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年前的秘密
第7章十年前的秘密
他的每一步都像在賽車一樣,看似很快,實際上謹慎又小心,計算得分毫不差。只是沒想到,打亂他計劃的人卻是郝恬恬,因為她突然把發佈會提前到九月,所以他不得不把十月的生日禮物提前給她,這個星期,她為籌劃發佈會活動有多忙,他奔波這個事情就有多忙。
“你知道……”他收斂了笑容,語氣有些微微的責斥,“101的檔期有多難排到嗎?就算跨年的煙火秀都要準備一個半月。你知道,這個星期我也沒有合過眼嗎?”
他伸出手掌在空中平行一劃,“從北京悄悄飛回台北準備,又從台北飛回去,然後再從北京飛過來與你會合。你知道嗎?從洛杉磯到紐約,從北京到台北,我為你飛行的里數超過了五萬公里,比繞地球赤道一圈還要長四分之一。”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下,轉頭看她,目光炯炯。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追上你?”
她的心似乎動了下,那種感覺奇異又怪異,熱熱的,好像要噴涌而出,讓她覺得無法再在這車內待下去。勢不可當的緋紅爬上了郝恬恬的臉頰,十多年後,她終於收到了第二樁告白。
陽明山,夜未眠。台北,夜未眠。
此時,在遠處的另外一個地方,燈光微暗的房間中,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不語。在月光的照射下,他背後拖着長長的影子,顯得有些寂寥,而窗前的風景,只有一棟聳入雲天的101。
翌日。
被吳霏突然告白的郝恬恬,變得異常興奮,早上5點就自然醒來,而且夜裏頭一次睡得那麼安穩,沒有做那些怪夢。她時不時想起昨晚的事,然後就情不自禁地哼起小調,在沒人的房間蹦躂個不停,像個小女孩。
原來,我也不是沒人愛。她這樣想着,興奮一陣又糾結一陣,糾結一陣又興奮一陣。畢竟這告白來得太突然,她跟吳霏,說不熟卻從小認識,說從小認識卻已失聯許久,說是熟悉的陌生朋友也不為過。回想小時候他和自己玩耍的場景,又想到在美國的時候他竟然就暗戀自己,感覺真是好複雜,更何況郝恬恬一下知道那麼多事,不免更想要冷靜一下。
如果他是我男朋友……
這念頭頻繁地出現在她腦海中,可是每次都會馬上轉念,覺得和吳霏在一起真的好奇怪。之前對他的認知就是小時候的玩伴,如果一下變成男朋友,如果他對自己做一些親密動作,她覺得自己肯定會笑場,真的感覺很奇怪呀。
“我們能不能先相處一段時間,先約會幾次試試?如果真的彼此相互喜歡,都覺得合適,那就在一起。”這是郝恬恬昨晚對吳霏說的話,提前的生日禮物和告白的確讓她驚喜和感動,可是她根本還不算了解他,又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覺,所以沒有一口答應。
萬芳說的欲擒故縱也非她所喜,所以她落落大方地提出先約會幾次看看,至於後面的發展,隨心而定。
喜歡他,那就在一起,那隻能說緣分是天註定。
傅氏進軍台灣影業的發佈會算是一炮打響,光影盛會,眾星雲集,搶佔了次日各大媒體、報紙頭版頭條。
次日就要回北京的傅子衡,正在卧室里收拾行李。外面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昨晚的“金馬獎”新聞,大肆報道傅氏進軍台灣影業、全息技術世界頂級,緊接着就是一條社會新聞,說是昨晚有人大手筆準備101的燈光煙火秀,真情告白一個名叫Elaine的女生,並讓101建成二十六年來首次五百米通體熄燈,可謂聲勢浩大,微博甚至發起話題“土豪熄滅101,只為得到天使的心”,吸引超過千萬人圍觀點贊。
傅子衡從卧室走了出來,看着電視上的101的畫面,眼中的明滅隨着畫面里的101變化而變化。他拿起遙控板關掉了電視機,垂下眼帘,悻悻地悶聲笑了下,似乎帶着一點無奈與苦澀。
這麼多年,他為了另外一個人,不停地將心中的那個小人兒放下又撿起來,放下又撿起來,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將她放下,可又總是捨不得,始終在男女之情和兄妹情誼的灰色地帶來回搖動,沒人知道他費了多大勁才說服自己只當郝恬恬是妹妹。然而,在向榮來找他的那天,聽完向榮的話,他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也許可以得到她了。只是在事情完全解決之前,傅子衡絕不會多跨出一步。
