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大婚之前
“崔雲逸要大婚了？”楊曠正在永安宮吃個水果，身旁便是洛璃在為他剝葡萄，正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很意外。
告之他們的謝量海也是笑顏道：“尚書令大人能在洛陽剛剛經歷亂局之後大婚，也可以為大商百姓的情緒起到一定的舒緩作用，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大喜事啊陛下。”
楊曠聽后也不自覺的笑了笑，這段時間怎麼都趕着婚事去了，不過崔雲逸要娶親，對象恐怕就是羅蘭了。要知道野火在洛陽城可謂是無所不知，羅蘭住進崔府的消息在三年前就第一時間彙報給了他，當時楊曠就隱隱感覺這會是一段不錯的緣分，可他實在是沒想到拖了這麼久，他差點就給忘了。
“不錯的喜事，老謝你這張嘴是越來越會說了。”楊曠笑道：“這次的婚事，朕準備特例賞賜一下崔氏，他們這幾年為了大商也捨棄了很多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不惜與士族結怨也是崔文的犧牲，朕總不能不送上祝福吧。”
洛璃剛剛剝好一個葡萄，將其喂入了楊曠口中，一邊道：“陛下體恤臣子，乃是陛下的恩德，想必崔氏也會對陛下的賞賜感恩戴德吧，不知陛下想如何賞賜呢？”
楊曠想了想，說道：“金銀寶貝都太俗了，要送就送了有意義的，這樣吧，賜崔雲逸侯爵、羅蘭為一品夫人，崔氏在朝官員，一律加官進爵，就在當日婚宴上賞賜吧。”
“陛下考慮的周到，想必崔氏也會很喜歡這份賞賜。”
謝量海又問道：“不知陛下打算派誰去在當日婚宴上宣旨賞賜呢？本來應由奴才前去，可這個機會奴才還是想留給他人，畢竟奴才自己也有些老邁了。”
楊曠看了眼謝量海道：“老謝你好歹也是都城第一美男子，歲數也不算太大，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總是有那麼點奇怪的味道。不過既然你都明說了不想去了，那朕就想想還有什麼其他合適的人選吧，你有什麼建議嗎？”
這無疑是將選擇權拋給了謝量海，謝量海沒有迴避，直接回答道：“奴才覺得既然是崔雲逸的大婚，那麼這賞賜還是由與他親近之人宣讀吧，戶部尚書倒是不錯的人選。”
“哈哈哈，說來說去，你不過是想成人之美罷了。”楊曠看出了謝量海的心思，後者也會心一笑，“行，王昭榮與崔雲逸是多年的好友了，他們的感情深的很，在朝堂上也是互相依仗，就由王昭榮來宣讀朕的賞賜吧。”
“多謝陛下。”謝量海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謝恩。
洛璃似乎嗅到了一些朝堂的氣息，朝堂分裂這件事鬧得很大，洛璃多少也聽過一些，士族派、寒士派，兩派之爭即將成為日後大商朝堂的走向，而崔雲逸和王昭榮是鐵定的寒士派，方才楊曠說出他們互相依仗的時候，其實話里也存在着一些他們結黨的意思。
她作為後宮之人，不能干涉朝政，即便是聽出了些不一樣，也不能表露出些什麼，於是依舊剝着葡萄，仔細的聽這對主僕之間的談話，也在心中進行自己的思考。
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別人的喜事同樣也可以為楊曠舒緩壓力。崔雲逸是個不錯的人才，如今也是大商的棟樑之一了，大商有他來做尚書令，尚書台像是活了一般，每次下達的旨意或是改革，都能從尚書台得到最大效率的實行，對於這一點，楊曠一向是十分滿意的。
