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成王到入院
繼承海洋與水之王王座的好處有哪些？拿這個問題諮詢歷史上試圖成為龍的危險混血種們，也許會有人回答是獲得了龍族永恆的生命，是可以使用高深的言靈。
而詢問真的繼承了王位的林楓同學，他的回答是——不用自己游泳了。曾經在極淵裏把卡塞爾王牌三人組也嚇了一跳的霸王烏賊同志成了他的代步，不對，代游工具。
從日本海溝出發，在經歷了游反方向從關東到北海道再返回九州，期間屢次迷路，差點上岸韓國，好不容易找到東海等各種困難后，當那座他平時屢次嫌棄的雙子塔反射着新生的日光再次出現在他視野里時，林楓一個激動差點把他踩着的霸王烏賊的頭給踏平了。
“大概是4到5個小時？感覺和飛機差不多快啊，而且從海里走還不用擔心被空中飛的各種東西發現。”林楓頗有些感慨，變成龍王的第一天就要開始思考怎麼從心這種事，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巨型霸王烏賊那巨大的冰球般的藍色眼珠中倒映出了林楓現在的模樣，十四五歲的少年，一頭柔順的黑色短髮，有點嬰兒肥的秀氣的臉，穿着林楓也看不出是哪朝的形制但反正和古裝劇都不太一樣的白色寬袖長袍。
他確實繼承了尼奧爾德的王位繼承得很徹底，連身體都給繼承過來了。唯一和尼奧爾德不同的大概是瞳孔的顏色，還好是黑色的，不然他連岸都不敢上，總不能和路人解釋說自己是在COSPLAY吧，有金黃金黃還會發光的美瞳嗎。
“現在我能算未成年人不？能申請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嗎？之前的身份肯定用不了了吧，申請重辦身份證能過嗎。完了，這下真變成沒身份沒錢沒朋友的三無人員了，地獄開局！”
林楓看着霸王烏賊眼球中的自己，被他瞳孔注視着的霸王烏賊委屈地把巨大的身體團成了一個球，生怕引起林楓的不快，甚至擠動自己巨大的腕足，腕足上的吸盤收縮發出了奇怪的嚶嚶聲。
“沒說你，你從哪學來的嚶嚶嚶，學點好的。趕緊從哪來回哪裏去，你要是被哪只漁船撈上去那近代生物學都要改寫了。”林楓撥動霸王烏賊眼周一片和他手掌心差不多大的青黑色鱗片，這是只貨真價實的龍類亞種。
把戀戀不捨甚至試圖把自己纏他身上的霸王烏賊趕走後，林楓向海面上升去。他並沒有遊動，畢竟林楓本質還是個大學游泳課不及格，這輩子沒進過深水游泳池的旱鴨子，但作為水元素的掌控者，他只是流露出要上浮的意思，海水就開始緩慢推動他上升。
好在驅使水元素這個是個被動技能，而不是像言靈那樣需要誦讀龍文的主動技能。為了防止過量記憶把林楓的腦子燒壞，尼奧爾德設置了一個遇到特定人或事才會激活對應記憶的封印，但這也導致林楓目前暫時只能驅使水元素和用王威驅使龍類亞種。
果然是熟悉的謎語人龍族，林楓嘆了口氣，上來就直通真相線是不可能。
在好不容易在旅遊旺季在人山人海中找到無人的海岸線登陸后，林楓找了塊乾淨的礁石坐着目視遠方：“好了現在岸是上了，好歹不用繼續過海底兩萬里生活了，但我要怎麼才能和人解釋我的來歷呢？總不能說我失憶了吧？還得想辦法激活一下尼奧的記憶，不然我和白板有什麼區別？”
穿越最慘的情況大概就是穿越到科技發達的社會了，身份信息在系統里一核對，從你開始往上三代都能查出來。萬一要是查不出來，那你就是個無身份人士，考公考編和你就再也沒有瓜系了不說，你要有個喜歡的妹子都辦不下來結婚證。
“哦豁，大清早趕海還能遇到憂鬱少年，朋友你是哪裏想不開嗎？人生還是很美好的啊，不想活了可以和我說嘛！”一個好聽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後響起，讓他想起他離開高天原時，那座古城上青銅風鈴在海里發出的聲音，清脆的聲音叮叮噹噹地連成一片。擁有這樣好聽的聲音，一定是個萌妹子吧，不知道能不能忽悠，林楓猛地回頭。