吳霏。他抱臂而站,怔了一會兒,然後搖頭輕笑,心道未承想過吳霏會喜歡恬恬。如果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從去年傅氏有意進軍台灣投放全息開始,吳霏應該就已經着手準備了,藉著交情找他合作,又開口要用郝恬恬的公關公司,賺錢、追人兩不誤。
這時,萬芳敲門進來,“傅總,飛機有延誤,改成十二點半。我們可以在十一點出發去機場,還有,我把下午的會議推遲到了五點。”說完后發現傅子衡沒什麼表示,她這才想起郝恬恬的事兒,又補充道:“郝總讓我告訴您一聲,她改簽了機票,不會和我們一起回北京了。”
“她要幹什麼?”傅子衡轉頭問道。
萬芳只道傅子衡一向把郝恬恬當妹妹看,關心下她的行程也是應該的,便回道:“郝總說吳老闆要帶她在台灣多玩一天,所以就推遲了一天。好像是去……北投溫泉吧。我看郝總這些天也累得夠嗆,應該是想去放鬆下。”
傅子衡沉默了片刻,道:“幫我改簽下機票,下午的會議再推遲到明天。”
郝恬恬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然後和吳霏一起去北投溫泉。這次吳霏倒是意外地開得挺慢,郝恬恬奇怪他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結果吳霏笑說因為是第一次約會,所以要將就一下她,以免被她說因車速不合適而拒絕。
一輛時速320公里的法拉利被吳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地開到了時速80。這也是一件非常考驗車技的事情,郝恬恬樂得不行。
兩人慢悠悠地開到了北投,慢悠悠地上了山,終於到達了吳霏訂好的私人溫泉會所:二三行館。
本來這種高級會所的預約早就滿額了,而且全是達官貴人,插隊並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但為了郝恬恬,吳霏厚着臉皮去欠了個人情,插了個隊。
一下車,郝恬恬就愣了。
“咦,子衡哥,你不是回北京了嗎?”
傅子衡正好也剛下車,司機正殷勤地替他關好車門,然後彎腰伸手,示意要為他帶路。他轉頭看了一眼吳霏和郝恬恬,道:“台灣的老朋友約我小聚一下,便推遲了行程。”繼而眉梢一挑,“怎麼你們也在這裏?”
不知怎的,上次在傅子衡書房裏發現的那個本子突然就躥進了郝恬恬腦海中,不過她馬上就把傅子衡是專門來管她的這個念頭給掐滅了,畢竟那都是陳年往事,那個時候她的確太小,可是現在她都25歲了,按照國家婚姻法來說,她都屬於晚婚晚育的範疇了,誰還能管她戀愛不戀愛。
“那真是太巧了。”吳霏走了過來,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把車鎖了,“這家會館說是半年前預約就滿了,看來子衡哥的老朋友真是有心了。”
正說著,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朝這邊走了過來,那男人鬢角微白,面帶笑意,看起來一副儒雅學士的派頭。
“子衡,你來了。這麼久不見,你這小子怎麼還是形單影隻的呀,還以為這次你會帶弟妹一起來呢,真是白白浪費了我給你爭取的蜜月私湯。”他一過來就和傅子衡來了一個大擁抱,看得出來他很高興,說話不帶喘息似的,摟着傅子衡不撒手,熱情地帶着他往裏走,“沒有女人也好,今天高正博老先生也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傅子衡笑着止了步,他手一伸,攬着那男人的肩膀轉了方向,“戡哥,請你留步。給你介紹兩位朋友。”說完頓了下,又對郝恬恬和吳霏道:“這是李戡老師,我在劍橋讀書時結交的良師益友。”
“你也只是修我那門中國史的學分而已,我哪有真的教你什麼。”李戡合手於胸前謙讓,對他們笑道:“子衡人好,不拘小節,為人幽默,又頗能玩得開,與我相投,這忘年朋友交得值,要說老師就免了,以免和你們這一輩的疏遠了去。”
郝恬恬微微笑着,心裏不免嘀咕,這大叔看起來很是隨和的樣子,說話也怪有趣的,只是說傅子衡為人幽默,不拘小節,玩得開……他確定他是在說傅子衡?
