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1(32)

第32章藍桉跑過少年時1(32)

ChapterFive：我們跳過了第三步

洛小緹從沒發現，沈秦原來也是個有趣的人。也許是他平時一本正經的好學生模樣，讓洛小緹誤以為他是個呆瓜。那段時間，洛小緹和沈秦天天混在一起。學校圖書館的小說書架旁，有片隱蔽的閱讀區。他們時常在角落裏，捧着偉大的名著，天南海北地聊。或者，在老師不在的下午，他們會從學校的后牆翻出去，到不遠的黑網吧上網。沈秦喜歡坐在靠小窗口的位置，初秋微曬的日光從沒有拉緊的窗帘縫隙中鑽進來，像一束追光，照亮他毛刺似的頭髮。洛小緹會側着頭，偷偷看他。其實沈秦還是比較耐看的男生呢。尤其是那雙眼睛，瞳仁那樣的大，亮晶晶的，像兩顆星光流轉的黑色彈珠。

某一天的午後，沈秦忽然轉過頭，剛好看見她直直的目光。沈秦問：“看什麼呢？”

洛小緹漾開了笑容，坦白地答：“看你唄。”

“我有什麼好看的？”沈秦的臉反倒先紅了。

“喂，你那個壞男生計劃，做到第幾步了？”

“該談個戀愛了。”

洛小緹大方地說：“沒有目標，那就和我談吧？”

“呃……”沈秦瞄了眼洛小緹剛剛蓄起的頭髮，一臉怕怕地說：“還是等你留出頭髮再說吧。我還是比較喜歡找長發溫柔的女生當女朋友。”

“行，那咱們跳過第三步，直接第四步吧。”

“什麼第四步啊？”

洛小緹突然探過身，捧住沈秦的頭，啪地親了個無比嘹亮的吻。沈秦那副張着嘴自然呆的表情又出現了。洛小緹看着他的臉，狂放地笑開了。

沈秦伸手擦了擦嘴巴說：“我……我的初吻哎。”

那一天，洛小緹一直在笑，腦子裏時不時地就會回播沈秦說自己初吻的樣子。舍友看着她樂顛顛的臉問：“這是和誰戀愛了？”

“沒有啊。”

“別裝了，瞎子也看出來了。”

洛小緹一瞪眼：“說誰裝呢？”

嚇得舍友不敢說了。

洛小緹卻又發出一陣“狂野”笑聲，說：“開玩笑呢。”

這是洛小緹的一貫伎倆。不論是興奮，還是悲傷、開心，抑或是心虛，她總是要發出各種各樣的笑。因為她早就發現，這個世界從不相信眼淚，對任何事都可以笑出來的人，內心才足夠強大。

她拿出手機，給沈秦發短訊說：“我們宿舍都說我戀愛了呢。”

沈秦回：“頭髮！頭髮！”

ChapterSix：過招

真是“頭髮”的原因嗎？沈秦說不出來。總之，他說不出對洛小緹是什麼感覺。他喜歡和洛小緹在一起——自由，肆意，率性，鋒利。她是他按部就班的軌道里，意外跳脫的音符，不和諧，卻新鮮辛辣。

但這樣的喜歡是喜歡嗎？沈秦不知道。他也在拿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來評判感情，沒有小說里形容的山崩地裂，電閃雷鳴。這和他期望的初吻相差得太遠，沒有深深浪漫，脈脈溫情，只有倉促的愕然，以及蜜桃唇彩的香味兒。只是，那股香味兒一直繚繞在他的鼻尖下，揮之不去，撬動神經。

轉眼到了期中考試，沈秦的成績以蹦極的姿態出現在年級組的大榜上。張榜的那天，沈秦和洛小緹被先後叫進了杜嚴博的辦公室。杜嚴博和沈秦說了什麼，洛小緹不清楚，多半也跑不了戀愛影響學習的老話題。她進去的時候，沈秦黑着臉，從她身邊走過。錯身的一瞬，沈秦卻向她悄悄擠了擠眼睛。洛小緹看在眼裏，樂在心上，可臉上還是一臉茫然的呆表情。她說：“杜老師，你找我什麼事啊？”

