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燕歸來
第8章燕歸來
清兒……
又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認為她是華清派來報復他的,報復他對她的背叛,報復他奪了她傅家的江山,她的心,又棄之如草芥。只是華清,她卻不曉得,放棄她,他傷的未必不如她深。
雖然時時告誡自己,眼前的是沈若水,並不是傅華清,但是只要對上她那黑白分明的笑眸,他便深深地懷疑了。
她,真的不是華清嗎?為什麼,他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若水心中鬆了口氣。
安全了吧?果然是天慶做了什麼救了她么?腦子裏來不及多想什麼,便被那個強有力的身軀包裹住,一股暖流忽地傳來,鼻子便不由自主地酸了。身子卻忽地一軟,失去知覺之前,她努力轉身看着連錦年的臉。
是愧疚的吧?
我就讓你看着我是如何地暈厥過去,如何的臉色慘白,如何的虛弱。
連錦年,你會更加愧疚的吧,你會更加的疼惜我,相信我的吧?
醒來時候,已是在綿憶殿了。
那日的火勢原是不大的,又只在前院燒着,後院竟是完好無損。如今連錦年又派了工匠趕修,不日便能恢復以前的面貌了。
昨日的事,原真的是天慶救了他。
天慶去找了連錦年,說那玉是前日裏若水送與他的,前晚上自個一人無聊,溜去綿憶殿玩,不想路上遇見刺客,兩人一直纏鬥到綿憶殿,打爛了殿門前的宮燈,便走了水,卻偏又大內侍衛趕來了,他心怕太後知道他深夜裏還在宮中亂跑闖禍,便一閃身跑了,沒想那玉卻落下了。想來是那侍衛看走了眼,便以為是刺客身下掉下的了。
連錦年也正是信了這番話,才急急地趕到暗室來放了她出去。
“沒想到這十一皇子倒是有些良心的。”福嬤嬤拉住若水乾枯了的手,心疼得直流淚嘆氣,“只惱這該死的容妃,如此歹毒的心腸,竟想要了主子您的命!老身將來就是做了鬼,也不饒她!”
若水心中感動:“華清知道嬤嬤您心疼華清,只是今日之事倒也不一定是太后搞的鬼。上次有人給我下毒,咱們尚未找出元兇,拿了柳瑤頂罪。今後斷不可以這樣的,雖除了一個敵人,卻不知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怕日後是如何死了都不知道。”
福嬤嬤聞言亦是正色地:“公主說的極是的。老奴已經交代了林侍衛,讓他在這宮中暗暗地插下人手去查,怕是該有些眉目了。”
若水點頭讚許,福嬤嬤不愧是宮中的老人,許多事畢竟想得周全。
也許,是母后的在天之靈派了嬤嬤來到自己的身邊相助的吧?
接下來的日子,連錦年到綿憶殿的次數卻頻繁起來了。白日裏也常丟下國事,繞來綿憶殿瞧她。
怕是因為心中愧疚得很吧!
聽說那日把昏厥的她從暗室里抱出之後,對着滿堂的妃子,太后,皇后,董貴妃,賢妃皆在場的,他撂下了狠話:“今日之事,是誤會也好,有人蓄意陷害也罷。朕也不願再追究,但只此一次,若有人敢再犯的,朕滅她九族!”
倒唬得好些個又了賊心都霎時都白了臉。
“若不是連家祖傳的房禁,我真的想留在你這過夜了。讓那些人都看見,我就是寵你愛你,任她們暗裏使勁去吧!”舒服地摟她在懷中,連錦年滿足地低聲喃喃。
若水心中倒是矛盾,酸酸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是想要他留在這過夜么?那豈不是要……
呸!
光想便已經紅了臉。
傅華清,他是你的仇人!
若水怔怔地想,只是報仇的事並不是一朝一夕的,待過了房禁,自個兒身子又無恙的話,怕是免不了要侍寢了吧?
該如何是好?
要讓許太醫來做個假么?
可是,自己的心中,竟也又些許的期待呢!
微微的,酸酸的,期待又抗拒的……
天啊!還是不要再想了吧!再過便是立春,太后也派人來說了,要帶着正五品以上的妃子去玉嵐山吃齋祈福,到時離了皇宮和連錦年,她倒真的要小心些才是!
“清兒……”後頭又溫熱傳來,呵得她的脖子痒痒,“想什麼呢,竟已經紅了耳根子。莫不是已經在想着給我生兒子了罷?”連錦年笑嘻嘻的,一雙手竟不規矩地在若水小腹上遊走起來!
“皇上!”若水連忙抽出身子,那片潮紅早從耳後蔓延到了臉頰,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連錦年不禁“噗嗤”笑出聲來。
清兒……
便到了十五元宵。
自那日連錦年撂下狠話,這半個月來若水的日子倒也過得清凈,宮中的人不曉得懷了什麼心事,倒都不敢來了。
今晚過後,房禁就解除了,這會兒,那些女子該高興壞了吧。
只是高興之餘又有擔憂:這沈修華如此得寵,房禁之後皇上第一個臨幸的,怕就是她了吧?
