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南北史演義(下冊)》(20)
第七十回動蕩的北齊
話說高洋病情加劇后,召李後到床榻前,握着她的手說道:“人生必有死,死何足惜!我只是擔心太子年幼,不能保全皇位呢!”說完,他又叫來高演說道:“你要想奪皇位,我也只能隨你,但你不要殺死我的兒子!”高演驚慌地拜謝而出。隨後,高洋又召見尚書令楊愔、大將軍平秦王高歸彥、侍中燕子獻、黃門侍郎鄭頤等人,令他們輔佐太子。事情交代完后,高洋就死了,終年三十一歲。當下就入棺發喪,群臣雖然號哭,但都是有聲無淚,唯獨楊愔涕淚滂沱。常山王高演到中宮管理喪事,婁太后想立高演為主,偏偏楊愔等人不肯同意,奉太子高殷即位,尊皇太后婁氏為太皇太后,皇后李氏為皇太后。高殷晉陞常山王高演為太傅,長廣王高湛為司徒,平陽王高淹為司空,高陽王高湜為尚書左僕射,河間王高孝琬為司州牧,其餘的異姓官員,從咸陽王斛律金以下全都封賞有別。同時,高殷又下令將所有在建工程全部停工,追謚父親高洋為文宣皇帝,廟號顯祖,安葬在武寧陵。
第二年改年號為乾明元年。高陽王高湜素來善於諂媚,得到高洋的寵信,他經常棒打諸王,惹得太皇太后婁氏非常痛恨他。在守喪期間,高湜還吹着笛子、擊打胡鼓,婁氏責怪他在服喪期間不夠沉重,便下令杖打了他一頓,打得皮開肉爛,抬回家沒幾天就死了。高演守喪完畢后,就居住在東館,繼續管理朝政。楊愔等人認為高演和高湛二位親王位高權重,恐怕對太子不利,便悄悄地勸說李太后命高演回自己家去住,高演奉命還家。這時,中山太守楊休之來到高演府邸,說有事稟報,高演沒有接見他。楊休之對高演的朋友王晞說道:“以前周公每天早上要閱讀數百篇文,晚上召見七十名官員入宮商議國事,尚且恐怕不足,常山王有什麼嫌疑,竟然要閉門謝客?”王晞知道他的來意,便笑着說道:“我已經知道你的用意,一定會代你轉達,你先安心回去吧!”等到楊休之離開后,王晞便進屋對高演說道:“當今皇上年幼,既然您想讓他親自管理朝政,那就該早晚陪在陛下的身邊,親自幫助少主,為什麼要突然回到家中,讓別人來輔佐皇上呢?假如您想退下來做個普通官員,可是你的名位太高,難免會遭人嫉妒,您能保證不會發生意外之事嗎?”高演想了半天才回答道:“你說我該怎麼辦?”王晞說道:“周公攝政七年,幫助皇上治理朝政,最後功成身退,讓出大權,請殿下自己好好想想!”高演又說道:“我怎麼敢和周公相比!”王晞正色說道:“殿下您現在的地位聲望,如果不做周公,還能保得住嗎?”高演默然不答,王晞便退了出去。不久,宮中傳來詔令,任命王晞為并州長史。王晞和高演訣別,高演握着他的手囑咐道:“你要多多保重啊!”王晞會意離去。
領軍將軍可朱渾天和曾娶了高歡的小女兒東平公主,他上書朝廷,如果不除去高演和高湛二位親王,那麼少主的皇位很難保全。那時,侍中燕子獻已經晉陞為右僕射,打算將太皇太后婁氏遷居到北宮,把政權交給李太后。楊愔又因爵賞的人數過多,便將有些人的官職給撤去了,那些失去職位的人都依附了兩位親王。平秦王高歸彥最初和楊愔是一條心的,後來因楊愔擅自調動禁軍,未曾提前與高歸彥商議,而高歸彥總管禁衛軍,免不了怨他越俎代庖,也轉而和高演、高湛兩位親王聯絡。侍中宋欽道一直服侍東宮,多次上書奏報,說兩位皇叔威名權勢太大,一定要立即剪除,齊主高殷沒有答應。於是,楊愔等人提議派二王離開京都,到外地去做刺史,特地向李太后詳細敘述二王留在京都的危害。宮人李昌儀是齊宗室高仲密的妻子,李太后把她看作同宗,向來很疼愛她,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李昌儀隨後就把這件事秘密告訴了太皇太后。楊愔等人聽到這個消息,又改變了之前想法,只讓高湛去鎮守晉陽,令高演為錄尚書事。當時便由齊主高殷批准。