在他手下賣力工作的，楊曠從來不會虧待。崔氏上下都在那次平叛中戴罪立功，之後的種種作為，皆是崔氏再向他表示忠心的犧牲。看到了他們這種舉動，楊曠哪怕再鐵石心腸，也不會無動於衷。崔氏的確是最為大商着想的家族，崔文也好，崔雲逸也罷，他們都用自己的行動為大商的崛起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或者說沒有他們，大商不會進步這麼快。
楊曠想過自己給崔雲逸指婚，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反倒認為這樣的做法會給崔氏帶來壓力，過度的干涉臣子的私事，極有可能會造成君臣之間的間隙。崔氏與楊曠多年前便有間隙，所以楊曠不希望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恢復的關係，就這麼因為一場婚事給再度破裂了。
如今崔雲逸自己安排了婚事，是難得的大喜，要知道王昭榮的婚事當時可差點沒把楊曠可笑出毛病來，估計都是逼婚，可同樣都是逼婚，王昭榮那次可比崔雲逸這次要好笑的多，可能是出於他本人的氣質吧，實在是好笑。
再說到崔雲逸要娶的羅蘭，那是魔星的妹妹，江湖人嫁給了廟堂人，算是一種奇聞了。魔星自然不用說，他是跟着崔雲逸才加入野火的，如今崔雲逸要娶他的妹妹，這可是親上加親，魔星沒有理由拒絕。不過想到這裏，楊曠倒沒什麼猜忌，他們的關係越深厚，對自己越不會產生影響。這場婚事說到底還是處於崔氏的利益，即便崔雲逸和羅蘭都沒這麼想過，但若不是崔氏急於讓崔雲逸娶親生子，也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緊急的逼婚。
楊曠想了很多，一時間晃了神，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被洛璃給喚醒的，一顆剝好的葡萄又送到了他的嘴邊，洛璃的聲音也隨之而起：“陛下在想什麼呢？”
楊曠順勢吃了那顆葡萄，一邊道：“朕在想，這場婚事恐怕也不全是喜事，搞不好還會節外生枝，誰知道呢？”
洛璃的手抖了一下，旁邊的謝量海也慢慢的低下了頭。楊曠瞥了他們一眼道：“朕知道你們都想着迴避，不過不要緊，朕直截了當的給說出來吧，你們不覺得這場婚宴會變成兩派相爭的第二次交鋒之地嗎？”
此言一出，洛璃與謝量海皆是動容，但二人的臉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謝量海率先道：“陛下是說，士族派會藉著這場婚宴，來崔府搗亂？或者是誠心刁難？”
“差不多吧，他們那點心思，朕甚至不用想都能知道。”楊曠很隨意道：“兩派之爭，是朕需要建立朝堂平衡的一部分，他們不爭，就不符合朕的心意，但是就算要爭，也必須要有個分寸，朕可不想讓他們玩過火。”
“所以陛下是擔心士族派鬧大了不好收場嗎？”洛璃也開口了，既然楊曠都直言不諱了，他們若是在迴避，反而會令陛下更加不悅，“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派一個人去做監督者？這樣一來能控制局面，而來也能隨時彙報給陛下。”
楊曠沉吟道：“朕有野火，何必需要他的彙報，再說朕已經有一個監督人了，他的話，肯定能完成朕的工作。多了，皇后不猜一猜此人是誰嗎？猜猜看嘛。”
洛璃楞了一下，隨即抿着嘴思考了片刻，有些猶豫道：“莫非陛下所說之人，此刻也身在兩派鬥爭之中。”
“不愧是皇后，一猜一個準。”楊曠滿意道：“老謝，你也猜猜看，以你的本事，一下子就能猜到了，順便也告訴皇后吧，看看這個答案背後，有多少朕埋下的因果。”
謝量海點頭回應道：“陛下說的是吏部尚書李玄武把。”
楊曠頓時拍手叫好道：“漂亮，果然沒讓朕失望。就是李玄武了，人人皆以為他提議重啟士族，他就該是士族派之人。可他也是朕派去的監督者，朕成就了這個棋子，所以也要發揮他的價值。他目前為止，都做的很好，很快就形成了兩派鬥爭的風氣，不過他的處境，也會變得危險。”
