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一種滋味叫思念(1)
第11章有一種滋味叫思念(1)
夏一諾她們在蘇嬈家吃火鍋。
蘇嬈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米色石英石做的吧枱,邊上放了四把木製的高腳椅,頂頭的吊燈是復古的,昏暗的光,古銅的燈座,配着爐子上咕嘟咕嘟的熱氣,杯子裏倒的是加了冰的Matisse。
夏一諾和穆晨過來的時候蘇嬈和唐詩已經把食材都準備好了,她們來的時候還順道去便利店買了幾盒龜苓膏,現在在冰箱裏放着,預備吃完火鍋就吃。
穆晨是個純肉食動物,特能吃,還不長胖,主要是運動量太大了,跟個陀螺似地。蘇嬈不行,專吃青菜。唐詩不挑食,倒是連着喝了兩杯Matisse。一條狗就在她們的腳下,時不時的舔着她們的腳丫子。這是蘇嬈養的金毛,叫黃豆豆,不過安然他媽不待見這東西,她總覺得狗這玩意兒不幹凈,更別提蘇嬈總愛帶着它窩沙發上一起看電視了。最主要的是他媽對狗毛這玩意兒有點輕微過敏,每次來都是噴嚏不斷的。所以,這兩次她來的時候黃豆豆都在唐詩那寄住,現在跟唐詩特親,總在她腳邊打轉。
環境是挺愜意的,可飯吃的也並不怎麼開心,蘇嬈看起來心裏有事兒。
“肉完了啊?”穆晨點着空盤子問。
蘇嬈指了指冰箱:“裏面還有肥牛和魷魚片,誒,把切好的白菜也端過來。”
穆晨也不知道哪根筋沒對上,竟然說了一句:“我還是給安然留點吧,別回來了冰箱裏什麼都沒剩下。”
說完就後悔了,真是那把壺不開提那把。
據說安然老家的舅舅這兩天出事兒了,都幾天沒回家了,貼人貼錢的,還沒擺妥。蘇嬈說,這事兒要不就給她爸通個氣,看看能不能壓一壓,可安然也不知道犯什麼軸,硬是不讓蘇嬈說。蘇嬈沒辦法,她給了安然十萬塊錢,可安然連她錢都沒要,也不知道這次到底是因為什麼。
蘇嬈為這事兒正鬱悶着呢,安然這都兩天沒回家了,而且他舅舅到底犯的什麼事兒都不知道。
“沒事兒,他回來也不吃這個,管你飽。”蘇嬈放了筷子,別過身子,點了一根煙。
一句話都沒食慾了,東西都扔在那,圍着沙發光喝酒了。
蘇嬈又開了一瓶紅酒。
夏一諾看穆晨一直盯着電話,問:“還沒打通?!”
她知道穆晨這幾天都在找那個叫什麼Alvin的。
“就沒見過丫這種人!”穆晨呸了一口:“什麼玩意兒吶,一聽是採訪的電話立馬就掛!誒,上次那個網站的CEO也沒他這麼牛掰啊!”
唐詩問了:“你說誰啊?”
穆晨道:“Alvin,華爾街的那個,上過人物和財富的那個A.Z。”
唐詩想了想:“我好像在哪兒聽過,回頭我替你問問薛凱。”
穆晨說:“別回頭吶,你今晚回去就給問問!”
唐詩說:“薛凱出國了,去法國。”
穆晨笑了一下:“他最近可是經常去法國吶!”
唐詩搖搖頭也不替薛凱解釋,只是低頭喝了一口紅酒。以前穆晨沒少說這話,不過她總好像習慣了一樣,說薛凱去法國有事兒,他總是忙的之類的話。
這次這樣安靜,倒讓穆晨有些不適應。
她湊到唐詩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誒,我認識個朋友,她剛開了一舞蹈班,缺一教爵士的老師,你爵士跳挺好的,有興趣的話我替你給她打聲招呼,她那每天呆兩個鐘頭,時間不長,你考慮考慮?”
唐詩卻笑了:“能留就先留着吧,我定了明天的機票去香港,等我去香港回來再說。”
夏一諾蹙眉:“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跑那兒去了?”
蘇嬈也湊過來:“香港你都去了八百回了,現在又不是上新款的季,沒什麼好逛的。”
唐詩喃喃:“沒想去買衣服,就是想去看看風景。”
“那就更沒什麼好看的了。”穆晨笑她看風景挑那麼個地方:“你瞎跑什麼啊,回頭再給走丟了。”
夏一諾倒是說:“你要是想去散心也成,一個人去另外一個城市感覺總是不錯的,好好玩兩天。”
唐詩的頭靠向夏一諾:“想要什麼,等我回來給你帶。”
“誒,我也要!”蘇嬈說:“就前天我告訴你那Hermes的包回來給我帶一個,香港那邊比這邊便宜。”
唐詩應下:“成!香水要麼?”
