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了我手上,就別想我吐出去
……
正廳一片寂靜,空氣似被抽走,如同狂風暴雨的前奏,一陣窒息的感覺逼近楚天妤令她額頭上冷汗溢出,楚天妤實在沒有料到太子身上的戾意如此強大,長睫狠顫間,她抖着手抓起杯盞咕嚕喝了兩口水,這才斂了神情,急忙搖頭道。
“我開玩笑的。”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她就試探出來了,皇上對太子恨之入骨,同樣的太子也對皇上積怨已深。
正廳的門敞開着,院子裏一隻雀兒輕盈掠過,翅膀揮動了巴掌大的樹葉,一串金色的光芒便在正廳門口晃動了起來。
楚天妤盯着那一串金珠似的光芒,眉眼泛冷。
“不過,我母親在楚府一病就是將近二十年,過得生不如死,楚大將軍都不聞不問,將府里中饋交給一個妾室十幾年,雖說一切的惡事都是二姨娘做的,但這與父親動手的也沒有什麼兩樣。”
“三姨娘的死恐怕也與二姨娘脫不開干係,楚輕鴻……也就是我四哥,我到現在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如果楚大將軍是個好丈夫,也懂得維護自己的妻子,就算是十個二姨娘她也翻不出花來,如果他是個好父親,家裏的孩子就不會東倒西歪。
歸根到底。
還是這個男人不成事,這個男人賤,是他放縱府里的一切,是他縱寵二姨娘成事。
楚天妤恨二姨娘,恨楚惜月,但更恨楚大將軍。
不過。
算起來,她似乎有足足兩年沒有和楚輕鴻見面了,上一世……他是什麼結局?她嫁進江府之後,楚傾鴻託人帶了五兩銀子給她,現在想來,那大概是楚輕鴻這一生的積蓄吧。
“楚天妤,等江府的婚事退了,你可以再換一門好的婚事。”
太子眸中瞬息萬變,袖子裏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他像是沒有聽到楚天妤剛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話,也沒有治她的罪,他又恢復了以往的冰冷,既然楚天妤試探他,那他也試探一下楚天妤。
“好婚事?”
這話聽得楚天妤都忍不住嘲諷地笑了起來。
“太子殿下,我如今名聲差成這樣恐怕是要不到什麼好的婚事的,就算是再說親,二姨娘也會動用一切手段,給我塞歪瓜裂棗。”
說完楚天妤很堅定地搖頭。
“所以我不打算嫁人,世間男子皆薄倖,不可信。”
弄影聽得額頭上鋪了一層細汗,她這話說的……這不是在罵太子嗎?弄影眼眸抬了一下看向自家太子,果然太子的俊臉又沉了一分。
太子幽深的眸瞳里飛快地掠過一絲嗜血的戾氣,從懷裏拿出一份東西放在楚天妤身邊的桌子上。
“這是第一份御賜之物的下落。”
楚天妤急忙接過打開一看,隨後將紙條歸還給太子,紅唇綻出一絲冷笑,果然是落進大臣的家裏去了,看來她給江府的威壓還不夠,還得再加把勁。
江景年和鄴王之間的聯繫,她只需要再試探一下,就能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一隊的了。
旺福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見楚天妤不理會自己,於是站了起來,抖了抖身子,腦袋磕到楚天妤的膝頭上。
楚天妤立即眉眼一彎,伸手摸着旺福的頭,旺福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卻在這時候,綠玉姑姑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施禮道。
“五小姐,楚府來人傳話,說出事了。”
楚天妤站起了身。
“有說什麼事情嗎?”
