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罐子破了,不如破摔
他江景年放棄的東西,就是毀掉,也不會再回頭撿起來,楚天妤鬧過份了,她自己都不好收場。
看着江景年那傻不愣登的嘴臉,楚天妤頓時一陣撕心裂肺的悔恨,瞎了眼才看上的他啊,強忍着恨意,她蹙眉退開一步,冷聲道。
“江世子!”
見楚天妤要說話,周圍吵鬧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齊齊看了過去,
楚天妤居高臨下,垂眸冷視着江景年和沈軟軟,咬牙切齒。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是真的要退婚?”
這種過分的自信有沒有辦法把它掰斷?如果有請立刻告訴她,她馬上就動手。
到現在江景年都以為她只是在生氣而已,天知道她有多想殺了江景年。
江景年緊緊抱着懷裏的沈軟軟,聽着楚天妤的話,他揚起怒眉,對上楚天妤那雙冰冷的眼眸時,一股撕心裂肺般的怒火在他的胸腔里熊熊燃燒了起來。
楚天妤真的要退婚?
她不是愛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嗎?
那個要她往東,絕不往西,乖巧得像條狗一樣的楚天妤去哪裏了?
軟軟救了他的性命,給她一個正室的名分哪裏過分了?不過是讓她當妾而已,又不是不娶她,他都想好了,只要楚天妤這次聽了他的話,他要是心情好,也許可以考慮放過楚天妤,讓他在江府為奴為婢就可以了。
“嘖。”楚天妤不耐“你這人怎麼聽不懂人話呢?那就不說了,咱們還是順天府見吧。”
這種人講道理是講不清的,只要是他認為的那就一定是,誰也無法改變,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見她真的轉身要走,江景年氣得咬牙切齒,怒道。
“等等。”
楚天妤停下腳步,緩緩轉頭看向江景年。
“祖母被你氣病了,現在躺在床上起不來,她老人家不願意簽退婚書,我也沒辦法,東西一下子也清不出來,你給我幾天的時間,等我整理好之後,我會送到府上。”
“幾天?”
楚天妤看着江府的大門,大聲的問着,江老太太可是個人精,夫君死她沒病,兒子死她沒病,孫子死她沒病,一個小小的退婚,她會病?
只怕現在正站在門後面想着怎麼弄死自己呢,幾天的時間足夠他們商量出一鍋壞水了。
“五天。”
“三天。”
淡漠的眼神在他們的身上警告了一圈,楚天妤留下日期,不再和他們啰嗦,轉身離開。
越過楊乾坤和錢多多的時候,朝着她們使了一個眼色。
百姓們看着楚天妤離開的身影,一個個只搖頭。
“多可憐的背影,這些年她一定撐得很辛苦吧。”
“也不知道江世子是不是豬油蒙了心,竟然放着這樣的明珠不要,要……那種哭哭啼啼的喪門星。”
“還別說,男人就喜歡這種哭哭啼啼,柔柔軟軟的。”
……
“呸!”
楊乾坤和錢多多朝着江景年的方向吐了一口,隨後轉身也離開了人群,朝着楚天妤的方向追了過去。
楚天妤在一個巷子口等着她們,見到她們過來,便一起去了沈十鳶的客棧。
沈十鳶身邊的丫鬟小蝶已經在門口等着她們了,上樓后,便看到桌子上已經布好了酒水和美味佳肴。
見到她們一起進來,沈十鳶轉身,眉眼染笑,款款上前施禮。
小蝶上前給她們倒了酒水,又侍候她們坐下。
十鳶坐下后,才笑着柔聲道。
“我真羨慕你們三個呀,整天自由自在的,天妤,你還能抗爭,我更佩服你。”
若是她,父親冰冷的言語一壓下來,她根本不敢說什麼,母親再護着她,也只能聽父親的,老太太雖疼愛她,但也一切大不過規矩和利益。
每每坐在窗前,看着園子裏的美景,想起這些,十鳶便覺得心口一陣壓抑,讓她喘不過氣來,想要難過,可又覺得比起別人,她不知道好多少倍,想要高興,她又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直到遇到天妤她們幾個,她才像是看到了陽光似的,能說能笑,十鳶傾身,看着天妤。
“天妤,我給你的紙條,你可看了?”