同樣焦急的倒還有若水,林遠和福嬤嬤三人。
“老身便是死了,也不能讓那亂臣賊子玷污了公主的身子的,否則,如何去見九泉之下的皇上皇后?”福嬤嬤甚是激動,緊拉住若水的手,勒得她生疼。
林遠亦是滿面暗沉。
只是他心中卻知道,若水入宮為妃,哪有妃子不與皇帝圓房的?
自若水下決心留在宮中之時起,她心中亦明白這一天的到來是遲早的。只是,她居然發現她的心中有小小的期待!
傅華清,你簡直……
無數次,她在心中痛罵自己;無數次,幾乎要放棄了報仇的念頭;無數次,她想若能殺死連蓉蓉與連錦年之中的一個便好了,自己便到地下陪伴父皇母后……只是,畢竟心有不甘。
“公主!”福嬤嬤急得跺腳,“公主玉體,萬萬要保得清白啊!”
“嬤嬤……”若水低聲道,“華清現為連錦年的修華,哪有皇帝臨幸妃嬪卻遭拒絕的道理?華清早就下了決心,不論任何代價,必要為父皇母后報仇的。”
天色漸漸地暗了。
竟淅淅瀝瀝地下起些雨絲,隨着風飄散進屋子裏。
正無趣時,卻有連錦年派了人送了紅豆碧玉糕來。
見到來人時,若水倒嚇了一跳,竟是原先在父皇身邊侍候的蓮花。
蓮花見了若水,也真真地嚇了一大跳。只是原先就聽說了這沈修華長得和德馨公主極為相似的,何況正是聖寵隆恩,也不敢猜度。
“啟稟沈修華,皇後娘娘宮中做了些紅豆碧玉糕,皇上囑咐奴婢送來些給修華嘗嘗。”恭敬地福身下拜。
若水擺手:“罷了,起身罷。替我說與皇上皇后,若水謝恩了。”
便遣了底下一個喚作秋菊的宮女送了出去——紅蕊與綠蘿皆為侍女,送一個宮女出去也是不合情的。
便坐下來嘗了幾口,倒是清香爽口,只是有些甜了。向來便不喜歡吃甜食的,也就放下了。
正這是,前頭又報皇上駕到,便忙起身來,還未走出廳子,連錦年便帶着他溫潤的笑進了門。
“臣妾參見皇上。”今日是房禁的最後一日,想來連錦年必是到賢妃處過夜,順路來的。
便有雙手扶住:“莫多禮了。身子不好,小心累着。”
當著眾人的面,若水便紅了雙頰,這下卻更惹得紅蕊笑出聲來。
若水羞得急忙瞪了一眼,那綠蘿倒也識相,拉着紅蕊便道:“你快與我去廚房看看,預備些茶果來!”說著兩人便出了門去。
“那紅豆糕味道如何?”連錦年笑意盈盈。
若水只淡淡道:“不過是一般的罷了,還勞煩皇上您特意遣了蓮花送來。”
卻是一陣沉默。
若水抬頭,正對上連錦年那深深的兩個漩渦,那麼深,深不見底。嘴角卻沒了那溫潤的笑,爬上了一絲寒冷。
不由心中一陣驚慌,嘴上仍然強硬:“怎麼,如今說皇後娘娘的糕點一般,皇上也心疼了么?”
連錦年仍不答話,嘴角卻柔和了幾分,微微地上揚着,隨即綻放陽光般的笑。
“清兒……”恍惚中,雙臂已環上了她的柔細腰肢,“清兒……”卻說不出什麼,只能低聲輕喃。
卻瞬間,有酸意湧上鼻尖。
“怎麼了?”為什麼在他的聲音中,沉浸着那麼深那麼濃重的沉痛?
連錦年沒有回答,只是將她抱緊了幾分,那樣的力道,彷彿要將她一輩子擁在懷中一般。
“天色已晚,皇上該去賢妃娘娘那兒了……”抑制着內心的驚慌,若水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
話音未落,卻有連錦年細密的吻溫柔落下,在她光滑的頸脖,細膩如瓷的肌膚。
忽地身子一顫,有聲音要衝口而出,卻硬生生卡在喉嚨中,只能發出輕微的低吟。
雙手轉動,連錦年將她的身子扳過,深情望住她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正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輕微發紅卻不知所措。
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的惶恐竟漸漸平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狂亂的心跳。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看着他的眼睛,那雙如同漩渦般的眼睛。再一次無法自制地,迷失在那雙眼眸之中。
這時,卻有紅蕊推門進來,這頑皮慣了的丫頭也沒看屋裏的情況便喊:“啟稟皇上,賢妃娘娘派了人來……”忽地噤了聲,看見這曖昧一幕的她霎時紅了臉,說話也結巴起來,“奴……奴婢……”羞得講不出話,一咬唇便呼地跑了出去。
兩人不禁噗嗤一笑。
“皇上真的該過去了罷?”若水試着將連錦年推開。
連錦年卻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皇上……”卻只有模糊的輕微聲音。
“傻瓜,叫我錦年罷……”連錦年放開她的唇,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
若水自是一愣。
錦年……