綠玉姑姑恭敬的答話。
“並未,只是一臉為難。”
如果是這樣那就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楚天妤轉身朝着太子施了一禮。
“殿下,臣女得先回去了。”
“恩。”
太子點頭示意她回去,楚天妤轉身一離開,旺福立即起身跟着她奔了出去。
弄影無語地看着旺福的模樣,突然間覺得,也許……楚天妤真的是一個好太子妃的人選呢。
一個人不管表面怎麼好,怎麼壞,骨子裏有些東西都是逃不掉的。
旺福是一條有靈性的狗。
太子的路也走得太艱難,數次死裏逃生,他的心早已寒成了一片冰,也許楚天妤可以把他捂熱也說不定。
跟着楚天妤,旺福哼哧哼哧的一路小跑着,楚天妤聽到動靜,急忙轉頭一看,旺福也仰頭看着她,靈動的耳朵輕輕一扇,楚天妤伸手拍了拍它的頭。
“旺福,我回家了,你快回去吧,外面壞人多,別到處跑,不然會被人打了吃狗肉的。”
旺福聽着就咧出大牙,之前就有人想偷偷的打死它吃肉,被它咬得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
楚天妤見它笑,知道它聽懂了,便轉身離開,可走了幾步,她又不放心的再次看着旺福囑咐道。
“千萬記得不要吃屎粑粑啊,那東西太臭了。”
汪汪汪~~
旺福眼睛一瞪,氣得汪汪叫了起來,都說了它是御犬、御犬,一條通人性的御犬,它吃醬肉骨頭,不吃屎。
被楚天妤氣到了的旺福一扭屁股,轉頭就衝進了太子府。
楚天妤看着沖走的旺福,聳了一下肩膀,她也沒說啥呀,狗吃屎那不是自古以來都不變的嗎?
它怎麼還生氣了呢?
……
一上馬車,明軒就把方才的事情說與她聽,楚天妤挑眉,便讓明軒走後門回楚府,她正愁怎麼給江府添把火,就有人送柴來了。
剛一踏進白鷺院,墨兒就過來與她說話。
“小姐,那沈小姐站在門口哭哭啼啼地說要見您呢,奴婢出去請她進來,她又說自己一個孤女,不敢進來,可奴婢一走,她又哭得凄凄厲厲地嚷要見您,她到底想幹什麼呀?”
“想幹什麼?”
楚天妤神情冰冷,轉頭朝着大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會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過她倒也沒有急,慢吞吞的洗漱,換了衣裳,又吃了一些點心,磨蹭了足有一個時辰這才慢慢的朝着門口走去。
下人打開厚重的朱漆大門。
楚天妤一身華貴,領着丫鬟們慢慢走了出來。
沈軟軟在楚府的大門口哭了將近一個時辰,早已精疲力盡,腿軟心累,一張小臉蛋蒼白得像是馬上就要暈過去似的。
她滿以為。
楚天妤是官家小姐,最是顧及名聲,江景年也說她好騙,所以只要她站在這裏一哭,楚天妤必定會出來求着她進去,可左等右等都沒看到楚天妤出來,一個丫鬟就想打發了她,哪有這麼容易。
於是。
她便又哭得凄厲了一些,將過往的路人都引到了這裏,這會子看熱鬧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抬眸。
看到楚天妤肌膚白皙如雪,面若桃花,眉眼如畫的模樣,沈軟軟心中一慌,緊攥着帕子,她哭泣着奔向楚天妤,嗓音嬌柔,哽咽道。
“五小姐,你終於出來見我了?”
這話一出,墨兒的臉色就微微一變,這話里的意思在告訴大家楚天妤躲在家裏不見沈軟軟。
沈軟軟為了救江世子,虧了身子,又有心疾,那是滿京城都知道的,誰人不說她一句大義,說她一句心善又可憐,可楚天妤卻讓她一直站在外面等,豈不是故意在折磨她?