“看了。”楚天妤點頭,朝着沈十鳶作揖“多謝你這樣幫我,這件事情的背後很複雜,你別管了,免得惹火燒身。”
“好,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覺得不告訴你,良心不安。”
聽到良心兩個字,楚天妤便冷笑了起來,你看……有的人素不相識,卻有良心,有的人你為她付出一切,她一瓣良心都不會給你。
“十鳶,你家有替你說親嗎?”
楊乾坤不知道她娘最近抽什麼瘋,非要給她說親,讓她煩得不行,一怒之下,來一個她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她和錢多多看着美麗又端莊的十鳶,心裏覺得,十鳶要是配一個溫柔又俊美有才華的男子,琴瑟和鳴,該是有多好。
十鳶臉蛋微紅,輕輕點頭道。
“有。”
楚天妤看着她,十鳶長指點了酒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讓她們幾個眼裏微微一訝。
“是宸王!”
皇上的第三個皇子,封號為宸,今年十七歲,宸王的母妃是德妃娘娘,乃是沈閣老的第三女,家世背景皆是上等。
“你見過他嗎?”
楚天妤對皇室里的人了解並不多,給不了多少建議,但她希望十鳶能嫁得好。
“遠遠的看過一眼,宸王殿下生得玉樹臨風,對我父親母親也很親和。”
看着沈十鳶冷下來的眉眼,還有那淡淡的語氣,楚天妤嘆了一口氣,她大概是不喜歡宸王殿下的,楚天妤蹙眉,喝了一口悶悶的果子酒。
“若能為鷹,翱翔於天地,還當什麼人。”
鷹能自由自在,能俯瞰這天地,不像這小小的女子,坐井觀天,什麼都要聽家裏的安排。
往後靠着,楚天妤嘲諷的笑了笑,看向窗外隨風搖晃的繁花。
一隻溫柔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楚天妤回頭,卻對上了沈十鳶的瑩瑩雙目。
“天妤。”
楚天妤點頭,笑看着十鳶這美麗又乾淨的模樣,她真的很美,也讓人很舒服。
“你說……”沈十鳶長睫微垂,扇形的睫毛遮住了她眼裏的情緒“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給我收屍,給我報仇嗎?”
“胡鬧。”
楚天妤急忙坐好,拍了拍她的手背,楊乾坤和錢多多也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楚天妤卻發現十鳶的神情有些正經,於是點頭道。
“我會的,我一定給你報仇,也會好好安葬你,不過……如果我死在你們的前頭,你們可記得每年給我多燒點紙錢,我在下面也照樣也報仇的。”
越往深了挖,事情就越複雜,要查的東西越來越多,她能感覺背後的勢力都會一點一點的扯出來。
她的力量終究是有限,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還是兩說。
若是她的死,能換來親人們全都活下來,也值。
“天妤,謝謝你。”
沈十鳶眉眼裏染着的都是溫柔的笑意,她相信楚天妤說的都是真話。
“那我也提前謝你們了。”
楊乾坤和錢多多無語的看着她們兩個,錢多多傾身給她們倒了果子灑,楊乾坤舉杯道。
“這果子酒的味道不錯,咱們再喝兩杯。”
“好,乾杯。”
“十鳶,喝一杯。”
“好。”
齊齊舉杯,聽到杯盞發出清脆聲響的剎那間,四人看着彼此哈哈笑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
楚天妤臉蛋紅紅,伸手拉着沈十鳶的手道。
“走,我帶你們去個地方。”
不管沈十鳶是否願意,她拽起十鳶就朝着門口奔去。
楊乾坤和錢多多笑着跟上。
沈十鳶眼裏閃過一絲驚愕,她活到十六歲,一直都是遵照家規生存,平時更是注意一言一行,這樣被拉着跑,還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楚天妤見她放不開,笑着把手裏的帷帽往她的頭上一戴,挑眉道。
“別擔心,誰敢說你一句什麼,我就打得他連他爹都不認識了。”
“對,我們都護着你。”
楊乾坤揚了揚自己的手臂,她可是每天起床都練武的人,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上了馬車之後,明軒駕着馬車帶着她們一起朝着城外奔去。
沈十鳶平時很少出門,此刻掀着帘子好奇的看着周圍的一切,聽着這煙火氣息的一幕時,她眼裏都是高興。
馬車出了城門,就往左走,一直朝着護城河的方向走去,大概小半個時辰便停在了一片林子處。
剛下馬車,風拂起,一陣一陣的花香不斷的襲了過來,楚天妤護着沈十鳶下馬車,楊乾坤和錢多多自己跳下來,楚天妤指着河邊的一片林子。
“天色不早了,咱們就淺淺玩一下,待下次我帶你去山頂看日出,可好看了。”
沈十鳶聽着楚天妤的話,眼裏溢出一絲希翼,抬眸四處張望着,心裏有些緊張,可看到周圍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們一個比一個洒脫,沈十鳶便取下帽子,仰頭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隨即笑着點頭。
“好。”
“哇,河裏好多魚啊。”
楊乾坤牽着錢多多奔向了河邊,楚天妤則牽着沈十鳶朝着小林子裏走去,青石鋪好的路面兩邊,一簇一簇野花盛開着,不遠處,還有一大片的花海,平時被林子、竹子圍着,如果不走進來,一般人根本發現不到。
一踏進小花海,眼前的視線雖暗了一些,但卻香意陣陣,周圍陽光斑駁點點,讓人有一種想撲進花叢里躺下來的愜意。
“原來這兒還有一塊這麼好的地方?”