“這是吳霏,這次全息進軍台灣,他可是出了不少力氣。”傅子衡給李戡介紹道。
吳霏當然知道眼前這個中年男子是什麼身份,他父親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大文豪,他文人、政客各算一半,這次從英國回來似乎就是想在風起雲湧的政局中異軍突起,幹上一場。吳霏臉色微正,大步走出去,略低頭與他握手問好,“李戡先生,你好,我是吳霏。”
那男人瞧了他幾眼,人倒是沒見過,沒有印象,只是吳霏這名字在那圈小明星、名流中倒是十分響亮,不禁大為感嘆道:“我知道你。後生可畏呀,我喜歡的那些小明星現在都奔着你去了,說起風流,還真是年少正好。”
這話一出,郝恬恬心裏就不舒服了,只道這大叔怎麼說話這麼不正經,還是傅子衡的朋友呢。
“這是郝恬恬,昨晚的發佈會就是她做的。”傅子衡一邊介紹,一邊招了下手,示意郝恬恬走近一些。
李戡眼睛一亮,笑着和郝恬恬握手,又誇了幾句昨晚的發佈會做得不錯,看她大大方方,有禮有節的樣子,道是個漂亮又有才的小妞,可也僅僅如此而已。這些年,他大江南北走遍,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才華橫溢的,風情萬種的,刁鑽古怪的,各式都能登峰造極。眼前這個小女人未經世事風雨,未經感情的洗禮,縱然再聰明、再厲害,也過於稚嫩。她何德何能,可以成為子衡心尖上的人兒?!李戡不禁搖頭輕笑,為子衡老弟扼腕嘆息。
直到郝恬恬和吳霏離開走遠,他才緩緩開口道:“還以為能讓你看得上的是個多麼拔尖的人物呢。當年在英國,我給你介紹的那幾位當算一流,你正眼都不瞧,我只道子衡的眼界高着呢。”
傅子衡低頭笑了起來,開口轉了話頭,道:“不是說高老先生到了嗎?我們還是快些進去,要是惹得他不高興,哪裏還能為我家老爺子求得一兩件佳品。”
二三行館坐落在山頂,一棟棟古風別墅錯落有致地點綴在高山密林中,私密性極高。房中有湯屋,庭院后也有露天湯池,可以俯瞰整個北投溫泉公園,直接從山體引出的溫泉水源源不斷,在這裏住一個晚上,人間極樂也不過如此。
傅子衡坐在椅子上,窗外湯池白霧繚繞,讓他眼前也漸漸起了霧。眼前高正博和李戡正說話,他卻第一次開始走神,自己坐在這裏到底在幹什麼,恬恬和吳霏現在又在做什麼,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填充在他腦海中,揮散不去。
因為不能和恬恬在一起,所以他一直告訴自己她只是妹妹。他騙過了自己,甚至開始深信不疑,可是真要他這樣放手,把“妹妹”拱手讓人,他還是心有不甘,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直到吳霏的出現。果然,一步邁錯,步步皆錯。這些年,他一直沒有越過的雷池,就這麼在一念之間,一步跨過。
“看來子衡的心不在這裏。”李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
“既已得到高老先生開口,要為家父雕一座壽禮,我便已知足。”傅子衡抱歉道,“剛聽兩位說起台灣時局,我也不好多做評論。”
“別胡謅了,就是兒女情長罷了。”李戡放下茶杯,搖頭道,“能讓你走神的人,我看也只有剛剛那個小妹妹了。”當年在英國參加冰球比賽,學校例行組織所有隊員簽訂人身意外保險,傅子衡簽的受益人是郝恬恬,當時李戡就想看看這個能讓傅子衡一直挂念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高正博一聽,也來了興趣,問道:“這麼說,子衡是有心上人了?難為我還一直惦記着要把孫女介紹給你呢,那小妹妹又是個怎樣的人?”
傅子衡本不想說這事,可是見兩位都問至此,便只好淡淡笑着回道:“她是我想照顧的人。”
可有時候,需要他照顧的人,太多。他得一個一個地照顧完,才能來照顧她。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所向披靡,傅子衡深知,自己必須要更強大,才能顧得萬事周全。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地進化自己,雖然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已經足以改變一個人,足以讓李戡口中那個不拘小節、愛開玩笑、玩得開的他變成現在的傅子衡。
“如果她是別人的女人了,說起照顧,也輪不到你。”李戡笑了笑,不再說下去。
這邊,郝恬恬和吳霏故意避開了傅子衡一行人,慢悠悠地往山上走,結果等到了地兒,一看快到12點了,就想先吃飯。會館裏並不是沒有餐廳,只是吳霏提議去山下的一家古早老店吃拉麵,於是兩個人就沿着山坡上的行人路,又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平時,我也不怎麼關注台灣的娛樂八卦。”郝恬恬看吳霏一路沉默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便開口打趣道:“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吳霏回過神來,道:“有什麼好看的,都是些胡編亂造的東西。”
“說起風流,還真是年少正好。”她笑着把剛剛李戡的話重複了一遍。
吳霏這下便明白了,他笑道:“我就說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她們要喜歡我,那是她們的事,我可不會平白去招惹她們,這不關我的事。”說起來,吳霏對誰都溫溫柔柔的,一副體貼入微的樣子,說話輕言細語,笑容能讓人沉溺,是誰都會以為是他在招惹自己吧。
“那你有沒有也半夜載她們上陽明山看101呢?”郝恬恬看他一句話就撇得一乾二淨,忍不住又多調侃了他一句。
沒想到,吳霏收斂了笑意,頓住了腳步。
“僅你一人。”他正經答道。
看他認真的樣子,郝恬恬怔了下,這才想起這一次溫泉之旅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可是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又把他當成了發小,開起了玩笑。
“吳霏,其實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歡我什麼,畢竟我們都那麼多年沒有聯繫了。”她認真地問道。
“說來話長,你肚子不餓?”吳霏又笑了起來,一邊走一邊道,“等你吃完了我推薦的拉麵,我慢慢跟你說,好嗎?”
