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1(31)
第31章藍桉跑過少年時1(31)
番外
Outoftime
如果真的到了世界的盡頭。
那麼，還好，我認識你。
我們可以搭乘時光的綠皮火車，回到那些美好難忘的往昔。
那時的陽光清鮮潤澤，世界是繽紛的彩虹色，你是神的孩子，眼裏躍動着希望、溫暖與光。
“小緹，過去的不幸都是別人給你的。可是你一定要記住，你的未來，是你自己的。”
幻覺，而已
Chapterone：小緹的頭髮
3月14日，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洛小緹為了“發不過肩”的新校規，剪掉了她心愛的長發。不過，她仍被教導主任杜嚴博叫進了辦公室。房間裏，十幾個男生排成一列，只有小緹格外出挑。杜嚴博逐一點評，上課看漫畫的、一個星期沒交作業的、校外打架的、和老師頂嘴的……杜嚴博走到小緹面前，用手點着她的頭說：“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小緹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後腦勺說：“這不是短髮嗎？你還不滿意？”
杜嚴博卻氣惱地揪着她鬢角長長的頭髮說：“那這裏呢？長得都可以栓驢了！”
小緹不在意地說：“拜託，這是鬢角，不是頭髮。”
“噗”“呲”“哈”……一排男生都低着頭笑開了。
杜嚴博愣了一下，才氣急敗壞地說：“你……你再說一遍？”
“不是吧？我英文聽力差，你中文聽力也不行啊！”
杜嚴博“砰”地把辦公桌拍得震山響：“洛小緹，別以為沒爹媽管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小緹的臉一瞬冷了，屋子裏突然變得極靜，可她直直望着杜嚴博，嘴角卻又一點一點綻開了笑容。她說：“對不起，杜老師，你別生氣了。今天晚上我就去剪頭髮。”
杜嚴博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他尷尬地咳了咳說：“好……你們先出去吧。”
小緹從辦公室里出來，男生們聚過來表達感謝。
“多虧你了，轉移了老杜的火力。”
“沒你，我們今天都得寫5000字的檢討。”
大家嘻嘻哈哈地說笑了一陣，一窩蜂地散了。只剩下沈秦和小緹一起走向教室。沈秦說：“不像你啊。”
“什麼？”
“答應剪頭髮。”
“你這個優秀幹部都能進老杜辦公室，我就不能乖一次嗎？”
“我……”沈秦有些尷尬地吹了吹劉海，沒下文了。
沈秦和洛小緹同在高一（6）班，只是分別站在成績的兩端——一個掛在光榮榜里供人瞻仰；一個張張墊底，負責打狼。
可昨天，沈秦卻在光天化日之下，逃！課！了！他整整消失了一天。班主任打給他家裏，也太不清楚情況。晚上，家庭會議；白天，教導主任訓話。沈秦始終不說自己去了哪裏和為什麼。
小緹也來了好奇心，她說：“這樣吧，我們做個約定，如果我乖乖把頭髮剪了，你請我去‘畢加索’，外加告訴我你逃課做什麼去了？”
“行。”
沈秦毫不猶豫地答。
Chaptertwo：花你個二百五
沈秦絕不相信洛小緹會把頭髮剪了的。她每天有各式各樣的花式自拍照，嘟嘴的、擠眼的、擋臉的……髮型更是詭秘多變，直披的、公主卷的、蝴蝶式的……如果學校里只剩下一個愛美高過學習的女生，那一定就是洛小緹了。
沈秦相信，如果她肯剪頭髮，那一定是地球停轉之日。
不過，第二天地球就停轉了。因為洛小緹真的把頭髮剪了，而且一露面，就轟動全校。杜嚴博見到她，內心立時湧起強大的崩潰感。她彷彿就是他15年教育生涯里最大的bug。而沈秦從見到洛小緹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合上過嘴巴。