沈軟軟低頭哭的時候,眼眸得意一動,她就不信,楚天妤這種頭腦簡單的人能斗得過她。
這世間的人都看不慣強者,但都會憐憫弱者,只要她姿態擺得夠低,哭得夠美,夠柔弱,就一定能把大家的保護欲挑出來,然後全都幫着她。
然而。
百姓們在楚天妤出來的剎那間便噤了聲,因為他們發現……楚天妤的華貴清冷與沈軟軟的柔弱哭泣兩相一比較,沈軟軟美歸美,可憐也可憐,可就是一點也不大氣,連楚天妤身邊那個丫鬟墨兒,都比她勝了幾分。
“五小姐……你……”
“沈小姐,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事情需要見面。”
沈軟軟抽泣着,一臉委屈,剛要開口,楚天妤就湊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一臉認真的求知,打斷她的話不說,接着又問她。
“老實說,我很不明白,你一天到晚的哭哭啼啼的,到底是哭給誰看啊,你家是死人了嗎?還是江家死人了?”
這話像刺一樣,直白又不講情面,沈軟軟聽了以後驚呆了。
她滿臉都是眼淚,小臉蛋慘白,美麗的小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可是被楚天妤這麼一說,周圍的人卻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詞。
晦氣!
這麼說也對啊。
哪有人一天到晚哭哭哭哭個不停的,就是再好的耐心也被她哭沒了啊。
沈軟軟一邊落淚,一邊捏着帕子,驚恐地看着楚天妤,身形搖晃着往後退了兩步,搖搖欲墜間像是要倒下去一樣的,楚天妤急忙轉頭與墨兒喊道。
“快扶住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下一步就要暈倒了,去請個大夫來,免得一會出事怪我,我可沒碰她。”
剛要暈過去的沈軟軟頓時背脊一僵,被楚天妤這波操作弄得現在哭也不是,暈也不是,怒火像是在她心口上鑽一樣,氣得她心口都痛了起來。
再哭下去,只會惹周圍的人厭惡,沈軟軟柔柔軟軟地擦了眼淚,上前與楚天妤施了一禮。
“五小姐,算我求你了,好嗎?”
她話剛一出口,楚天妤就迅速往後退了兩步,一臉驚恐。
“沈小姐,這話怎麼說啊,我都不認識你,退婚的事情,不用你求,我都一定要退的,江景年馬上就還給你,你放一百個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般人再怎麼樣厚臉皮也知道要滾蛋了吧?
可是。
沈軟軟也不是一般人啊,她揚起蒼白的臉蛋,雙目盈盈溢着淚珠,紅唇扁了扁。
“五小姐,我孤苦伶仃,無父無母,跟着景年好不容易才活着回到京城,這中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傷,你是不知道的,景年也很不容易,就求你放過他吧。”
說完。
沈軟軟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楚天妤的面前,眼淚清清瑩瑩地溢了一眼眶。
楚天妤被她纏得直蹙眉,頓時煩躁了起來,轉頭喊道。
“來人,給我搬張凳子。”
沈軟軟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得意,看到她跪下,到底還是怕了吧,知道她久等了,不敢讓她跪了。
門房忙不迭地搬了一張大凳子出來,沈軟軟見狀心裏一喜,伸出手,丫鬟甘草急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主僕兩人得意的朝着椅子走去。
剛要碰椅子。
一隻腳伸了過來,就看到楚天妤把椅子一勾,大大方方的坐進椅子裏,一臉無辜看着走過來的沈軟軟道。
“沈小姐,你來得實在是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你要幹什麼,所以你慢慢講,我坐下來……慢慢聽……讓我明白一下你來到底要幹什麼,你要求我做什麼,好嗎?”
被甘草扶着的沈軟軟又一次被楚天妤的操作弄得手足無措,兩人再次愣住了。
她見過不要臉的,但是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啊!
