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辜鴻銘講論語》(12)
先進第十一
(一)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98
辜譯
Confuciusremarked,“Menofthelastgeneration,inmattersoftheartsandrefinement,areconsideredtohavebeenrude;menofthepresentgenerationare,inthosematters,consideredpolite.ButinmypracticeIprefermenofthelastgeneration.”
孔子說:“上一代人在藝術和精修方面,有人認為比較粗陋;而當代人在這些方面更優雅。但是以我的經驗看,我更傾向於上一代人的風格。”
(二)
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辜譯
Confuciusinhisoldageremarked,“Ofallthosewhofollowedmeandsharedhardshipswithmeinmywanderingsinformeryears,Idonotnowseeoneatmydoor.”
“DistinguishedforgodlinessandconducttherewereYenHui,MinTzuCh'ien,JenPin-niuandChungKung;distinguishedasgoodspeakerstherewereTsaiNgoandTzuKung;foradministrativeabilities,JenYuandChungYu;andforliterarypursuits,TzuYuandTzuHsia.”
孔子在年老的時候說:“我前些年周遊列國時,跟着我共患難的學生,現在都不在我身邊受教了。”
“在信仰和行為方面與眾不同的有:顏淵(顏回)、閔子騫(憫損)、冉伯牛(冉耕)、仲弓(冉雍);口齒伶俐、能言善辯的有:宰我、子貢;以管理才能而著稱的有:冉有、季路(子路);以文學而知名的有:子游、子夏。”
(三)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
辜譯
Confuciusremarkedofhisdisciple,thefavouriteYenHui:“TherewasHui(thedisciple'sfamiliarname),henevergavemeanyassistanceatall.TherewasnothinginwhatIsaidtohimwithwhichhewasnotsatisfied.”
孔子評價他最喜歡的學生顏回時說:“就是這個顏回,他從來沒有幫助過我。不管我對他說什麼,他都會心悅誠服。”
(四)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辜譯
Confuciusremarkedofanotherdisciple,saying:“Hewasindeedagoodson.Peoplefoundnothinginhimdifferentfromwhathisparentssaidofhim.”
孔子評價另一位學生閔子騫(閔損)說:“他確實是個孝子。有目共睹的是,不管父母怎麼說,他都沒有怨言。”99
(五)
南容三複《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辜譯
AdiscipleofConfuciuswasfondofrepeatingtheverse:“Afleckonthestonemaybegroundaway;Awordmisspokenwillremainalways.”
Confuciusmarriedhisniecetohim.
孔子的學生南容(即南宮适)喜歡反覆吟誦《詩經·大雅·抑之》的詩句:“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蘭之玷,不可為也。”(意為石頭上的污點可以被磨掉,但是說錯的話卻永遠不能收回。)孔子就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了他。
(六)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辜譯
AnoblewhowastheministerinpowerinConfucius'nativeState,askedhimwhichoneofhisdisciplesheconsideredamanofrealculture.
Confuciusanswered,”TherewasYenHui,hewasamanofrealculture.Butunfortunatelyhediedintheprimeofhislife.Nowthereisnoonelikehim.”
魯國貴族季康子問孔子,他的學生中誰有真才實學。
孔子回答:“以前有一個叫顏回的,他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但不幸的是,他英年早逝。現在沒有一個像他那樣的人。
(七)
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辜譯
WhenthefavouriteYenHuidied,hisfatherbeggedthatConfuciuswouldsellhiscarriagetobuyanoutercaseforthecoffininwhichtoburyhim.
Confuciusanswered,“Talentedorwithouttalents,aman'ssonwillalwaysbetohimasnootherman'sson.Whenmyownsondied,hewasburiedinasimplecoffinwithouttheoutercase.NowIcannotgoonfoottobuyacoffincaseforyourson.AsIhavethehonourtositintheStateCouncilofthecountryIamnotpermittedtogoonfootwhenIgoout.”
孔子最喜歡的學生顏回去世后,顏回的父親顏路請求孔子賣掉馬車,好買棺槨來安葬顏回。
孔子回答:“(雖然顏回和我的兒子鯉)一個有才一個無才,兒子終究是自己的兒子,而不是別人的兒子。我自己的兒子去世的時候,也只是用簡單的棺材埋葬,並沒有準備外棺。我不能賣掉馬車步行出門,好讓你給兒子買外棺。因為我在國家議會中任職,外出時是不允許步行的。”
(八)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辜譯
WhenConfuciusfirstheardthenewsofthedeathofhisdisciple,thefavouriteYenHui,hecriedoutinanoutburstofgrief,“Oh!Oh!Godhasforsakenme!Godhasforsakenme!”