洛小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輕幫他托回下巴說：“嗨，我贏了。”
是的，洛小緹贏了。她不但把頭髮剪了，還剪得非常乾淨，一根不留，只剩下微微的青茬兒在清晨的陽光中，泛着融融的光。
沈秦結結巴巴地說：“你……這算乖乖剪嗎？”
洛小緹卻好像沒聽懂似的，吧唧吧唧嘴巴說：“什麼？不客氣？隨便點是吧？沒問題啊，我不會替你心疼錢包的。”
“畢加索”是三中旁的一家快餐店，整個店面畫滿了畢加索風格的抽象畫，不但有15塊一個的漢堡，還有28塊一盤的牛排。這裏比起學校的大食堂，價位太高端，裝修太奢華，是全校同學公認的表白聖地。
周末傍晚，沈秦愁眉苦臉地把300塊平攤在黑色的桌面上，真誠且坦誠地說：“我下周生活費，就這麼多了。你看着點吧。”
洛小緹掐指一算，自言自語地說：“一頓一個饅頭1塊，榨菜一包1塊，一天三餐6塊，再給你1塊錢零花，乘以7，就是49塊。四捨五入算你50塊。”
她用手指抽出一張50塊，推給沈秦說：“哪……這張給你。看我多人性，還給你留了零花錢。剩下的就是今天的了，正好花你個二百五。”
沈秦有點想噴血的感覺了。可洛小緹已經捧着菜單，樂不可支地點菜了。沈秦咬着牙，說：“好，反正也是花了，給我點個最貴的。”
“行。”洛小緹翻了翻菜單，叫來服務生說，“給他來個最貴的……礦泉水，對、對、對，就那個3塊5的農夫山泉有點甜。”
沈秦“咚”的一聲，倒在桌子，只差一口氣就要氣絕身亡。
洛小緹伸手推了推他說：“嗨，先別急着死啊，你還有秘密沒交代呢。”
沈秦氣若遊絲地說：“你放過我吧。”
ChapterThree：壞男生計劃
有關那個神秘的一天，沈秦是這樣交代的。清晨，他悄悄從學校的后牆翻出去，到包子鋪吃了陽光早晨，然後到電影院看了半價早場；中午去吃牛肉麵；下午在公園的噴水池旁睡了個安好的覺；傍晚，又明目張胆地混回了學校。
“不可能吧。”洛小緹用力鋸着黑糊糊的牛排說，“逃了一天課，你就干這事去了。太無聊了吧。”
沈秦聳了聳肩說：“對啊。其實……我就是想體驗一下逃課是什麼感覺。”
“哦……好學生當膩了。”
“有點。”沈秦從衣袋翻出張紙，遞給洛小緹。洛小緹看了看，哈哈地笑了起來。她說：“你可真逗，專門不學好。”
是的，沈秦是有點不想學好。從小學到高中，他一直是老師家長眼裏的好小孩兒，做事認真，成績優秀，團結友愛，積極向上。然而他卻覺得那些各種優秀的頭銜，像一根根金色的藤條，光耀，卻圍結成了牢籠。如今，悶頭算題的午後，他經常會冒出衝出的房間衝動，到春暖花開的四月里，談一場山崩地裂的愛情，然後，重重拍下大腿，爆着粗口說：我天，我也終於失戀了。聽聽，“失戀”是多光榮的一個詞兒啊，它表示你好歹也算愛過。他真不懂，那些被甩的人有什麼可悲哀的，真正悲哀的，應該是像他這樣連被甩的機會都沒有。
洛小緹輕聲讀着：“1.逃一天課。2.打一次架。3.談一次戀愛。4.接一次吻。5.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麼簡單啊？第一個已經做完了。我幫你完成第二個吧。”
“這能幫的嗎？”
洛小緹突然“啪”地猛拍桌子說：“服務生，過來！你們這是菲力牛排啊，還是費力鐵板啊？用鋸子都鋸不開。”
所有的客人都看向他們，沈秦的臉霎時紅了。
服務生卻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說：“28塊還想吃菲力啊？有鐵板吃就不錯了。”
洛小緹“嘩”地把桌掀翻了：“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找碴兒是吧？”
洛小緹一把揪起還呆在凳子上的沈秦，猛地推過去說：“他欺負我，你幫我打他。”
可沈秦哪裏會打架呢？他緊攥着一把小叉子，傻傻地站在那裏說：“你、你們不要過來啊。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我就……”