詔書傳下后,二王拜謝任命,高演率先接受職位,到尚書省宴請百官。楊愔也準備前去赴宴,侍郎鄭頤勸阻道:“局勢難以預料,不要輕易前去!”楊愔慨然地說道:“我們為國家赤膽忠心,常山王就職我能不去嗎?”於是,他直接到達尚書省中。高演、高湛二王已經命人設下宴席相待,賀拔仁和斛律金也在座,楊愔和燕子獻、可朱渾天和、宋欽道等人依次入席,高湛起座敬酒,走到楊愔的面前,拿着一雙酒杯,笑着對他說道:“您是兩朝的勛臣,為國家立功,應該多敬您一杯。”楊愔起座推辭,高湛高聲說了一句:“怎麼不拿着酒杯呢?”話沒說完,廳后閃出數十個壯漢,像虎狼一般把楊愔拿住,其次是可朱渾天和、宋欽道。燕子獻力氣很大,推開壯漢跑了出來,剛要出門,斛律金的兒子斛律光就追到門外,使勁把他拉了回來,將他綁了起來。楊愔抗議道:“你們想造反,謀殺忠臣嗎?我們幫助皇上平定藩鎮,忠心為國效命,犯了什麼罪?”高演有些心虛,想要減免他們的罪名,但是高湛不同意,立即和賀拔仁、斛律金等人押着楊愔等人走進雲龍門,由平秦王高歸彥帶頭領路。禁軍本來就由高歸彥統率,都不敢去阻攔,任由他們一行人進入宮中。
高演到了昭陽殿,擊鼓啟事。太皇太后婁氏出殿升座,李太后和齊主高殷隨侍在左右。高演跪下叩頭道:“我和陛下是骨肉至親,楊愔等人想獨攬朝權,陷害皇親國戚;如果不儘早剪除,一定會危及江山社稷。我和高湛已經把這些人抓住,不敢擅自用刑處罰!”當時,昭陽殿中有兩千多名衛兵,都穿着鎧甲嚴陣以待。武衛將軍娥永樂向來得到高洋的厚待,特地上前請求齊主,殺死高演、高湛二王。偏偏齊主高殷口吃,倉促間說不出話來。太皇太后婁氏命令娥永樂退下,娥永樂還是不肯退。婁氏又厲聲說道:“奴才們不聽我的命令,我就讓他人頭落地!”娥永樂才哭着退去。婁氏又悲傷地說道:“楊郎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很不明白?”回頭又對齊主高殷說道:“這樣的逆臣,想要殺死我的兩個兒子,將來就會想殺我,你為什麼要放縱他們這樣做呢?”高殷還是說不出話來,婁氏又悲又氣地說道:“怎麼能讓我母子受漢人老頭的擺弄呢?”李太后慌忙下跪謝罪,高演也叩頭不止。婁氏又對齊主高殷說道:“你怎麼不安慰一下你的叔叔們!”高殷歇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幾句話:“天子也不敢責問叔叔,更何況是他這樣的漢人,只要能保全我的命,我自會下殿去,這人就任由叔父們處治吧!”高演聽后立即起身,便傳令殺死楊愔等人。高湛在朱華門外等候命令,一得到高演的指令,立馬砍下楊愔等人的首級。侍郎鄭頤也被抓了去,高湛和鄭頤不和,高湛令人先拔掉鄭頤的舌頭,砍下他的手,然後再取下他的首級。高演又令高歸彥帶兵到華林園,斬殺娥永樂。
太皇太后婁氏親自參加楊愔的喪事,看到楊愔的眼睛被挖去一隻,不禁大聲哭道:“楊郎,你為國盡忠,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啊!”於是,婁氏命人用黃金做了一隻眼,親自放到楊愔的眼眶裏。高演也有些後悔,請旨赦免楊愔的家屬,高湛卻說太寬容了,一定要連坐五家。再經王晞上書極力勸諫,才各滅一房,命中書令趙彥深接代楊愔總管機密國事。高演自封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軍事,錄尚書事,領兵鎮守晉陽。高湛為太傅,兼任京畿大都督。