“今夜,我並不想做什麼皇帝。”連錦年嘴角上揚,綻放最美的笑容,“我只是你的丈夫罷了,而你,是我的妻子……”我的最愛……
清兒……
正待要再說些什麼,開口卻變成一聲驚呼。
連錦年竟打橫抱了她起來,幾步上前,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柔軟溫暖的榻上。
光滑的錦衾,帶着塌下炭燒的溫度,如微風般起來,卻彷彿是不真實的一般,貼在肌膚上,即使隔着一層寢衣,亦激起她身上細微的栗粒,渾身竟有一種火熱的感覺,伴着生生的羞澀,不斷綿延襲來。
他手指微涼,輕輕撫在她的臉上,如同曾經千百次做過的一樣,輕柔地摩挲着,眼中是迷離的愛意,不顧一切。
“皇……錦年……”若水心中驚起,急忙道,“宮中規矩,妃嬪第一夜侍寢,必需是在甘泉宮……”
連錦年皺眉,佯裝生氣:“你又忘了么,今夜我並不是什麼皇帝,我只是一個丈夫,深愛着自己妻子的丈夫罷了……”
趁着若水發愣之際,他的唇又一次貼在她的唇上,霎時那滾燙的感覺忽地再次湧起,彷彿有烈火在他的胸腔燃燒。他的舌尖小心地探入她得櫻唇,霸道地撬開她得貝齒,貪婪地品嘗着那淡淡幽香,若水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小心地伸出她小小得舌尖。感覺到她得配合,他得心中一陣戰慄的驚喜。
這才是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的感覺罷?後宮中那些女子,無一不是把自己當作可以長保她們富貴的工具,可以讓她們生下龍子鳳孫,母憑子貴罷了。
便更加深情地去吻她,彷彿天地間,這一刻,至於他和她,只余這相愛的兩人罷了。
不知不覺間,那件薄薄得寢衣已被他完全褪去,她感覺到錦衾微涼得溫度,不禁將身子更加靠近了他一些,更伸出手去,替他解去腰間的錦帶……
情不自禁地從喉間,發出一聲輕若無聞的低呼,身子痛得幾乎要裂開般,眼角竟溢出一滴淚,滾燙的,緩緩地從眼角滑落。
他感覺到了她的痛楚,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烏黑秀髮,溫柔地拭去那一滴淚,卻已冰涼。
漸漸地,竟只有一片迷濛,漸深,漸遠,漸無窮。
昏昏沉沉地,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若水睜開眼,卻只覺渾身無力酸痛,骨架子都要散開了一般。
“公主,您可醒了。”守在一邊的福嬤嬤見得她醒來,急忙上前,雙手扶了若水坐起,卻不忍看錦衾底下她赤裸的身子,別過頭去暗自落淚。
才想起昨夜,自己已經侍了寢。
忽地便紅了雙頰,若水急忙扯了被子將自己如雪的雙臂蓋好,卻不知如何說與嬤嬤,只能低頭無語。
半日,福嬤嬤才緩過氣來,握了若水的手嘆道:“也罷了,早料到逃不過這一關。”只可惡那連家,奪了大昭的江山,又欺了公主的身子!只盼望公主千萬別忘記了國讎家恨,早日報仇才好。
這樣,也便對的起九泉之下的先皇了。
“今兒個一早,那逆賊去了之後,林侍衛便來過了。”忽地想起,福嬤嬤又小聲道,“只是不方便進來,只在窗子外站了一站。”
忽然有些心虛,若水思忖了半日,才問道:“他可有說了什麼?”
福嬤嬤嘆氣:“林侍衛對公主的心思,宮中人早便看出來了。只是公主不知罷了。如今這樣……哎!”
若水心底卻是無奈。
雖然從前不知,這段日子來林雲如此幫她,她也隱隱地有了感覺。只是如今自己已身不由己,何況還有一個玉萱如此深愛着他……
正說著,卻有紅蕊推門而進——自上次綿憶殿失火后,若水便對綠蘿有了戒心,平日裏貼身的事都交予紅蕊去做。好在這丫頭雖年紀尚小,倒也極機靈的,雖不如綠蘿做事恰當,卻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主子您才醒了。時候已經不早,快梳洗了,去參拜皇後娘娘吧。去遲了,怕招人口舌。”
宮中規矩,新人侍寢的第二日一早便要去皇后處請安,如今已經是遲了,動作真需快些了。便忙着紅蕊拿了衣物來,在福嬤嬤的服侍下穿了,又讓綠蘿進來給梳了個倒月髻,只插些許髮飾,並一隻樣式普通的碧玉簪。
昨夜皇上破了房禁臨幸她,如今怕是人人心中皆有怨氣了,行事須低調些才好。
才出得門來,便迎面碰上了賢妃娘娘的轎子。
那雪雁眼尖,急忙地就上前行了個禮:“沈修華萬福。”
“這不是妹妹么!”賢妃掀了帘子,笑靨如花,“是要去向皇后請安吧?怎麼這時候才起來!待你走得過去,怕是娘娘要怪罪的,還是上本宮的轎子一起去了吧!”
若水心不疑惑,不知這賢妃心中是如何想法。
按理她該是恨自己才對的。
便也展顏福身:“多謝娘娘美意。只是宮中規矩只有四品妃子以上的主子才得坐轎子,若水不敢越矩。”
賢妃倒沉了臉色:“這宮中規矩,本宮還要妹妹提醒不成。若妹妹真的是這般守規矩的人,怕如今該呆在自個兒屋裏烤火才是,何須大雪天的跑了皇后那請安去!”