是個懂事的,就該把椅子搬到她的面前,讓她坐下,或者把她求進去,好吃好喝地侍候着,不然的話,她一鬧,楚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偏偏眼前這個楚天妤一臉無辜,什麼都不懂似的看着她,一本正經的要聽她講。
沈軟軟身形搖晃了兩下,驚得楚天妤一把站了起來,拎着椅子走遠一點。
“你可別往我身上倒,別想訛我錢,我跟你說,全京城都知道我楚天妤是個窮光蛋。”
這話一說,圍觀的老百姓頓時發出轟堂大笑,這事要是換做別人,恐怕就說不清楚,可是他們都覺得,這事要是遇上楚天妤,誰都說不清楚了。
“五小姐。”
沈軟軟的耐性第一次徹底地被耗光了,她咬着貝齒,一字一句慢慢說。
“我是真心愛景年的……”
“打住。”楚天妤手一揚,翹起二郎腿打斷沈軟軟的話“我知道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已經告訴了全天下的人,我要退婚,相信你耳朵不聾,眼睛不瞎,應該看到了,我正在努力退婚,下一個問題。”
沈軟軟的呼吸此刻已經很不穩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很柔弱,她一天幾乎不吃東西,甚至用了讓自己虛弱的藥物,眼下跟着楚天妤耗了這麼久,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
“景年出事的那兩年,你好心幫了江府,我們都謝謝你,可是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拿回來的道理,但景年說了,他會找出來,也會湊齊還給你,但有的東西已經追不回來了,不如就算了好嗎?”
比如太陽神鳥、國色天香冠、上善若水如意鐲……這幾樣都已經進了鄴王府,哪裏還敢要回來?
“沈小姐。”
楚天妤聽着神情便嚴肅了起來。
“你是從小地方來的,沒什麼見識,我可以諒解你,但是你要知道,男女不能私相授受,我和江景年一旦解除婚約,那就是路人,歸還我所有的東西,就算我不說,他也應該主動做,方才顯得江國公府大氣。”
“一個這麼大的國公府,貪墨我這麼一點東西,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好了,你再問下一個。”
沈軟軟聽着小地方三個字就已經氣得眼前發黑,這個楚天妤,這個賤人,不止說她出身不好,沒見識,還說她不懂規矩呢。
慌忙抬眸看向四面八方,無數的眼神里,她們笑着議論着,似乎都在談論她。
“老太太如今被你氣得卧病在床……”
“哎呀。”楚天妤一聽這話便坐直了身體“我讓你們去請大夫……算了,不如拿了我父親的牌子進宮去,請一個太醫吧,讓他過府去看看江老太太,看看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一再被打斷話都說不圓的沈軟軟這會子真的氣得心肝肝都要裂開了,這要是真的請太醫,事情豈不是要穿幫?
太醫一來就是想攔都攔不住,他一把脈,老太太病沒病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軟軟徹底的慌了起來。
以往。
她都是無往不利,次次大勝而歸,可是現在不知道怎麼回事,面對楚天妤的時候,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咬牙,沈軟軟又跪在了楚天妤的面前。
“五小姐,景年說了,到時候你還是做正妻,我做妾室,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願意隨在五小姐的身側,為奴為婢,到時候只要您帶着我一起嫁進江府就行。”
只要她進了楚府,她就有辦法收攏人心,有辦法讓楚夫人認了自己,只要她和楚天妤一起出楚府大門,她就可以對外說,她是以楚府嫡女的身份嫁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
這樣一來,她才有機會把東西放進去,到那時候,整個楚府特……別是在邊關讓人聽着就聞風喪膽的楚南楓,一個一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楚天妤今天的羞辱之仇也就報了。
原本她是打算利用楚西風的,可是他被楚天妤整的都成了庶子,這種廢物,有什麼資格當她的狗?
“沒必要!”
楚天妤搖頭。
“我放你進去,你從邊關來的,萬一你是細作那就麻煩了,再說了,萬一你塞封信什麼的,說我父親通敵賣國,想要我滿門抄斬,那我豈不是大罪人。”
這話讓沈軟軟猛的揚起臉蛋,哭紅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躥白,一片雪白。
她雙腿發軟,狠狠顫抖。
對上楚天妤似笑非笑的眼神時,沈軟軟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楚天妤看着她這幅模樣,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是對的。
她想了很久。
上一世。
江景年突然間狀告程府和楚府,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沈軟軟。
要麼,江景年在解除自己死後復生的危機之後,有秘密害怕父親和三哥暴露出來,要麼,是別的原因。
讓他喪心病狂,害死了整個程府和楚府!
