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皮革與兵備稽查
孫傳庭最終還是把這個劉時敏花關係弄來的大同府同知給辭了,本來劉時敏要給他的是同樣無人員定數的通判,結果南京吏部大筆1揮,提成同知,這9成了超擢。
不過這番風骨反倒讓朱以溯更為敬重,與劉時敏又聯書上奏北京兵部,進士出身的孫傳庭轉了1圈又變成天成衛指揮同知。由從5品文官變成從3品衛所官,品級直線上升。看着官升了,管的地方還不如1個縣大。
唯一的好處就是衛所內以軍令為先,各千戶、百戶雖然是地主,卻也在軍令約束之內。還能名正言順管軍事,算起來比知縣強1籌。
強的也僅僅是1籌罷了,衛所官最是不值錢,根由還是衛所軍敗壞,爛了根基。
新皇登基按慣例要給地方上的大員提提職,原本景泰皇帝歸來干,可惜他只當了1個月皇帝,期間朝堂上紛爭不斷,景泰皇帝又扯出1大堆事情,這事也9延後了。
於是順道給朱以溯也提了1下,他鎮虜衛指揮使同知的官位提升半級成了正牌指揮使,當初授武散階從3品懷遠將軍,現在升授正3品昭勇將軍。
至於原來那個陽奉陰違的指揮使,調任南京5軍都督府。同時,劉時敏也跟着走運,賜了一件麒麟服。
4種賜服中,麒麟服最末。錦衣衛內千戶基本人手一件,指揮使、同知都是飛魚服。僉事、鎮撫使是鬥牛服。
至於蟒袍,這個有難度。大功於朝,功德昭著才有資格獲得。
十月初,孫河帶來的這3千災民才分配妥當,兩千填補到天成、鎮虜兩衛補充民力,劃為黃冊軍籍。1千被安置在青陽庄,這可忙壞了朱弘昭。
朱以溯只給他糧食和工具,別的一概不管。新拜的8字胡師傅孫傳庭只是旁觀,從不插手他如何管理這多出來的1千家奴。
這些都是仔細挑選,拖累少,有營生手藝的35戶人丁。擱到同時代的歐洲,這種有手藝的人可不是低賤的農夫,而是准市民,有在城市維持生計手藝的自由民。
這個時代的歐洲,所謂的城市比起大明,也就是稍微繁華1點的縣城,有兩3萬人9不錯了。
近4千的災民北上,沿途還有加入的,可抵達新平堡后,沿途整整凍斃近千人。這讓朱弘昭有了警惕,下次招攬人口不能挑冬季,最好是春夏兩季。
實際上的原因還是災民沒足夠的禦寒衣物,在代州何知州發動關係送來1千套破舊襖子居功甚偉,等於挽救了幾百條人命。
這1千人初至,先男女分離,住在圓木搭建,外蓋茅草麥秸的營房裏。強健丁壯外出伐木,留着開春建屋。余者婦孺朱弘昭也沒有讓閑着,請來新平堡有名的皮貨裁縫來教授她們縫製皮襖的技術。
青陽庄只有周邊6傾地,用不了太多的人去耕種。而人力投入土地里,創造的價值有限。佔着新平堡,往來皮貨生意不斷,朱弘昭打起了收皮子製成皮襖出售的主意。
新平堡里這做這種營生的居民數量不菲。如今他插1手,1搞就是3戶人人家,足以讓本地皮革裁縫作坊破產倒閉。
不過這是將來的事情,本地皮革加工行業的人還沒預見到這這一行將來的競爭壓力。看在銀子的份上,很用心教導這些婦孺學習皮革加工。
或許有人預見,但他們不怕。不是從牛羊身上把皮子扒下來就能用來做皮襖的,要鞣製。這是各家的機密,這個不泄露出去,朱弘昭有3千戶也是閑的。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伐木的壯丁中已經挑出1部分上進的,由郭諒請來的皮貨師傅傳授鞣製技術。
皮子可是好東西,能製成保暖又舒適的皮襖,也能製成皮甲。
北方的冬季有火炕,可暖的是床,不是整個屋子。房子裏還要燒炭,不是煤炭,是木炭。
劉時敏格外關心朱弘昭的生活環境,孫河等人南下時,9調了十戶炭戶和兩戶廚子到朱弘昭手裏,專司燒制木炭和做菜。
北上而來的壯丁在外伐木,能用的棟樑之材留着建屋,歪瓜裂棗則用雪橇拉回青陽庄劈開晾曬,由炭戶在挖掘的土窯里進行燒制。
燒了兩批木炭,足夠朱弘昭使用1個冬季,可炭戶總要有差事干。這木炭既可以賣入新平堡賺錢,也可以留着燒爐打鐵。
只要朱以溯的參將之職在手,會缺銀子嗎?