高演到晉陽后,上奏調趙郡王高睿為左長史,王晞為司馬,王晞曾被高演召進密室,高演對他說道:“近來王侯權貴每次見到我都敦勸我,說我違反天意不吉祥,將來也許會發生變亂,你覺得我該怎麼做?”王晞答道:“殿下最近所做的事違背了臣子之道,就像芒刺在背,朝中上下都互相猜疑,這樣如何能持久下去呢?索性破罐破摔,將神位搶奪到手,不然的話恐怕會被別人捷足先登,到那時就連先帝的基業,也要從此敗落了。”高演假裝生氣地說道:“你怎麼敢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怕王法嗎!”王晞又說道:“我甘願冒着殺身之罪也要把心中的話說出來!”高演嘆息道:“不能拯救危難,匡扶社稷,反而要竊取神器,這樣做豈不是太不道義了?你不要再說別的話了!”王晞便退了出來,正巧遇到從事中郎陸杳,他握着王晞的手,也讓他多勸勸高演。王晞笑着說道:“待我緩幾日再勸說他吧。”過了幾天,王晞又將陸杳的話轉告高演,高演想了半天才說道:“如果內外都有這個意思,趙彥深經常和我相見,怎麼什麼也沒說呢?”王晞答道:“待我去問問他吧。”王晞來到趙彥深的私第,悄悄詢問趙彥深。趙彥深說道:“我最近也聽到這些傳聞,每次想轉告高演,又因心裏害怕說不出口。既然兄弟你說起這個話題,我也應該冒死相告。”於是,趙彥深和王晞一同去見高演,無非是勸說高演正位、應天順人的套話。高演入宮啟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婁氏詢問侍中趙道德的看法,趙道德說道:“王爺不效仿周公輔佐朝政,卻要骨肉相爭,難道不怕後世人嘲笑嗎!”因此太皇太后沒有答應高演的請求。
隨後,高演又秘密啟奏太皇太后,說是人心未定,為了防止變亂髮生,應該早早定下名位。太皇太后婁氏本來就有心立高演做皇帝,便下令廢去齊主高殷,改封他為濟南王,遷居到別宮,命令高演繼承大統。不過婁氏告誡高演,不能加害濟南王。高演接到母后的詔令,心喜如狂,便在晉陽登上皇帝寶座,改年號為皇建元年。高演改稱太皇太后婁氏為皇太后,李太後為文宣皇后,遷居到昭信宮。高演又加封功臣,禮待老將,鼓勵諫言,褒賞為國捐軀之人,追贈名德,大大改革天保時期的舊制度,只是無論事情大小都必定親自考察。中書舍人裴澤曾勸說高演要寬容一些,不要過於苛求。高演笑着說道:“現在你嫌我苛刻,將來只怕又會說我疏漏呢。”沒過多久,高演想晉封王晞為侍郎,王晞堅持推辭,不肯接受。有人認為王晞不近人情,王晞卻感嘆道:“我閱人無數,他們每當少年得志時,沒有不被顛覆的,可見得到皇帝的私恩,未必能一直保得住,萬一失寵了,想退下來都不行。哪個人不想做高官,我只是將官場看得太透,不如恪守自己的本分吧!”
高演晉封弟弟高湛為右丞相,高淹為太傅,高浟為大司馬。高演又立妃子元氏為皇后,立世子高百年為太子,高百年此時才五歲。這長廣王高湛幫助高演掃平障礙,篡奪皇位,無非是想做皇太弟,高演當初也曾口頭答應了他。此時,高演卻忽然背棄了之前的承諾,把五歲的小兒子立做儲君,你想這長廣王高湛怎肯心平氣和,毫無變動呢?這事稍後再說。
