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幸福微光(5)
第26章幸福微光(5)
丁煜還是不知道怎麼照顧小孩,任娃娃在嬰兒車裏努力想向他靠近,拚命伸着手要他抱,他都無動於衷,最後娃娃急了,張口大哭,這才有些慌了手腳。
外面熱鬧非常,他和娃娃擠在店內的辦公室里,聽着娃娃驚天動地的哭聲,很想奪門而出。
誰來救他?
但似乎外面的人都沒空。
實在沒辦法,他伸手拎起娃娃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拎起來,娃娃果然不哭,有些好奇的張開雙手雙腳在半空亂舞着,看到丁煜還離他有點距離,就奮力向他的方向劃過去,結果還是勾不到,他的小嘴瞬間癟起來。
又要哭?
丁煜眉一皺,又將他扔回嬰兒車裏。
“哇!”這次哭得比剛才那次還要慘烈。
“怎麼了?怎麼了?”孩子娘總算推門進來,看到孩子哭成一團,便衝著丁煜道,“丁煜,你到底會不會帶小孩?”
“不會。”丁煜直接道,發現額頭上竟然在冒汗。
“那也要帶,要不,你出去幫忙。”這可是活廣告,孩子娘馬上一臉獻媚。
丁煜不作聲的看看她,又坐下來,拿起娃娃吃的果奶,一口喝掉。
“算了,算了,”討了個沒趣,孩子娘有些不甘的抱起孩子輕輕的哄,然後眼睛看到外面的一個人,便叫道,“暖風,你來了,過來一下。”
丁煜正在吃娃娃的動物餅乾,聽到叫暖風,人愣了一下。
暖風被胖子請來說新店開張要幫忙,因為是周末的緣故,也沒有班要加,所以直接就答應了。
來了,沒看到胖子,也沒人跟她說要做什麼,人在店堂里亂轉,然後就聽到胖子的老婆叫她。
“幫我帶會兒孩子,丁煜根本就不會帶。”孩子娘把娃娃扔給她。
她以前經常到胖子的店裏買蛋糕,所以娃娃對她並不陌生,抓着她的頭髮,快樂的用力扯。
孩子娘又去忙了,辦公室里只有暖風和丁煜。
丁煜手中一塊餅乾拿着又不是,塞進嘴裏也不是,最後站起來塞進娃娃嘴裏。
最近兩個人似乎總是能見到,為這樣那樣的事。
兩個人在一起,暖風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半天才問:“怎麼不去幫忙?”問完才覺得自己是明知故問了,他如果出去,明天估計胖子的店就要上報紙了。
娃娃的頭埋在她的頸間一下下的咬,他已經開始長牙了,而且是用盡了力在咬,多少有些疼,暖風皺了下眉,用手輕輕的將他的小臉撥開一些,丁煜看到她雪白的脖子上有幾道小小的牙印。
他很想做個動作,就是直接抱了娃娃過來,像灌籃一下扔進嬰兒車裏,然後任他自生自滅。
卻最終只是沖暖風伸出手:“我來抱吧。”
伸出的手伸到娃娃面前,娃娃的眼看看丁煜笑了笑,又回頭看看暖風,還是笑笑,他權衡了半天,似乎一瞬間就要投入丁煜的懷抱,但最終還是選了美女。
丁煜失了耐心,強硬的將娃娃抱了過來,娃娃的小手卻堅決的抓着暖風的頭髮不肯放,嘴裏還在“咯咯”的笑,三個人以奇怪的姿勢糾纏在一起。
不能打,還不能硬掰開,娃娃的手在丁煜表情的威嚇下,沒有半點鬆動。
“算了,還是我來抱吧。”暖風笑笑,在娃娃臉上親了一下,又抱過來。
娃娃發出勝利的笑,小臉紅撲撲的。
丁煜不動聲色的在他胖胖的屁股上捏了一下,頓時哭聲又是驚天動地。
“你幹什麼?”暖風反射性的將娃娃抱開一點,嘴裏哄着屁股痛痛的娃娃,“怎麼跟這麼小的孩子一般見識?”