蘇嬈想了想:“要,挑我喜歡的啊,你了解的!”
穆晨問:“下周三之前你能回來嗎?”
唐詩算了算:“應該成吧。”
“那給我帶兩件Valenino的禮服,我有用。”
“喲,又參加什麼時尚活動呢?”蘇嬈對這事兒最有興趣:“我公司最近來了個頂級設計師,對會場佈置很有一套,給姐們兒拉點單子。”
穆晨說:“成,回頭我就給我們主編說去!”
這天晚上大家聊着聊着都喝多了,就滾在蘇嬈家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都遲到了,慌慌張張的就往外面跑。
而安然又一晚上沒回來。
唐詩回家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是下午的飛機。
穆晨和夏一諾時間比較自由,她們送唐詩去的機場,穆晨開車,唐詩和夏一諾在後面坐。
“你就帶這麼點東西?”
夏一諾看着唐詩帶的行李,她連旅行箱都沒拉,就一個手提包。
穆晨笑:“這你就不懂了吧,她這次回來多兩個旅行箱都不依。”
唐詩對着夏一諾用勁兒的點點頭。
在機場大廳,夏一諾看着唐詩進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很落寞,就是那個纖細的背影,唐詩還是唐詩,卻總是不同了。
從機場大廳出來,穆晨去取車,夏一諾站在路邊等着,低頭玩手機,她想着要不要給庄亦臣打個電話,那天把他一個人扔在海棠居好像有點用完就甩的意思。
電話還沒考慮好打不打,忽然,一隻手就拍上了她的肩頭。
夏一諾抬頭,驚訝:“庄亦臣?”
他們最近還真不是普通的有緣,上哪兒都能碰到!
庄亦臣手裏只拿了護照和機票,站在她眼前,問:“怎麼在機場?準備上哪兒去嗎?”
“不是,來送一朋友。”夏一諾反問:“你去哪兒?”
庄亦臣笑:“聽取你的建議,從頭開始,認真努力。”
夏一諾睜大了眼睛,半信不信的:“你真的假的?”
庄亦臣晃了晃手中的機票,偏着頭,唇角微微翹起:“真的。”
他這樣,反倒更像個痞子了。
夏一諾還拿那種眼光看着他。
“我去美國,真的。”庄亦臣終於斂了笑,認真的說,還讓她看了自己的機票。
夏一諾盯着機票看半天:“那你司機的工作呢?”
“辭了。”庄亦臣縐的很順口。
夏一諾拍了拍庄亦臣的肩膀:“行!我就在北京等着你,你什麼時候回來就通知我一聲,我來機場接你。”
“真的?”庄亦臣挑眉。
夏一諾認真的說:“真的!不信拉鉤。”
還真伸出了小手指。
庄亦臣沒有去勾她的小指,倒是把她的手握住了:“等我回來會給你打電話的。一諾,我不會去太長時間的。”
夏一諾覺得有些怪,好在,庄亦臣很快就放開了她的手,又道:“你說的,到時候來接我,我進去了。”
“再見。”夏一諾對他笑着。
庄亦臣看着她的笑,忽然俯下身,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在她耳邊道:“再見。”
夏一諾石化了。
她定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前面,連莊亦臣的身影什麼時候消失的都不知道,直到穆晨的車停在她身前,一直朝她摁着喇叭,她才回過神。
上了車,穆晨就問:“你剛才看什麼呢?”
“什麼?沒…沒什麼。”夏一諾趕緊搖頭。
穆晨盯着她的臉:“你臉怎麼這麼紅?”
夏一諾指着太陽,認真的說:“熱的,太熱了!”
安然已經一個星期都沒有回家了,蘇嬈每天晚上都會開着車到安然公司的樓下等着,她從來都沒告訴過安然她在這兒,只是固定的在十點的時候給安然打一個電話,問他在哪兒,回不回來,安然一樣的對她說,加班,睡公司。
今天晚上蘇嬈依然坐在車裏看着安然公司的正門口,手腕上的表已經快指到了十點的位置,她抽了煙盒裏的最後一根煙來抽,她想,等到她把手裏的這根煙抽完的時候,她今天的這個電話就可以撥出去了。
可,當蘇嬈搖開火機點燃煙的瞬間,一輛車迎頭開了過來,車燈晃花了蘇嬈的眼,直到對面車燈落下,她開看清楚從車上下來的人是安然。
安然顯然是着急的,下車後車門都不顧的關就急忙的跑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不一會兒,蘇嬈看到安然很費勁兒的攙扶着一個女人從副駕駛的位置上走了下來。
那女的也不知道是不舒服還是喝多了,整個人都是靠在安然身上的,她的胳膊攀在了安然的脖子上,臉頰就放在他的頸項邊,安然幾乎是半抱着她的往公司裏面走。
煙燃盡后燙到手指的灼熱讓蘇嬈從眼前這幅影響中掙脫出來,她的目光落在腕錶上的指針上,不偏不倚,正好十點!