面前的十二三歲模樣的少女穿着粉色的露肩連衣裙，裙擺上畫著大朵大朵的向日葵，頭上戴着一個巨大的繫着可愛蝴蝶結的遮陽帽，海風吹過，她的裙擺和帽子上的蝴蝶結系帶一起飛揚起來，栗色的髮絲也在風中飛舞，遮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金色的眼睛對着他眨啊眨，像星星在夜空中閃爍。
“耶，耶，耶——”
龍族世界萌妹子什麼的果然是做夢，這裏只有兇猛的混血種和更兇猛的母龍。
“好不容易搭訕個少年結果居然是結巴，失敗總是貫穿人生始終。”少女嘆了口氣，將手裏提着的小桶放下，抬起頭看着他。林楓眼尖地看到桶里一隻巨大的海蟹正伸出爪子勾住桶的邊緣試圖爬出來，但很快被少女抓住蟹鉗一扭，塞回了桶里。林楓頓時覺得自己的胳膊也開始幻痛。
“朋友，你還在那裏坐着是準備跳海還是準備下來？”夏彌一手叉腰，一手抓住自己腦袋上的帽子邊緣，盯着高居在礁石上的少年。
林楓小心翼翼地挪動屁股，不太有把握地問：“有沒有除了跳海和下來之外的其他選項？我覺得我就這樣坐着挺好的。”感覺跳海和下來都和到您老人家胃裏去沒有多大的區別，我現在啥都不會，連使用歸墟自爆和您老人家一對一換了都做不到。
林楓吞了口口水，如果此時他有手機，或許還可以馬上發帖問還沒掌握技能就被仇家堵在泉水有沒有辦法破解，但他現在一窮二白別說手機了連個手錶都沒有，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那警察局去不去？”夏彌沒好氣地回答。
“警察局？”
“明目張胆地帶着龍類亞種一路突破海境線，還被人拍照發微博說看到了巨大的烏賊從船下游過，深海巨妖的討論刷屏了論壇，你的腦子是孵化的時候落在海里了嗎尼奧爾德。”夏彌一撇嘴，“要不是奧丁一周前走了，哪怕你我有盟約，我也不會來找你的。”
“盟約”一詞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被尼奧爾德封印的記憶，林楓看到兩隻染滿鮮血的猙獰利爪交握，他們互換彼此的戰旗。
“我們將並肩作戰到奔涌的血河染紅大海，熾熱的血雨傾灑大地。”少女嘴中吐出至尊間的盟誓，兩雙相對的黃金瞳熾烈如岩漿沸騰。
“那是對敵的盟約，耶夢加得，可我們已經沒有共同的敵人了。”林楓站起來，擺出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海灘上的少女。
“伱這麼說，總不會是想吞噬我吧，尼奧爾德。我至此與你相見已經表示了我的誠意，人類發展的速度真是令人吃驚，但他們還沒有發現這個世界的命運早已註定。如果你我不再次結盟，我們都會被更大的怪物吞噬。”
地上站着的不再是甜美可愛的少女，只有紅衣金冠的龍女，祂邁動腳步，一直走到漲漲落落的海水將將能觸及祂爪尖的位置，陸海交接之處。
“可你已經提前見過奧丁了，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與奧丁給我設下的陷阱。”
“奧丁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他已經在人世隱藏了上千年，掌握遠比我們更多的權與力，他甚至已經掌握了長老會裏的多數席位。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林楓一邊快速瀏覽被激活的尼奧爾德關於長老會的記憶，一邊從礁石上躍下，落在海水之上，“我該說不愧是耶夢加得嗎，你居然還能從奧丁的鐵桶里打聽到長老會的情況。”
“尼奧爾德，我已經給出很大的誠意了，我甚至向你公開了我在長老會留有暗線的事。”耶夢加得妖嬈一笑。
“你說得沒錯，經營千年的奧丁要遠勝你我。甚至可以說，即使我們結盟，也很難與他抗衡。”
