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井(二)
兩個孩子嚇得都去掉了半條命,半天才回過神趕忙衝出去喊,家裏大當是什麼事兒着急成這樣,難不成是家裏頭走水了。出門一問,大娘下了門板自己走了!一家子各個惺忪登時消失,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這,這可比走水可怕啊!
如此詭異的事,都不清楚是到底什麼情況,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出了這樣的事又不能由着去。大們趕緊抓上衣服硬着頭皮開始追。奶奶說,當時他們誰都不知道怎麼了,遠遠看見走,還走得挺快的,但就是追不上。
後來實是沒法子,全家就回來商量着要不就把村子裏的都叫來一起找。
可這大半夜的,挨家挨戶去敲門,然後喊家起來給找屍體,恐怕要被用笤帚打出來。
就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大娘回來了……
就跟離開的時候一樣是自己走回來的,只是速度沒有之前那麼快了。最他媽嚇的是,後面還跟着個孩子。
也是具屍體,不知誰家的,反正後來也沒找,身上衣服破破爛爛撕得都是大窟窿,像是餓死的,也可能是被糟蹋了的。
家裏膽大點的就上去扶,一扶那屍體,就是硬邦邦的,脖子下面還有屍斑呢。”
聽得心驚肉跳,這小子平時話不多,說起故事來還真是祖宗級別的。和小姑娘他爸互看了兩眼,兩個大男都被嚇得冷汗涔涔。再看那女孩兒,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估計她爹肯定暗捏一把汗,這故事事後再去回味還是覺得無比森然,大尚且如此,如若是一個孩子聽全了恐怕得落下心理陰影。
朋友把小姑娘橫抱起來遞給她爹,壓着聲問:“還沒說這大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他面無表情,冷冷道:“奶奶才十三歲,爸爸都沒出生,早就已經無從考證哪能知道?”
“媽的,敢情說個爛尾故事吊胃口啊!”罵。
他扯了扯嘴角道:“睡吧,明天晚上就要到貴州了。”
看他沒想再繼續跟糾結這個話題,也只好做罷,脫了鞋爬到上鋪卻如何也睡不着。那小姑娘她爸睡覺打呼,呼哧呼哧打得震天響,把頭埋進被子裏想強迫着自己睡。
最近幾件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讓頭腦發脹,前些天四處吃喝倒是沒多大感觸,如今一停下來,各種想法就像漲潮似得往外涌。自從朋友有意無意開始教授一點手藝之後,也常常對單子前思後想,不過往往最終結果是頭疼外加一團漿糊。思來想去,反思幾回,又想到了他昨天對所說的話,這些別有深意的話腦海中來回飄。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這些時日,覺得他其實始終都是做一個幫助別的角色,不管是對鬼來說,還是對來說。
而跟他身邊,更多的原因是因為酬勞。現對自己的初衷產生了質疑,並對未來有些看不清。不知道將來會一直跟他繼續做這一行?還是會半路離去?但知道,不管最終的結局如何,都受益頗豐,也許多年後會把這些故事一個個告訴的孩子,告訴他們鬼未必惡,要向善的道理,告訴他們有一個曾拯救了那麼多條“靈魂”……
而現想做的就是儘快能幫上忙,對他或對其他“”而言。
次日,們吃了一天泡麵,小姑娘嘰嘰喳喳笑聲的圍繞下,終於入了夜。火車緩緩停下靠站。臨別,小姑娘抱着的腿大哭,嘟嘴流淚模樣着實叫心疼,便留了個號碼給她爸,以後來上海就找,姑娘一聽以後還能見着們,順帶還能去上海玩,立馬破涕為笑,高高興興跟着爹爹走了。
來接們的是之前提到的那孩子的父母以及懂道的大伯。們出了站,他們正巧站出口旁,見倆一一個背包,樣子卻不像是驢友,就想着會不會就是要等的,一問果然是,一發就中。
大伯說自己姓胡,那家丈夫姓張,妻子姓吳,兩說話時候語氣低沉,都是愁眉不展,可能家中孩子還有些問題。胡大伯見來的不是錢卞,便又將這件事大致給們重新說了遍,除了沒有錢卞說得精彩有些平鋪直敘外,並沒有多大出入。