洛璃擔憂道：“李尚書也算是有功之臣，陛下”剩下的話，她始終沒有說出口，可能她也知道，就算說的再好聽，意思也不會變，與其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還不如閉口不談。
楊曠溫柔的牽着她的手道：“皇后又在擔心什麼呢？朕不是非要利用他，而是他自己需要被利用。你還不了解此人，他原本是朕的敵人，但朕接受了他，並給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就如同崔氏一般。他想要的就是活下去的理由，畢竟他失去的太多了，你，可以試着去理解。”
這一次楊曠沒有跟以往對張止嫣那麼說你不懂，換了一種更溫柔的方式，或許是學到了如何對待愛的人，楊曠像是吸取了教訓那樣變得更為委婉，解釋着一些女人的確理解不了的觀念。洛璃也很理解的點點頭，她的確有很多無法理解和不了解的事情，她又說道：“陛下就打算放任士族派去攪亂崔氏的婚宴嗎？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楊曠擺擺手道：“朕說了，李玄武的職責就是監督者，他做事很有分寸，也會把持火候。至於結果，當然會以崔氏婚宴完美結束告終，這樣說，你是不是多少能接受了點呢？”
“陛下說笑了，臣妾一介女流，本不該插手陛下的大事，陛下能跟臣妾分享這些話，臣妾其實已經很感激陛下了。”與張止嫣不同的是，洛璃更容易接受，心也更加的通透點，她能無條件的理解丈夫的行為，也更能體諒丈夫的做法，所以洛璃不會對此感到生分和恐懼，只會感激。
楊曠同樣也很珍惜這一點，或許他等的就是這樣一個皇后，他深深的望了眼自己的皇后，又看向了謝量海道：“知道怎麼去吩咐他吧，告訴他，朕要他做的事情，一定要把握火候，這是朕最後一次提醒他，以後都不會再有了，之後的事情，完全要他自己去把握了，就這樣。”
謝量海低頭領命道：“奴才遵旨，奴才會一字不漏的轉達給李尚書的。”
楊曠也點點頭揮手讓對方下去了，自己又對着洛璃道：“官場險惡，朕要他們斗，並不是真的要窩裏鬥，而是需要一個平衡的局面。你很早不就明白了嗎？李玄武是一個能按照朕心意隨時控制局勢的監督者，他藏匿於爭鬥之中，參與爭鬥之中，也唯有這樣，才能讓他躲開所有人的視線。”
洛璃將手輕輕的放在了楊曠的胸口，靠在對方懷中道：“陛下不必解釋那麼多了，臣妾只需要知道陛下是對的就足夠了，臣妾只希望陛下能完成自己的夙願。”
“你啊，總是讓朕挑不出毛病，不過朕還挺喜歡的。”楊曠說完憐愛的吻在了洛璃的頭頂，眼神中滿是寵溺，出自真心，亦是他作為皇帝的愛。
“魔星，聽說你小子要嫁妹妹啦，還真讓你攀上了崔氏的高枝啊。”閆克宇一見到魔星就忍不住調侃起來。
魔星滿面春光道：“哈哈哈！多謝多謝啊，我早就說了嘛，我跟公子註定是要親上加親的，你當時還不信，現在服不服？我就問你服不服？哈哈哈！”
“你可真夠不要臉的。”裴一凡也是聽說了消息才來的，看到魔星這麼嘚瑟，哪能有什麼好臉色。
“臭小子，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魔星作勢要動手。
“我說了怎麼樣？看你得意成什麼樣子了，倒不如你自己嫁給公子吧，天天一口一個公子比誰叫的都親。”
魔星忍不可忍，本來的大好心情給這小子攪得沒那麼高興了，上去就是一個拳頭，打得對方頭上起包，連連叫痛。
“現在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魔星耀武揚威的晃着拳頭得意咧嘴大笑，教訓了這個小鬼之後，心情似乎又好起來了，當即又對閆克宇道：“怎麼？有沒有興趣來喝個喜酒啊？”