洛小緹翻了他一個白眼，掄起胳膊就給了服務生一拳。
於是沈秦想不打也難了。
還好這天門外有執勤的巡警很快就進來了。而洛小緹這張伶俐的嘴比她的拳頭還厲害，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老闆力求息事寧人，敞開大門說：“我怕了你，兩位請吧。”
洛小緹拉起沈秦揚揚得意地走了。
回程的路上，沈秦一直捂着被打腫的臉。洛小緹對他挑了挑眉毛說：“怎麼樣？過癮吧？”
“不怎麼樣。”沈秦帥帥的臉被打成了調色盤。他說，“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就開打了。”
“弱爆了你，打架還要準備。那我告訴你件振奮人心的事吧。”
“什麼事？”
洛小緹從衣袋裏拿出一把錢，塞在沈秦手裏說：“我幫你省了二百五啊。”
ChapterFour：洛小緹的家
這天是周末，洛小緹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不着。樓下傳來尖尖的叫嚷聲：“小緹，該給你爸打電話了。”
“知道了，何姨。”
“沒有一次自覺的，什麼人啊！”
“他不是人。”
“我看也是，要不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小怪物來！把頭剪成個神經病。”
洛小緹不說話了。月光穿過閣樓的小窗子，在地上畫出一方銀亮亮的光斑。她在小床上，翻了個身，發出一串吱吱呀呀的響聲。
洛小緹這個“小三的女兒”，一直不被父親的家庭所承認，而媽媽早已扔下她另嫁。何姨家是她寄住的第三個寄養的家庭。四十幾歲的單身女人，分給她一間小如鴿籠的閣樓。
周末，洛小緹可以留在學校的宿舍。可是她不想。她寧可回到自己狹小憋悶的小房間裏。因為她把這裏，稱其為“家”。因為這兒雖然小，但只屬於她自己。老舊的床頭柜上有一張照片，爸爸媽媽抱着小小的她笑得燦爛如花。洛小緹看了看，不出聲。其實在洛小緹的心裏不怎麼恨她的爸爸。人都是自私的，他肯出錢養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對吧？而洛小緹也不怎麼恨她的媽媽。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她哪裏管得了。她到現在都記得媽媽離開的那天，媽媽拉着她的手說：“媽媽實在沒有辦法了，我要是有錢，一定不會丟下你。”
那時候，小緹才六歲，還管不住自己的眼淚。她一邊哭，一邊說：“好吧，媽媽，不過你要是有錢了，一定記得來接我。”
媽媽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離開了。
從此，她再也沒見過媽媽。
洛小緹睡不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找出抽屜里各種亮閃閃的瓶子，給自己化了個烏眼圈的哥特妝。
爸爸給她的錢，很多都被用來買這些五顏六色的化妝品了。它們便宜，但漂亮，可以把她青春寡淡的臉，描繪出豐富的心情——有光彩照人的、灰敗冷漠的、溫暖知心的、陰暗肅殺的……洛小緹化好最後一筆深藍唇彩，對着鏡子抿了抿嘴唇。蒼白的月色下，她的臉像件傳世的冷兵器，顯出奇異的冰芒。
有時小緹會覺得，父母留給她最好的禮物就是美，讓她可以活得任性囂張。她從小就知道，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只要有一張美麗的臉，就會給人生加註無數buff。
她用手機“咔”地照下來，發上微博。很快就有人留言了。
是沈秦。
他說：“喂，你的臉腫么（怎麼）了，被打了嗎？”
洛小緹看着那行字，忽然開心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