丁煜吸吸鼻子,又坐回去。
屋裏除了孩子的哭聲又沒了聲音。
漸漸的,孩子的哭聲也沒有,小腦袋使勁的在暖風胸口拱,拱了半天拱不到什麼,有些發急的想哭。
暖風不明所以,眼看着娃娃扭作一團,她幾乎抱不住。
“我想,”一直不作聲的丁煜道,“他是餓了。”他指指一旁空了的奶瓶。
暖風愣了愣,馬上知道這小傢伙在拱什麼,臉頓時一紅,然後笑笑的在娃娃的臉輕輕拍了拍。
“我帶你去找媽媽。”說著就抱着娃娃出去。
看她出去,丁煜下意識的對着嬰兒車踢了一腳,嬰兒車被踢翻他也沒有扶的意思,然後自開着的門往外看,看暖風抱着娃娃找孩子的娘,娃娃的小手還是揪着暖風的頭髮死扯。
真要命,他以後絕對不要孩子,他想。
忙完了一天,似乎效果不錯,準備的試吃和優惠賣的各式糕點都賣得差不多,麵包房裏一股濃濃的奶香。
胖子在旁邊的酒樓包了兩桌,犒勞來幫忙的人,暖風本來想回家去,但想想這樣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些,所以胖子留了一下,她就沒再說什麼。
沒想和丁煜一桌,卻不知是不是孩子娘故意,在丁煜旁邊留了位子,讓她坐過去。
這種熱鬧場合暖風一般都不會讓自己顯得太刻意,就算心裏覺得不情願,也會隨大流,以前有個女同事和其他同事一起出去時總是嫌東嫌西,小姐脾氣實足,之後出去大家都不會再叫她,所以暖風知道,這樣的場合,最好大方些,所以,他在丁煜旁邊大方坐下。
胖子還記得丁煜以前酒精過敏的事,拿了一大瓶可樂遞給他,於是一群人起鬨,順便提到那次酒後鬧事的事。
“丁煜,你是不是怕再犯同樣的錯誤啊,沒事,這次由咱哥們幫你頂着。”都是一起念小學,中學的兄弟,對暖風也熟悉,所以說出的話就肆無忌憚。
暖風喝着飲料只當沒聽見,丁煜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很不給面子的說道:“吃你們的,不然都滾回去。”
因為上次唱KTV時發過火,大家頓時噤聲。
“喝酒,喝酒,哎,那誰?這桌不許抽煙,有小孩啊。”胖子出來打圓場。
於是大家各自又鬧起來。
丁煜默默的吃,也並不理會暖風就在旁邊,漸漸地暖風也自然起來,和旁邊胖子的大女兒玩文字接龍遊戲。
“丟盔棄甲。”
“甲?”小女孩接不下去,看看媽媽,媽媽也搖頭。
“甲?”她念着,然後眼前一亮,“甲乙丙丁。”
“啊?這也算?”
“算,不是有一道歌嘛。”小女孩真的哼起那首歌,“丁,快。”
“丁?”暖風想到“丁克”,可這麼大的小孩應該沒聽過,那接什麼?
“丁煜。”旁邊孩子娘忽然冒出來一句。
聽到叫他名字,丁煜回頭看過來。
“這不算,不算,”小姑娘拚命搖手,瞪着她娘道,“這算什麼詞,不算。”
“你甲乙丙丁行,為什麼丁煜不行?他可是球星,比張學友厲害。”畢竟是孩子娘,大人聽來是歪理,卻把小孩子唬得一愣愣的。
“這樣啊,那算了,反正我接得下去,”小女孩子大人有大量,接着道,“丁煜,慾火焚身。”
“噗”,丁煜一口可樂噴出來,暖風也愣住了。
一桌人全在笑。
“娃,你哪學的這詞啊?”有人問不明所以的小女孩。
“電視裏唄。”小女孩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
“知道啥意思?”