另一邊,梁丞相王琳聽聞陳廷最近遇到大喪,新主剛剛繼位,國家大事還沒有安定,料想他們現在也無暇顧及邊境,於是任命少府卿孫瑒為郢州刺史,留在郢州管理州務,自己帶着梁主蕭庄駐紮在濡須口,並寫信給齊揚州行台慕容儼,請他來助援。慕容儼便率眾駐紮在臨江,從遠處聲援王琳,於是王琳率兵逼近大雷。陳將侯瑱、侯安都、徐度等人調集邊境守兵,嚴加防禦。安州刺史吳明徹向來驍勇善戰,乘夜偷襲湓城,哪知王琳早有防備,安排巴陵太守任忠埋伏在重要路線,擊敗吳明徹。吳明徹一人騎馬逃了回來,王琳立即領兵東下,進至柵口。陳將侯瑱等人駐守在蕪湖,與王琳的軍隊對峙了一百多天,江水漸漸上漲。王琳帶領合肥、巢湖各地的守兵一步步向前逼近,侯瑱也帶兵到達虎檻州。
雙方正打算大戰一場,王琳忽然接到孫瑒的急報,說周荊州刺史史寧乘虛偷襲郢州,城中雖然防守嚴密,但只怕不能支撐太久。這時的王琳進退兩難,他又擔心軍心動搖,不得已將孫瑒的書信藏了起來,領着舟師東下,直逼陳軍。齊儀同三司劉伯球也率領一萬多名水兵來協助王琳水戰,再加齊將慕容子會帶領兩千鐵騎進駐到蕪湖西岸給王琳助威造勢。正好此時又颳起了西南風,王琳自誇上天在幫助他,立即帶兵直指建康。那陳將侯瑱假裝躲避王琳的鋒芒,任由他急速前進。等到王琳的船隊經過,他便從蕪湖殺出,截擊王琳的后隊。這西南風反倒被侯瑱利用上了。王琳見侯瑱的船隊在後面攻擊,就令水軍胡亂扔投火炬,想燒毀侯瑱的船,偏偏火炬被風勢阻擋,竟然掉落在自己的船隊中,反而燒毀了自己的船隻。
侯瑱率眾猛烈攻打王琳的艦隊,並用牛皮矇著小船順流撞擊王琳的船隊,又用熔化了的鐵水胡亂澆在王琳的船上,王琳的水軍大敗。王琳大軍的船隻大多被毀壞沉沒,淹死了很多士兵,剩餘的人都棄船登岸,也被陳軍截住殺盡了。齊將劉伯球被抓。慕容子會屯兵西岸,看到王琳大軍戰敗,立即領兵逃跑,混亂中互相踩踏,並且陷入蘆荻泥淖中,騎兵全都棄馬逃走。不料,陳軍已經奮勇殺來,齊兵更加恐慌,向四處逃散,只剩下慕容子會一人一騎,也被陳軍捉了回去。只有王琳乘坐小船突圍而出,逃到了湓城,他的部眾都已經散盡,只剩下妻妾和左右十幾人,跟着他往前投奔齊。梁侍中袁泌、御史中丞劉仲威留在永嘉王蕭庄身邊保護他,聽到王琳兵敗的消息,就用小船護送蕭庄到齊,劉仲威也跟隨而去,袁泌則往南投降了陳軍。王琳的大將樊猛和哥哥樊毅也投降陳軍。陳軍又進軍郢州,郢州城下的周兵得知陳軍快要來了,早早撤兵離開了,守吏孫瑒舉州投降了陳軍。在郢州經營了好幾年的王琳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土地,枉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
齊主高演剛篡奪皇位,倒也沒工夫與陳計較,唯獨北周的大司馬宇文護聽到陳軍如此威武,頗為寒心,便想出一個辦法,把陳的衡陽王陳昌遣送回國,想讓他們自相殘害。陳昌是陳霸先唯一在世的兒子,與陳主是堂兄弟,他寫信給陳主,言詞非常不禮貌。陳主陳蒨召來侯安都,凄然地對他說道:“太子即將回國,我應該為自己求封一處藩鎮,好養老送終了。”侯安都說道:“主位已定,怎麼能再改動呢?哪有這樣的道理,我一定不會承認他的身份!”陳主陳蒨說道:“那將來我該怎麼處置衡陽王呢?”侯安都答道:“就令他仍做藩王好了。他如果不服氣,我願意前去迎接,自然會有辦法對付他。”陳主陳蒨立即命侯安都帶着詔書去迎接陳昌,授封陳昌為驃騎大將軍,揚州牧,仍封衡陽王。陳昌奉命渡江,與侯安都同坐在船中,侯安都引誘陳昌到船頭看沿途的景色。陳昌出來和侯安都站到一塊,不料侯安都用手一推,陳昌站不穩立刻墜落江中,淹死在江里了。侯安都假裝驚慌,急忙讓水手去打撈,撈了半天,才撈到陳昌的屍體,立即回去報知陳主。陳主命人依照王禮埋葬了陳昌,賜封侯安都為清遠公。這次,侍郎毛喜和陳昌一起返回,他上奏說應該和北周互通友好。