蘇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找到手機撥出安然電話的,直到安然略帶凌亂的呼吸從聽筒里清晰無比的傳過來的時候,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安然。”
這樣的嘶啞。
“蘇嬈,我晚上加班,不回去了。”
此刻,蘇嬈就坐在車裏,她看着自己的老公抱着別的女人然後告訴她他在加班!
“你現在在辦公室嗎?”蘇嬈還是問了。
電話那頭,安然應了一聲:“嗯,蘇嬈,我在開創意會,掛了。”
然後,便是電話被切斷的嘟嘟聲。
掛了電話的安然扶着那女人進去了,而蘇嬈坐在昏暗的車裏眼睜睜的看着謊言當著她的面這樣發生,一臉木然。
她知道自己在這樣的時候該是憤怒的,甚至是絕望的,她應該在安然對他說謊的那一刻從車裏走出來走到他身邊讓他知道她就這裏,在他抱着別的女人對他撒謊的時候,但是她就這樣坐在車裏,一動不動,毫無勇氣。
蘇嬈仍舊是一個人回到了家裏。
家裏,一貫的冷清。當初選中這樣大的一棟複式公寓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冰冷的牢籠。
蘇嬈沒有開燈,一個人站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頹然倒地。
她維持着這樣的姿態一直到太陽升起,暖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的身上,她才動了動。
起身,洗澡,化妝,綰髮。
蘇嬈開車再次來到了安然的公司。
安然衣衫凌亂的出來的時候還在系襯衣的扣子,他看到站在他眼前微笑的蘇嬈,有些結巴:“你…你怎麼來了?”
蘇嬈笑,語氣帶着溫柔:“不該來嗎?”
“不是!不是…”安然又開始搓手,緊張的。
蘇嬈看着他,公司的人都在探頭探腦的往外看。
安然突然像是神經了一樣,對着身邊的人認真的介紹着:“這是我老婆,是我老婆。”
大家都應聲笑了笑,散開了。
蘇嬈進了安然的辦公室,她還記得,當初佈置這間辦公室的時候為了替安然找一把特別舒服的椅子,她從東單跑到西單,從宜家選到美凱龍,她知道,做廣告的,有時候坐在椅子上能超過48小時,吃在上面,睡在上面,做在上面,她想讓安然舒服點。
那時候的快樂多簡單,她家裏雖然富裕,可買東西也不會大手大腳,她會挑剔會對比,會討價還價,會因為少出一二百塊錢得到安然的誇獎而感到高興,現在安然有錢了,他會給她買以前他覺得就是一堆破石頭的水晶,會給她買限量的玩偶,整堆整堆的奢侈品,他划卡的時候眼睛都會不眨,可是那份簡單的快樂卻很少有了。
不是感情變了,是人心,慾望大了,沒有以前那樣容易滿足而已。
蘇嬈默不作聲的幫安然收拾辦公室,很顯然,這幾天他應該都是睡在這兒的。
沙發上一片凌亂,煙頭,方便麵的盒子,還有他扔下的臟衣服。蘇嬈把東西全都收拾妥當,剛直起腰,安然就從背後把她抱住了。
“蘇嬈。”他叫她。
蘇嬈沒有轉身,輕輕的問:“老家的事兒辦妥了嗎?”
很久,安然終於點了點頭。
蘇嬈說:“安然,我到現在都堅守我們結婚那天所立的誓言,相信彼此。我更相信,你不會辜負我的信任,你明白嗎?”
安然看着蘇嬈,他的手撫上了蘇嬈的臉龐,重重的點了下頭。
蘇嬈對安然笑了笑,她說:“那今天回家吧。”
“…好。”
最終,蘇嬈選擇了相信,這是她對婚姻更深一層的體會,相信自己所愛的人。
穆晨懷疑唐詩失蹤了。
她這不是有個採訪任務么,自己聯繫不到那個A.Z,想找薛凱給頂上,可薛凱一直在法國,她就想給唐詩打個電話讓給薛凱聯繫一下,他不回來也成,就讓他傳幾張照片外加一通電話問幾個主要的問題就成了。
可事情出來了,唐詩的電話打不通,永遠的處於關機狀態。
穆晨想找個人商量,就去夏一諾那了,剛到她寫字樓下面,正好接住從裏面出來的人。
“誒!”穆晨對着夏一諾猛摁喇叭:“這兒!”