若水啞然,正不知該說些什麼,那賢妃忽地又笑道:“看妹妹嚇的,本宮不過和你開玩笑罷了。妹妹今時不同往日,以後莫說是轎子,怕是龍椅皇上要捨得分妹妹一半坐!”
若水心中一驚,看賢妃時,卻見她笑容明亮,看不出有何不妥,也不好推辭,便半推半就地上了轎子。
一路上又絮絮地講了些體己話,雖不真誠,倒不至於無趣,再無其他。
便到了皇后的坤明宮。
還未進大廳,便瞧見前頭的院子裏停下了好幾頂軟椅——四品以下的主子,出門只能坐這無蓋的軟椅,而不能坐轎子——積了不薄的一層雪,怕是一早便來請安的妃嬪們的椅子。
呵。若水心中冷笑,這些怕都是一早便得了消息,趕來看她這個讓皇帝破了房禁臨幸的新寵吧?
如此耐不住性子的,怕都成不了什麼氣候。
進得大廳,便見皇后坐了上首,正瞧着一副字畫出神;右下邊坐了那董佩芳,正絮絮地和她左邊的李雙月說著些什麼;對面的何琢言,正細細地品着一杯茶;還有玉萱,正朝大門這邊張望着,瞧見了她們兩人進得門來,急忙窘然地收了目光,直盯着腳上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瞅。
見得賢妃與若水進來,眾人的目光忽地都聚集了過來。
皇后倒是面帶微笑,一臉平和的樣子,那何琢言也只是笑着,並不看出什麼意思。其餘的兩人,那眼神彷彿都要噴出火來一般。
皇后輕哼一聲,幾人忙上前見禮:
“臣妾參見賢妃娘娘。”
“見過沈妹妹。”
賢妃若水也向皇後行過禮,便各自坐下了。
“妹妹昨日睡得可好?”皇后和顏悅色地朝着若水道。
若水低頭,兩片紅霞飛上臉頰:“很好,謝皇後娘娘關心。”
聞言,皇后便露出滿意的神色,笑道:“該是本宮糊塗了。承恩雨露,又怎會睡得不好?”說罷,執扇掩了口,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董佩芳卻道:“沈修華倒是睡得好了,怕是有的人卻要一夜輾轉無眠,獨自淚垂紅棉了罷。”
一句話說得賢妃忽地變了臉色,也只是一瞬間,便換上如花笑靨:“董妹妹這是在說誰呢?若是一夜未能承恩便要輾轉無眠,怕是妹妹得請御醫好好來瞧瞧妹妹這陣子來的失眠症了吧?”
那董佩芳正要再說什麼,卻被皇后打斷:“只是昨夜是十五元宵,尚未過房禁,按規矩皇上是要在本宮或賢妃處就寢的。如今這般,本宮倒也不願意追究,只是不知賢妃妹妹……”
賢妃冷笑:“皇後娘娘都不追究了,臣妾又怎會如此不知趣呢?如今沈修華是皇上的心肝,臣妾就是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啊。”
皇后舒了一口氣:“這便好了。沈修華,還不謝過娘娘大恩?”
若水忙起身:“臣妾謝過賢妃娘娘。”
賢妃嘴角是笑,眼神卻冷如寒冰:“妹妹客氣了。大家同侍皇上,只要把皇上好了,本宮是再無二話的。”
皇后聞言倒是喜逐顏笑,忙命侍女蘭雀去後頭庫里拿出一套純金打造的吉祥如意髮飾來,送與若水。
若水心中一驚。雖然後宮女子尊貴不比尋常,但是這純金的吉祥如意髮飾卻不是誰都能戴的,除了皇后,必定是育有皇子的妃子才能戴得的。
果然看見賢妃臉色突變,恨恨地看着那髮飾不肯挪開視線。
心知皇后今日如此提攜她是特意的要挫挫賢妃的銳氣,想推辭又怕得罪皇后,便只能笑道:“這吉祥如意的髮飾華貴無比,除了皇後娘娘便無人能戴的,臣妾若是要了來,也插不上頭去,白白的浪費了。”
皇後會心一笑。
好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看來必要好好的籠絡她了,用來對付賢妃,必定是一枚好棋子。
便命蘭雀換了一套紅珊瑚的髮飾來,若水便讓綠蘿收下了。
這時宮女上了新煮的梅香茶來,眾人便就着新鮮的梅子嘗了。
一絲清淡梅香若有似無,裊裊生氣於茶盞之中。瞬時間,整個屋子都是那淡淡梅香。
忽地卻聽玉萱幽幽地說:“昨兒個臣妾路過那梨香宮前院的時候,似乎聽見那宮中有人在哭泣似的,怕不是柳貴妃的怨魂吧?”
若水心中一跳,幾乎要打翻手中的茶盞。
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那賢妃大怒:“該打嘴的!什麼柳貴妃?那賤人早被皇上下旨貶為庶民,誅了九族!”看來賢妃心中對柳瑤的怨恨還未消,提起便不由地生氣惱怒。
皇后也是一臉不悅:“什麼冤魂。那柳瑤歹毒心腸,給沈修華下毒,皇上處置她她還有怨不成么?”
