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四川之易學

第八十一章 四川之易學

袁滋易學,伊川不與之講授,命他入蜀訪求,大約他在四川受的益很多,才自謙不如蜀人,於此可見四川易學之盛。<冰火#中文151+看書網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么?

《宋史·譙定傳》載:“程頤之父珦(xiang),嘗守廣漢,頤與其兄顥(hao)皆隨侍,游成都,見治蔑箍桶者,挾冊,就視之,則易也,欲擬議致詰,而蔑者先曰:‘若嘗學此乎?’因指‘未濟男之窮’以發問,二程遜而問之,則曰‘三陽皆失位也’。兄弟渙然有所省,翌日再過之,則去矣。”伊川晚年注易,於未濟卦,后載“三陽失位”之說,並曰:“斯義也,聞之成都隱者。”足觀宋史所載不虛。據《成都縣誌》所載:“二程過箍桶翁時地方,即是省城內之大慈寺。”

譙定傳又載:“袁滋入洛,問易於頤,頤曰:‘易學在蜀耳,盍往求之?’滋入蜀訪問,久之,無所遇,已而見賣醬薛翁於眉邛(qiong)間,與語大有所得。”我們細玩“易學在蜀”四字,大約二程在四川,遇着長於易的人很多,不只箍桶翁一人,所以才這樣說。

段玉裁做富順縣知縣,修薛翁祠,作碑記云:“……繼讀東萊呂氏撰常州志,有雲。袁道潔聞蜀有隱君子名,物色之。莫能得,末至一郡,有賣香薛翁,旦荷芨(ji)之市,午輒扃(jiong)門默坐,意象靜深,道潔以弟子禮見,且陳所學,叟漠然久之,乃曰:‘經以載道,子何博而寡要也?’與語,未見復去。”宋史雲“眉邛間”,呂氏雲“至一郡”,皆不定為蜀之何郡縣,最後讀浚儀王氏《困學紀聞》云:“譙天授之易,得於蜀夷族曩(nang)氏,袁道潔之易,得於富順監賣香薛翁,故曰:‘學無常師。’宋之富順監,即今富順縣也,是其為富順人無疑。”(見段玉裁《富順縣誌》)究竟薛翁是四川何處人,我們無須深考,總之有這一回事,其人是一個平民罷了。(按宋史作賣醬,呂王作賣香,似應從呂王氏,因東萊距道潔不久,宋史則元人所修也)

袁滋問易於伊川,無所得,與賣醬翁語,大有所得,這賣醬翁的學問,當然不小,《論語》上的隱者,如晨門、荷蕢(kui)、沮溺、丈人等,不過說了幾句諷世話,真實學問如何,不得而知,箍桶翁和賣醬翁,確有真實學問表現,他二人易學的程度,至少也足與程氏弟兄相埒(lie),賣醬翁僅知其姓薛,箍桶翁連姓亦不傳,真是鴻飛冥冥的高人。

易學是二程的專長,二人語錄中,談及易的地方,不勝枚舉。《宋史·張載傳》稱:“載嘗坐虎皮,講易水師,聽者甚眾,一夕,二程至,與論易,次日語人曰:‘比見二程,深明易理,吾所不如,汝可師之。’撤坐輟講。”據此可見二程易學之深,然遇箍桶翁則敬謹領教,深為佩服,此翁之學問,可以想見。袁滋易學,伊川不與之講授,命他入蜀訪求,大約他在四川受的益很多,才自謙不如蜀人,於此可見四川易學之盛。

據《困學紀聞》所說,四川的夷族,也能傳授高深的易學,可見那個時候,四川的文化是很普遍的,《易經》是儒門最重要之書,易學是二程根本之學,與四川發生這樣的關係,這是很值得研究的。

