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重新站起來
“莫凌，別喝了、”雲楊回來之後便直接卻了大將軍府，剛進屋就直接奪走了對方手中的酒壺，順手摔在了地上，很失望的看着滿臉鬍渣的莫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興許是喝多了，莫凌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酒壺不見了，他四處張望，焦急的尋找自己的酒壺，可他卻在地上看到酒壺的碎片，裏面的酒水也流在地上。
“我的酒！”莫凌大呼一聲，瘋癲的爬到那邊觸摸這碎片，心疼的看着被糟蹋的酒，彷彿心都在滴血那麼疼痛。整日用酒水麻醉自己挫敗感的莫凌不能沒有酒，或許對他而言，酒是唯一能夠令他逃避現實的工具了。
雲楊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上前便直接拽住了對方的衣襟，將其也重重的摔在地上，隨後朝着對方的臉上就是重重的額一拳，打得莫凌鮮血直流，掙扎着爬起來后又倒在地上。
“你就甘心這麼糟蹋你自己嘛！”雲楊是知道的，他知道曾經的莫凌是多麼的厲害，他也知道莫凌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汗水，可是有必要這樣嗎？僅僅因為一場挫敗，僅僅被怪物的實力所震撼？他不能苟同這樣的做法，他見不得如此頹廢的前輩，更是大夏的大將軍啊。
莫凌吃痛的呻吟了幾下，酒也醒了不少，看清是雲楊之後，苦笑道：“你怎麼又來了？莫不是我已經沒有用處，上頭的人派你來了結我的性命嗎？”
“你的性命還需要我親自收走嗎？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再這樣喝下去，用不了幾年你自己就該死掉了。”雲楊冷冷道：“我跟你一樣不喜歡上頭的方式，可上頭也沒你想的那麼不堪，陛下已經同意讓我奔赴前線了，你作為大將軍，跟我一起吧，大夏需要你的能力，需要你來統帥四十萬大軍。”
“你也要去前線嗎？”莫凌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搖搖頭道：“我跟你去也沒什麼用，如你所見，我這個大將軍被怪物嚇破了膽，這樣窩囊的大將軍，還怎麼統帥大軍？”
雲楊皺眉道：“我認識的你，絕不是會被嚇破膽的人，哪怕對手是怪物，你也應該勇於面對，而不是在這狹小的房間中飲酒逃避。站起來，莫凌，想想你的初衷。”
“哪裏還有什麼初衷！”莫凌陡然激動道：“年年戰爭，年年失利，我們打了那麼久，都沒有能成功一次，唯一一次小小的勝利，還是他古勁松故意讓我們贏得，再打去下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原來是這樣。”雲楊突然間明白了什麼，繼續道：“你原來是因為這個才如此頹廢的。的確，古勁松故意讓了你一次，你覺得備受羞辱，但這還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你發現古勁松隨時都能殺了你卻放了你一馬，羞辱感倍增的你，為了你那脆弱的自尊，才開始這樣自暴自棄的不是嗎？”
這些話彷彿說中了莫凌的心坎里，他又自尊，哪個武人會沒有自尊，或者說武人的自尊心比常人的要更加強烈，更何況他是一個統帥大軍的大將軍。他被古勁松沉重的羞辱了，用最惡劣的方式侮辱了他的自尊，在實力面前，莫凌不會那般的軟弱，可自尊被抹殺的他，逐漸走到了這一步。
莫凌沒有回答，仍然坐在地上擦拭着臉上的血跡。雲楊見他無動於衷，心中思緒萬千，接著說道：“我不管你遭受了什麼侮辱，我也不在乎你受到了多大的挫折，但你是個大將軍，如果連大夏的大將軍都如此，那麼我們這麼多年的努力，才真的是白費了，你有想過老帥嗎？”
提及老帥，莫凌不得不動容。老帥是唯一一個能跟古勁松常年對敵之人，全天下的人都認為老帥是最接近那個怪物的大將軍。莫凌跟着老帥面對那個怪物，常年作戰，老帥教會了莫凌很多，莫凌也無比尊敬這位老帥。
老帥終究還是死在了怪物手上，莫凌接替了老帥的位置，成為了大夏的大將軍，如今卻又變成了一個頹廢的人，無論從哪裏說，他都對不起死去的老帥。
愧疚在莫凌心中滋生，他的眼眶有些泛紅，可能此時此刻，他也在心中質問自己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他不想的，他不可能會希望變成這個樣子，可事實就是如此，他敵不過那個怪物，還被屢屢羞辱，踐踏自尊。
“你不懂我的心，你不知道我經歷的什麼，你就算說的再多，再對，也是空談，等你去了前線你就明白了。”莫凌痛苦的抱着頭，依然希望能迴避尖銳的問題。
雲楊冷哼一聲道：“我去不去那是我的事情，我現在說的是你的事情，莫凌，你是我敬仰的前輩，你我都是老帥寄予厚望的大夏棟樑，甚至可以說大夏的未來就掌握在你我之手，我們曾經立下過多少的誓言，做過多少的決心，我們出生入死，為的不是自己，而是大夏！”
“還有豐功偉績，還有青史留名是吧！”莫凌憤怒的咆哮道：“你不還是為了自己嗎？身為武人，最大的追求就是建功立業，你我是如此，他們也是如此，都是一樣！”
