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朝會首交鋒
商都朝會再次開始,朝堂上文武百官盡數到齊了,不管是受了傷還是在前一夜的晚上受到什麼影響,無一人缺席,足見今日早朝對他們的重要性,不可錯過的。
而其實在這兩排官員之中,派別已經分的很清楚了,當今朝堂之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士族派,一種是寒士派。並不是說士族中人全都是士族派,像是崔雲逸他們幾個就堅定的站在寒士派那邊,而寒門子弟也有不少依附在士族派的。
李玄武和崔雲逸這兩個派別的首要人物,同樣出現了在朝堂之上。正所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崔雲逸和李玄武倒是沒有多大的表現,可他們各自派別的人卻已經摩擦出了火藥味了,兩邊都是毫無善意,一副要在今日決勝負的架勢。
楊曠早早的就坐在了龍椅之上,看着他們互相對峙。在他意料之中,士族和寒門果然是無法相容的,不過這也很好的達成了他平衡朝堂的目的。士族派和寒士派就是該這麼互相平衡,這樣才能確保權力不會太過偏向任何一方。
“啟稟陛下!”尚書令崔雲逸率先開口,象徵著今日朝會真正主題的開始,“臣有本上奏。”
“愛卿說吧。”楊曠眯着眼睛靠在龍椅上,靜觀其變。
“大商正處在準備的時期,如此關鍵時刻,臣覺得需要更多的人手,陛下的科舉改制之策很有成效,如今更是該大力實行的時候,臣請陛下下旨再舉行一次科舉。”
再舉行一次科舉,就意味着能輸送更多的寒門子弟,背後的意圖人盡皆知,不過是為了壯大寒士派的一種說辭罷了,崔雲逸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為了壓制住士族派。
這樣一來,那些士族的眼神頓時不善起來了,李玄武作為提議重新啟用士族的人,也是士族派最具代表的人,他不遑多讓的開口道:“臣反對,朝廷目前人手充足,崔大人的好意值得尊敬,但並不合理。”
“李尚書這是何意?大商整治用人之際,李尚書卻說人手充足,不會是忙昏了頭吧、”崔雲逸很快就反擊道:“陛下,朝廷雖然各個職位都沒有空缺,但不能說人手就充足了,臣以為大商若要在未來更好更快的發展,光憑這點人是不夠的,所以臣堅持臣的看法,認為大商需要更多人才。”
李玄武露出了笑容,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隨即道:“尚書令早這麼說不就行了嗎?害的我誤會了尚書令的意思。既然是要更多的人手,那麼臣作為吏部尚書,義不容辭啊。”
吏部尚書才是負責科舉的人,李玄武若是插手,便不會讓崔雲逸如願以償的招募更多的寒門子弟。
雙方都不會退讓,只會爭鬥的越來越凶罷了。崔雲逸自然是不會給李玄武機會,反駁道:“李尚書的好意心領了,我卻認為李尚書應該避嫌,畢竟重啟士族一事,也是李尚書的提議,若是依然由李尚書來總理科舉一事,未免不足以令人信服,臣請陛下交由臣來辦理。”
“那麼尚書令來辦就妥當了嗎?這也不符合規矩吧,這樣豈不是在將官職權力形同虛設,未免太過可笑。”李玄武冷嘲熱諷了一番,絕不會讓出這個權力。
楊曠大致看出了雙方的態度,明白政策已經出了效果了,他作為皇帝也要開口:“行了,都先退下。”崔雲逸和李玄武不敢怠慢,雙雙退回了隊伍之中,眼神卻還是銳利。
“你們各執一詞,朕一時間也不知道你們究竟誰更適合,但朕聽得出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你們也都有這個能力。”楊曠思慮了片刻,道:“大商要抓住這個機會快速的發展,人手上面,的確要補充一點,你們兩位都身居要職,且也繁忙,朕覺得你們都不合適去做這件事,這樣吧,老丞相最近還有時間嗎?”
話題突然拋給了從頭到尾沒怎麼說過話的丞相李彥身上,這位老臣慢慢的走出,沉聲道:“只要是陛下吩咐,老臣永遠都有時間為陛下效力,還請陛下吩咐。”
朝臣們面面相覷,基本上是差不多明白這事情的歸屬到了誰的手上。李彥不涉黨政,也沒有多餘的身份,他來處理這件事情是最合適不過了,絕對是公平公正。
楊曠滿意的點點頭道:“那正好,此事便交由老丞相去全權處理,任何人都要不得干涉。不過吏部尚書的職位也並非是形同虛設,李玄武,你依舊要參與,不過凡事要以老丞相為主,不得有任何的僭越,你可明白?”