當聽到自己最喜歡的學生顏回去世的消息時,孔子放聲痛哭:“唉!老天爺真要我的命呀!老天爺真要我的命呀!”
(九)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辜譯
Whenhisdisciple,thefavouriteYenHui,died,Confuciusburstintoaparoxysmofgrief.Thosearoundhimsaid,“Sir,youaregrievingtooexceedingly.”
“AmI?”hereplied,“ButifIdonotgrieveexceedinglyforhim,forwhomthenshouldIgrieveexceedingly?”
當孔子最喜歡的學生顏回去世的時候,孔子放聲痛哭。旁邊的人紛紛安慰他:“先生,請不要太過悲傷!”
“我悲傷過度了嗎?”孔子回答,“但是如果我不為他這麼悲傷,又該為誰這麼悲傷呢?”
(十)
顏淵死,門人慾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辜譯
Whenthefavourite,YenHui,died,Confucius'otherdisciplesproposedtogivehimagreatfuneral.ButConfuciussaid,“Donotdosoformysake.”
Thedisciplesneverthelessgavehimagrandfuneral.
Confuciusthensaidtohisdisciples:“Hui(thefavouritedisciple'sfamiliarname)behavedtomeastoafather,butIhavenotbeenabletotreathimasason.Itisnotmyfault,Ah!gentlemen,itisyourfault.”
當孔子最喜歡的學生顏回去世后,孔子的其他學生建議隆重安葬他。但是孔子說:“不要看我的面子這麼做。”儘管如此,學生們還是隆重地安葬了顏回。
後來孔子對學生說:“顏回對待我就像對待父親一樣,但是我卻不能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他。這不是我的錯。哎!是你們這些人的錯呀!”
(十一)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辜譯
Adisciple(theintrepidChungYu)enquiredhowoneshouldbehavetowardsthespiritsofdeadmen.
Confuciusanswered,“Wecannotasyetdoourdutiestolivingmen;whyshouldweenquireaboutourdutiestodeadmen?”
Thedisciplewentontoenquireaboutdeath.Confuciusanswered,“Wedonotasyetknowaboutlife;whyshouldweenquireaboutdeath?”
孔子的學生子路問應該如何對待逝者的靈魂。孔子回答:“我們對在世的人還沒有盡到應盡的義務,又怎麼去對死人盡義務呢?”
子路繼續詢問死亡是怎麼回事。孔子回答:“我們還不明白活着的事情,為什麼要問死的事情?”
(十二)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辜譯
OnoneoccasionseveralofhisdiscipleswerestandinginattendanceonConfucius.Onewascalmandself-possessed.TheintrepidChungYustooduprightandsoldier-like.Twootherslookedfrankandengaging.Confucius,lookingonthem,waspleased.Heremarked,however,“ThereisYu(ChungYu'sname)there.——Iamafraidhewillnotdieanaturaldeath.”
有一次,幾個學生站在旁邊伺候孔子,其中一位學生閔子騫顯得和悅而溫順;子路顯示出剛強的樣子;另外兩個學生冉有和子貢則顯得溫和而快樂。孔子看着他們,非常高興。但是他又說:“像子路這樣,恐怕不能壽終正寢吧。”100
(十三)
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辜譯
ApartyinConfucius'nativeStateproposedtobuildanewState-house.AdiscipleofConfuciusremarked,“Whynotkeeptheoldbuildingandmodifyittosuitthepresentcircumstances?Whyconstructanewbuilding?”
“Thatman,”saidConfucius,referringtothedisciple,“seldomspeaks;butwhenhedoesspeak,healwayshitsthemark.”
魯國有些當權者提議修建一座新的國庫。孔子的學生閔子騫說:“為什麼不把原來的國庫重新翻修一下,以適應當前的需要呢?為什麼要修建新的?”
孔子說:“閔子騫這個人平時很少說話,但是只要他一開口,總能說中要害。”
(十四)
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辜譯
Confuciusononeoccasionspeakinginrebukeofhisdisciple,theintrepidChungYu,said:“Thatmanwithhistrumpetblowingshouldnotbepermittedtocometomyhouse.”
AfterthattheotherdisciplesbegantolookdownuponChungYu.ButConfuciussaid,“Thatman,inhiseducation,hasenteredthegate,butnotthehouse.”
