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小妍與楚子航
“那個，鹿董並不是對您有什麼意見，他實在是太忙了，他對楚少也是這樣，沒有針對您的意思。”鹿天銘的秘書趙傑從副駕駛轉過身，一邊將一系列的收養材料遞給林楓，一邊解釋。鹿天銘中午趕到警局見了林楓一面確認沒弄錯人之後就直接轉道去機場了，後面各種亂七八糟的收養手續證明手續都是趙傑陪着林楓辦的，好在本省內鹿董的面子還是有的，手續辦得飛快。
“我沒有怪鹿叔叔的意思，您也不用和我解釋。另外叔叔您說的楚少，是指誰啊？”林楓問到，明明啥都知道還要裝傻白甜，再演幾年自己就可以和耶夢加得競爭龍王家族金像獎最佳演員了。
“哦那是鹿董的另一個兒子，叫楚子航，按年齡來算的話是您哥哥。您回去估計就能見到他了，楚少除了上學時間外都在家。”趙傑掏出手機，“我記得兩年前初中畢業典禮的時候給鹿董和楚少拍過照，我找找看能不能讓您先看看楚少長啥樣。”
“謝謝趙叔叔。”哇，楚會長初中照片，copy一份以後賣給獅心會不是血賺，賣給新聞部估計也很值錢。
趙傑一頓翻找后從副駕駛座把手機遞了過來，手機屏幕左側是林楓今天中午見過的鹿天銘，身材不算特別高大，頗有些溫文爾雅的書卷氣，看起來更像是個大學教授而不是大集團的董事長。
右側穿着白襯衫黑色牛仔褲的男生就是楚子航，看小說的時候一直能理解但想像不出來的長相突然出現在眼前，這樣貌這氣質，難怪能當選此獠當誅榜第一，女生暗戀他多正常一事，男生暗戀他估計也不能算異常。
就是感覺好像哪裏怪怪的，林楓摸了摸下巴。舉起手機端詳一會兒后他腦中電光一閃，原來這張照片里的楚子航此時還是柔和的淺棕色的眼睛，既不是灼目的黃金瞳，也不是他為了偽裝而戴上的黑色美瞳，他想起南式比喻稱楚子航此時的眼睛像森林裏遇到一隻鹿，確實貼切。
也只有在老照片里才能看到這樣的楚子航了，畢竟楚天驕已經消失了，林楓看向車窗外將落的夕陽。
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兩個小時后，當車停在別墅門前時已將將入夜，趙傑同林楓一起下了車。在趙傑示意下，林楓按下了門側的門鈴。
“是小楓嗎？歡迎回家！餓了嗎，我叫佟姨煲了湯，先喝點暖暖身子怎麼樣？佟姨，打個電話問問子航什麼時候回來，如果晚咱們就不等他先開飯了，叫他自己在外面解決。”
門鈴剛響起第一聲，門就被刷的一下拉開，一個漂亮得年輕時滿城皆知，現在也毫不遜色甚至因為年齡漸長而多了一分成熟沉澱的美女阿姨從門裏撲到他的面前，張開雙臂，濃烈的香氣和溫暖的懷抱一起包裹住了他，蘇小妍一邊抱着他一邊朝屋裏喊。
“呃，蘇——”林楓到嘴的稱呼卡在了嘴邊，對着鹿天銘他倒是能毫無負擔的喊鹿叔叔，畢竟夏彌幫他付了一座金礦出去，鹿天銘也不好勉強他改口爸爸。對着蘇小妍，叫媽媽吧總覺得不對，叫阿姨的話，醫院裏和蘇小妍同樣年紀的那些護士都表示這麼叫顯老，所以應該叫什麼呢。
“不知道叫什麼的話就叫蘇媽媽吧！啊小楓好可愛，說實話我一直想養這麼可愛的兒子，子航帥倒是帥但他從小就是個面癱啊！小楓比子航小對不對？！”蘇小妍伸出手捏住林楓那有點嬰兒肥的兩頰揉來揉去，一臉滿足。
“夫人，先讓林少爺進來吧，折騰了一天我看他也累了。”掛斷了和楚子航電話的佟姨及時將林楓解救了出來，“子航少爺說他晚點回來，吃飯就不用等他了。”
“哎呀你瞧我都忘了，小楓趕緊進來！小趙你自己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從小就被寵得無法無天的漂亮女人拉起林楓就走，徒留杵在門口的趙傑尷尬地笑笑，夫人真是不缺人照顧，董事長照顧，楚少照顧，新來個小少爺看起來也是個會照顧人的。