玉萱被賢妃和皇后的反應下得不輕,一張小臉皺起,雙目含淚:“臣妾知罪……只是宮裏好些姐妹都說聽到那梨香宮……”
“說起來,臣妾也聽到了呢……”一邊默不作聲的何修容忽地出聲,“如今細細想來,倒真的好像柳貴妃的聲音……”
“夠了!”賢妃大聲喝道,“依你們的意思,是皇上冤枉了那賤人了?是沈修華陷害柳瑤了?”說著便看向若水,目光如炬。
若水心底一跳,驚慌得不行,臉色不由地發白,卻還是勉強皺眉,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來。
“若水並未害過任何人……確是那柳瑤在松仁中下了毒,喚作萬年哭的。這些都是許太醫直接稟報給皇上的,若水又如何有機會作假?”只要一口咬定,除了那真正下毒的人,便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的。
董佩芳似是打定注意要和若水作對,冷笑道:“那可未必。誰曉得你是不是買通了那許太醫……”
“董充華的想像力倒是豐富得很!”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門外想起,座中人皆驚,急忙紛紛起身迎上前去。
“臣妾參見皇上。”
只有一個若水,忽地紅了臉,起得身來卻又訕訕地站在原地,踟躕着要不要上前。
連錦年溫柔的目光頭來,嘴角似笑非笑。
一經觸那目光,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的事,,若水羞得急忙低下頭去,直把手中一條杏色的蟬絲羅帕絞得成了跟絲繩。忍不住抬眼偷瞄那連錦年,卻正對上眾人嫉恨的眼神,頓時尷尬地愣住,不知所措。
“皇上今日怎麼有空來呢?才下了早朝,不用去御書房批奏摺么?”倒是皇后笑吟吟地,示意藍雀接下連錦年的披風。
連錦年亦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失態:“要去的。路過便進來看看。”
路過?
眾人心中都明白,從錦陽殿到御書房並不能路過坤明宮的,皇上這路過到真的是“順路”了!
臉上卻都還是笑靨如花。
“皇上!”董佩芳嬌嗔着粘上來,“您可好些日子沒有去臣妾那兒了……”
那李雙月也粘在一邊:“皇上,臣妾娘家送了些皇上愛吃的甜糖酥餅,皇上有空可要過來坐坐……”
若水看那何琢言卻是一副猶豫的樣子,緊盯着連錦年,抿了唇不知該不該上前,玉萱卻是一臉平淡,也不看那兩人撒嬌,卻只看着窗外一株晚梅出神。至於皇后,卻是一臉笑意,似乎是一個看着女兒們和父親撒嬌的母親。
心中雖泛起濃濃的醋意滿溢,卻還是不由地猜想着這三人的心思。
玉萱心中有個林遠她知道,可這何琢言和皇后……
早在女人堆里混慣了,習慣了左擁右抱了的連錦年,此時卻窘然。
不曉得她看見自己身邊有如此多的鶯鶯燕燕,心中是做何感想?他莫名地矛盾起來,既希望她會吃醋,卻又害怕她傷心,不禁對這兩人有些厭煩,急忙一把推開,訕訕地:“朕……還是先回御書房罷!”話畢也來不及說什麼,只是急急地瞥了一眼那個嬌柔的身影,抬腳便邁出了大廳。那侯德寶見了也措手不及,急忙搶過藍雀手中的披風,追了出去。
“皇上……”董佩芳與李雙月依然不死心地追到門口,見連錦年上了轎子走了,才悻悻地回身。
“今兒個皇上是怎麼了?跟掉了魂似的……”董佩芳嘟囔着,一臉的委屈。
李雙月看了一眼若水,也顧不上皇后在場,便刻薄地:“許是皇上怕咱們幾個欺負了他的小心肝,特來瞧瞧的罷。妹妹,你也就被委屈了,皇後娘娘尚沒說什麼呢,哪有咱倆的話說。”
若水心中氣結,倔強地:“李姐姐此話何意?”
“何意?”李雙月走到一直默不作聲的賢妃身邊,一臉同情的樣子,“娘娘,您看看這沈修華,一朝得寵便飛上天去了……”
賢妃卻只是喝了口茶,淡淡地笑。
“是呀,娘娘。您寬和,不和她計較。卻不知道她使了什麼狐媚之術……”
“罷了!”皇后臉色似是爬上一絲怒意,頭疼地揉着太陽穴,這些宮中的小女子!“本宮今日有些乏了,都回去吧。再三天便是立春,回去打點打點行裝,陪太後上玉嵐山進香去。”
話畢便由藍雀扶了,款款進了後頭。
眾人聞言,便知道皇后惱了,再說無趣,便也紛紛告辭。
出得門來,卻見綠蘿已喚人回去給抬了一頂小軟椅來,無需再和賢妃同坐轎子了。心中雖還對綠蘿存有芥蒂,卻不得不佩服她的機靈。不由報以一笑,那綠蘿也大方地回以一笑,絲毫看不出什麼不妥。
若水心中不禁感嘆,這後宮之中的女子為了生存,真真的把這笑裏藏刀的功夫練到家了。
可憐了自己的母后,在這後宮之中苦心煎熬,得不到夫婿的疼愛的她,活得該比自己要辛苦得多吧?