楊乾坤和錢多多奔了進來,驚呼着,她平時出城多,但是卻從來沒有注意過這裏,錢多多嘛,更加了。
“好美。”
沈十鳶俯身摘了一朵放在鼻邊聞着。
雖然沈府里五步一亭,十步一樓,美不勝收,可是此刻看着這外面的野花她卻覺得比府里美上十倍、百倍。
隨後。
沈十鳶坐了下來,用藤蔓比了比自己的頭圍,便開始給她們織起了花環。
楚天妤站在不遠處,雙手環胸,笑看着花叢里的十鳶,看着打打鬧鬧的楊乾坤和錢多多,眼裏都是溫和,待到十鳶將花環做好,給她們戴上,楚天妤才朝着她們施了一禮,正了神色道。
“往後我可能要少與你們往來,甚至不往來了。”
“為什麼?”楊乾坤一挑眉“我又不怕,她們能把我怎麼的。”
“對啊。”錢多多點頭“我父親可是御史,文武百官,誰不怕我父親的嘴?”
十鳶亦是點頭,她雖然不能明目張胆,但是寫信往來還是可以的,心也可以在一起的。
楚天妤搖頭。
“我要做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危險,我怕拖累你們,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在一起的。”
“我很感激你們不嫌棄我,願意和我做朋友,這輩子,你們三個是我最好的姐妹。”
楚天妤朝着她們深深施了一禮,三位女娘也朝着她施了一禮,沈十鳶握着她的手道。
“那我們寫信?”
楚天妤、楊乾坤、錢多多眼睛一亮,點頭道。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就這麼說定了。”
這樣偷偷的聯繫,然後還可以藉助各種宴會相見,這樣一想倒也沒有那麼傷感,於是四位美麗的少女便在花叢里玩耍了起來。
笑聲、打鬧聲不斷響起,映得這片小小的林子越發的美麗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楊乾坤和錢多多自己回去,楚天妤送的沈十鳶。
目送沈十鳶進了府,楚天妤突然間冷了臉轉身朝着一條巷子裏狂奔了過去,結果仰頭一看,那道身影跳上了牆一溜煙走了。
楚天妤蹙眉。
這人到底是跟蹤她,還是跟蹤十鳶?
可惜讓他給跑了!
楚天妤眼裏閃過一絲怒意,憤憤轉身離開,一路上,但凡有人三五成群討論,必定是說江府今天發生的事情,如今江府在大家的眼簡直是白眼狼,惡毒又厚臉皮。
楚天妤難得的心情好了一些,回到府里的時候,何鳴舟已經里裡外外的忙了起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院門比以前結實了,一兩個婆子恐怕推不開。
她稍作整理就讓明軒出門辦事。
她寫了兩封信,一封給大表哥,讓他幫忙查一查江景年這二年的前後,查一查沈軟軟的身份,也查一查江家為什麼突然間沒錢了,第二封則是給二舅舅。
然後。
剛開口想讓聽雪回去請太子府……
眨了眨眸。
楚天妤想起要給太子殿下送絡子的,急忙讓墨兒去準備了材料,窩在軟榻上給太子的玉佩打絡子。
玉佩上雕刻着的是祥雲,所以楚天妤挑了藍白相間的絲線,中間用了梅花佩珠、金絲玉珠,底部吊的是藍白相間的祥雲絲線,如此一來,絡子和玉佩便渾然天成,高貴且大氣。
紅色的夕陽映得院子裏別有一番風景,墨兒進來的時候,見她還在忙,急忙上前點了兩盞燈,又讓聽荷和明艷去準備晚膳,今天她們出門的時候,聽荷和明艷一個會做點心,一個會做飯,於是大家便決定,往後不去廚房受氣,自己做飯吃。
“小姐,這絡子好精緻啊。”
墨兒眉開眼笑,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就連擺弄花草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可惜,很少人知道而已。
“恩,我答應了太子殿下,明天給他送過去。”
她要給太子殿下設計一個京城裏獨一無二的絡子,墨兒站在楚天妤的身邊看着自家小姐那繁複的織法,眼裏都是驚艷,半個時辰后,楚天妤才鬆了一口氣,看了墨兒一眼問她。
“二姨娘那邊老實嗎?”