於是,兩人肩並肩朝山下的拉麵館走去。
吳霏推薦的這家拉麵老店味道的確不錯,郝恬恬點了一份辣味的海鮮拉麵,吳霏點的是清湯原味,味道都好到爆。因為小店店面窄,人又多,所以兩個人是和一群客人一起拼的桌。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頭挨頭地吃着拉麵,看起來就像一對普通的小情侶。
“我吃完了。”郝恬恬吃掉了最後一根拉麵,抬頭看吳霏,發現他也剛好抬頭看自己,兩人相視而笑,就這麼一瞬間,郝恬恬對他的熟悉感又回來了,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好吃嗎?”吳霏雙手交握,撐着下顎,看着她笑問。
“好吃。”郝恬恬伸出大拇指,點頭讚揚。
“吃好了就聽我說個故事吧。”吳霏伸手遞給她一張紙巾,繼續說道:“我在美國讀的高中和大學,16歲拿的駕照,除了飆車就沒有什麼其他的興趣愛好了。其實我這人性格不算好,沒有朋友,所以不管在哪裏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不喜歡太熱鬧,不喜歡太多人,不喜歡社交。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可能會孤獨終老。”
“機緣巧合,有一年我去波士頓玩,和葉雨笙重逢,她在波士頓讀預科。他鄉遇舊識,算是一件蠻開心的事,而且彼此之間的交往,沒有那麼功利的社交目的,自然就更加滿心歡喜,很快就無話不談了,於是第二年我們相約一起去開車旅行。”
此時,郝恬恬滿腹疑問,卻沒有開口打斷他,只是靜靜地聽下去。
“她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傅子衡、張翊天他們的事,還有你,聽她說得那麼開心,我也很開心,好像通過她的故事,我也再次擁有了你們這一群朋友。聽說因為你第一次拿了數學滿分,張翊天帶你去吃你一直想吃的路邊燒烤攤,結果害你半夜拉肚子進了醫院。聽說你偷懶不想去上鋼琴課,偷偷去逛商場,結果碰見了傅子衡和他媽,然後被傅子衡送去老師家。聽說你想和葉雨笙一樣學芭蕾,自己偷換了鋼琴課,跑去報名學芭蕾,結果第一堂課就把腳崴了,又進了醫院。”
“打住。”聽到吳霏把自己當年的糗事娓娓道來,郝恬恬忍不住大笑起來,“求你快別說了,往事不堪回首。”
吳霏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指替她擦去嘴角的一小點湯漬,郝恬恬一下沒了聲,抬手撫過嘴角,有點失神。
“聽葉雨笙說起這些,我只覺得當年那小胖妞還是那麼可愛,心裏就存了你這麼一個朋友。後來等你去了紐約,我就特地飛去想找你玩,也不讓葉雨笙跟你說,就想看看你還記得我嗎。第一次,我從你身邊擦肩而過,你沒認出我;第二次,我就坐在圖書館你書桌的斜對面,看了一下午的書,你一眼都沒瞧我。當時我有點失望,心想葉雨笙都能和我大街上相認,你怎麼就能把我給忘了。年少輕狂,也有些賭氣,就不想貿貿然找你,免得看見你一臉陌生的表情。”
“後來我就經常飛紐約,逛街,喝咖啡,看書,看NBA比賽,我一個湖人的球迷活生生地變成了尼克斯的鐵杆,然後隔三差五地出現在你的學校,心想總有一次,你能把我認出來吧,可是真的一次都沒有。可能就是因為這種賭氣似的執念,加之時常聽葉雨笙說起你的趣事,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吧。”
聽他這麼說,郝恬恬腦海里還真的出現了那麼一段記憶,與眼前吳霏說的事重疊在一起。她緩緩說道:“我就說有一段時間,老是看見一輛黑色的跑車在我四周轉悠,害我擔心好久,總覺得飆車黨來者不善,一見到它就趕快避開。”
“我看你沒戀愛,又聽葉雨笙的口氣,大概知道你喜歡的人在國內。我不想和你只做普通朋友,也不想相逢一場卻徒增傷心,所以我放棄了。”吳霏挑了挑眉,笑她竟然會想到來者不善,又道:“回到台灣后,我不是沒有交過女朋友,可是每一段都不長久。也許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才會念念不忘。”