有一次,孔子斥責他的學生、勇猛的子路說:“仲由彈瑟,為什麼來我這裏彈呢?”從那以後,其他學生開始瞧不起子路。但是孔子又說:“子路在學習方面已經找到了門路,只是還沒有進入其中!”
(十五)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辜譯
AdiscipleofConfucius,referringtotwootherdisciples,enquiredwhichofthetwowasthebetterman.Confuciusanswered,“Onegoesbeyondthemark:theotherdoesnotcomeuptoit.”“Then,”repliedthedisciple,“thefirstmanisabetterthanthelast.”
“No,”answeredConfucius,“togobeyondthemarkisjustasbadasnottocomeuptoit.”
孔子的學生子貢問孔子另外兩位學生子張和子夏誰更優秀。孔子回答:“子張已經超過了標準,子夏還稍有不足。”
子貢說:“那麼子張比子夏優秀吧?”
孔子回答:“不,超過標準和稍有不足同樣不好。”
辜解
解釋“過猶不及”,一個極好的例子,就是德國人因為對正義的深切熱愛、對非正義的深切憎恨,以及對所有分裂和無秩序的深切憎恨,才使得他們信任和崇拜武力。而當武力被無節制地運用時,就會變成可怕而讓人討厭的“非正義”,它甚至比分裂和無秩序更罪孽深重。
另外,古希伯來人也是因為對非正義的過分憎恨而毀滅了猶太國家。這種對於非正義的過分深切、狹隘、尖刻、嚴酷的痛恨,使得耶穌基督要來拯救他的人民。耶穌告誡他的人民說:“要記住,必須和善、謙卑,你們的靈魂才能安寧。”但是猶太人並沒有聽從,而且將耶穌釘死在了十字架上。結果,猶太國家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覆滅。面對那些擔任歐洲文明保衛軍的羅馬人,耶穌也說:“拔劍者必亡於劍。”但是羅馬人也沒有聽從,並容忍猶太人釘死他。結果,羅馬帝國和歐洲的舊文明也隨之土崩瓦解。
(十六)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辜譯
TheheadofapowerfulfamilyofnoblesinConfucius'nativeStatehadamassedimmensewealth.AdiscipleofConfucius,whowasinthatnobleman'sservice,wasveryenactingincollectingimpostsforhimfromthepeopleonhisestate,thusincreasinghismaster'salreadygreatwealth.“Heisnodiscipleofmine.”exclaimedConfucius,referringtothedisciplementionedabove,andspeakingtohisotherdisciples,“Proclaimitaloud,mychildren,andassailhim!”
魯國權貴季孫氏富可敵國。孔子的學生冉有給這位貴族當差,大肆搜刮這位貴族土地上的人民,使得他的主人積累了更加巨大的財富。
談到上面提及的學生冉有時,孔子大聲向其他學生宣佈:“他不再是我的學生,大聲喊出來吧!孩子們,一起去攻擊他!”
(十七)
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
辜譯
Confucius,speakingofhisfourdisciples,remarked,“Onewassimple;anotherwasdull;anotherwasspecious;andthelastwascoarse.”
孔子評價他的四位學生說:“高柴愚直簡單,曾參反應遲鈍,子張華而不實,子路莽莽撞撞。”
(十八)
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
辜譯
Confucius,speakingofhisdisciple,thefavouriteYenHui,andofanotherdisciple,remarked,“ThereisHui(YenHui'sname)heisalmostperfectasaman;yetheisoftenreducedtowant.Theothermandoesnotevenbelieveinreligion;yethispossessionsgoonincreasing.Nevertheless,thelatterisoftenrightinhisjudgmentofthings.”
孔子評價他最喜歡的學生顏回和另一位學生子貢時說:“這就是顏回,他幾乎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完人,可惜他的生活總是陷入貧困。端木賜不安本分,但是他做買賣,財富能不斷增長,對行情的判斷總是那麼準確。”
(十九)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跡,亦不入於室。”
辜譯
AdiscipleofConfuciusenquiredwhatconstitutedanhonestman.
“Anhonestman,”answeredConfucius,“doesnotcantneitherdoesheprofessesoterism,”i.e.thesecretofanyism.