安慰張先生他們說:“這件事不難處理,孩子不會有事的。”他們表面上向道謝,但臉上愁容卻是分毫沒減,也是,自家孩子莫名其妙惹上這麼檔子事,沒解決之前誰能放心得下。
很快們到了張先生家,是自家造的那種平房,四四方方,紅空心磚和水泥砌成,遠遠看去灰溜溜一塊兒。這塊地方的多數都是自己地皮上蓋得小房子,雖說沒什麼設計感,但勝住得舒服。
們進屋的時候那孩子正坐大廳的沙發上,睜着眼面對着電視機,像是目不轉睛看片子。但奇怪的是,電視機根本沒有開。
這情景是讓有些毛骨悚然,張先生夫婦看了看孩子,向們投來求救的目光,拍拍他們示意他們別著急,們可以處理。
朋友走過去,將孩子的身子扳向自己,孩子就這麼由着,彷彿一點自主意識都沒有。
他喊過去,張先生夫妻自然是跟後頭。等們湊近,他輕輕把孩子的下巴往上抬,讓他保持一個微微仰面的動作,然後指着他左邊一條眉毛叫們看,們三都看不出,倒是站後頭的胡大伯說:“這孩子眉毛中有三根豎起來的,是啊,先前怎麼沒想到。”
朋友頷首道:“孩子並無大礙,但是長時間看見那些東西會容易受驚,小孩子七魂六魄本就不牢固,一受驚就容易丟魂。”接下去他讓孩子的媽媽用之前谷高平母親給他喊魂的方法連續做三天,說這樣就沒問題了。
吳女士一聽孩子魂丟了,後面幾句話像是沒聽見似的,眼淚嘩嘩的,抱着孩子就哭,張先生只好一邊安慰。朋友趁機把胡老伯拉到一邊,問:“胡大伯,來之前聽說您懂道,能給說說您之前做的那個夢嗎?”
胡大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夢說給們聽,跟錢卞說的還是不差分毫。問朋友解決這件事情跟那個夢有沒有關係?他說沒有,也不告訴那為啥還要問,繼續跟胡大伯聊:“胡大伯您是哪學的手藝?”知道手藝算是他們行內話,胡大伯顯然懂意思,就給們草草說了下自己的身世。不曾想,就是他這段話,才給們接下去處理事件帶來了一個重要線索。
胡大伯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父母搬來了干龍洞,那時候的家裏都窮,孩子老餓死的事兒都常有發生。胡大伯家那時候條件算是不錯的了,但干龍洞這地方沒有土地不能自己耕種,一家三口要吃飯怎麼辦?胡大伯的爸爸就包了個煤礦,其實就是從煤老闆手裏承包下一個礦井的意思。
挖煤和監督挖煤都是辛苦又危險的事情,家裏每日擔驚受怕,但至少收入還能貼補家用,有時還能有些結餘。
像這樣承包煤礦,裏頭的工都是煤老闆給的,不用自己找。胡爸爸有時回來會提到,那些挖煤的里,有殘疾也有低能兒,多數是無家可歸的,被抓來挖煤。胡爸爸心好,不像煤老闆,常常給他們帶大白米飯,也不會窮凶極惡責罵他們。但就第四年,胡爸爸的那個礦井瓦斯爆炸,埋了九個,掙的一點錢幾乎全賠光了。
用胡大伯的話來說,他爸簡直是從死堆里爬出來的。
問他為什麼這麼說,他道那件事之後他爸爸回來說當時他爸正洞裏打瞌睡,可睡着睡着,總覺得有推他,起身一看,除了掛着的黃燈泡,還有個來了不久的智障,坐得離自己很遠,背對着他。
胡爸爸也是經歷頗多的,當□子不太爽覺得不大對勁,今天恐怕要有問題,剛走到打算出去時,回頭一看,那智障正窩角落裏抽葉子煙(用煙葉自己裹的)。
他大驚失色,這還得了!礦井裏怎麼能用明火,而且,那火的顏色不對,泛藍色。他嚇得大喊,可惜的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才喊出兩個字的時候瓦斯就爆炸了。
後來胡爸爸特地找來看過,還做了法超度那些亡魂,胡大伯本身也對此類事情生了興趣,故而後來尋了些古籍又拜了個師傅少少學了些。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出事的礦井正巧就是從前胡爸爸包的那個。
朋友聽完捏着下巴點頭,也不說話,他這模樣肯定是有啥想法,他告訴,們這一次恐怕要處理的不單單是現這間屋裏的靈們,還有那個礦井裏的東西。否則,這事兒還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