然後再以女婿的身份接收她們楚府的一切,得到他們所有的東西。
恨意在眼底翻騰的時候,楚天妤都可以想像得到,她們死了以後,得到一切的江景年會過得有多順風順水,有多富貴逼人。
踩着她們的鮮血,這一幫人過得可滋潤。
“沈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楚天妤打了一個哈欠,似乎是累了,沈軟軟被她惹得怒火瘋長,想要衝上去刮她兩巴掌。
可這會子她也真的是又疲又軟的,當真是鬧不起了,正想着怎麼離開,楚天妤這麼一問,她急忙溢着眼淚嬌聲道。
“五小姐既然這麼不喜歡我,我……我也只好離開。”
頓了頓,沈軟軟擦着眼淚。
“我過來只是想求你高抬貴手,江府只剩江老太太、江夫人都是可憐之人,我們回來之後,我身子不好,又幫不上忙,還請五小姐對他們好一些。”
話音剛落,就看到楚天妤蹭得站了起來,把懷裏那厚厚的單子往沈軟軟的臉上一砸。
怒火燃燒起來的時候,楚天妤挽起袖子指着沈軟軟的鼻子怒斥。
“沈小姐,你是腦子裏有坑,還是你根本就是一個智障。”
“從我和江景年訂親開始,到前幾天,我送進江府的東西,除了貴重的東西無法計算金銀之外,那些東西加起來至少上十萬兩銀子,她們整個江府到現在都在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還要怎麼對她們好?”
“他是有多大的屁股?好意思讓我把你認到楚府的名下,讓你做楚府嫡女,還要我把嫁妝全都送給你,還要我吃着這啞巴虧去做他的妾室!!”
“怎麼?我就非要吃了這個虧,讓你們踩着我鮮血,全了你們夫妻恩愛的名聲,這才叫對他好?”
“沈小姐,你要裝柔弱,讓別人可憐你,想要吸引全京城公子哥兒的注意,那是你的本事,但是在我面前,我看着只噁心。”
哎呀……
只聽到沈軟軟的丫鬟一聲尖叫,隨後大家便看到沈軟軟臉色雪白一頭暈了過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頓時覺得楚天妤有些過分,指着沈軟軟道。
“五小姐也太囂張了一些,人家身體不好,都暈過去了。”
“看不慣?看不慣把她抬回去給她請大夫啊。”
明艷朝着那人瞪了一眼,嚷嚷起來,那人立即退了一步,他可沒錢請大夫,只是硬着脖子嚷嚷。
“那你們也不應該這樣咄咄逼人,人家都昏死過去了,這不是欺人太甚嗎?”