“你錯了！”雲楊回應道：“你想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沒錯，我們都有私心，我們也都有屬於自己的夙願，可是這些私心夙願加在一起，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幫助大夏一統天下，這才是武人共同的志向。不要告訴我你沒想過，你甚至比我想得更多，所以你更應該重新站起來。”
莫凌難受道：“我想過重新振作，可是想來想去，都永遠是那個局面，我們加在一起，無論如何都不能往前一步，老帥也是如此，他不也沒有跨過那一步嗎？”
雲楊憤怒的抽出了佩劍，劍鋒折射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更外的冰冷。這個架勢沒有讓莫凌害怕，他只是看着對方如此，靜靜的看着，依舊坐在地上。
“你不該侮辱老帥，你自己頹廢，跟老帥沒關係！”雲楊從未感覺到如此的義憤填膺，“老帥為大夏做了多少貢獻，他跟怪物顫抖了那麼久，卻沒有一天放棄過，沒有一刻停止過，他的心永遠在戰場上，他的求勝欲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弱。你我好歹也是老帥重視的後輩，如果你真的尊重他，就把剛才那些話收回去，否則我不會再跟你客氣！”
大夏的每一個武人，都不應該對逝去的老帥不敬，這不單單是死者為大，更是因為老帥多年如一日的以身作則，要說挫折，老帥受過的比任何人都要多，多少年來老帥敗在古勁松的手上，卻從未言及放棄，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是如此。這樣一個貫穿武人信念的老帥，才是武人的榜樣。
莫凌也知道方才自己言語上的不敬，他低聲道：“我不該如此詆毀老帥，你說的沒錯，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
見此雲楊才收起了佩劍，他的表情從憤怒變為了關心，他韓歡上前蹲下，語重心長道：“莫凌，你還記得老帥死的那一天嗎？若是你還記得，就該知道我們那天想了什麼，我敢保證，在場的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戰勝古勁松，為老帥雪恥，也為了大夏，這些都是我們想過的。”
“想過的不代表就一定能做到。”莫凌猶豫道。
“可你不去試一試，就真的沒有機會了。”雲楊反駁道：“你覺得你沒有機會，可你總有創造機會的能力，即便我們做不到，也可以留給別人去做，老帥就是這麼想的，你也該這麼做，代代相傳，意志傳承，這才是大夏的意志。”
莫凌怔怔的望着雲楊，眼中慢慢出現了光芒，不再似之前那般暗淡，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老帥留給他們不只是悲痛和教訓，更是為他們留下的希望。
“雲楊，你說得對。”莫凌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癱軟的四肢一時間讓他有些狼狽，廢了好些功夫，才重新的站了起來，象徵著曾經的大將軍又回來了，“我差點就忘了這件事，謝謝你雲楊，謝謝你能打醒我這個廢物。”
雲楊這才露出了笑容，舒心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莫凌，你終於也回來了，沒有白費我的口舌，不過說真的，剛才揍你的那一拳，別提多爽了，有機會我還想試試。”
莫凌無奈的笑了笑道：“以後還是不要再來了，我可吃不消。老帥留給了我們希望，我卻差點將其拋棄，這份教訓，我不會再重演了，我跟你一起前往前線，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被嚇破膽了，哪怕是自尊心，我照樣可以捨棄。”
“你自己說的話，自己記住就行了，沒必要跟我說。”
“雲楊，你真的看的比我要多，甚至看的比很多人要多，你這樣的年紀，能有如此的眼光和決心，該說你是年少輕狂，還是心思通透，無論如何，你說的話無疑是正確的，我們不能放棄，我們要去創造機會。”
雲楊怪不好意思的，不過他也很自豪，對能喚醒莫凌的鬥志來說，他是成功的。不過還好，他的決定是對的，否則莫凌下半輩子會在愧疚和失敗中度過，這樣的人生毫無意義。
莫凌走到了床邊，摸索出了他的佩劍，他拔出了劍對着雲楊，把後者驚的一退：“喂喂，你不會是想報復我吧？不至於吧，我就錘了你一拳而已啊。”
“想什麼呢，我只是想起這把劍跟着我那麼久，我之前的那副狼狽，同樣也對不起它。”看來莫凌對自己的劍還有不少的感情，“此劍便是我的決心，它會跟我一樣，在創造機會之前，永遠也不會折斷，更不會被封藏。”
雲楊鬆了口氣道：“你可把我嚇到了。這次去前線，我們是去備戰，不是去開戰，陛下為我們再度湊齊了一支強力的軍隊，我們不能再辜負陛下了。”
“這我當然知道，整個大夏都為了這場戰爭付出了那麼多，我身為大將軍，自然要珍惜並拼盡一切來報答這份恩情，也算是為了我們自己。”重新燃起鬥志的莫凌像是變了一個人樣子，他的一言一行，變成了一個統帥的口吻，似乎是得到了一種升華，此刻的他歷經挫敗之後的洗禮，變得更加的富有韌性，變得更加難以打敗，而這，正是大夏所需要的。