杜嚴博語重心長地說：“剛才沈秦都和我說清楚了，你也談談吧。”

洛小緹嘟着嘴，裝可愛地說：“杜老師，你這個套口供的方法已經過時了哪。”

於是杜嚴博的“圈套”計劃頃刻破產了，只剩一堆噼里啪啦的怒罵。洛小緹耐着性子，從頭聽到尾。臨出門前，她才用憐憫的口吻對杜嚴博說：“你在高中時代一定沒喜歡過誰吧？所以你根本不會理解我們的。”

“誰說沒有，但是我……”

“哈！”洛小緹突然調轉口氣，得意地說，“你也承認了吧，還有什麼資格說不許愛。學會沒？這才是套口供的絕招，激將法。”

說完，洛小緹就一溜煙地跑了。杜嚴博“砰”地捶了桌子，怒火無處發泄。

不久就是新年假期了，宿舍樓里已經空了一大半。沈秦還沒走，洛小緹就不想先離開。圖書館最後一天的開放日，他們坐在一起竊竊私語。洛小緹說：“還沒走，是還有件大事沒做吧。”

沈秦的臉上，閃起一絲神秘的笑，他說：“我……都準備好了。”

是的，他準備好了。

他要在這個假期之前，完成他“驚天動地”的大事。

ChapterSeven：快樂都在追逐的路上

洛小緹覺得沈秦的“大事”，是只有好學生才能想出來的鬼主意。他從化學實驗室里偷出來製作煙花的材料，然後在杜嚴博的辦公室里放置了自動噴發的小機關。那已是日暮時分，兩個人還拖着行李箱。洛小緹站在一旁，看着戴着防爆鏡的沈秦，就像科學怪人，一本正經地在做着覆滅全人類的大計劃。她問：“這個……沒事吧？”

“沒事。”

“不會把房子炸沒了吧？”

“你別逗我行嗎？這麼一點，就是個手搖煙花。”

提到“煙花”，洛小緹多少有點放心了。杜嚴博的辦公室這麼大，放個禮花也沒問題吧。從辦公室出來，沈秦看了看手錶說：“按計劃，會在今天夜晚10點05分順利噴發。”

洛小緹捶了他一拳說：“說得跟真事似的。”

後來，他們就嘻嘻哈哈地離校了。沈秦一路送洛小緹回了家。站在破舊的屋檐下，沈秦說：“Bye了。”

“嗯，Bye。”

沈秦忽然伸手摸了摸洛小緹的頭髮說：“這基本算是長長了吧。”

這是什麼意思呢？

是某種不言而喻的暗示嗎？

洛小緹定定地看着沈秦，看到他臉頰發紅，呼吸不暢。最後，他搔了搔後腦勺說：“啊，我先走了。”

洛小緹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地笑了。

她是接近愛情了嗎？

她不清楚，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心裏有種輕鬆的愉悅感，像小時候得到某個心愛的玩具。

不過，在那些滿滿的歡喜里，似乎還摻雜了一點點說不出的失落。

也許，愛情最快樂的部分，都發生在追逐的路上吧。

ChapterEight：他是怕了嗎？

放假的第一天，洛小緹懶懶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不想和沈秦聯繫。已經快到中午了，陽光停在半開的窗帘上，泛着明亮的光。洛小緹翻了個身，斜着眼，看床頭柜上的照片。

爸爸、媽媽，還有她，以最歡樂的姿勢定格在瞬間裏。

然後呢？

然後歡樂就像拋物線一樣滑落了吧。

洛小緹開始有些明白自己歡喜里的那點失落是什麼了。

那是命運悄悄投入在心裏的陰影，且從不辜負使命。

是放假的第二天，洛小緹和沈秦一起被叫去了學校。因為他們離校的那天晚上，巡夜的保安發現杜嚴博的辦公室，門沒有關緊，進去例行查看，卻沒想到意外碰到了機關，不但燙到了手，煙花的濃煙還觸動了防火噴淋系統，把辦公室澆得一團糟。

杜嚴博就站在他潮氣逼人的辦公室里訓話，房間裏擠着22名學生。他說：“已經傷了人，就不能算是惡作劇了。誰做的，最好出來認了。想查真的不難。當時全校一共就剩你們22個，肯定是其中的一個。”