縱有皇后之位又如何?
正要上軟椅,卻忽聽旁邊玉萱輕聲道:“姐姐,你說,那柳瑤真的是死有餘辜嗎?”
若水猛地回頭,卻見她嘴角有一抹獰笑,在她回頭的瞬間隱去,看得並不真切。再仔細看時,只有那單純的笑,小心翼翼的眼神,似乎真的是害怕了一般。
心中不覺煩悶:“我又如何得知,這是都是皇上交代人去查辦的。”說罷便匆忙喊了綠蘿起轎走了。
身後的玉萱,嘴角微微上揚,眼神迷離。
沈若水,你是知道的罷?給你下毒的並不是那柳瑤。可是你卻不知道,那萬年哭,是我林玉萱的傑作。你不曉得,在我送給你的香包里,絲絹里,都下了那萬年哭,毒已經不知不覺地全部滲入到你的身子裏,在香包和絲絹上都未留下痕迹,所以那許太醫查不出來。
此次你過早毒發,撿回一條性命。今後卻未必有此等好運!
正值立春時候。
小徑紅稀,芳郊綠遍。高台樹色陰陰見,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面。
滿山都已經沒了冬日的蕭瑟,嫩綠的一片,零零星星的杜鵑花苞點綴其間,如同若有似無的火星一般。
如同那夜被大火燃燒后的綿憶殿一般。
想起來,若水不禁有些頭疼。彷彿這是一個預兆,這次出行並不會有什麼好事。
玉嵐山上的風景,她是早就看慣了的。
山上不比山下,即使是改朝換代,江山易主,它還是那一片鬱鬱蔥蔥。溪水還是潺潺地留着,鳥兒還是歡快地叫着,偶爾掠過碧藍的天空飛過,在眼前留下一道黑色的美麗剪影,便又不見了。真彷彿仙境一般。
若人的生活,也可以如這山中一般的悠閑便好了。
記得當年,連錦年哄了她下山的時候,走的也正是這條大路,只是那時候已經是初夏,沒有這漫山開的花朵,只有綠油油的葉子,偶然有一兩片殘瓣遺留在地,也是破碎得不成樣子。
當時,他曾對她說,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要休且待青山枯,白日參辰現,北斗回南面。
如今境況,難免落淚。
三千弱水,奈何你後宮佳麗三千。如今是石階空佇立,舊時花已開,寒山一帶傷心碧。
若水探出頭去,遠遠望見太后的轎子已經在前面的山頭。八人的大轎,大紅的轎身,垂着煙霞色的紗幔,那四角掛的吉祥如意鳳飛鈴,叮叮噹噹清脆作響,便是這邊也能聽得若有似無的悅耳聲音。
按例只有正四品妃子以上的位份才有資格獨坐一頂轎子,只是如今皇帝對若水寵得緊,上次縱火事件之後撂下的狠話更讓這宮中的人對她敬畏有加,那些看慣了風向的奴才便單獨給她預備了頂轎子。
太后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也沒發話,其他妃子也不好說什麼,她便坐了。
按位份,應還有個德妃和淑媛寧氏排在她前頭的,只是德妃身子一向較弱,那位淑媛最近又染了風寒,此次並沒有跟了來。
跟在若水身邊的便是紅蕊和全福。自上次的事件之後,她對綠蘿又警惕了幾分。既然天慶說事情是太后的主意,那八成動手的是綠蘿了。便遣了她同福嬤嬤一起坐了後頭大侍女們坐的大轎子,讓福嬤嬤留了心眼看住她。
遠遠的,她又看到走在太后轎子邊的林遠。玄色的侍衛服,錦冠玉帶,自是有一股攝人的魄力。
連錦年生怕有人趁此次進香之機對若水下手,便派了林遠來,明裡說讓他負責所有女眷的安全,實則是要他小心保護若水。
林遠原就是綿憶殿的人,這其中的深意任誰都看得出。
“若不是連家規矩大,當家的妻妾都要陪同婆婆去進香,我真的想留了你下來。難得後宮清凈,只有你我廝守。”連錦年從後頭抱住她,輕輕地在她的耳上留下一個吻,直吻得她耳朵忽地發燙。
不禁偷偷去看了在後面轎子裏的玉萱——她與董佩芳和蘇素坐了一頂轎子,後頭又容華葉莞爾,修容何琢言,修儀李雙月三人坐了一頂。原是正五品九嬪以上的位份才有資格來,只是如今若水得寵,一向與玉萱交好的,賢妃又極喜歡她的,便也帶了來——果然探着頭,雙眼脈脈含情地望住那邊。
不禁嘆氣。
還好那蘇素是自己人,董佩芳又是個沒心機的,若水換了其他人看了,說不定就猜出什麼來了。
雖曾想過要幫一幫她,和連錦年說了找個接口打發出去罷了,讓她能得償所願。但又想起玉萱是林家放進宮中的棋子,若要撤了這枚棋子,也要和林家商量好才行。
何況,林遠似乎對玉萱只有兄妹之情罷了。
走了有大半日,終是到了山頂的清風庵。
還是原先那個庵堂,只是漆黃的牆面有了些歲月的斑駁。出得門來迎接的那位主持,也並不是原來那位清慧師太了。
那師太給眾位妃子行過禮后,便有幾名清水秀氣的小尼姑出來,領了各院的主子到自己的廂房去。
“聽說原先那位德馨公主,也是極愛來這清風庵的。”忽地人群中有一個細細的聲音。
若水心底驚了一驚,抬眼看去時,原來是那位修儀李雙月。
好在這話也沒有引起多少人的主意。眾人之中,除了太后與皇后,知道連錦年與華清那段舊事的人並不多。
只是若水心中又留意了幾分。
進得庵堂,卻見前院的一片青松林已經被挖成了一個荷花池,滿池的碧葉連連。
“為何……”忽地想起若水是沒來過這玉嵐山的,便改了口,“原去過的庵堂種的都是些翠竹青松,為何這裏卻種了荷花呢?”