到了最後,還是給了士族派一點幫助,楊曠不是偏袒,只是有意促進平衡。士族派才剛剛被提拔啟用,勢力和根基絕對是不如寒士派的,如果不給他們一點優勢,他想要的平衡也不會更快的出現,反而還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這也是楊曠為什麼還是給了李玄武參與機會的理由。
李彥和李玄武雙雙應和道:“臣謹遵陛下旨意。”
李玄武說完還不忘朝着那邊的寒士派拋了一個充滿諷刺的眼神,這下子可讓寒士派們紛紛氣憤,如此小人的作為,讓他們心裏面很不舒服,當然也包括崔雲逸。
第一次交鋒,竟然是以士族派稍微佔優勢而告終。他們不覺得有任何的轉機,因為這個命令是陛下下達的,陛下是什麼人?那可是軍政在手手腕鐵血的君王,整個大商都不可能有人改變陛下的決定,他們除了接受,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寒士派只能寄希望於老丞相的公正上了,若是老丞相不會被李玄武干涉,那麼這次也算是不分伯仲,各有好處,但若是李玄武在背後弄點小動作,以他吏部尚書的位置,簡直是輕而易舉,到時候就會令他們陷入被動了。
王昭榮給胡庵一個眼色,胡庵便上前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哦?朕忽然發覺今日你們都有很多話要說啊。”楊曠有意無意的說了這麼一句,揮揮手示意對方說下去。
胡庵繼續道:“刑部在昨夜的戰鬥中損失了不少人,這次人手上的補充,刑部也必須攬入更多的人手。可能陛下不知道,刑部的人做事風格與其他官員不同,臣作為刑部尚書,最清楚哪些人適合招進來,所以臣懇請陛下讓臣全權負責刑部人手補充一事,也算是為刑部的考慮。”
“言之有理。”楊曠當然知道這是寒士派想出的應對之策,不過他還是裝傻繼續道:“朕准了,就你來負責吧。”
寒士派似乎像是扳回一場的樣子,全體的心情都很激動。雖然不過是刑部那一部分的優勢,卻是一種讓所有人解氣的方式,士族派令他們厭惡,怎麼樣也不能被他們牽制。
李玄武這回沒有去反駁,他心裏明白寒士派想的是什麼,要麼就接受,要麼就反抗,寒士派很聰明的通過這種方式無聲的反抗士族派的崛起。這跟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很多人都認為他是士族派的人,可李玄武自己清楚,他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為了平衡朝堂的棋子,不管兩派如何發展,他都可以冷眼旁觀,他要的不過是自己的愜意。
在張奕之臨走之前,他就被告之朝廷平衡是必然的結果,可能張奕之的眼光的確狠辣深遠,但李玄武做這件事的原因,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他看着現在逐漸白熱化的局面,對此很是滿意,相信陛下更為滿意,這便是陛下要的互相掣肘,互相制衡的道理。
你就是要去分裂朝堂,這樣陛下會更滿意,你也會更安全。這是張奕之的原話,李玄武一直清楚的記在心裏,也逐漸想明白了話中的含義。只有按照陛下的意思去行事,他的安全就能受到保障,能為陛下所用,那便也會受到陛下的保護,誰會不需要一個心甘情願不求回報的棋子呢。李玄武要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替罪羊一般的提議重啟士族,為分裂朝堂拉開了序幕,也有了如今的成效。
寒士派和士族派都沒有能如願以償,可真正無所謂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陛下,一個是丞相,一個便是李玄武自己。
都說官場水深似海,不是沒有道理的。正因為這樣一個無法明面上撕破臉皮的環境,才造就了人心叵測計謀百出的情況,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心思,也有各自的堅持。士族派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利益,寒士派也欲創造一個公平的環境,就讓他們兩派爭下去吧。
不過除此之外,李玄武還發現了一個更加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寒士派對他的態度,不光從他們的手段,就是從眼神和神情都能看出深深的敵意,這幫傢伙看來是要聯起手來對付自己了,不過李玄武完全不在意,他覺得更有意思,興趣也慢慢的被提起來了。
崔雲逸最令他關注,這個三年來都對自己一視同仁的人,也不可避免的捲入了兩派的紛爭之中,李玄武不認為崔雲逸是主動對付自己的,恐怕是在寒士派中,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否則他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原來如此,你終於做出了決定了啊,李玄武心中複雜的想到了這些,二人之間的仇恨固然放下,然而現在卻又要萌生一段新的恩怨了,這正是李玄武想要的,朋友是一個人存活的理由,同樣,敵人的存在也必不可少,敵人的意義甚至比朋友更加重要,有一個敵人,你才能越加享受和奮鬥。
崔雲逸這樣的人,是理想中合格的對手,不難解釋李玄武何必大費周章的屢次找崔雲逸的麻煩,原來他是那麼的渴求一個對手啊。
看着寒士派的敵意,李玄武很是興奮的享受着其中的過程,而他的表現,同樣也在楊曠的眼中。楊曠看到了李玄武眼中的執着和享受,這人是他重要的棋子,也是朝堂平衡的關鍵,世上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啊,楊曠憐憫對方的同時,也在欣賞他,或許此人會是一個合格的棋子吧。
寒士派和士族派,首次的交鋒就此結束,兩派在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交際,不能讓任何一方做大,也不能讓任何一方被消滅,楊曠作為棋手,必須要時刻關注和小心,他精心佈下的這個局,不過是諸多計劃中的一項,最重要的,永遠都只是那一統天下的夙願罷了。
“聽說你家小子為了救我家犬子受傷了,沒有大礙吧?”崔文似乎已經跟王崢嶸成為而來朋友。
王崢嶸很是大氣道:“沒事沒事,男子漢大丈夫,不受點傷怎麼成長,給他教訓他才學的乖,不至於那麼自以為是。”
“你其實還是擔心他的吧,作為父親,誰會不擔心兒子的安危呢,昨晚還是有些危險了。”崔文很能體諒這種心情,看出了王崢嶸藏着的那份難受,“你我兩家能有今日的情誼實屬不易,下一代,也自當如此。”
“或者說,我們兩家的情誼,都是因為下一代才有的。”王崢嶸大笑道:“還是瞞不過你啊,不愧是崔兄。我聽說那幫小子要正式開始陷進去了,他們會將李玄武作為最大的敵人,對此你怎麼想?”