“我沒有喜歡的人。”郝恬恬反駁了這一句。
“我知道。”吳霏接了下去,那口氣聽起來很欣慰的樣子,“見你回國那麼久都還是單身,所以我想追一追試試。所以這次葉雨笙回國,我也就一起去了北京,本來打算的是和你好好相處兩個多月,然後通過這次和傅氏的合作,用工作的理由帶你來台灣,給你一個生日驚喜,然後再告白。那樣,一切都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恬恬你突然提前了發佈會……”吳霏聳了聳肩,笑道:“所以我也不知道這麼突然會不會嚇到你。我的故事說完了,不管怎麼樣,你知道,我喜歡你,認真地喜歡你,就對了。關於答案,我不急,你慢慢考慮……”
郝恬恬沒說話,她低下頭,傻乎乎地笑着點了點頭。原來有這麼一個人,這樣喜歡她,她心裏開出了一朵小花。
回到行館后,兩人分別入住了不同的房間泡湯、休息,並約好了五點半見面,因為吳霏說要開車帶郝恬恬去看傍晚的漁人碼頭。郝恬恬泡完溫泉后,一身輕鬆,看時間才兩點,於是調好了鬧鐘,回到卧室中沉沉地睡去,似乎要將這一個星期所有的疲倦都睡走。
夢中,她又開始遭遇那個夢到多次的場景,陌生的婚禮,看不清臉的新郎,她拚命跑,拚命跑,然後落了水,被蛇咬,被人救起。郝恬恬皺着眉,睡得不甚安穩,她告訴自己不要醒來、不要醒來,她想知道每次救起她的人是誰。
可是,還是沒有下文。
夢醒后的郝恬恬,有些失神。夢中的失落感被帶回了現實,她再也睡不着了,一看時間也快五點了,於是起了床,穿好衣服,準備去找吳霏,結果一開門,就看見傅子衡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瞧她開了門,傅子衡便道:“你醒了……我有事想問你。”
郝恬恬不知他站了多久,只是有些奇怪他這樣突然開門見山的說話方式,便道:“你說。”
“你答應吳霏了嗎?”
果然是來管她戀愛的。也對,吳霏追她都追上了新聞頭條,傅子衡不可能不知道。難為他還專門推遲了行程,借口和朋友聚會來這裏,她就說天下溫泉那麼多,怎麼偏偏他也來這二三行館。郝恬恬心中突然就起了逆反的想法,她有些不耐道:“我答不答應,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只是問,你答應他了嗎?”傅子衡平靜地看着憤憤不平的她,又問了一次。
“……還記得你書房裏面的琴譜嗎?”郝恬恬壓住心中的火,反問道。
傅子衡怔了下,輕輕搖了搖頭。
反正睜眼說瞎話也是他的特長了,郝恬恬見怪不怪,只恨自己沒法把證據甩他一臉。
“其實本來我不想再提。”她頓了頓,平復了心情,說回了以前,“初中時,我回贈了一本李斯特的琴譜給喜歡我的那個小男生。雨笙姐曾對我坦白她去找過那個小男生談心,後來人家就不理我了。我看是你們一起去的吧,上次我找相冊的時候,在你書房發現了琴譜。”此時,她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徹底反抗傅子衡的管制。
“那個時候你們不想讓我戀愛,我知道是為了我好。可是現在,我不是小女孩了,子衡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們斷了我的初戀后,我可就真的沒有人追了。我今年可都二十五歲了,又不是十二三歲……況且吳霏人真的不錯,通過相處,我會自己做判斷和決定,不用你過問,我爸媽都……”
傅子衡看着她氣鼓鼓地仰着頭,滔滔不絕地對他說了半天。
忽然間,他嘆了一口氣,長手一伸托住她的後腦勺,俯身親了上去,將她的話堵在唇邊。
一個吻,再沒有言語。
郝恬恬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扣得死死的,只覺得口中一片溫熱,傅子衡輕輕吸吮着她的嘴唇,好像是一個久渴欲飲的人,要把水分和靈魂一起給她抽空,漸漸地,她失去了力氣。
許久,他才放開她。
郝恬恬不敢置信地看着傅子衡,就跟見了鬼一樣。她抬手擦了擦嘴巴,沉默半刻,故作鎮定地轉身進屋。一把門關上,她就雙腳止不住發抖,身體靠着門緩緩地滑落,直接坐到了地上。
剛剛她這是……和傅子衡接吻了?