孔子的學生子張問孔子怎樣才算是善人。孔子回答:“善人不按常規辦事101,也不假稱信奉什麼教義秘密。”
辜解
對於這句話,朱熹解釋說:“善人本質就是好的,不需要去刻意學習。”並引用程頤的話:“踐跡,就是按照既定規則行事,好人雖然不一定按照既定規則行事,但是也不會作惡。”我認為,“踐跡”是指做善事並非發自內心,而是只做到了表象,這也正是宋儒所說的“客氣”。比如《論語》裏所謂的“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都只是“踐跡”的表現,並不是真正的孝。曾參曾評論子張說:“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意思是說,子張雖然相貌堂堂,但他實際上很難算得上仁。所以當子張向孔子請教如何做一個善人時,孔子回答說:“不踐跡。”孔子這是在對症下藥。如果為了學習聖人之道而一味地“踐跡”,那麼實際上是連一個善人的標準都達不到的,更不要說去做聖人了。
後來,荀子也學習聖人之道,他的學問大體不錯,但小有瑕疵,原因就在於他過於追求外部的美好表現。所以蘇東坡評論荀子說:“其為人必也剛愎不遜,自許太過。”這也是荀子自高自大的一個證明。
(二十)
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辜譯
Confuciusthenwentontosay,“Mennowareearnestinwhattheyprofess.Aretheyreallygoodandwisemen?Oraretheyseriousonlyinappearance?ThatiswhatIshouldliketoknow.”
然後,孔子繼續說:“現在的人對他們信奉的東西極為真摯。他們是真君子呢,還是表面顯得莊重呢?這正是我想知道的。”
(二十一)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辜譯
Adisciple,theintrepidChungYu,askedifhemightatoncecarryoutintopracticeanytruthwhichhehadlearnt.
“No,”answeredConfucius,“Youhavethewishesofyourparentsandofyouroldpeopleathometoconsult.Howcanyoutakeuponyourselftocarryatonceintopracticewhatyonhavelearnt.”
Anotherdiscipleonanotheroccasionaskedthesamequestion.
“Yes,”repliedConfucius,“carryitoutatonce.”
AfterwardsanotherdiscipleventuredtoenquireofConfuciuswhyhegavetwototallydifferentanswerstothesamequestion.
“Thatisbecause,”answeredConfucius,“theonemanistoodiffident,Ithereforesaidthattoencouragehim:theotherman,however,istoofroward,thereforeIsaidthattopullhimback.”
勇猛的子路問孔子,是否能將所學到的知識立即用於實踐。孔子回答:“不行,你應該先問一下父母和家中老人的看法,怎麼能自己決定立刻將所學的知識用於實踐呢?”
另一位學生冉有在其他場合問孔子同樣的問題。孔子回答:“可以,馬上就去做吧。”
隨後,另一位學生公西華大着膽子問孔子,為什麼對同樣的問題給出兩個完全不同的回答。
孔子回答:“因為冉有太懦弱,因此我說立即去做,是為了鼓勵他。至於子路,他太魯莽了,因此我讓他先問父母長輩的意見,是為了約束他。”
(二十二)
子畏於匡,顏淵后。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辜譯
WhenonanoccasionConfuciusandhisdisciplesontheirtravelswerethreatenedwithdangerfromtheviolentmenofacertainplace,hisdisciple,thefavouriteYenHui,wasseparatedfromtheparty.Afterwards,whenthedisciplerejoinedhim,Confuciussaid,“Iwasafraidyouhadbeenkilled.”“Whileyoulive,”answeredthedisciple,“howshouldIdaretoallowmyselftobekilled?”
孔子帶學生周遊列國時,有一次在某個地方遭到暴民的囚禁,孔子最喜歡的學生顏回和大家失散了。後來,當顏回回來后,孔子說:“我擔心你被殺害了。”顏回回答:“老師還活着,我怎麼敢讓自己死呢?”
(二十三)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辜譯
AmemberofafamilyofnobleswhowereinpowerinConfucius'nativeState,referringtotwodisciplesofhiswhowereintheserviceofthatpowerfulfamily,enquiredwhetherthosetwodisciplescouldbeconsideredstatesmen.“Oh!”repliedConfucius,“Ithoughtyouhadsomethingextraordinarytoaskmyopinionabout.Youwishtohavemyopiniononthesemen:isthatallyouwant?MenIcallstatesmenarethosewhowillservetheirmasteraccordingtotheirsenseofduty;who,however,whentheyfindtheycannotdothat,consistentlywiththeirsenseofduty,willresign.Astothosetwomenyoureferto,——theymaybeconsideredasstates-functionaries,notstatesmen.”
“But,”thenoblewentontoask,“willthesetwomencarryoutanythingtheyarecalledupontodo?”“Anactofparricideorregicidetheywillnotcarryout.”answeredConfucius.