“就是遇到火,自己身體就着火的意思唄,笨,這也不懂。”
隔壁桌也開始笑了。
“讓叔來告訴你什麼意思。”有人自高奮勇的站起來準備糾正小女娃這天大的錯誤。
“吃你的吧。”被胖子一把拍坐下去。
“暖風阿姨,你往下接。”小女孩還要接下去。
暖風哪裏還接得下,苦笑道:“阿姨輸了。”然後終於忍不住笑起來,下意識回頭看丁煜。
丁煜一雙眼也正看着她,異常晶亮,兩人視線一對,暖風怔了怔,笑容頓時斂起,移開眼,剛才對上他眼睛的一瞬,她莫名的一慌,慌什麼?
正在疑惑,手機忽然響了,暖風接起,是吳征的母親。
“暖風,快點過來,小征要告他爸爸,你快來勸勸他。”
吳征不是要告他父親,而是要代他父親自首。
“他就這樣看着我,不能說話,但我知道那是他的意思,”他看上去很冷靜,並不是一時衝動,“我跟他說很小的時候在書房裏聽到的一些話,問他是不是要自首,他點頭。”
“你爸一定是病糊塗了,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貪污,那可是要做牢的,你爸都病成這樣了,已經得到懲罰了,小征,你還是算了吧。”吳母在旁邊哭着說。
暖風看着母親兩人,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回事?”她半晌才扶着吳母,問坐在一旁的吳征。
吳征還沒有開口,吳母先抓着暖風:“暖風,你勸勸他,他一定聽你的話。”
暖風拍拍吳母,安慰了一下,才看向吳征。
吳征低着頭,修長而蒼白的手指手握着,似乎不想說話,好半天,才道:“那是我的家事,暖風你不要管了。”
暖風怔了怔,然後吳母大哭起來。
話說到這種程度,就算暖風再心疼吳母,也無話可說,她只是外人,吳征說那是家事。
她有些失落的出去,看到丁煜靠在牆上,聽到她出來,回頭看着她。
剛才吳母打電話給她時已經不早了,一群人起鬨讓丁煜送她過來,她拒絕不掉,就只好讓丁煜跟着出來,本想出來后就讓他回去,可他還是跟着到了醫院。
他沒有說話,看暖風的臉有些蒼白,也沒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道:“要回去嗎?”
暖風只是點點頭,然後走在前面。
天氣已經轉冷了,到了晚上更冷,今天風有些大,暖風慢慢的從醫院出來,丁煜默默的跟在後面。
暖風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多少從吳征和他母親的對話中了解了一些,應該是吳父貪污,吳征想替他去自首,應該與李品的起訴有關的,她想到李品,下意識的拿出手機,然後打電話時腦中又想起吳征那句話,那是我的家事,你不要管了。
他從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雖然話的本身沒有什麼錯,但兩人一直都會對對方說一些心事,絕不會說出拒人千里的話,為什麼要這樣說?還是自己真的太多管閑事了。
她有些難過,手機就這麼舉在手裏,然後一個騎車的行人與她擦身而過,將她的手機撞飛在地上,回頭看她一眼,飛快的騎車走了。
手機掉在地上,電池板掉脫出來,她嘆了口氣,彎身去撿,身後的丁煜已經追上來,替她撿起那塊電池板。
“你怎麼回事啊?”他搶了她手中的機子,把自己撿的電池板裝好,試着重新啟動,還好,沒有壞,要還給她時,看到自己上次送她當生日禮物的碎玻璃被她用絨線纏着,掛在手機上,他怔了怔,用手指摸了一下,才還給她。
暖風接過,沒有發現他眼中閃過的光亮,對丁煜道:“你先回去吧。”
手機都能撞掉,丁煜怎麼放心她一個人,看着街上的車上車往,道:“萬一再來一個人,撞到的不是你的手機而是人怎麼辦?”