“雖然我很想祝福你妹妹，可是公務在身，即便有時間，以我們的身份，也當避嫌，這場婚宴，我只能婉拒了。”閆克宇遺憾的擺了擺手，也有點失落。
魔星不在意道：“有這份心意就夠了，這個喜錢你總得出一下吧，人不去倒是無所謂的。”
閆克宇愣在原地，裴一凡鄙夷道：“貪財到這種地步，你這種人還真好意思伸手要錢的，真不要臉。”
“你給我閉嘴，小心我捶你，對了，你小子也得交錢。”
“我憑什麼？！”裴一凡很不爽道：“你嫁妹妹關我什麼事，我才不給，你想都不要想。”
“哦？那就是想挨揍咯？”魔星威脅道。
迫於對方的淫威，裴一凡稍微有點慫了，沒辦法，挨一頓打和交錢他還是更傾向於後者，畢竟被打了還要去看大夫買葯，還不如直接叫喜錢來的划算，只能妥協道：“行了行了，我給還不行嘛？真沒見過這麼要錢的，你乾脆去搶得了。”
“胡說什麼呢？我們現在什麼身份？怎麼能堂而皇之的搶，我這叫商量。”魔星恬不知恥的大笑着。
閆克宇被弄得哭笑不得，點頭道：“好吧，那我就用這筆喜錢來代表我的心意，我保證當日婚宴我人雖不到，但喜錢肯定準時送達，放心吧。”
“那就多謝閆兄啦。”魔星拱手道謝道。
巳蛇也出現了在了他們面前，剛才的話他也聽了個大概，官員的婚事，他作為野火的首領怎麼會不知道，不過他的神情似乎並不是很喜悅，就像是不覺得這是喜事一樣。
“首領，你怎麼了？”魔星看的怪滲人的，問道。
“魔星啊，雖然以我的立場不該這麼說，於公於私也不該對你妹妹的婚事評頭論足，但作為同僚，我還是希望能夠提醒你幾句。”巳蛇抱着凝重的口吻說道。
魔星等人見狀也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都洗耳恭聽。
“眾所周知，如今朝堂分裂，士族派和寒士派即將拉開爭鬥的序幕。崔雲逸身為寒士派的領袖，他的婚事定然備受士族派的矚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巳蛇的一番話，其實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魔星他們不是傻子，很快就聽出了話外之音。魔星方才的神清氣爽也蕩然無存，有的只剩下憂慮，以及怒意：“那幫士族派要是趕來搗亂，我一定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只能遺憾的告訴你，你並沒有這個權力。”巳蛇沉聲道：“你別怪我不講情面，但我們是野火，我們是直屬與陛下的組織，任何關於大商朝堂的事情，只要是沒有主子的命令，都與我們無關，更無權干涉。”
魔星控制不住道：“那難道就讓他們來破壞我妹妹的終身大事嘛！換成是你你咽的下這口氣嘛！”
“我咽的下，只要是為了大商。”巳蛇果斷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也代表他有資格勸對方：“相信我，主子自有計劃，你妹妹的終身大事，也不會受多大的影響，頂多是會有人來搗亂，但絕不會鬧大。”
“你拿什麼保證？”魔星的怒意好不容易收攏了些，仍然有些怨氣的質問道。
“以我野火首領的名義向你保證。”
“好，我相信首領。”魔星倒也是個乾脆的漢子，好心情被幾句話弄得煙消雲散，也不想在這裏待着了，說完就要走，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話道：“但我不敢擔保那一天我忍得住，你了解我脾氣的。”
巳蛇望着他離開，無奈的嘆氣，也看了眼閆克宇與裴一凡，看着他們複雜的眼神，終究還是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