把林楓送回家的趙傑沒留多久就走了，楚子航與鹿天銘都有事沒回來，於是晚飯是林楓，蘇小妍和佟姨三人一起。出乎林楓預料，晚飯不是他想像中高端大氣的豪門西餐，而是各種家常菜，只是擺盤精緻了些。
既不是他在宿舍點的一人份外賣，也不是和舍友們出去聚餐時的各種炸串或是大排檔炒菜。餐桌正中央，一個大海碗裝着的正在不斷冒着熱氣的骨頭湯，他好像從升騰的煙霧裏看到了一段過去。
尼奧爾德那些零亂的記憶碎片突然又冒了出來，他看到巨大的壯麗輝煌的長廳，匍匐跪在長廳四周的人群，黑髮的少年獨自一人坐在主位，面容隱在陰影里，只有一雙黃金瞳比長桌上的燭火還要明亮。
估計尼奧爾德也沒什麼與家人一起吃飯的經歷，林楓捏緊手裏的筷子，不知道心中那種梗塞的感覺是尼奧爾德記憶里的情緒還是他自己的情緒。
“這個是佟姨煲了一下午的筒骨湯，還有這個，這是佟姨的拿手菜清蒸鱸魚，喜歡什麼自己夾，別客氣，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趁着林楓沒反應過來的功夫，坐在林楓身邊的蘇小妍嘴上說著讓林楓自己夾，行動上已經把每樣菜都往林楓碗裏添，各種菜在他的碗裏堆出一座小山。
“楚，咳，哥哥和鹿叔叔今晚都不回來了嗎？”林楓咬着舌頭把差點脫口而出的楚師兄給咽了回去。
蘇小妍一笑，“天銘忙起來基本都不回家吃飯的，至於子航，他好像是和學生會的同學有工作？他上個月一直心情不好，現在算是有點走出來了，願意在外面玩就讓他在外面多玩會兒吧，反正子航肯定不用我擔心的。不說他們了，我們吃飯。”
飯畢，趁着佟姨去端飯後水果的功夫，蘇小妍想起鹿天銘交代的事，捶了捶額頭，“差點忘了！天銘去開會前和我提過你去上學的事，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嗎？和哥哥讀同一個學校怎麼樣，仕蘭中學的老師還挺好的。小楓現在的年級是初三還是高一？”
林楓滿臉黑線，吐槽之魂蠢蠢欲動。仕蘭中學什麼風水，建校的時候不會是特意選的龍興之地吧。我也去讀仕蘭的話那仕蘭現在有幾隻龍了？什麼卡塞爾學院，戰力比得上我大仕蘭嗎？他卡塞爾全校捆一起現在有幾隻龍？
“我應該是讀高一吧，我其實沒什麼記憶了，但印象里我好像初中畢業了。”林楓慎重思考後回答，反正他的身份年紀都是假的，又有失憶buff，讀什麼年級只要和編的年紀相差不要太離譜就行，他說了算。
楚子航現在是高二，和楚會長同級那個學習壓力他不敢想，好歹重生前他也能算是老師常用句“你怎麼不和xx學學”的那個“xx”，但如果和楚子航同級，恐怕他就要變成那個“你”了。
但如果讀初三，萬一好死不死分到和路明非一個班，他都怕走進教室門抬頭看到的是路鳴澤。從龍族原著來看在仕蘭的時候夏彌比路明非低一屆啥事沒有，沒道理他選高一屆結果他出事啊！阿彌陀佛死道友不死貧道。
蘇小妍從佟姨端來的果盤裏插了塊哈密瓜遞給他，笑道:“那小楓明天再休息一天，後天我陪你去仕蘭中學看看，如果不喜歡咱們就再換別的學校！”
暗夜降臨，華燈初上，離仕蘭中學不遠的商業中心亮得好似白晝。
“我說楚師兄，楚會長，我已經續杯續得服務員就差對我翻白眼了，你準備啥時候走啊。”林楓的好道友夏彌同學將銀制雕花的攪拌勺往杯壁一磕，對着埋頭筆記本電腦後面的楚子航發出不滿地抱怨。
“之前交接完材料你就可以走了。”楚子航一邊將報表上的數字敲進excel里，一邊回答。