正說著。
也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隻大黃狗引起人群涌動,二話不說的就朝着剛才罵楚天妤的人身上撲了過去。
人群頓時驚叫不斷,人群四處逃竄涌動。
楚天妤看着暗暗為旺福叫好,緊接着就看到旺福一臉不耐煩地朝着沈軟軟的方向撲了過去,張開大口就要咬她的脖子。
“啊啊啊小姐……小姐快跑……”
甘草嚇得六神無主,驚恐地瞪着衝過來的龐然大物,拉拽着沈軟軟哭着尖叫了起來。
沈軟軟起先聽到騷動的時候,還很高興,可是接着就是大家驚恐的尖叫,她嚇得長指猛地一攥,隨後被甘草一陣猛拖,同時一股巨大的壓力朝着自己衝下來的時候,沈軟軟蹙眉,她覺得不能再裝暈了,於是緩緩睜開眼睛。
在對上旺福那張狗臉的時候,她臉色煞的一白,被嚇地尖叫着拚命地想要往後退。
旺福朝着沈軟軟咧着嘴,露着大牙,低低地發出一聲聲的怒吼。
可憐沈軟軟裝了一輩子的柔弱,裝了無數回暈,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這會子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手忙腳亂地尖叫着爬了出去,甘草撲過去一把將她扶了起來。
主僕兩個哪還管得了那麼多轉身就逃了出去,楚天妤急忙上前一把抱住旺福,看着她們落荒而逃的背影喊道。
“沈小姐,下次過來玩啊。”
說完又俯身親了親旺福的狗腦袋,嬌嗔道。
“調皮。”
哎呀。
她當真是越發的喜歡旺福了,這大傢伙不止高大,還聰明,還知道幫她的忙呢。
旺福仰着腦袋,眯了眯眼睛,說好的大醬骨呢。
楚天妤幾乎馬上就懂,拍着它的頭道。
“好,馬上去買骨頭,管飽。”
旺福立即蹦跳了起來,轉身就跑進了楚府。
圍觀的百姓們看着早已經跑的不見人影,哪裏還有軟軟弱弱的沈軟軟,一個個都驚呆了。
楚天妤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回府。
這一仗,勝!
回白鷺院的必經之路上,二姨娘和楚惜月正冷冷地看着她們。
“還以為沈軟軟是個厲害的,沒想到是個除了哭還是哭的蠢貨。”
那樣的眼淚對憐香惜玉的男人有用,但是對楚天妤這種心狠手辣的,能有什麼用?
“哪來小畜生?”
二姨娘看着歡快地奔進白鷺院的旺福,眼神一戾,楚惜月搖頭。
“不知道,最好是咬死楚天妤。”
說完兩人一臉不甘心地轉身離開,她們得趕緊出門去見買家,然後把手裏的東西全都賣掉。
白鷺院裏。
明艷和聽荷出去買了二十斤骨頭,楚天妤轉身就去小廚房捲起袖子忙活,於是一屋子的人都在忙着洗骨頭,足足忙碌了一個半時辰。
旺福第一次來白鷺院,正興奮着,一會嗒嗒嗒跑到這裏挖兩下,一會又嗒嗒跑到那裏挖兩個,楚天妤見它一身泥,於是又倒了一大盆水,招呼旺福過來洗澡。
廚房裏骨頭的香味四溢着,正在洗澡的旺福聞得那個口水,簡直都拉成了絲。
一大臉盆香噴噴的醬香骨被端出來的時候,旺福高興得轉起了圈圈,隨後埋頭幹了起來。
墨兒、明艷、聽荷仨丫頭有些忍不住,也一人叼了一根,圍着旺福吃了起來。
楚天妤看她們吃得香,於是也伸手拿了一根,旺福吃得正歡,抬頭一看,少了四根,立即竄上去伸出長長的大舌頭在每根醬骨頭上舔了一下。
然後繼續埋頭苦幹!
……
楚天妤和丫鬟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而外面。
沈軟軟和甘草狼狽地回到江府之後,她們根本就不敢講自己剛剛遭遇了什麼,沈軟軟一頭砸進江景年的懷裏就嚶嚶哭了起來。
江景年看着她們身上的塵土,還有髮鬢都亂了一些,懷裏的沈軟軟身子顫抖不止,整個人像是嚇壞了。
一時間。
怒火瘋狂竄起,江景年問她。
“楚天妤又欺負你了?她竟敢欺負你?”
他說過無數次,軟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應該善待軟軟,她怎麼就不聽呢?
沈軟軟也不說話,只是窩在江景年的懷裏搖頭哭,江景年看着她梨花帶雨,柔弱不堪的模樣,只得將她抱緊在懷裏,滿眼都是內疚。
“對不起,軟軟,以後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了。”
軟軟說要去求楚天妤,他是應允的,萬一軟軟能說動楚天妤不再嫁那些東西也不錯啊,只是他沒想到楚天妤竟然這麼狠毒。
安撫了好一陣,直到沈軟軟睡下,他才急忙朝着江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一踏進院子。
就看到自己的母親跪在院子裏,江景年嚇了一跳,急忙奔了上去。
“母親。”
平時再怎麼不高興,老太太也會顧着江夫人是當家主母,可是這會子,到底是怎麼了?