“但如果不結盟我們只會被他各個擊破，他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還沒當上皇帝呢他就要削藩了，我都不敢想他要是真當了皇帝會怎麼對我們這些前朝老臣。”林楓嘆了口氣，有的龍只是想活下來，有龍的想自由的死，還有的龍滿腦子君臨世界，龍和龍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的差距還大。
“尼奧爾德，我們可不是前朝老臣，我們是背叛了皇帝的逆臣，你我是，奧丁，也是。前朝新朝都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耶夢加得舉起滿是鱗片的龍爪，“擊掌為誓？”
“那也只好追求保持現狀攪亂局面了。”在沒有技能的情況下和耶夢加得結盟無疑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偽裝到位的話還能多激活點記憶增加自己可以用的言靈儲備，林楓果斷伸出手，同時又問，“這次怎麼不以血為誓了。”
“如果決心背叛，即使是血誓也無法真正束縛想要背叛的一方，比血誓更堅固的鎖鏈只有情感和利益，你我有共同的利益就夠了。再說了，龍血的侵蝕性和污染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流出去多不好，要重視環保。我的線人告訴我長老會前段時間在商議要不要對核廢水排放採取措施，但奧丁按下了沒批。”
金冠紅裙的帝女被一道橡皮擦擦去，動如脫兔的夏彌同學舉着帽子目光不善。
林楓眼神也兇狠了起來，把核廢水排到他的大海里？“奧丁連這都管？這麼閑我建議他去咬打火機。”
“可能是為了日本的混血種吧，誰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對了，你準備好了嗎？”夏彌雙手交叉，指節發出咔嚓咔嚓的爆響。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警笛的嗚嗚聲從遠方隨之響起，並且越來越近。
林楓愣住了，他簡直不敢置信，“你真要我和你去警察局？”
“我在海岸線上看到不良組織拐賣美少年，美少年誓死不從跳海了，打不過不良組織的我當然要請求警察叔叔幫助啦。”夏彌將頭上的遮陽帽取了下來抱在懷裏，提着裙擺微微鞠躬。
“哪來的不良組織敢對我動——”林楓果斷自我代入美少年，向著警笛聲響起的方向眺望，但他的問題斷在正中太陽穴的一拳中，龍軀也難以接受的力度猛擊在他頭上，林楓只覺得有人正拿鑼在他耳邊猛敲，眼前一片金光閃爍，兩人隨着衝擊力一起落入海中。岸上，遮陽帽悠悠飄落在地。
“不良組織不敢，我敢啊！”夏彌從海水中站起，將濕透的額發撩到耳後，把失去行動能力的少年輕而易舉地扛在肩上，撥開海水回到岸上。將林楓面朝下壓在海灘上，佈置好一副拯救失足落水青年的現場后，她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朝遠方警笛響起的方向大喊——
“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有人失足落水了！”
耶夢加得你這隻惡龍，你被楚師兄捅刀子都是你自找的，你以後就算被捅成篩子我都不會幫你說一句話的！林楓強忍腦袋一陣陣的劇痛，艱難地挪動左手試圖用手指在沙灘上給自己摳個慘字。
“團長，快停下來，人要來了。”梗王夏彌同學毫不留情地把林楓伸出地那根手指折了回去，隨後轉過身去，拿起剛剛被她扔在一旁的遮陽帽，舉着帽子朝遠方急急跑來的警官和醫護人員揮了揮。
剛當龍王就要躺進醫院，這劇本絕對是哪裏不對吧，趴在地上的林楓閉上眼睛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