魯國掌權貴族季氏家族的一位成員季子然,談到孔子的兩位在季氏當差的學生子路和冉有時,問孔子這兩個人是否稱得上政治家。
孔子回答:“我以為你問的是別人呢,原來是問他們倆呀。這是你想全部知道的嗎?我認為,政治家是指那些根據職業道德來侍奉主人的人,一旦他們發現無法堅持職業道德時,就會不再侍奉主人。至於你提到的這兩位——他們可以稱為政客,而不是政治家。”
這位貴族繼續問:“但這兩個人會一直順從上級嗎?”
“殺父弒君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做的。”孔子回答。
(二十四)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
辜譯
AdiscipleofConfucius,theintrepidChungYu,ononeoccasiongotaveryyoungmanappointedChiefMagistrateofanimportanttown.“Youareruiningagoodman'sson.”saidConfuciustohim.
“Why,”answeredthedisciple,“hehasthelargepopulationtodealwith,hehasquestionsoftheinterestsofthecountrytodecideupon.Whymustonereadbooksinordertoeducatehimself?”
“That,”repliedConfucius,“isthereasonwhyIhatemenwhoarealwaysreadywithanargument.”
有一次,孔子的學生子路任命一位非常年輕的人子羔去擔任重鎮費城的行政長官。“你這是在誤人子弟呀!”孔子對他說。
“為什麼?”子路回答,“那個地方有那麼多百姓,也有社稷。治理百姓、祭祀神靈都是學習,為什麼一定要讀書才算學習呢?”
孔子說:“這正是我不喜歡巧言善辯之人的原因。”
(二十五)
子路、曾皙102、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
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惟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惟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辜譯
OnoneoccasionfiveofhisdisciplesweresittinginattendanceonConfucius.
Confuciusthensaidtothem,“Iamonlyalittleolderthanyou,gentlemen.Donotmindthat.Nowlivingaprivatelife,yonallsaythatyouarenotknownandappreciatedbymeninauthority;butsupposeyouwereknown,tellmenow,eachofyou,whatwouldyoubeabletodo?”
“Icould,”answeredtheintrepidChungYuatonce,withouthesitation,“ifIhad,theconductofaffairsinaStateofeventhefirstpowerwhichwashemmedinbetweentwoStatesofgreatpowerandwhichwasembroiledinthemidstofawar,andhenceharassedbyfamineanddistress——Icould,ifIhadtheconductofaffairsinsuchaStateforthreeyears,makethepeoplebraveand,moreover,knowtheirduty.”Onhearingthis,Confuciusonlysmiled;and,turningtoanotherdisciple,said:“Andyou——whatdoyousay?”
“Icould,”answeredthediscipleappealedto,“IfhadtheconductofthegovernmentofaState,say,ofthethirdorfourthpower,Iinsuchacase,afterthreeyears,makethepeopleliveinplenty.Astoeducationinhigherthings,Iwouldleavethattothegoodandwisemenwhowillcomeafterme.”
Confuciusthenturnedtoanotherdiscipleandsaid:“Nowyou——whatdoyousay?”
“Idonotsay,”repliedthedisciple,“thatinwhatIamgoingtosupposeIcoulddowhatIpropose;only,Iwouldtrytodoit.SupposethentherewerefunctionstobeperformedinanyCourt,suchaspublicreceptionsandgeneralassemblies——dressedinanappropriateuniform,IthinkIcouldbethevice-presidingofficer.”
“Andnowyou,”saidConfuciustothelastofthefourdisciples,“Whatdoyousay?”
Thedisciplethuslastappealedto,thenlaidasidetheharpsichordwhichhewasthrumming,stoodupandanswered:“WhatIhaveinmyminddiffersentirelyfromwhatthosegentlemenhaveproposed.”
“Whatharmisthereinthat?”repliedConfucius——“weareallonlyspeakingouteachhisownmind.”“Then,”answeredthedisciple,“wewillsupposenowthatweareinthelatterdaysofspring,whenwehavechangedallourwinterclothingforfresh,new,lightgarmentsforthewarmerweather.Iwouldthenproposethatwetakealongwithusfiveorsixgrown-upyoungfriendsandsixorsevenstillyoungermen.Wewillthenbatheinthatromanticriver;afterwhichwewillgotothetopofthatancientterracetoairandcoolourselves;andatlastwewillreturn,singingonourwayasweloiterbacktoourhomes.”