北投的溫泉,煙霧繚繞,讓人看不清。北京卻是難得一見地下了幾場雨,使得連續多日的霧霾漸漸散了去。
葉雨笙狼狽地從香港回到了北京,向來愛哭的她,這次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在家裏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后,就跟沒事兒一樣,然後告訴她爸媽她想回美國發展。兩個老人不忍心女兒遠行,可又見她一意孤行,便同意了,只讓她過完年再回美國。
自此以後,她一門心思地投入到繪畫創作中,一個人背着畫板走遍了北京各處。可是大街上人來人往,好像都是走在她的反方向,到處都是張翊天的廣告,好像在提醒她不要忘掉。
有時候,她會一直站在櫥窗前定定地看,一遍、兩遍、三遍……直到他的面容開始模糊,從模糊又變回清晰,一直看到心中再無波瀾。
其實她和張翊天就是一場誤會,她不是不想開口澄清,只是張翊天的話讓她無法說下去。況且那些話看似說出來容易,可何嘗不是對他掏心掏肺,才敢把自己心中最深處、最不堪的回憶交付於他?可惜白白一場相交,原來他竟是這樣看她的,葉雨笙有些為自己的執念不值。
可是,每一次電話響起,她都心存幻想,或許他會打電話來道歉。可是每一次都落空。再後來,葉雨笙開始覺得自己可笑。一顆心,可能會因為他的話、他的態度而瞬間冷卻,也可能因為他的回頭、他的一句“對不起”而馬上熱回來。男人死心,不過一念之間。女人死心,卻要反反覆復不停煎熬,最後卻還是難以割捨。
葉雨笙沒有等來張翊天的“對不起”,卻等來了謝之軒。
“我到北京了,出來一起吃頓飯吧。”謝之軒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好,你來接我。”她掛斷了電話,離開了還放着張翊天廣告的櫥窗。
和謝之軒的飯局,她言語不多,大多數時間都自顧自地吃着東西。謝之軒說以前在美國認識的幾個朋友要在北京聚會,又想到可以來找她,就來了。葉雨笙默默地聽着,突然說她想要回美國發展,謝之軒怔了下,也沒問為什麼,只說很好。兩人又說了一些以前在美國的事情,氣氛終於活躍了一些。
末時,謝之軒說:“你若是想離開北京,不一定要去美國那麼遠,來香港發展也可以,我也可以幫你,離家也近。”
葉雨笙抬頭看他,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
他放好餐具,笑道:“雨笙,雖然你我在一起時間短暫,但是我追你也有兩年,怎麼說也是老朋友。你不開心的樣子,我知道。你在北京很不開心嗎?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讓你難受到需要逃離?……還有,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在你眼中看不到自信,是北京的霧霾太嚴重,讓它失去了光彩嗎?”他認知中的葉雨笙,怎麼會為了感情的事情落魄?!
“是嗎?也許真是北京的霧霾太嚴重了。”葉雨笙轉頭望向窗外,嘆了一口氣,蹙眉微微笑道:“老朋友……你不要對我太好,我還不了。”
“不要誤會,我又不是要追回你。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認識你這麼多年,還是希望你過得好。”謝之軒看着她,頓了下,才道:“畢竟,我是真的喜歡過你。”他不喜歡女人愁眉苦臉的樣子,以前喜歡葉雨笙,是因為總覺得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母親的影子,美麗自信,敢愛敢恨,現在的葉雨笙,就像一隻被雨水打濕翅膀的蝴蝶,氣息太弱,讓他忍不住想要救她一命。
“等下帶你去個地方吧,也許能讓你開心。”謝之軒笑道,伸手叫來服務員埋單。上一次看到葉雨笙興緻勃勃地背着“大炮”去拍張翊天,他就留了心,這次來北京,特意找人聯繫到了張翊天的經紀人,還找到了認識張翊天的北京朋友,想法子安排她和張翊天見上一面——應該,算是會讓她開心的事情吧。
謝之軒在北京除了留學時結交的朋友,還有他北京后媽的一些朋友和子女,反正左不過都是富家子,大多地方都玩遍了,最終還是最愛在謝之軒后媽的酒窖里喝酒、聊天,因為這裏藏酒太多,可以喝得肆意,又不是在外面的娛樂場所,可以玩得歡脫,久而久之,都配了鑰匙,當是自己的場所出入。因為謝之軒不喜歡有女人作陪,所以大多時候,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單刀赴會。
只是這一次的聚會,謝之軒居然帶來了一個女人,一個穿着牛仔褲背着畫板一臉素顏的女人。幾個從美國回來的人都認識她,畢竟謝之軒當年追她追得還是很猛的,人盡皆知。幾個北京爺們兒就納悶了,這圈子裏面有這麼一個冰清玉潔型的女生,他們怎麼不知道?!