崔文也猜得到,看了看他道:“你是出於什麼才問這個?”
“就當做是為我兒子問的吧,你回答就是了。”
“行吧,王兄都如此要求,我也不能擺太多的架子啊。”崔文便回答道:“我覺得這場鬥爭不會有輸贏,不過卻會有犧牲者,李玄武那顆棋子,或許便會成為犧牲品、”
王崢嶸聽后咂舌道:“唉,可惜了,那小子是個好苗子啊,有能力也有心性,那晚也多虧了他才能保住我們兩家小子的性命,可是沒想到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你不覺得很殘忍嗎?對於他來說。”
“殘忍?王兄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殘忍的事情多了去了,世間本就是如此,誰都不能改變,我們習慣與接受,也就熟悉了,何來的殘忍之感。李玄武的話,他自己本身就是那樣,他若是真的會變成犧牲品,我們除了惋惜,也做不了別的事情,別忘了,我們二人已經退居幕後了。現在,是他們年輕人的時代,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和方式。”
“什麼狗屁年輕人,還不是我兒子,我想怎麼罵怎麼打都行。”王崢嶸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可是他心裏哪能不明白,自己已經老了,年輕人的事情,他們插不上手。
崔文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出來見一面,別老是聊這些話題,要不然你跟我說說你是在怎麼讓你家兒子就範的吧。”
“什麼就範?”王崢嶸先是一愣,后而恍然大悟,壞笑道:“沒想到崔兄也會開始關心這個啊,與你正人君子的身份可不符哦?”
“沒什麼符不符合,為了傳宗接代嘛。”崔文也是有些頭疼道:“我那犬子一直推脫,再給他推下去,搞不好等我死了都不一定能報上孫子,我怎麼不擔心?”
王崢嶸湊上去說道:“懂得懂得,身為人父嘛,孩子不懂事,年輕人總想着自己的事業,婚事不還得父母來操心。其實啊也沒什麼困難的,我也就是用父親的身份逼迫他唄,崔兄可能不太喜歡,不過也許還有個辦法。”
“哦?王兄請說。”崔文來了興緻。
“你來出面,你是長輩,由你來的話,很多事情都能處理的更快,崔兄是過來人,說話更有分量,小輩們臉皮薄說不出的話,崔兄來說。”王崢嶸很快就說出了解決辦法,不過聽上去有那麼些不靠譜。
崔文竟然還真有些動搖,畢竟自己兒子的確是個臉皮薄的傢伙,特別是關乎這種事情,拘謹的比自己還要過分,這點倒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那我去說的話,還是有些不妥吧。”
“哪裏會不妥,崔兄不會臉皮也薄吧?”
“倒也不是臉皮的事情,我是擔心雲逸那小子很反感。”
王崢嶸皺眉道:“崔兄怎能如此猶豫,此事小輩本就抵觸,難道崔兄忘了初衷了嗎?不去做惡人,還等什麼時候做惡人,咱們這些當父親的,有時候不也得去作惡嗎?”
崔文差不多也覺得是這個意思,他們不知道還有多少年可活,生命總是不確定的,而且在這風雨飄搖的亂世,誰能保證壽命,看來崔文還不得不去當這個惡人了。
他當即決定道:“就依王兄所言,我便去做一做這個惡人,羅蘭是個好姑娘,要是再不着急,哪天跟別人跑了,我就得不償失了。”
“你聽聽你聽聽,你這還有點文人的口吻嗎?”王崢嶸開玩笑道:“要是還不能解決,大不了來找我,我替崔兄來辦了這件事也行。”
“那怎麼好意思,自家的事情,還是自家解決吧。”崔文謝絕了對方的提議,心裏還在盤算着怎麼去做這個惡人,兩個父親在茶館中,為小輩的婚事操心着,好似在交替着什麼,潛移默化中,誰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