明艷、聽荷正好端着熱騰騰的菜進來,楚天妤起身拍着身上的線頭,何鳴舟抬了一下眼睛,聽雪和明軒豎起了耳朵,墨兒一邊布菜一邊說道。
“暫時沒有動靜。”
楚天妤冷笑。
“她們在等着我過去服軟呢。”
沒了嫁妝的她們終於意識到楚天妤已經徹底的改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聽話好擺弄的人了,所以她要在其它方面狠狠打壓楚天妤,讓她知道這個府里現在是誰在作主。
“小姐,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墨兒從最初的喜悅里清醒過來之後,人也一下子穩重了不少,終於懂得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了。
“接下來逼二姨娘把母親的產業一點一點吐出來。”
楚天妤微微蹙眉,現在她要防的就是二姨娘狗急跳牆把母親的產業全都賣出去。
畢竟契書全都握在二姨娘的手裏,這也是她囂張的底氣。
想到這裏。
楚天妤急忙攤開筆墨,寫了一份東西,然後交給墨兒。
“你趕緊去母親那邊,請她把這份東西重抄一遍,然後蓋上自己的私印,再讓明軒送到順天府去。”
墨兒急忙放下準備布菜的碗碟,接過信放進懷裏轉身離開,楚天妤長指緊了緊,看向窗外時,心想……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那是一份聲明,聲明母親名下所有的產業一旦要轉讓、變賣,必須母親親自簽名,就算手握契約也不行。
相信順天府李大人看到這份東西也會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清霜院裏。
楚夫人喝了葯,精神不濟都準備睡下了。
聽說墨兒過來了,急忙坐了起來,墨兒把事情一一講明,楚夫人忍着疲憊,氣喘吁吁的抄了一份,不過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可她做完之後,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的虛汗。
蓋上私印后,楚夫人把私印一起遞到了墨兒的手裏,輕聲道。
“把這個一起給天妤。”
她在聲明裡一起寫明了,她的東西本就會給天妤繼承,所以楚天妤可以隨意處置,不需要經過她的同意。
同一時間。
何鳴舟也趁着夜幕降臨偷偷出了楚府,這兩天他的任務就是前往楚夫人的產業一個一個的查看,看生意怎麼樣,看人流量怎麼樣,看掌柜和小二為人如何。
他聽楚天妤的話先去的成衣店給自己買了一套富貴的衣裳,打扮得跟公子哥一樣,然後去二姨娘管理的店鋪里逛,京城裏的夜市一向都是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
這一來一去的,果然讓他看到了一些貓膩。
一直到下半夜,何鳴舟才回白鷺院,墨兒稟了楚天妤,楚天妤原本也沒有睡,只靠在軟榻上小憩,聽說他回來便讓他進了廂房。
何鳴舟一樣一樣的講與她聽,楚天妤聽了之後便冷笑起來。
“無妨,讓她賣。”
眼下她才賣幾間鋪子,賣得還不夠,看向窗外的漆黑,楚天妤輕聲道。
“都休息吧,明天一早繼續忙。”
天明。
墨兒端水進來侍候楚天妤起身,用膳、更衣之後,楚天妤便帶着丫鬟們朝着清悠小築走去。
二姨娘那裏的動作還得再快一些,她賣得越多,將來就更好玩。
清悠小築此刻也是一片忙碌,丫鬟、婆子進進出出侍候着主子們起身、用膳、裝扮。
楚惜月一夜沒睡好,頂着黑眼圈衝進了二姨娘的廂房裏,看着坐在鏡前精心打扮的二姨娘,煩燥的坐在軟榻上。
二姨娘一邊扶着鬢上的簪子,一邊看着鏡子裏的女兒笑道。
“喏,兩隻箱子,打開看看。”
楚惜月蹙眉走到兩隻大箱子前打開,隨即在看到裏面的東西時,楚惜月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撲上前抱着裏面的銀子驚喜道。
“銀子?母親,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足足兩大箱,怎麼也有好幾萬兩了吧!