“葉雨笙。”謝之軒替葉雨笙把肩膀上的畫板放了下來,笑着把她推到自己朋友面前,介紹道。
“我知道了,葉雨笙。”正在調酒的小白頓了下,道:“當年的高中學妹,我就說這麼眼熟來着。要不是你突然去了美國讀書,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他印象中的葉雨笙,就是一傳奇學妹,人長得漂亮就不說了,關鍵還多才多藝,又是芭蕾又是繪畫,樣樣精通得讓人眼紅,惹得當時整個高中部的男生都蠢蠢欲動,不過最後好像是配給了當時的冰球隊隊長。雖然眼前這個女子也不差,可還是感覺和記憶中那個光芒四射的學妹有出入。
“學長,你說得太誇張了。”葉雨笙笑了笑,沿着酒架走過去,手指撫過那一個個靜靜躺在架上的瓶子,轉頭對謝之軒道:“你說的讓我開心的事,不會是喝酒吧?”
“你要是能喝就喝,不能喝就不用勉強。”謝之軒挽起袖口,跟着她走了過去,站在她背後,抬手從高處的酒架拿下一瓶酒,確認了下,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這瓶的年份是你答應我的那年,當時我買了這酒存下,心想和你能走多久,這酒就存多久。事與願違,沒想到這麼快就打開了。”
“那你酒架上還有多少瓶‘前女友’?”本來謝之軒說話就帶着一點外國人的虛浮,所以葉雨笙只道他是信口胡說。
“你肯定不會是最後一個。”謝之軒低頭笑道。他從身旁的小架上拿起開瓶器,將軟木塞抽開,然後把酒遞給小白,小白將酒整瓶倒了出來醒着。
“不是你們老闆給你說,我老大哥還真是請不動你呢。”於煌的聲音很大,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到了。他的個子有點矮,似乎有些夠不着,所以只能伸手攔住同行之人的腰,把那人推了進來,“又是經紀人,又是去認大哥的,才能請得動這位大爺兒好嗎,快把酒都拿出來,今天要喝個痛快。”
葉雨笙看向門外,剛剛舉起酒杯要喝酒的手又放了下來,其實她應該能想到,謝之軒從小在國外長大,從來都是看到什麼就認為是什麼,非常直接,不會繞彎。他以為她喜歡什麼,就會給她什麼,認為這樣她就可以開心。所以,他真的頗費了一番周折,終於把張翊天請到這裏來喝酒,就為了介紹她和所謂的她心中的偶像見面。
張翊天彎着腰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葉雨笙,在那麼幾個人中,葉雨笙一個女生格外顯眼。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人家是太忙了吧,剛從香港補完戲回來。”小白把調好的酒給他,他也是做電影方面工作的,所以和張翊天打過幾次交道,說得上話,“只是這次是謝少他們公司給你做後期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這樣難請,是不是要罰酒一杯?”
“白哥說得對。”張翊天搖頭笑了起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喝完后將酒杯倒置空中,道:“我真的很累。不過推託不了你們這麼盛情邀請,所以我來了。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前輩大哥,我就先干一杯,認罰。”
眾人都笑了起來,看到人來齊了,就各自找好沙發坐好,一邊品酒一邊聊天。
“張翊天,給你引見一位朋友。”謝之軒放下酒杯,對張翊天說道,“葉雨笙,她是你的粉絲呢,之前還追去過香港。”
葉雨笙一直定定地看着張翊天,明明才幾天不見,怎麼感覺已經是好久不見。看他風塵僕僕,一臉疲憊,獨自坐在一角,似乎與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她心裏想到了兩個字:孤獨。
張翊天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後舉了舉酒杯,低低道:“謝謝你的喜歡。”那眼神,好像真的就是第一次見面一樣。
他原本就是演員。葉雨笙不免為自己剛剛心疼他的念頭感到可笑,她將酒杯伸過去,與他輕輕碰杯,然後將杯子裏的酒仰頭喝完。
他怔了下,也只好將酒喝完,然後將酒杯放在一邊。
“我來敬你一杯,祝你新戲大賣。”葉雨笙又給自己倒上,也給張翊天倒上,說完連杯都不碰了,又是一口喝完。
謝之軒以為她是高興,心裏也跟着開心,但又怕她一下喝太多,容易醉,不禁小聲勸道:“還是少喝點吧,這樣的好酒,被你這樣喝,真是心疼。”
張翊天沒吭聲,拿起酒杯,也是一口喝完。
“再敬你一杯,祝你早日斬獲‘影帝’,演技那麼好,怎麼能埋沒?”葉雨笙再替自己斟上一杯,然後把酒瓶送過去要給張翊天倒酒,卻被張翊天伸手按住了杯口。
“不能再喝了,明天還有工作。”他面無表情地婉拒道,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人也有些萎靡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你不喝,那我喝了。”葉雨笙喝完一杯,接着又給自己滿上,笑道:“這一杯,你也不用喝。畢竟我那麼喜歡你,祝你幸福。”
謝之軒和張翊天幾乎是同時伸手去拿她的酒杯,張翊天離她遠一些,手伸出去在半空停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因為謝之軒已經把她的酒杯拿下,正笑着勸她慢慢喝,否則等下醉了就不好了。
其他人都察覺到了這邊的狀況,看葉雨笙似乎很能喝,又看謝之軒護着的樣子,不覺有了起鬨的心態,輪着來給葉雨笙敬酒,謝之軒越是護着不讓喝,他們就越是起勁。
“喝吧,我都好久沒喝過酒了。”葉雨笙攔下謝之軒,笑道,“酒量你不用擔心。”拿着酒杯就和他們挨個碰杯。
張翊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輕笑道:“費了這麼大周章,就是請我來看你和其他男人喝酒嗎?”