江夫人紅着眼眶,氣得紅唇都在顫抖,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次被老太太罰跪在院子裏。
這讓她的臉面往哪裏放?
江景年急忙奔進老太太的屋子裏,老太太正沉着臉,崔嬤正在侍候她喝茶,見到江景年進來,老太太的眉眼這才溫和了起來。
“祖母,母親腿一直不好,颳風下雨的就痛,有什麼事情您跟孫兒說,讓母親先起來吧。”
“你倒是心疼自個兒的娘,把祖母的難處忘得一乾二淨。”
見老太太臉色陰沉,江景年端起茶呈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孫兒哪能不疼祖母,要不是想祖母想得緊,孫兒在河裏昏迷的時候,只怕早就斷氣呢,那可是五天五夜呢,一般人哪裏撐得過。”
江景年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微微閃了閃,江老太太卻聽着孫子講起這些,便心疼不已,握着江景年的手道。
“好好,想着祖母就好,也不是祖母要罰她,楚天妤的東西要還回去,可有些東西去了哪裏你也清楚,我讓她去鄴王府找王爺想辦法,她不去。”
她和鄴王的母妃是親姐妹,這事她不去,誰去?
外面的江夫人聽着這話,眼神一陣冰冷,當時是江老太太非要巴結鄴王,讓她把那些貴重的東西都送給鄴王,如今卻又要她舔着臉把東西要回來。
她也是堂堂貴妃的姐姐,哪裏能拉下這樣的臉。
“我去。”
江景年咬了咬牙,這件事情總歸要有一個說法,否則楚天妤還要鬧。
她已經徹底的失心瘋,翻臉不認人了。
可。
事情做得越多,他與楚天妤退婚的距離就越近,江景年頓時煩躁了起來。
這婚若是退了,到時候事情一出誰來幫他?
事情他都計劃好了,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很快他就能步步高升,讓軟軟跟着一起過好日子。
江景年出去的時候,將江夫人扶了起來。
江夫人跪地一臉怨氣,起身之後膝頭劇痛,江景年扶着她轉身離開,顫着嗓子怒道。
“這都怪楚天妤,如果不是她胡鬧,咱們哪來的那麼多麻煩,還沒進門就拖累夫家,這要是進了門,不得像喪門星一樣禍害我們。”
“景年,這樣的兒媳婦不要也罷,你就狠心把婚退了吧。”
“母親。”
江景年俊臉一沉,這件事情他知情,祖母知情,但是母親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就那麼喜歡她嗎?”
江夫人氣得渾身顫抖,質問着自己的兒子,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要多少就有多少,犯得着為一個人這樣嗎?
江景年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鬆開江夫人,蹙着眉冷着臉轉身衝出了江府。
一直到鄴王府,江景年都冷着臉。
鄴王正坐在湖邊自己跟自己下棋,身後站着四名幕僚,抬眸遠遠地看到江景年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鄴王紅唇微抿。
江景年走到他的面前施禮。
“鄴王殿下。”
“表弟,你怎麼過來了?”