陳主便派侍中周弘正西行,與北周重修舊好。那時陳將侯瑱等人已經乘勝攻進了湘州,北周派遣軍司馬賀若敦率領步兵趕來支援,又派遣將軍獨孤盛帶領水軍同時進攻。正好此時秋雨泛濫,糧草運輸跟不上,賀若敦擔心侯瑱探聽到虛實,立即在營內蓋了好幾座米囤,裏面放了些泥土,上面用米覆蓋,做出糧草很充足的樣子。侯瑱派人去查探后,果然不敢輕舉妄動。賀若敦又增建營壘,與侯瑱相持着,侯瑱也沒有辦法。侯瑱正打算撤兵時,忽然聽聞周主宇文毓中毒暴亡,北周又要另立新的國主,侯瑱便知道北周內外一定會有變動,就樂得留守湘州,伺隙進取。
究竟周主是怎麼中毒身亡的呢?原來就是宇文護唆使的。周主宇文毓聰明並且很有膽識,被宇文護忌憚。宇文護假意歸還政權,看看周主的反應,沒想到宇文毓竟然欣然同意了,並封宇文護為太師、雍州牧。周主宇文毓立即改年號為武成元年,自己親自管理國事。宇文護弄假成真,便想秘密謀殺周主。好不容易過了一年,宇文護讓膳部中大夫把有毒的糖放到餅中,讓他進獻給周主。周主宇文毓吃了幾個后,肚子疼痛不已,自知定是中毒了,於是親口傳下遺詔,並召來群臣說道:“我的兒子年幼,不能掌管國家,魯公宇文邕是我弟弟,他寬仁大度,四海皆知,弘揚我大周的重任就交給他了,你們要齊心協力輔佐他,不要辜負我的囑託!”說完,周主宇文毓就駕崩了,終年二十七歲。此時,魯公宇文邕已經升任大司空,不用遠迎,便立即奉皇帝遺詔登上皇位,追尊兄長宇文毓為明皇帝,廟號世宗。第二年改年號為保定元年,宇文邕又晉陞宇文護為大冢宰,都督中外諸軍事。
那時,郢州的援將獨孤盛已經被陳軍攻破了楊葉洲,帶兵逃了回來。巴陵城也投降了陳軍,賀若敦也支持不住,便帶領軍隊往北撤了回來,隨後湘州也被攻陷。巴陵和湘州被北周佔領了數年,到這時又被南朝侵佔了。
周主宇文邕剛剛登基,不打算再興兵作戰,再加上陳使周私正前來修好,於是便和南朝講和,要回自己的俘虜,並且答應歸還始興王陳頊,派司會上士杜杲和周弘正一起到南朝議和。陳頊是陳主的堂弟,也就是是陳主大伯陳道譚的兒子。這時,陳主陳蒨已經立長子陳伯宗為太子,次子陳伯茂為始興王,便只能按伯父昭烈王陳道譚的宗祀,改封陳頊為安成王。既然北周已經派使者前來訂約,雙方就要互相訂下和約。杜杲向來口才靈辯,他除了要求帶回俘虜外,還要求給予豐厚的酬報。陳主陳蒨答應將黔中地和魯山郡割讓給北周,杜杲這才拜謝離去。
陳主陳蒨和北周議和是天嘉二年間的事,到了天嘉三年,安成王陳頊才由北周使者杜杲護送回國。陳主授封陳頊為侍中中書監,親中衛將軍。同時,陳主還引見杜杲,溫和地對他說道:“我弟弟這次多虧你護送回來,非常感謝,但如果我沒有把魯山割讓給你們,你們也不會把他送回來吧。”杜杲從容地答道:“安成王在長安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如果把他送回南都,就是陛下您的弟弟,這其中的價值不是一座城可比擬的。我主遵奉先皇的遺訓,想和鄰國友好往來,所以才把安成王遣送回來。假如陳主是用一塊尋常的土地來換取自己的骨肉至親,這卻非使臣所敢聞呢!”陳主聽了這話,有些懷慚地對杜杲說道:“之前的話都是開玩笑的,請你不要介意。”陳主便好好地招待杜杲,又派遣侍郎毛喜和杜杲一同前往長安,乞求歸還安成王陳頊的妻兒。在蕪湖被抓的北周將領也全部放了回去,北周也送回了陳頊的妃子柳氏和其子陳叔寶,於是陳、周又言歸於好。正是:
伯氏吹壎仲氏篪,鴒原急難要扶持。
如何只為兒孫計,福不重邀禍已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