一時間,酒窖的氣氛降到了零下。
半晌,張翊天伸手推開擋在葉雨笙面前的那些要敬酒的人,拉起她的手腕轉身往外走去,留下一屋滿頭霧水的人,以及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的謝之軒。
原來,她心中的那個人是張翊天。他嘴角朝下,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聳了聳肩,自我安慰道,誤打誤撞也能讓他們見面,要是能讓他們和好如初,讓葉雨笙變得跟以前一樣,似乎也不錯。
可惜,謝之軒的想法……太過樂觀。
“你放手,我不就是你的一個影迷嗎?你生什麼氣?!”葉雨笙被張翊天拉着,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面,不由得在他身後笑着自嘲。
張翊天一下放了手,因為慣性,加之喝了酒有些頭暈目眩,葉雨笙不由自主地就往前倒了下去,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影迷?”張翊天陰沉着臉,嘴角帶着一絲譏笑,道:“我可沒有這麼厲害的影迷,有這麼厲害的人脈,能利用各種渠道,逼得經紀公司都開了口。請我喝酒,是為了帶着你開電影後期公司的前男友來看我怎麼個活法嗎?”
葉雨笙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低頭拍了拍被蹭破皮的手掌,弄掉手上的灰。良久,她抬頭看他,道:“你怎麼個活法?”
“為了工作,為了人際,為了那些不知所謂的關係,應酬、喝酒,心裏不樂意卻還是要見人家給我介紹的什麼影迷朋友,發火都只能悶在心裏,戴着面具一本正經叫他們哥,這就是我的活法。你看得是不是挺開心的?那算起上次在香港我對你說的話,我們就扯平了。”張翊天掏出車鑰匙,開了車鎖,準備上車離開。
“我想你誤會了。我根本不知道謝之軒會請你來,而且謝之軒之前也根本不知道我們認識,他以為我是你的影迷,就請你來喝酒,以為我見到你會開心。你何必想那麼多?”葉雨笙轉頭看他的背影,解釋道。
可是一說錯,越說越錯。
張翊天身形一頓,他一隻手搭在車門上,轉身看她,道:“請我來讓你開心?呵……那還真是謝謝你們抬舉。幾天前在香港還抱着我不放手,現在就能坐在人家酒窖里和人拼酒,葉雨笙,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有些傷感後知後覺地湧上心頭,卻無法讓葉雨笙再落下一滴淚,大概太傷心的另外一種表現,就是平靜以待。
“張翊天,你還真是小看了我。”她淡淡地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這些年,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不容易嗎?你覺得自己受了傷,別人就不會嗎?不過是讓你來喝酒見朋友,比起你之前在香港對我說的話,就可以扯平了?”
“你說你看過我和傅子衡在舞蹈教室的視頻,所以你覺得我表裏不一,你覺得我對不起你,你覺得我一邊拉着你一邊又去找傅子衡,是嗎?所以我這一次回來,你才會這樣對我,是嗎?如果事實真的是你想的這樣,那你在香港那樣對我,我無話可說。”
“不然是怎樣?”張翊天的眉毛動了動,眼神中帶着無可奈何的笑意,他不期待她的回答,她的解釋不過是這樣那樣的借口罷了。他一邊隨口問着,一邊彎腰從車裏拿出錢包、打火機,還有煙,然後關上車門,站在車旁看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