夏一諾麻溜的上了車:“今天怎麼這麼空?”
“找你吃飯。”穆晨一邊開車一邊說:“一個人獃著煩。”
沒一會兒,穆晨和夏一諾就走在西單敞亮的大街上。
穆晨指了指樓上的一家會所:“誒,去這兒,我有代金券,一會兒咱把蘇嬈也叫過來,他們這的花草茶特棒!”
穆晨說的沒錯,這兒的花草茶確實很好,可如果時間能夠倒退,夏一諾寧願自己沒有來過,至少不是今天,不是現在。
這是一家小型的私人會所,提供私家菜和極品的花草茶,來這裏的顧客以女性居多,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裏特質的花草茶和進口乾果。
穆晨專門來這兒做過一期特輯,畫面拍的很小資,文字敘述的也很有情調,聽說這裏是附近白領們的新寵聚集地。
經理一看是穆晨來,端起十二分歡迎的姿態,還特意騰了個小包間出來,代金券也沒用得着,經理說了今天的消費一切全免。
夏一諾沒有胃口就點了個水果沙拉吃,穆晨也是,她在剝松子。
“你給蘇嬈打電話了嗎?”
“打了,她一會兒才能到,剛才簽一個合同去了。”夏一諾盯着被爐子加熱的玻璃壺,裏面的玫瑰果已經將水染成了妖冶的紅,散着玫瑰特殊的香味,還有洋甘菊的清新。
穆晨一直盯着手機,剝好的松子也沒心思吃,堆成一嘬的放在那兒,都便宜了夏一諾。
花茶快好的時候,夏一諾的手機響了,是蘇嬈。她接起電話沒一會兒就站了起來。
穆晨問:“怎麼了?”
夏一諾說:“蘇嬈不知道咱在哪個屋,她讓我出去接她一下。”
穆晨也站了起來:“一起去,我順便上個廁所。”
她們的包廂是最里角的那個,離大堂還有一些距離,倆人走着走着就聽見那邊拐彎有人在拍門:“你先出來說…”
聲音是特意壓低的,穆晨和夏一諾同時皺起了眉,這聲音不是薛凱的么?
穆晨心裏一咯噔:“你說會不會是和唐詩?要不我們過去吧?”
除了唐詩,她們都想不到誰還能讓薛凱這樣。
夏一諾想了想:“別了,有些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說吧。”
在大堂,她們接到了蘇嬈。
“誰找這麼個地方啊,挺不錯的,以後就常來了。”蘇嬈是個喜歡喝茶的主。
一邊說,一邊往裏面走。
還沒到她們包房的那條走廊呢,就聽見一道高呼:“唐詩!你給我開門!開門!你別做傻事兒!”
“壞了!”穆晨和夏一諾互看了一眼,一起往那邊跑過去。
蘇嬈雖然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可人也跟了過去。
是薛凱,他在砸門,嘴裏還一直在叫:“唐詩,你出個聲呀!你別嚇我!”
穆晨是第一個衝過去的,她揪着薛凱的衣領問:“怎麼回事兒?!”
薛凱看到穆晨、夏一諾和蘇嬈:“你們來的正好,讓唐詩開門!穆晨,她一定聽你的!”
薛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穆晨朝她吼:“我他媽問你到底怎麼回事兒!”
夏一諾和蘇嬈已經去敲門:“唐詩!唐詩!我夏一諾!”
“我蘇嬈,你開門吶!”
裏面一直都沒有動靜,最後,還是穆晨央求經理拿了備用鑰匙把門給開了,如果不開,薛凱就準備砸門了。
他們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事兒,唐詩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如一條失去了尾巴的美人魚,垂死在水中。她頭髮像海藻一般漂浮在水面上,閉着眼,悄無聲息。
“唐詩!”
夏一諾都不會動了。
水裏的唐詩猛的睜開眼,然後嘩的一聲從裏面站了起來,她的唇角微微的彎着,水珠順着她的臉頰往下落,他們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眼淚還是水。
夏一諾想去抓唐詩的手,可就是這麼一點距離,看起來卻那麼的遠。唐詩,她把自己封存了起來。
只是穆晨,她一腳就朝薛凱踹了過去:“我操你丫的,你他媽是男人么!好!好!你看看這個女人,他是你老婆!你跪着向她求婚的時候你說過什麼!說過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