二姨娘見女兒重新高興起來了,美麗的臉蛋這才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她起身走到女兒的身邊,捏着白花花的銀子,得意的笑道。
“那邊想跟我斗,也不看看我這麼些年是如何經營過來的。”
賣掉五個鋪子得了三萬多兩銀子,她算了一下,程紫鳶的東西全都在她的手上,一樣一樣賣掉之後,三四十萬兩銀子是可以賺到手的。
楚天妤搶走了她這麼多年辛苦存下來的二十幾萬兩,她總要想辦法填回來不是!
楚惜月這會子是真高興了,轉頭和自己的丫鬟薔薇道。
“去把珍寶閣那套梅花樣式的紅寶石頭面買下來,再去明月閣給我訂幾套新款衣裳,讓她們用最好的綉娘綉,而且時間要快。”
“是。”
薔薇笑着轉身離開。
二姨娘嬌笑着輕撫楚惜月的長發,看着她年輕又美艷的臉蛋,眼目流光道。
“我的女兒自然是值得這世間一切最美好的東西,待我把程紫鳶的東西全都賣掉了,母親再給你置一座大宅子做嫁妝。”
楚惜月把玩着手裏的銀子,眼中冷笑溢出。
“多謝母親,不過……我還要多置一些名貴的衣裳頭面,出去見人的時候才不失禮。”
說完。
楚惜月腦海里閃過鄴王俊美的臉龐,整整一晚上,她都能感覺自己的唇上還有鄴王的霸道,要不是楚天妤那個死賤人闖進來,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是鄴王妃了。
眼眸一眯。
如果鄴王覺得與她有了肌膚之親,想用一個側妃打發她,那就太小看她了,她的手裏,自有她的底牌!
“母親。”
楚惜月看着二姨娘艷麗的臉蛋,保養得宜的玲瓏身形,握住了二姨娘的手。
“如果大房那邊死了,父親會不會讓你為正室?”
這話讓二姨娘的陰一下子陰沉了下去,將銀子狠狠砸進箱子裏,轉身坐進椅子裏,咬牙切齒。
“我不知道,我試探過他,可他話里的意思是會娶別的嫡女做正室。”
如果他一口應承會立自己為正室,大房那邊的墳頭上早就長草了,還讓她活到現在?
這些年她一直很小心的控制着毒藥的劑量,不讓她死,也不讓她好活,讓她霸着正室夫人的位置,不讓別人鑽空子。
“難道就沒有辦法讓父親答應把正室的位置給你嗎?”
楚惜月聽着就覺得煩燥,這麼多年的鑽營,竟然連個正室的位置都謀不到,簡直是……
二姨娘看到女兒眼裏的鄙夷和不耐煩,一巴掌甩在她的胳膊上怒道。
“難道我不想嗎?如果不是庶女的身份,我早就是楚府的大夫人了。”
“所以現在我就要以庶女的身份,這麼卑微的活着?就連鄴王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去見了。”
一想起鄴王那句生了誤會她就覺得心肝都是痛的,她滿心滿意的以為鄴王會牽着她的手和大家說,他愛她,也會娶她,可沒想到,他竟然轉身走了。
還不如江府那個江景年,至少他會緊緊抓着沈軟軟那個小賤人的手,說他們一定要在一起。
二姨娘眼中狠戾徘徊,一臉委屈握緊楚惜月的手。
“放心吧,我不會讓別人進門的,你忘了,三姨娘當年進來的時候多風光?還不是死在了咱們的前頭,如今她那個古怪的兒子現在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
楚惜月長睫狠狠一顫,要不是二姨娘提起,她都忘了三房那邊還有人了。
三姨娘名叫林妙,十五年前進的府,被父親寵了兩年,生了一個兒子沒幾年就跌到井裏死了,留下了一個兒子名叫楚輕鴻,今年十四歲,
這麼多年。
楚輕鴻一直都在自己的院子裏自生自滅,聽說他的性子十分古怪,而且很兇,他從來都不和人說話,甚至一度讓人覺得他是個啞巴。
而且。
最重要的是他有病。
所以楚大將軍也不喜歡這個兒子,二姨娘見他沒了威脅,這才任由他是死是活。
算起來。
三姨娘已經死了七年了。
“母親,絕不能讓父親娶別人進來!”