有人抗議無憑無據，有人嚷着不公平……亂鬨哄的人群里，只有兩個人一聲不響。

杜嚴博又說：“我是給你們機會知道嗎？學校已經報警了。能從實驗室里拿這些東西出來的人很容易查，等警方查出來，那可就不簡單了。”

洛小緹側頭看了眼面如死灰的沈秦，凝滯的眼睛裏，潛藏着巨大的恐慌，他大概沒想過會鬧出這麼大的事吧。他大概也沒想過壞男生洒脫風光的背後，還要承受怎樣的懲罰。

洛小緹突然踏前一步說：“別費勁兒了，是我。”

辦公室立時安靜了，杜嚴博說：“不可能，你知道用什麼東西製造煙花？”

洛小緹卻不屑一顧地笑了笑說：“杜老師，激將法可是我教你的。”

那一天，所有學生都被要求離開了學校，只有洛小緹留了下來。她站在杜嚴博的身後，一直望着沈秦。可是沈秦卻始終沒有看她，連一個簡單的眼神都沒有。

他是怕了嗎？

他終歸是個好學生，到底還是怕了。

ChapterNine：我的未來是我自己的

不久，有關洛小緹的處罰就出來了。憑着之前她諸多的不良記錄，校方決定讓她停課反思，留級一年。洛小緹收拾行李的那天，只有杜嚴博來送行。洛小緹覺得有點好笑，那個讓她背鍋的人，連短訊都沒發一條，最終陪着自己的，卻是她最討厭的人。

杜嚴博坐在空空的宿舍里，說：“洛小緹，和我說實話，不是你，對不對？”

洛小緹挑了挑眉毛，開玩笑地說：“杜老師，你該不是喜歡我吧？”

杜嚴博嘆了口氣，說：“我是喜歡你，我還喜歡我的每一個學生。我教了15年的書，沒有從我手裏留級的。洛小緹，我真是敗給你了。我不明白，你那麼聰明，那麼漂亮，為什麼非要選一條自毀前程的路？”

洛小緹背對着他，木然的臉上，終是擺不出笑容了。她說：“我……一個爸爸不想見，媽媽都不想要人。除了混，我能有什麼前途？”

杜嚴博卻語重心長地說：“小緹，過去的不幸都是別人給你的。可是你一定要記住，你的未來，是你自己的。”

洛小緹怔住了，她咬了咬唇，憋住了悄悄漫上眼角的眼淚，緩緩說：“謝謝你，老杜，你說得對，我的未來是我自己的。不過是留級而已，過兩天我就回來了。”

ChapterTen：幻覺，而已

說起沈秦，他再也沒和洛小緹聯繫過。他又成了中規中矩的好學生，愛學習，愛科學，愛運動，愛團結，愛助人……他依然是班裏的優秀幹部，校學生會骨幹。期末，他的榮譽，接踵而至。於是他心裏的懊悔與疼，也就在這些榮譽中慢慢淡了。有時，他也會反思自己的過去。那個所謂的壞男生計劃，竟是這樣的可笑。他原本就該是個人中龍鳳，為什麼偏要羨慕那些差生低級的生活？他甚至開始覺得，洛小緹的結局，是她的咎由自取。如果當初她不招惹他，他也不會這樣一錯再錯。

寒假之後，他決定轉學了。開學那天媽媽開車送他過來搬留在宿舍里的東西，他一下車，剛好看見複課的洛小緹。沈秦一臉尷尬，目光躲躲閃閃，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還是洛小緹大方，她上前一步，說：“要走了？”

沈秦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洛小緹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他。

沈秦大驚失色，慌亂地推開她。媽媽在車裏尖叫：“那個女生，你在幹嗎？！”

沈秦說：“你瘋了！”

“沒有啊。”洛小緹搖頭說，“我只是想驗證一件事？”

“什麼？”

“我有沒有喜歡上你。”

“神經！”沈秦擦了擦嘴，轉身就逃。

可洛小緹卻叫住了他，她說：“你跑什麼呀？不想知道結果嗎？”

沈秦一怔，問：“結果是……”

洛小緹特別真心地笑了。

她說：“喜歡你……只不過是個幻覺，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