自楚天妤與他訂婚之後,鄴王惱怒,幾乎和江府沒有來往過,這會子楚天妤要和他退婚,他才看江景年順眼了一點。
他一直以為楚天妤是真心喜歡江景年,為了要甩掉皇上的賜婚,才迫不及待要嫁進江府,所以那段時間,鄴王的確是厭惡過江府,也恨過楚天妤的。
沒想到。
這裏面竟然有楚惜月的手筆,溫和地笑容下,鄴王緊緊地捏了捏手裏的棋子。
“殿下,我有話要說。”
江景年朝着他身後的幕僚看了一眼,鄴王點頭,隨後幕僚全部退下,江景年上前。
鄴王垂眸笑看着棋盤,慢慢地下着子,動作不緊不慢,似乎外面的風起雲湧,他都不在意一般。
“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怎麼跟您開口,但事出緊急,我也沒有辦法,表哥,楚天妤鬧得滿城風雨,如今要退婚您是知道的。”
鄴王笑着抬眸,點了點頭,楚天妤和江景年退婚,那是再好不過的。
“之前送進鄴王府的貴重物品,都是楚府出來的。”
咚……
鄴王手裏的棋子咚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發出直擊人心的脆響,江景年嚇得心也咚了一跳,抬眸看向鄴王,卻看到他俊美的臉龐依然染着笑意。
江景年卻莫名地覺得毛骨悚然,作揖時,硬着頭皮道。
“東西都是楚天妤硬要送給江府的,可是現在她要退婚,強逼着我們把東西還回去,殿下,我只能過來把東西帶回去,往後再有合適的,再往府里送。”
說完。
江景年便長揖不起,鄴王依然笑着,垂眸看着棋盤,執起一子,慢慢下着,慢慢說著。
“表弟,本王什麼時候收過你的東西?”
江景年只覺得背上被人一記悶棍狠狠砸了下來,讓他喉嚨里一片腥甜染上。
手中棋子落定,鄴王似滿意,這才抬頭看江景年。
“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如果你不信,大可讓人來查找,找到了你就拿走。”
江景年的臉色陡的蒼白起來,東西不在鄴王府,那在哪裏?
頭一下子劇痛起來。
如果鄴王殿下拿去籠絡了朝臣,那現在東西正在朝臣家裏,如果他們看到了楚天妤的單子,那豈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東西出自楚天妤,再想一想江景年和鄴王的關係,一下子就能推斷出,他們站了鄴王的隊。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殿下。”
江景年眼中陰暗鋪滿,這下可如何是好?
“表弟,如果在退婚的事情上你需要幫助,本王可以幫你。”
也許他該去和楚天妤見一見,說不定楚天妤什麼都不要了,就同意退婚了呢。
“不,我不退婚。”
江景年挺直了腰板一下子堅決起來,鄴王殿下臉上一直染着的笑容幾不可見的淺了一些,他看着江景年,眼裏藏着寒冰世界。
“表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本王?”
鄴王放下手中的棋子,語重心長。
“如果你有什麼難處和本王講,本王可以幫你,但是這婚,你要退。”
江景年還想說什麼,可鄴王殿下的眼神陡的陰戾起來,他直視進江景年的眼睛裏,嚇得江景年臉色蒼白。
“江景年,你身邊那個女子,她什麼來路?”
江景年急忙道。
“她就是一個孤女,救下我的時候,她的父母也正在病重,她一邊要照顧父母一邊要照顧受重傷的我,很是辛苦,這才熬壞了身子,我們一直等到她父母過世才離開那個小村莊。”
“你最好別騙本王。”
鄴王這句冰冷的話出口江景年便跪在了他的面前,眼底掀起濃濃的波浪,可最後他還是死死地咬住了嘴皮。
“我怎麼敢騙殿下您。”
江景年根本不敢再說下去,幾乎是落慌而逃。
而湖邊上。
冷眼看着江景年的背影消失,鄴王才冷了眉眼,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朝着地上狠狠的砸了出去……
胸膛起伏起來的時候,眼中的怒火幾乎覆蓋了整個園子。
這該死的江家。
也不看看江國公這個封號是誰替他們保下來的,早該讓他們自生自滅,全都死了算了。
幕僚們重新出現在他身後的時候,鄴王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們彼此對視着,方才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可……如果讓那幾位大臣知道東西是楚天妤送給江府,江府給了他,他再賞下去。
那鄴王在他們眼裏成什麼了?
太子和其他王爺也不是吃素的,一旦被他們查到……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