萬一娶個家世好,人又精明強勢的,她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眼下是最好的局面。
“恩。”
二姨娘沉着臉點頭,打開面前的盒子,看着一疊厚厚的契書眼睛一片赤紅。
看看。
嫡女出嫁這麼多的嫁妝,數都數不過來,可她一個庶女,就幾樣添箱打發了。
如今她的女兒也是一樣,嫁妝全都被楚天妤那個賤人搶走了,什麼都沒有了,二姨娘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她不會任由這些人欺負的。
“姨娘,小姐,五小姐又來了。”
芍藥剛說完就聽到院門口砰的一聲響,緊接着楚天妤就領着人衝進了她們的院子。
二姨娘和楚惜月急忙奔出廂房,看着被打了耳光的李媽媽,還有被踢倒在地的下人頓時怒得眼眶赤紅,尖叫道。
“楚天妤,你還有沒有規矩?”
這一大早的就尋她晦氣,有病嗎?
“姨娘進我的院子,不是打就是砸,我這是跟姨娘學的啊,有什麼問題嗎?”
楚天妤垂眸淡淡的說話,看着二姨娘氣歪的模樣,上前幾步冷聲道。
“母親說產業的契書都在你這裏,我過來拿回去。”
二姨娘和楚惜月眼中陰狠閃過,兩人對視了一眼,心道果然逼上來了,二姨娘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昂首挺胸的站在楚天妤的面前得意道。
“好啊,等我整理一下,過兩天就全部還給你。”
過兩天。
她今天就要把這些東西全部賣掉,能賣多少算多少,一間都不留。
“不行。”
楚天妤故意逼近一步,假裝很心急,轉頭與她們怒道。
“進去搜,把東西都給我找出來。”
明艷、聽荷、墨兒聽着令便衝著廂房沖了過去,二姨娘怒極冷聲尖叫,不消一會兒大家就打做了一團。
二姨娘看着楚天妤囂張的模樣,指着她的臉氣得渾身顫抖,也心知這些東西是不能留了,一定要賣。
墨兒她們到底是年輕,打架又勇猛,不消一會兒就把婆子們抓得滿臉都是血印。
二姨娘氣得渾身顫抖,像是被拔了毛的刺蝟,張牙舞爪的瘋狂起來。
楚天妤見她們打得差不多,挑了挑眉道。
“好,就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來拿契書。”
墨兒她們聽着小姐的話一把將纏在身上的婆子踢了出去,隨後跟着楚天妤浩浩蕩蕩的離開。
看着滿園子的狼藉二姨娘氣得尖叫起來。
回到白鷺院的時候。
墨兒、聽荷、明艷一個個痛得笑倒在了地上,明明受了傷,但是心裏就是莫名的高興。
特別高興!
明軒回來說東西已經交到了順天府,李大人問了幾句,明軒也沒瞞着。
“二舅那邊呢?”
明軒聽着急忙從懷裏拿出一隻精緻的盒子遞了上來。
“這是二舅老爺送給您的禮物,二舅老爺說了,他今天就會安排買家,只要二姨娘把東西放出來,他的人就會馬上接手,價錢隨二姨娘開。”
“好。”
楚天妤微微抿唇,上次回程府沒有看到他們楚天妤一直覺得有些可惜呢,有時間還得再回一趟程府的。
二舅送的禮物是一隻上等的整玉雕琢而成的玉貔貅,巴掌大,醜醜的,但是挺可愛的,楚天妤看着眼裏閃過一絲無奈,二舅真的掉財眼裏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
給太子的禮物準備好了,楚天妤讓人去太子府遞貼子,又去廚房親手做了兩樣糕點,一番洗漱更衣之後,這才上了馬車前往太子府。
彼時。
太子俊臉陰沉得可怕,怒火讓他的拳頭死死的握着,周圍的幕僚也一個個垂着眼眸不敢說話,書房裏的氣氛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冷眼看着案台上的證據,太子鳳眸輕抬,眼中嘲諷溢出。
“若不是楚天妤犯了蠢,孤倒是不知,還有人對鄴王如此欣賞。”
第一件御賜之物太陽神鳥,他們已經找着了,在支持太子的一位朝臣家裏找到的。
一查之下才發現那位大人與鄴王私底下已經見過數回,而且他的女兒也已經和鄴王眉來眼去了。
太子冷眼看着面前的人頭,說不定這裏面還有別的王爺的走狗。
幕僚們頓時一個個驚得背上冷汗直竄,齊齊躬身不敢說話,就連跟得最久的高遠和李木此刻也是神情緊繃著。
“殿下,楚五小姐過府了。”
門外傳來綠玉姑姑的聲音,太子聽到楚天妤的名字,冰山一樣的眉尾微微融化,冷聲道。
“去正廳。”
隨後太子便越過幕僚們朝着門口走去,聽到門響,幕僚們額頭上的冷汗這才大滴的落了下來。
這楚五小姐,救了他們一命啊!