“Ah!”saidConfuciusthen,withasigh,“Iagreewithhim.”Afterwards,whenthreeoftheabovefourdiscipleshadleft,theonewhospokethelastwordandwhoremainedbehind,enquiredofConfucius,saying:“Whatdoyouthinkofwhatthosethreegentlemensaid?”
“They,ofcourse,”answeredConfucius,“onlyspokeout,eachhisownmind.”
“But,”askedthedisciple,“whydidyousmileatthefirstspeaker?”
“Oh,”repliedConfucius,“Toruleacountryrequiresjudgmentandmodesty.Butwhatthefirstspeakersaidwasnotmodest——thereforeIsmiledathim.”
“Butthesecondspeaker,”thedisciplewentontoask,“Didhenotspeakoftheaffairsofanation?”“Why,”answeredConfucius,“DidyoueverheatofaStateofeventhethirdorfourthpowerthatisnotanation?”“Wellthen,”thedisciplewentonfurthertoask——“thethirdspeaker——didhenotalsomeantheaffairsofagreatnationinwhathesaid?”
“Wheretherearecourts,Publicreceptions,generalassemblies,”answeredConfucius——“WheredoyoufindsuchthingsexceptintheCourtsoftheprincesoftheEmpire.Thethirdspeakermodestlysaidhewouldbeavice-presidingofficeratsuchfunctions.Ifsuchamanasheisfitonlytobeavice-presidentwhowouldbefittobethepresident?”
有一次,孔子的四位學生坐在一起侍奉孔子。孔子對他們說:“諸位,我只是比你們年長一些,不要因為我年長而不敢說話。你們平時總說沒有人賞識自己,但是如果你們被權貴賞識,請你們告訴我,你們能做什麼?”
子路毫不猶豫地立即回答:“如果一個小國夾在兩個大國之間,而且這個國家正遭受別國的侵犯,加上國內備受飢荒的困擾——如果讓我治理這樣的國家,只要三年時間,我就可以讓人民變得勇敢,而且懂得禮儀。”
孔子聽后,微微一笑,然後回頭問另一位學生冉有:“你呢?你怎麼說?”
冉有答道:“如果讓我治理一個國家,也就是擁有三四流國力的那種國家,在這種情況下,通過三年時間,我可以讓老百姓富裕。至於教育這種比較高尚的事情,那只有等待賢人君子了。”
然後孔子扭頭問另一位學生公西華:“你呢?你怎麼說?”
公西華回答:“我不敢說一定能做到,但是我會竭盡全力去做。如果國家需要履行一些職能,比如接待外賓和公共集會之類的事情,我會穿着體面的服裝去做。在這些活動中,我想我可以充當一個副手。”
“那麼你呢?”孔子問四個學生中最後的一位學生曾皙,“你怎麼說?”
曾皙放下正在演奏的瑟,站起來回答:“我所想的和他們幾位提到的完全不同。”“那有什麼關係?”孔子說,“我們只是談論每個人的想法罷了。”曾皙回答:“假設現在正好是春末時節,因為天氣暖和,我們都脫去冬天的衣服,換上光鮮靚麗的春裝,我會建議帶上五六個成年朋友和六七個小孩,一起到浪漫的河水中洗浴;隨後,我們一起到古老的露台上吹風納涼;最後,我們一路唱着歌,悠然自得地回家。”
“哎!”孔子隨後嘆息一聲說,“我贊同他的說法。”
當子路、冉有、公西華三個人離開后,最後一個說話的學生曾皙留下來,問孔子:“對於其他三個人說的話,您有什麼看法?”
孔子回答:“他們只是說出各自的想法罷了。”
“但是,”曾皙問,“您為什麼要笑子路呢?”
孔子回答:“治理一個國家需要謙虛禮讓,但是子路說話一點都不謙虛,因此我笑他。”
“但是第二位學生冉有呢?”曾皙繼續問,“難道他沒有談論治理國家的事務么?”“怎麼?”孔子回答,“你聽說過一個三四流國力的國家不算是一個國家嗎?”“那麼,”曾皙繼續問,“第三個說話的冉有,難道他談論的不是一個大國的事務嗎?”
“有朝廷、有外賓接待、有公共集會,”孔子回答,“除了在帝國的侯國朝廷看到這些事情,你還能在哪裏看見呢?第三個發言的冉有謙虛地說,他在這些職能上可以當一個副手。如果像他這樣的人只能做副職的話,那麼誰又適合做正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