他姑姑罷了?

若她真的想拿當年的事來控制他擺佈她,他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懷中的人兒嚶嚶的低泣,嬌小的身子抽動着,冰冷的淚水浸透他的衣襟,涼涼的濕潤了他的胸口。不禁有一陣疼惜湧上心頭。

“清兒,人死不能復生,你莫要哭傷了身子。”低聲地在她耳邊輕輕地。

若水心中一緊,開口卻是不善:“是你親賜的毒酒,是你殺了素兒!”怒目仇視,銀牙輕咬。

連錦年無奈,只能苦笑:“對不起。”便伸了手要去摟她。

若水忽地站起身閃過,依然是盯住他:“你殺了素兒。”

“是她自己認罪的,我總得給賢妃一個交代,她不死,死的便是你!”連錦年頭疼地。

若水忽地展顏,笑容凄涼:“是啊,若我死了,她就不用替我頂罪了……”是我害了素兒,又能怪誰?

“清兒,你莫要自責了。”連錦年起身,伸手撫摸她慘白的臉,替她將一縷烏黑的亂髮輕輕撥到腦後,“你放心罷,我已經下旨,蘇素自首認罪,從輕處置,罪不及家人,也算對的起她了。”

若水聞言漸漸平靜,視線恍惚地停留在連錦年的臉上。

是啊,如今蘇素已死,再難過悲傷又有何用?

賢妃,我傅華清必會記得今日之仇,不報此仇,黃泉之下無顏見蘇素。

窗外依然是明媚的春光,輕輕的鳥鳴在枝頭,唱出一首旖旎的哀歌。

第二日,皇帝下旨,冊封賢妃為正三品貴妃。賢妃娘家姓唐,便為淑德貴妃唐氏。

這是今春的第一場雨。

淅淅瀝瀝,打亂一枝嫩綠。湖面上的冰漸漸消融,隱隱地有了水盈盈的樣子。淡淡的水霧升起在在湖面,恍若仙境。

“梅英疏淡,冰澌溶曳。東風東風暗換年華。”心中默念這詞,不禁有愁緒上心頭。

今日宮中擺下了宴席,請的是朝中的重臣,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宮中女眷才有資格出席。想起往年在宮中與父皇母後過節的場景,不禁黯然。

有躲雨的小雀兒,不怕生地飛到窗下,衝著若水啾啾地叫了兩聲。

不禁有一絲笑意爬上嘴角。

便喊了綠蘿來,搬了貴妃榻到門邊,又打開了門。便有絲絲春雨迎面撲來。

綠蘿不禁擔心地:“主子,您這樣躺着,怕是會着涼啊。”

若水也不看她,幽幽地道:“你倒是關心我。”

心中一驚,綠蘿的笑也有些不自然:“主子何出此言,綠蘿是哪兒做不好了嗎?”

“好!”若水淡淡地看着那一片湖面上的霧氣,似有似無地籠罩着,看不起遠方的景色,“你做得是太好了。”

卻聽見噗通一聲,身後的綠蘿忽地跪下了。若水轉過身來,看住她。

“主子恕罪!”隱隱地有了哭腔,“綠蘿並不是存心要害主子……只是奴婢的哥哥不爭氣,犯了事在太後手裏……奴婢就只有這麼一個哥哥……”

“便為了這個哥哥,可以吃裏扒外,陷害我了么?”若水大怒,恨恨地,“綠蘿,我自問也待你不薄,心底也喊你一聲姐姐,自從進了棠香宮,便信你用你,倚賴你。卻沒想到,害我的正是你這個姐姐!”氣得摔了一個白玉盞,瞬間在地上砸得粉碎。

底下的綠蘿早已泣不成聲,不停地抽泣着,只是無語。

若水惱怒地看她哭了半日,才冷冷道:“聽說,前兒個他又手癢了,偷了太后的玉簪子去,太后押了他在暗房,要剁去他的手腳呢。”

一句話,綠蘿在底下哭得更加傷心,卻又不敢在主子面前哭出聲來,抽泣着幾乎要斷了氣。

“怕是你陷害我不成,太后給你的懲罰吧?”頓了頓,若水嘴角揚起一個笑,輕輕道:“若我將你哥哥從太后那要了過來,你當如何?”