楚天妤被宮婢引着往正廳的方向走,她再次打量着太子府,府里全都是參天大樹,陽光透過斑駁的枝葉,投下星光點點的時候,楚天妤仰頭看着微微抿唇。
她喜歡這樣的幽深曲徑,安靜而又美麗。
汪汪……
身後傳來跑路的聲音,隨着兩聲狗叫,楚天妤好奇轉身,隨即臉蛋變色,還來不及尖叫就被一隻大大的狗飛撲過來,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一條又濕又熱的大舌頭在楚天妤的臉上滿臉跑,舔得她一臉濕漉。
楚天妤實在是忍受不了,急得直嚷嚷。
“別別別,我不好吃,我的骨頭酸,一點也不好吃。”
手忙腳亂的想要把大狗推開,可是摸上它柔軟又舒服的身體時,楚天妤驚訝了一下,隨即睜開眼睛。
旺福見楚天妤終於看到了自己,不由得得意的揚了一下狗臉蛋,爪子在楚天妤的肩膀上輕輕踩了一下。
然後又讓開讓楚天妤起來。
楚天妤一咕嚕坐起來,滿臉都是驚訝,她指着比一般狗要大一圈的旺福問宮婢。
“這狗通人性啊?”
若不是通人性,這大傢伙那一撲直咬她的喉管,那她現在可就是一具屍體了啊。
想想都覺得可怕!
宮婢眼裏閃過一絲懼意,小心翼翼的上前扶楚天妤起來,整理着她的衣裳輕聲道。
“這是太子殿下養的,名叫旺福,很兇。”
旺福在太子府已經很多年了,太子殿下格外的縱它,所以它無法無天,沒有規矩。
宮婢整理好楚天妤,又上前去整理旺福,旺福朝着她齜牙一頓怒吼,宮婢臉色微白,急忙退開。
“旺福大人脾氣不好,這府里除了太子殿下和太子的貼身侍衛弄影,誰都不能靠近它。”
話剛說完。
宮婢獃獃的看着眼前的畫面,眼裏閃過一絲震驚。
楚天妤笑摸着旺福大人的頭,見它乖巧,又一把將它摟在懷裏,親了親它的額頭,轉頭朝宮婢道。
“哪有你說的那樣,這不挺聽話的嗎?”
旺福汪了一聲,圍着楚天妤奔了幾圈,然後又轉身跑開,對着土一頓扒拉扒拉,將一個小玩具從裏頭扒拉了出來,咬到楚天妤的面前。
“幹什麼?送給我啊?”
旺福得意點頭,用前爪子推了一下滿是泥巴的玩具,示意楚天妤拿着,就是送給她的。
楚天妤捏起那一跎泥,指了指它。
“旺福,這玩具可以用箱子裝起來,可以放在廂房裏,為什麼一定要埋在土裏?臟不垃圾的,你讓我怎麼玩?”
旺福耳朵一動,愣了。
又轉頭朝着樹下那個坑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
是哦。
有道理哦。
汪……
它昂起腦袋朝着宮婢吼了一嗓子,把宮婢嚇得一激靈,愣在那裏,楚天妤摸着它的頭道。
“它讓你把玩具都挖出來,然後洗乾淨,再用一隻箱子裝着。”
“對。”
旺福仰着頭,一眼不耐煩的看着宮婢,愚蠢的人類,什麼都不懂。
“是,奴婢這就去。”
宮婢給楚天妤指了正廳的路,隨後才去弄旺福的東西。
沒有人盯着,空氣一下子都清新起來,楚天妤低頭看着大黃狗,大黃狗也抬頭看着她。
一人一狗突然間極有默契似的朝着正廳跑去,一路上,你跑我追,你追你跑玩得不亦樂呼。
等到正廳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在正廳喝了一小盞茶了。
見到她和旺福一起蹦進來,太子千年不變的寒冰眸一下子蕩漾了開去。`
就連他身邊的弄影看着也是猛的怔了一下。
旺福今天是怎麼回事?