四川之道教

道教中各派,俱發源於四川,其原因就是由於漢朝張道陵,在四川鶴鳴山修道,其學流傳民間,分為各派,歷代相傳不絕。

薛翁說袁道潔博而寡要,儼然道家口吻,他扃門默坐,意象靜深,儼然道家舉止,可見其時道家一派,蜀中也很盛。二程在蜀,當然有所濡染。

宋儒之學,據學者研究,是雜有方士派,而方士派,蜀中最盛,現在講靜功的人,奉《參同契》和《悟真篇》二書,為金科玉律,此二書均與四川有甚深之關係。

《悟真篇》是宋朝張伯端(字平叔號紫陽)所著。據他自序是熙寧巳酉年,隨龍國陵公到成都,遇異人傳授。考熙寧己酉,即宋神宗二年,據伊川新作《先公太中傳》稱:“神宗即位年代,知漢州,熙寧中議行新法,州縣囂然,皆以為不可。公未嘗深論也,及法出,為守令者奉行后,成都一道,抗議指其未便者,獨公一人。”神宗頒行新法,在熙寧二年,即是張平叔遇異人傳授之年,正是二程在四川的時候。平叔自序,有“既遇真筌,安敢隱默”等語。別人作的序有云:“平叔遇青城丈人於成都。”又云:“平叔傳非其人,三受禍患。”漢州距成都只九十里,青城距成都,距漢州,俱只百餘里,二程或者會與青城丈人或張平叔相遇,否則平叔既不甚秘惜其術,二程間接得聞也未可知。

現在流行的《參同契集注》,我們翻開一看,注者第一個是彭曉,第二個是朱子。彭曉字秀川,號真一子,仕孟昶為祠部員外郎,是蜀永康人。永康故治,在今崇慶縣西北六十里。南宋以前,注《參同契》者十九家,而以彭曉為最先,通行者皆彭本,分九十一章,朱子乃就彭本,分上中下三卷,寧宗元年,蔡季通編置道州,在“寒泉精舍”與朱子相別,相與訂正《參同契》,竟夕不寐,明年季通卒,越二年朱子亦卒,足見朱子晚年都還在研究《參同契》這種學說。

清朝毛西河和胡渭等證明:宋儒所講,無極太極,河洛書是從華山道士陳摶傳來。朱子解易,曾言“邵子得於希夷(陳摶),希夷源流,出自《參同契》”。宋學既與《參同契》,發生這種關係,而注《參同契》之第一個人是彭曉,出在四川,他是孟昶(chang)之臣,孟昶降宋,距二程到川,不及百年,此種學說,流傳民間,二程或許也研究過。

義和團亂后,某學者著一書,說:“道教中各派,俱發源於四川,其原因就是由於漢朝張道陵,在四川鶴鳴山修道,其學流傳民間,分為各派,歷代相傳不絕。”他這話不錯,以著者所知,現在四川的學派很多,還有幾種傳出外省,許多名人俯首稱弟子,這是歷歷可數的。逆推上去,北宋時候,這類教派當然很盛。二程在蜀當然有所濡染。

四川之佛教

馬祖教人,專提“心即是佛”四字,伊川曰“性即理也”,宛然馬祖聲口,這種學理,或許從雪門寺高僧得來。

佛教派別很多,宋儒所謂佛學者,大概指禪宗而言,禪宗至六祖慧能而大盛,六祖言:“不思善,不思惡,正憑么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宋儒教人:“看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宛然是六祖話語。

四川佛教,歷來很盛,華嚴宗所稱為五祖的宗密,號圭峰,即是唐時四川西充人。唐三藏法師玄奘,出家在成都大慈寺。以禪宗而論,六祖再傳弟子“馬道一”,即是張文定所說馬大師,是四川什邡(fang)人,他在禪宗中的位置,與宋學中的朱子相等,有《五燈會元》可考。他的法嗣,佈於天下,時號馬祖,他出家在什邡羅漢寺,得道在衡岳,傳道在江西,曾回什邡築台說法,邑人稱為活佛。(見《什邡縣誌》)二程到四川的時候,當然他的流風餘韻,猶有存者。什邡與漢州毗連,現在什邡高景關內,有雪門寺,相傳二程曾在寺中讀書,後人於佛殿前,建堂祀二程,把寺名改為雪門,取“立雪程門”之義。(見《什邡縣誌》)二程為甚不在父親署內讀書,要跑到什邡去讀?一定那個廟宇內有個高僧,是馬祖法嗣,二程曾去參訪。住了許久,一般人就說他去行醫讀書了。

馬祖教人,專提“心即是佛”四字,伊川曰“性即理也”,宛然馬祖聲口,這種學理,或許從雪門寺高僧得來。

宋朝禪宗大師宗杲(gao),名震一時,著有《大慧語錄》。朱子也曾看他的書,並引用他的話,如“寸鐵傷人”之語。魏公道是四川廣漢人,他的母親秦國夫人,曾在大慧門下,參禪有得,事載《五燈會元》。大慧之師圓悟,是成都昭覺寺和尚。著有《圓悟語錄》。成都昭覺寺,現有刻板,書首載有張魏公序文,備極推崇。圓悟與二程,約略同時,二程在川之時,四川禪風當然很盛,二程當然有所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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