“你不早說！你早說我現在已經到家了，虧我還在這裏等着你的，生怕伱哪張表對不上要問我！”夏彌將頭磕在桌子上發出悲鳴。
“就算有對不上的表明天找你也是一樣的，我以為你是喜歡這家店的咖啡才沒走。”楚子航將表格又翻過一頁，“而且目前來看沒有對不上的地方，你工作很負責。”
“這算是誇獎嗎？哼哼，我可是高票當選的初中部學生會會長，比你當初也就少幾票而已，當然得認真工作報答投票給我的同學啦。”夏彌晃悠腦袋，頭上那縷翹起來的纖長的髮絲順着她的動作搖過來盪過去，“算了我都等到現在了，半途而廢也不是我的作風，等你把表格核對完我再走嘍。”
“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可以點，算我賬上。”
“有沒有人和楚師兄你說過？人類能說出的最動聽的幾句話之一就有算我賬上。”夏彌相當不客氣，馬上掃碼給自己加了個覆盆子蛋糕。
“那另外幾句是什麼？”楚子航來了點興趣，他一邊敲表格一邊問。
夏彌用攪拌勺攪動她那杯已經混得不能再混的卡布奇諾，相當好為人師地回答:“還有一句是我一直在。吼吼，這可是告白金句！不過楚師兄你肯定用不到啦，你一看就是被告白的料啊，就是可惜桃花飄你身上都白搭了。我懷疑你已經進化掉愛情這種低級趣味了。”
楚子航沉默以對，事實上除了沉默他也不知道接什麼話好，他本就不是特別擅長聊天的人。在咖啡館待着除了完成學生會交接這個明面上的工作需要外，還有一層因素就是他不想回家。
如果他在家，媽媽就要擔心他的情緒，新來的弟弟估計也會挺尷尬的。他不在，以媽媽那沒心沒肺而且喜歡長得好看的孩子的天性，只怕不需要半小時就能和弟弟玩到一起去，還是等她們兩熟了自己再回去吧。媽媽不記得那些難過的事也好，有些事只需要想記得的人記住也就夠了，楚子航扯動嘴臉。
“師兄你要是不開心就別笑了。”
“我沒有不開心。”
夏彌叼着勺子哼哼:“哎，師兄你真是連撒謊都不會，有啥不開心的說出來看看嘛，讓夏彌同志幫你參謀一下。”
楚子航按在筆記本鍵盤上的手頓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后他問:“你是獨生子嗎？”
“不是啊，我還有個哥哥。”夏彌舉起一根手指。
“那你怎麼看你哥哥？會覺得有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同齡人在家裏很麻煩嗎？”楚子航坐直身體，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師兄你這樣我會以為咱兩在聊什麼sci課題，咱們放輕鬆點好吧，家長里短嘛！”夏彌從服務員手裏接過自己的蛋糕，挖了一勺奶油送進嘴裏，“我哥哥有智力障礙，他一直覺得我才是年紀更大的那個，在家裏他都管我叫姐姐。”
“抱歉，我不知道——”楚子航一愣，沒想到剛認識不久的師妹會和他聊這種可以稱得上家庭創傷的事。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雖然我哥哥是痴獃兒但他對我很好啊，我只有這一個哥哥。”夏彌對他瞪眼。
“所以你喜歡你哥哥的理由是血緣關係，以及他對你很好？”楚子航試圖總結。
“怎麼被師兄你一總結顯得我那麼功利呢？”夏彌神色一窘，“真要說我覺得我對我哥哥就像對一隻養了很久很久的小狗狗。我哥哥每次發病，只要拉着我的手嗅一嗅，確認是妹妹的味道沒錯了，他就會安靜下來，和狗狗一模一樣，你有什麼理由不喜歡一隻會一直陪着你的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