所以朱弘昭想到了打鐵,可沒幾戶鐵匠能打什麼鐵。陳玄廣這個老頭算1個,可歲數大了,人家愛打鐵是為了打出好鐵做質量上乘的火銃。讓1個老人家打鐵,未免有些不人道。真正原因還是朱弘昭看不上老頭打鐵效率……
為了開春能有足夠的農具,這是1個借口,實際上還是為了搞到一些貨真價實的匠戶。朱弘昭打算親自出馬和劉時敏這個太監老師要點打鐵匠戶,不親自出馬,可能搞不來。
十月底劉時敏巡查地方兵備,入冬就要做好邊防軍備。
隨行的還有兵備道道員,萬曆38年3甲進士徐日久,本職是按察使司正5品僉事,所以他這個兵備道員也就是正5品。
道員這種官職不是制官,沒有固定品級,而是由布政司、按察司2司的參政、參議、副使、僉事兼任。因此,出任兵備道的這個人的品級,是以他本身的官銜為準。
明朝時,布政使司的參政是從3品,參議是從4品;按察使司的副使是正4品,僉事是正5品。比如某兵備道,他的本身官職是按察使司副使,則他的品級為正4品
徐日久是個好名字,有個好兆頭。可是這個人9不怎麼友善,在大同東路各種苛責。將陽和、高山兩衛搞的夠嗆。
這兩個衛所距離新平堡夾着天成、鎮虜兩衛,朱以溯連天、鎮兩衛都沒收拾妥當,哪有精力去管陽和、高山兩衛的具體情況?
這兩衛在新平堡西邊,同樣也是在長城腳下屬於邊防第1線。陽和衛城還有1個守備周世龍,對朱以溯這個文人蔘將並不感冒。
朱以溯在上面說一套,周世龍在下面自己玩另一套。雖然他這個守備劃歸東路參將管制,但這是戰時。實際上大家都是一樣的,同受總兵、巡撫和鎮守太監監督節制,彼此又不是直屬。
軍戶什麼還是老老實實當佃戶就好了,當什麼兵?作為戰兵體系升上來的陽和守備周世龍,對於衛所軍有1股天然的排斥。
作為麻家故吏,麻貴親兵出身的周世龍,沒有提刀砍朱以溯已經算是給這個宗室面子。麻承宣被錦衣衛誣陷,儘管實際上也差不多犯了那些事。可這些事哪個邊鎮將官不幹?
總之這位周世龍守備就是抵制朱以溯,連帶着影響陽和、高山2衛。
維持着以前老樣子,可這在新升任大同兵備道徐日久道員大人看來,這陽、高2衛簡直就是武備鬆弛,連鄉勇都不如。
在京當御使時徐日久對衛所軍備荒廢早有耳聞,可這是邊鎮,長城腳下第1線,竟然也這麼鬆弛,這讓徐日久如何能心安?
若哪天北虜從陽和口殺進來,他這個兵備道員第1個丟官,搞不好還要丟腦袋。
見識了陽和、高山兩衛以及周世龍這個守備所轄的兩千戰兵的熊樣后,到了天成、鎮虜兩衛,徐日久這個兵備道員才愁眉微舒。
這兩個衛經過朱以溯大刀闊斧的勾軍,將所缺的軍戶補齊。鎮虜衛是從塞外遷來的,軍戶本9不齊,也被一起補上。反正軍戶又不是只生1個兒子,天成衛多出來的余丁9劃到鎮虜衛。
如此1來相互有些抵觸的兩個衛,隨着軍戶、軍官互調補充,漸漸融為1體。軍戶補齊后,入冬無所事事不符合朱以溯、孫傳庭的性格。
索性全部動員起來進行操練,兩個衛就是1萬一千人,還有參將直轄的3千戰兵。各級軍官統統取消家丁,只有朱以溯、孫傳庭兩人有成建制的家丁部隊。
這1萬4千人可是實打實的1萬4,讓專門稽查空餉的兵備道員徐日久無話可說。再說他主要工作是稽查戰兵體系內兵員、鎧甲武器馬匹等等。衛所軍再荒廢,也是自成體系,他管不了多少。
兵部可以將戰兵管的死死的,戰兵將領不聽話9斷糧餉。搞不好缺餉的戰兵會嘩變,沒有戰兵支持,這帶兵將領9玩兒完。
而衛所不同,自己有地產糧自己吃,就是平日上繳的糧食也是囤積在本衛所,供戰時、操練時吃。所以衛所兵經營好了,對兵部的依賴只存在於官職之類東西上。
而且5軍都督府雖然無權,但品級擺在那裏。兵部若對衛所插手太多,這些由衛所高級將官、勛戚填充的5軍都督也會給兵部下眼藥。
有1點挺可笑,1萬4千人只有3千戰兵,和兩千由軍官家丁改成的衛所兵有像模像樣的兵器,其他9千衛所兵手裏只有一根木棍。
1個千戶所接着1個千戶所審查,這徐日久看的眉開眼笑,讓隨行朱以溯等人臉上倍覺有光。
徐日久沒有詢問為什麼會湊不齊武器,這是個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武器哪去了?賣掉了唄。
當日新平堡參將府設宴,宴席上徐日久根本不怕周世龍那黑黑的臉色,與孫傳庭這個進士出身的天成衛同知、朱以溯這位宗室出身、秀才功名的參將把手長談。數落着陽、高兩衛的不堪,誇讚着天、鎮兩衛。
劉時敏有清名,依舊改不了太監身份,又當了惡名昭著的鎮守太監,自詡清流的徐日久也不願搭理。
宴席散了,心裏堵氣的劉時敏斂去面上笑容,因生氣而步子邁的大了些,可謂腳底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