瘋了嗎?
平時婢女們想要靠近它一下,它都齜牙裂嘴的不讓,今天竟然任由楚五小姐又捏又揉的,還朝着別人咧嘴笑……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楚天妤和旺福排排站着,施完禮,楚天妤又伸手摸了旺福一把。
“下回我給你帶肉骨頭。”
旺福轉頭噗了一口氣,楚天妤大眼睛一眨,微微俯身。
“不喜歡嗎?”
“你不會喜歡吃粑粑吧?旺福,那東西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能吃,真不能吃,太噁心。”
旺福一臉無語的看着楚天妤,它是御犬,是御犬,是有身份的御犬,是有封號的御犬。
弄影看着旺福那憋着脾氣,急得直跺腳的模樣,急忙朝着楚天妤施了一禮道。
“五小姐,旺福大人喜歡逍遙閣的大醬骨。”
摸着旺福的手頓了頓,楚天妤蹲下身子摟着旺福笑眯眯。
“這題我會,下次我過來的時候我給你帶一盆,這麼大的臉盆。”
楚天妤雙手劃出一個大大的圓,旺福看着這才對着楚天妤歡騰的跳躍了起來,楚天妤這會子是真確定旺福聽得懂人話,也知事,不由得越發喜歡起來。
一抬頭。
對上太子冰冷的雙眸,楚天妤急忙站直了身形,從懷裏拿出盒子遞上去。
“殿下,這是我打出來的絡子,您看看喜不喜歡。”
弄影接過,打開盒子,將絡子呈現在太子殿下面前,弄影看着的時候,眼眸亮了亮,這顏色和那枚白玉當真是極配的,也是太子喜歡的顏色。
“不錯。”
太子點頭,楚天妤頓時鬆了一口氣,笑着摸了旺福一把,太子殿下看她那一點規矩都沒有模樣,神情越發的清冷。
“殿下,臣女有一事想請您幫忙。”
“何事?”
太子接過宮婢侍候過來的熱茶,隨後又示意楚天妤坐下,楚天妤轉身往坐位上去,旺福立即轉身跟在她的身後,她一坐,它也坐。
太子冷眼看向旺福,旺福朝着太子咧嘴,露出一個笑容!
“殿下,您能幫我查查那幾件御賜之物的下落嗎?”
“你猜它們在哪兒?”
“大概是被鄴王殿下拿來攏絡人心了,這我可管不着,江府做不出人事,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做人。”
現在就要把江府架在火上烤,越燒越旺,讓他們一個個烤得滋滋響,而且流油,那才是最好的。
“太子殿下。”楚天妤揚起臉蛋看着太子那仙人般俊美的容顏,長指微微緊了緊,太子殿下的路也不好走,這樣麻煩他,是不是……會給他帶來不好“如果麻煩的話就不用幫我了,我有辦法的。”
“你有什麼辦法?”
太子從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的猶豫,心瞬間一冷也沉了下去,他是舉止艱難,但還不至於到要一個落魄的嫡女來憐憫的份上。
楚天妤沒有說話,眼下她能依靠的不是程府,就是太子,所以她才要與太子結盟。
抬眸。
她認真的看着太子,這麼好看的人,自盡真的太可惜了,不如努一把力坐上那個大位,從此君臨天下!
反正皇上對他也只有那麼好,犯不着去顧忌骨血親情。
殺人而已,又不是一定要自己動手!
“太子殿下。”
楚天妤又喚了一聲,太子鳳眸染光,緩緩抬起,他看着楚天妤,劍眉微蹙。
“能不能好好說話?”
一會喊一會喊他又不聾……
這楚天妤,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生得嬌小又絕美,嗓音也柔美,不過就是性子大咧了一些。
可就是這樣,他反而不討厭!
“有件事情咱們商量一下?”
楚天妤站了起來走到太子左邊的位置坐下,傾身靠近太子,太子長睫微微一動,就連身邊的弄影也眼眸亮了亮,不知道未來的太子妃會說什麼呢?
“恩。”
太子淡淡應着,端起熱茶,白皙長指輕輕揭蓋,茶香梟梟,動作不緊不慢,優雅而又孤清。
“咱們要不要聯手,你把你爹弄死,我把我爹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