暖風一怔,抬頭看看他,還是極短的頭髮,一身運動裝,手插在口袋裏背對着身後的萬千霓虹看着她。
似乎與最早的那個丁煜判若兩人,然而又是完完全全的丁煜,也許是心情太糟,也許是風太大將她吹得有些暈,她手指理過被風吹散的發,忽然的問道:“丁煜,你為什麼喜歡我?”
他喜歡你,李品說過;我喜歡你,丁煜自己也說過,而她從來都當成是一顆忽然引爆的炸彈,逃的很遠,不相信,也不作理會,但事實是,一些事情即使一次不信,兩次逃開,但時間久了,別人不說,自己的心自然能感覺到,只是她從來沒想過要問為什麼。
今天或許是意外了。
丁煜顯然沒想到暖風會忽然問這個問題,有些措手不及,暖風這樣問出口時,他腦子停了半秒,然後就以為自己的錯了,眼睛看着暖風,看她水樣的雙眸也看着自己,他忽然莫名的一陣緊張,喉結無意識的滾了滾。
為什麼?他應該不止一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吧?只是至今都沒有答案。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一輛大卡車經過的時候,他回答,但聲音被卡車的聲音蓋過了,對面的暖風明顯沒有聽到。
“算了。”他有些氣餒的說道,人直接走到暖風跟前,很近。
暖風下意識的身後退,他忽然一身手,將她擁了過來:“我們不考慮為什麼喜歡,或者為什麼恨,反正我現在喜歡你。”說著湊近她。
暖風幾乎能猜到他想幹什麼,臉頓時蒼白,而他什麼也沒做,忽然的就鬆開她。
“我送你回家。”他說,人走在前面。
暖風怔在當場,看他手插進口袋,高大的身形拖出長長的一條影子,那算什麼回答?
手下意識的撫在自己的胸口,那裏跳的飛快。
是在害怕嗎?
還是有別的東西?
曾經在網上看到說,人的情感不過就是化學作用,那麼剛才的一瞬到底放進了多少化學元素?發生了多少化學反應?
她想着,看到前面的丁煜終於停下來,回頭等她,她愣了愣,終於慢慢的跟上去。
幾天後的報紙,登了吳征的父親與幾年前一樁貪污案有關的報道,而且特別提到,是由犯罪人的兒子代父親自首,因為有這一點,案情的審理便更受關注起來。
暖風多少能理解那天吳征對她說那句話的心情,他當時,心情應該是極亂的。
照報紙上的說法,吳父當年和同樣在稅務局做事的李品父親都收了某個公司的錢,後來事情暴露,吳父讓該公司的負責人丁某做假證把罪明全部推給李品的父親,才讓他自己逃過了法律制裁。
丁某?報紙上不能用真實的姓名,但暖風很容易的想到,上次接吳征回家時在吳征家樓下遇到的丁建國,而他確實因為行賄罪做過牢。
為什麼又是與他有關?
而吳爸爸這十幾年來,因為把柄在他手中而受盡威脅吧?暖風曾在吳征的家裏看過吳爸爸得的各種獎狀,而他本身也是個和藹不過的人啊,為什麼會是這樣?
那天吳征對她說了那句話后,她知道在這個時間他想一個人做完這個事,不受打攪,但早上的時候,她接到吳媽媽的電話,吳征在從法院回來后昏倒了。
她幾乎馬上跑去醫院,然後看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吳征。
“我不該因為他爸的事,這幾天都不理他,他一個人整理了他爸的材料,一個人去法院,他一定比誰都難受,我還不跟他說話,我,我……。”吳母撲在暖風懷裏哭,暖風覺得懷中的人極瘦,人不停的發著抖,再看床上雙眼緊閉的吳征,眼淚就要淌下來,卻生生的忍住,吳母覺得她是依靠,所以她不能也表現得六神無主。
她勸了幾句,吳母終於好一些,哭着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