“妹妹有所不知了。如今連家坐了天下,荷花又名蓮,清風觀是欽定的宮中女眷進香之地,自然是要種這荷花了。”董貴妃笑道,“妹妹進宮日子尚淺,難怪不知的了。”
“原是這樣,妹妹受教了。”若水展顏,柔柔地福身。
連家江山,心中默念這四字,恨不得將一口銀牙咬碎。
之後的幾日裏,日子倒也過得平靜。每日裏不過早起陪着太后皇后等人在佛堂念半日的經,用過齋后便可以自己自由地休息或出去踏青,想來太后是輕易不敢動她了。
這便到了第三日的下午。
若水吃過齋飯正要去歇着時,卻被賢妃叫住了。
“妹妹,本宮看近日天氣倒好的,想出去走走,不知妹妹可否作陪?”笑吟吟地拉住她,賢妃語氣倒也親和。
若水遂展顏道:“若水豈有不從之理。”今日的天氣倒也真的不錯,不如出去走走,這麼多人看見了時賢妃喊她出去的,諒這賢妃也不敢把她怎麼樣。
“賢妃妹妹與若水妹妹倒是感情好,只是本宮今日有些乏了,不然定要湊這個熱鬧的。”董貴妃笑意吟吟。
這個董貴妃,之前若水對之也不甚了解,只是聽說董貴妃為人是極親切沒架子的,有時候剛進宮的奴才初見董貴妃與賢妃,不知身份的時候,倒都還以為賢妃的位份比董貴妃高,常常說錯了嘴被罰。只是這董貴妃倒都不氣惱追究的。
一旁卻有蘇素卻幾步小跑着來了,一張笑臉笑得桃花般燦爛明艷:“賢妃娘娘,讓蘇素也去吧。這些天在屋子裏挺悶的,蘇素也早想出去走走了。”
卻見賢妃有明顯的一愣,隨即又笑道:“也好,人多也熱鬧些。只是姐妹之間散心聊天,下人帶多了反而沒趣,咱們就各帶一名侍女,換了簡單的衣衫去了,如何?”
兩人連忙點頭稱是,便到廂房中換了衣衫。若水原想帶了紅蕊去,只是紅蕊年紀尚小,若真有什麼事斷是不如綠蘿機靈的。這綠蘿雖是太後派來的,只是太后與賢妃也不和,怕是不會幫着賢妃的,便定了主意帶綠蘿去。
山中的景緻倒是真的好,只是現在才正月時候,山下都還有些乍暖還寒,不用說山裡里,自是有股寒氣逼人。山道兩邊都種了大片的桃樹,只是還沒到開花的時候,只抽出了些嫩綠的葉子來,零零星星的。
不禁想起那是與連錦年在這片桃林中打鬧時的場景,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罷了,逝去的再不能回來,還是不要去想了罷。
賢妃閑閑地欣賞這景緻,一邊又與若水說了些家常的話,倒似是真心的出來散心看景的。
“前些天妹妹被關進那唬人的暗室,可有嚇着沒有?”賢妃是一臉關切。那日原先她也不曾說什麼落井下石的話,如今關切地道來,倒也是不尷尬。“那屋子風水不好,潮濕得很,妹妹身子上可沒有不妥吧?”
若水笑着搖搖頭:“謝娘娘有心了。”許太醫再三地檢查過,身子並不大礙。只是這賢妃聽聞這消息,怕是不怎麼高興的吧?
神色稍緩,賢妃又道:“妹妹可得注意些。咱女人家的身子不比那男子,原就嬌貴些,受了濕寒落下病根,這輩子許就沒什麼指望了!”
說著又攜起若水的手,放在自己肚上,嘴角是淡然不易察覺的冷笑:“妹妹你可摸摸,這肚子裏可有個孩子呢。落下病根,可就沒這福氣了。宮裏的女人,若是不能生了,和不能下蛋的母雞一樣,只有死路一條。”
旁邊卻有蘇素白了臉色,身子也有些晃起來。
若水趕緊上前扶住,心中又愧疚了幾分。
賢妃連忙笑着打嘴道:“哎喲!都是姐姐嘴快,妹妹可別往心裏去!那柳瑤也是個該死的,生前不積福,沒落個好下場!好在妹妹你還有若水這麼一個好姐姐,將來生的皇子,聖恩浩蕩,必是能照應妹妹的。”
若水幽幽地:“都是我的錯,才害了妹妹無辜受牽連。”
這賢妃話里話外的,說的不就是這個么?