忽地便停了哭泣聲。

綠蘿怔了一會,便醒悟過來:“綠蘿定當銘記主子的大恩大德,以性命侍奉主子。”

“好,我便信你這一次。若有下次,我定饒不了你。”

話音未落,便有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一早的,生什麼氣呢?”接着便有一個白色的身影踏進,卻是連錦年。

若水有一瞬間的失神。

白衣的連錦年,這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記憶中的連錦年,都是一身玄黑的衣衫,雖然總是對她笑,總是那樣的淡然如梨花般的笑。

眼前的他,卻是不同的,那樣淡然的笑依然沒變,只是多一份溫情,讓她莫名地心安。

“怎麼,看傻了么?”連錦年得意地揚眉。早知道白衣的他能讓她如此着迷入神,應該早些穿才是的呢。

回過神來,早紅了一張臉,卻抿了抿嘴:“皇上怎麼來了?前頭的宴會已經結束了么?”

連錦年搖頭,嘴邊是溫柔的笑:“沒呢,皇后高興了,要與大臣們多喝些。我來看看你。”

連錦年走到她面前,對着綠蘿揚了揚手,示意她退下。便跪了在貴妃榻邊,心疼地伸手替她拭去臉上的雨珠。

“又折騰什麼呢?身子不好卻偏要在這淋雨,回頭又該請御醫了。”

“我喜歡這雨。我喜歡春天。”若水淡淡地笑。

連錦年一愣。

我喜歡這雨,我喜歡春天……

多麼的熟悉……

……

春末。

也是淅淅瀝瀝的雨,只是已經沒有了春日的連綿溫柔。

華清託了下巴倚在窗邊,看着樓下的人來人往。

這是在揚州的一處客棧。

連錦年推門進來,手中是熱乎乎的棗泥芋餅,看到華清,臉上漾出溫柔的笑意:“起來了么?這芋餅味道不錯,來嘗嘗吧。”

華清歪了頭看他。

“就要到夏天了。”撅着嘴不滿地。

“什麼?”一時沒反應過來,連錦年抬頭,傻傻地重複了一遍。

“夏天就要到了,這是最後一場春雨了么?”華清喃喃地,伸出手,接住屋檐上滴下的水珠。

“那又如何?”春日過後便是夏日,這是小孩子也懂的事情。

華清皺眉:“我喜歡這雨,我喜歡春天。”討厭炎炎的夏日,悲傷的秋日和寒冷的冬日,她最喜歡的便是春天。

有滿山開遍的花兒,有她最喜歡的純白的梨花。

連錦年無奈地搖搖頭。

還真是個愛做夢的公主你呢。

走過去,將她被雨滴浸濕冰冷的小手包在他的大手裏:“快些吃了早飯吧。”

華清忽地將手抽回,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大了看着連錦年:“連錦年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宮動手動腳的!輕薄公主可是死罪,小心本宮回報了父皇,要了你的小命!”最近似乎和這連錦年走的太近了呢,她可是德馨公主,總該有些公主的樣子才行的。

連錦年訕訕地挑眉:“草民恭請公主用膳。”便弓身要參拜。

不禁噗嗤一笑,像是得了好吃的的孩子一般,帶着滿意的笑便開始享用連錦年買來的棗泥芋餅。

嗯,甜甜的,酥酥的,真好吃呢!

“你這餅是哪買的?”一邊吃得不亦樂呼,一邊不忘問道:“等回宮了,我要讓父皇召了這做餅的進宮去,專門做給我吃。”宮中父皇給她特意置辦了專用的小廚房,用的都是各地的有名廚子,常能做一些不同風味的小吃來的。

聞言,他心中卻是一沉。

昨夜接到父親的加急信,要他今日趕回京城,發動政變。

父親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會決定行動的。

華清,你很快就不是公主了。

你的父皇你的母后,你的皇宮,你的尊貴你的驕傲,你的一切,都要化為泡沫,再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不禁有一陣揪心的疼痛,彷彿已經看見華清的怨恨眼神一般,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還未真正發生,他便已經清楚地感覺到了。

“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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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若水·花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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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狠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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