崔雲逸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家府邸，卻發現母親竟然早早的就在院子裏等着他，這讓他有些驚訝，也有些害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說又是要逼婚，崔雲逸頓時頭大起來了，自己的婚事不知道推辭了多少次，按照母親的性格，難能可貴了給了他最後的期限，可是他最近又因為洛陽的事情給耽擱了，看來這次是鐵定逃不掉了。
抱着忐忑的心理，他低着頭走到崔夫人面前道：“母親。”
“逸兒你終於回來了，可真讓為娘省心，婚事的問題，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這個月挑了一個良辰吉日，便就在那一日成婚吧。”崔夫人口中道出了意外的消息，瞬間讓崔雲逸石化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難以置信。
“母親，說什麼？”崔雲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着實是聽到了，母親說婚事安排好了，安排好了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羅蘭姑娘同意了？不對啊，自己都還沒開口，還會有誰等等，莫非是父親？
崔雲逸暗叫不妙，趕緊對母親道：“孩兒還有事情，要去找父親一下，先走了。”說完拔腿便沖向了父親的住處。望着他離開的崔夫人一陣疑惑，不過還是在為這場婚事感到欣慰和喜悅，比任何人都要激動。
看樣子崔夫人也很喜歡羅蘭這個姑娘，眼下崔氏看重的不是門第，而是女方的性格，羅蘭樣樣皆是不錯，這些年的相處，更讓崔夫人滿意，這姑娘跟別人家的女子大不相同，卻總能給人一種親近感，恐怕這就是緣分吧。
崔雲逸氣喘吁吁的衝進了父親的房間，抬眼便看見崔文正在書寫請柬，後者也是一副意料之內的表情，道：“別那麼著急，先坐下再說吧。”
崔雲逸找了個位置坐下，椅子還沒熱乎就急着道：“父親，母親說婚事安排好了，莫非是父親已經跟羅蘭姑娘提親了嗎？為什麼事先沒跟孩兒商量一下。”
“商量？”說到這崔文不知哪來的火氣，這些年修身養性一下子都不見，頓時道：“你小子不急我們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婚事一推再推，讓你自己選你也不上心，好不容易有個現成的，又是磨磨蹭蹭，難道真要為父見不着孫子你才開心嗎？”
崔雲逸頓時語塞，回答道：“孩兒沒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你還商量什麼，與其等你慢吞吞的去做，還不如為父替你做，現在為父才看清楚，王家那邊做的很正確，不逼你們一把，你們就不知道輕重。”
王家？王昭榮那邊怎麼總是跟自己過不去，崔雲逸滿頭大汗，這讓他面子往哪裏擱，以後還怎麼去見羅蘭，崔文把該說的話直接快進到了最後，一下子變化這麼快，崔雲逸要是能接受的了才怪了。
崔文冷哼一聲道：“婚期就在此月的良辰吉日，你小子不要耍滑頭，不然休怪為父不講情面。”
“父親，孩兒不是反對父親，只是孩兒有些地方實在是不方便啊，尚書台那邊的政務.”
“少拿政務來壓我，為父還能不知道你的工作。”崔文氣的站起來，指着自己的兒子道：“尚書台再忙，難道連婚事都沒時間嗎？大不了為父去上表陛下，相信陛下也會同意。”
崔雲逸深感絕望，沒想到他竟然也有一天會淪落到跟王昭榮一個地步，甚至崔雲逸都遷怒與王昭榮了，還不是這傢伙的老爹給自己父親出的餿主意，現在弄得崔文都開始效仿這個做法來逼婚了。
沒辦法，崔雲逸其實也不是那麼抗拒這門婚事，或者說他心底還是挺喜歡羅蘭的，只是面子和身份讓他始終說不出那一句，畢竟還是自己手下的妹妹。
對了，這樣一來，魔星不就是他的大舅子了，以後見面是親上加親，感覺會更不麻煩啊。崔雲逸心亂如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自己的心情，眼前還是自己的父親，他更是不能違背，啊，真是要瘋了。
崔文見他如此，也難得收起架子嘆息道：“逸兒，你要知道自己年紀不小了，你身上擔著的是咱們崔氏的未來，你的婚事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輕於鴻毛，為父也有苦衷，這次逼婚，為父實屬是希望你能有個穩定的後方，也是為了崔氏的子嗣傳承。”
“孩兒明白父親的苦心了，孩兒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一下。”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婚事，崔雲逸不知道該有多麼亂，他神情恍惚的離開了。
崔文看着這小子離開，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喃喃道：“真是遲鈍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成一棵真正的參天大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