蘇素搖搖頭,一張臉兒煞白,眼眶亦是泛紅,只是低聲地:“無事的,蘇素自己福薄罷了,怨不得人。”
一邊有雪雁嘴快:“蘇婕妤這話可就不對了。蘇婕妤出身高貴,兩江總督的女兒,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有這個福氣的。就光憑這一點,怎能說蘇婕妤福薄?”
賢妃亦道:“是啊,妹妹莫自怨自艾了。宮中太醫是天底下最好的,有什麼病不能治?再說,只要若水妹妹能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幾句,得了皇上的寵,還怕沒有懷上龍子的機會么?”說著便看向若水。
若水的笑亦訕訕地。
心中是看準了她亦有女人的小肚雞腸,不會真心地向皇帝推薦蘇素么?
“妹妹只求能在宮中平安度日,不連累家人而已。”蘇素紅了臉,雙眼翻了淚光,急急地拉住若水,似是要表明心跡。
若水心中瞭然,只是微微一笑。
走了不一會,賢妃便連連嬌喘:“罷了罷了,想來本宮是老了,竟走不了許多路。如今這就累了!”
身邊的雪雁便道:“娘娘,前面倒有個亭子,景緻好,好歇息的。只是怕日久沒人去,沾了灰塵。待奴婢先和綠蘿前去打掃,娘娘們慢慢走去,正好歇息!”
賢妃笑道:“好個機靈的丫頭,本宮沒白疼你。去罷。”
雪雁得了令,便拉着綠蘿要一起去。
綠蘿忙推辭:“不好吧,主子在這邊……”
賢妃卻道:“怎麼,如今本宮的事也請不動你了么?你主子這邊自然有佩環伺候着,你擔心個什麼?難不成你不相信佩環的能力不成?”
話已至此,綠蘿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跟了去了。
剩下便是三人並了蘇素的侍女佩環。
四人閑閑地走着,忽地賢妃往前一指道:“蘇妹妹你看,那怕是山兔吧?”
蘇素連忙看去,果然是一隻灰色的山兔子,正蹲在草叢裏吃草。
“呀!真的是!佩環,快與我捉了去!”臉上早已沒了剛才的陰霾,滿溢着孩子氣的天真。
佩環連忙應聲去了。蘇素也幾步上前,伸着脖子張望着,一邊又沖若水招手:“姐姐,你快來看,真的是山兔子!和原先我在家中養的白兔不一樣的!”
若水心中好笑。這個素兒,就是做了皇后,怕也改不了這天真爛漫的性子,一隻山兔子,便嚷嚷得什麼似的。正欲上前笑她幾句,卻聽後頭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啊——”竟是賢妃,不知何時滑落了山谷!
於空曠的山谷中,這一身尖叫格外的刺耳,久久回蕩不絕。時隔多日之後,賢妃慘死在她面前的時候,若水曾也軟過心腸,想着放她一條生路,只是忽地想起這一聲慘叫,凄厲之中又帶有絕望的憤恨,拚死一搏的不顧一切,讓她心悸不已,只能斬草除根。
“啊——”
漆黑的夜裏,有女人的慘叫回蕩在這漆黑空蕩的上空。
屋外是圍着的是一群衣着華貴的女人,個個臉上都帶着亦真亦假的焦急。
“沈姐姐,你就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好的賢妃娘娘怎麼會失足摔下去呢?”董佩芳一臉的關切,在旁邊絮絮地。
若水只是抿緊了嘴,臉上是擔憂的神色。
為何會摔下去,她真的是不知道……
不知道裏面的情況怎麼樣了。雖然賢妃失足與她無關,但是畢竟是她沒有照顧好,若有個閃失,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不一會兒,便有御醫慌張地跑出,聲嘶力竭,驚恐不已——
“啟稟太后,罪臣該死,賢妃娘娘小產了!”
如平地驚雷般的,周圍忽地炸開了鍋。
“老天爺!怎麼會這樣,好好得出去走走,怎麼走沒了孩子!”太后是一臉的心疼與怒氣,“沈修華,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水心中慌亂,忽地聽見太后喊她,一時失了主意,結巴道:“臣妾不知……我在看着素兒……娘娘就……”
“沈修華為何如此慌張,難不成賢妃娘娘的意外與沈修華有光?”董佩芳在一邊冷冷出聲。
一邊的夏芙嚇白了臉,急忙拉扯她的袖子:“姐姐,你別亂說話啊!”
“我緊張,不過是因為……我害怕……”若水幾乎要哭出聲來。
在外流浪了有一年,死人也見過一些,卻大多是餓死凍死的人,從沒見過想賢妃這樣流看這樣多的血,大片大片的,直比那滿山的映山紅還要鮮艷。
董佩芳不屑地冷哼。
“沈姐姐手中,都有柳瑤一條人命了,如今不過是個未出生的胎兒,就怕成了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