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要當龍王啊
“不想！”鏗鏘有力的話語在空曠的海底循着水波傳開，又在碰到一層肉眼無法看到的屏障后盪了回來，這導致林楓的拒絕彷彿重複了好幾遍，一次比一次更讓面前的少年面目猙獰。
“等等，你為什麼不願意？我可是海洋與水之王尼奧爾德，哪怕在龍族中我掌握的權與力也僅次於兩位兄長。”
少年抬起手，把自己崩壞的表情捏回微笑的樣子，如果要林楓想一個能快速讓周圍看客理解的比喻，那少年此時很像推銷失敗忍無可忍又不得不忍的銷售員。
見鬼誰要願意啊，就算在他看過的那麼多文藝作品裏選一個最不願意穿越的世界，龍族世界也是能排進前三的。好吧，黃金瞳，鱗片，龍王，莫名其妙的裝逼氣息，神神鬼鬼的謎語人，哪怕少年還沒公佈自己的身份前林楓也已經明白自己來到哪個世界了，這一看就是龍族世界啊。
謎語人扎堆，到處都是坑，幕後boss十年了都不知道是誰，你指着楊某人的頭能問出路神人是什麼身份嗎？恐怕楊某人自己都沒想好吧，這種世界誰要穿越啊，我寧願穿隔壁的斗X大陸，好歹我知道主線任務是反主角，主角一死我就可以躺平了。在龍族你弄死一個兩個三個龍王又能得到啥結局？想到此，哪怕已經沒有感覺，林楓都覺得自己頭在抽痛。
“我不願意，讓我安靜地去死吧，哦不對我已經死了，那讓我安靜地去投胎吧，反正我不當龍王，您等下一個有緣人吧。”
林楓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準備離開，至於離開後有啥結果，管他呢，反正他舉目無親，死了除了幾個損友之外也不會有人惦記。沒準還能讓哥幾個上個保研車啥的，也算是對得起哥們了。
少年，哦不對現在應該叫他龍王，海洋與水之王尼奧爾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甩袖揮開面前的桌椅茶案，行雲流水般向前一撲，雙臂收緊——
抱住了林楓的腿的尼奧爾德一邊拽着林楓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邊哀嚎:“大人，有事好商量啊！”
果然在龍族世界裏再牛逼哄哄的龍王，逼急了都會暴露脫線和掉鏈子屬性，什麼花里胡哨的神秘感，精緻漂亮的皮囊，掀開一看都是各種不着調的二貨，林楓捂住臉，龍王都這樣你能對龍族世界有什麼嚮往？
“你先放開我。”
“你先答應我！”
“你龍王當得好好的幹嘛找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找個背鍋抗推位！”林楓試圖掙扎，但作為一個正兒八經的人類，和一隻龍比力氣不能說異想天開只能說不自量力。
尼奧爾德整個一打蛇隨棍上，抱緊林楓的腿，抬起泫然欲涕的臉:“大人明鑒啊我沒有！再說了誰敢讓龍王背鍋啊，我很強的，繼承我的王位你不會吃虧的。”
我呸，有人不僅敢讓龍王背鍋還準備燉龍骨湯呢，猝死怎麼都比被混血種或者不知道什麼玩意的路神人大卸八塊好吧。
“龍王要這麼厲害你還能被鎖在這裏？而且繼承王位什麼鬼，這玩意這麼好繼承，你活了上萬年以前怎麼沒把它繼承給別的龍？”林楓猛地拉住了褲腰帶，“大哥別扯了，伱不想果奔你就讓我果奔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我被鎖是因為被奸龍害了啊，但這個鎖鏈禁錮的是尼奧爾德，而不是海洋與水之王。只要你繼承我的王位，以海洋與水之王的力量，分分鐘把它弄開不在話下！”尼奧爾德不情不願地鬆開扒拉林楓褲腳的爪子，但仍然堅定地抱着林楓的腿不放。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我幫你弄開鎖鏈放你自由，然後你再把王位拿回去，把我當開鎖工具人使是吧。你已經把你的計劃暴露了惡龍，我不會成全你的！”
被抱着大腿無處可去的林楓伸長手將被尼奧爾德揮開的椅子夠了回來，癱在椅子上，反正某龍又不願意放開他，站着不如坐着。
尼奧爾德陪笑着召回先前被他推翻了的茶具，裝着茶水的茶杯懸空飛到林楓面前，“權與力又不是個足球，哪能來回踢。只要你成為海洋與水之王，那麼我就再也無法重新成為龍王了，這是真話，用龍皇尼德霍格的名義發誓。”
“也就是說你是想拿王位換自由？你們龍是這麼重視自由的生物嗎，我看着也不像啊。”林楓灌下一大口毫無滋味的茶水，低下頭斜睨某龍，單從場景上看癱在椅子上的林楓似乎才是說一不二的龍王，至於尼奧爾德，或許是殿下身邊跟着的某位小德子之類的角色。
但毫無形象地抱着林楓的腿的小德子熔金的瞳孔中卻一片冷寂，他語氣疲倦:“對於龍王來說，能追求的最大自由或許就是能以自己希望的方式死去，不會再次蘇醒的那種死去。”
“連自己的死都不能選？”林楓咋舌。
“黑皇尼德霍格以末日預言了他的歸來，我們這些逆臣的命運早已被他定下。龍王的一生總是跟着命運在走，我們是被命運扯着絲線扮演固定角色，重複固定劇本的木偶。”孤寂隨着他的話語具現在這片海域，那是水一樣的寂寞，是靜靜淹沒過溺亡者頭頂的水，那樣輕柔，卻又那樣無可掙脫。
“聽起來龍王就是悲劇中的戰鬥雞啊，你都這麼說了還想讓我繼承你的王位，你不會把我當傻子吧。”林楓說著爛話，他又不是龍，理解不來這些活了上萬歲的文青們的彎彎繞。
尼奧爾德像是失去興趣一般鬆開了林楓的腿，他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那並沒有留下任何褶皺的白袍。黃金瞳里倒映出林楓有些困惑的臉，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同一句話里聽到黑皇尼德霍格的尊名，你的關注點居然是戰鬥雞，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我本來還以為我擺出龍王的名號你就會爽快的答應我，然後我們就該花時間在給你解釋龍族歷史言靈能力之類的。結果現在看起來你對龍族的了解讓我不用和你解釋龍類了，但相反的我卡在了讓你答應這一步。讓我想想有什麼辦法能說服你。”
“你不會使美男計吧，我先說好我性別男愛好女。你親我我也不會答應你的，咱們沒有那種感情你知道吧。”楊某新版龍四的劇情在林楓腦海里飛速閃過，強如楚師兄都跪倒在小龍女裙下了，真要是美人計誰上誰都得麻，誰上都得說一句哥們已經挺到美人計了，輸了也不愧為英雄。
但美男計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被奧丁設計困在日本海的深淵，我的龍血滋養着高天原。在原本的世界線里我該因為失血和束縛永遠陷入沉睡，直到高天原覆滅或者我在沉睡中死去？但命運線突然出現了一點小小的變化，我們現在跳躍到了新的世界線中，所以我醒了，而你見到了我。”
尼奧爾德彈指間，茶案桌椅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他背靠着桌案反手一撐坐在桌邊，觸不到地的腳晃悠着，扯動鎖鏈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鐐銬上龍文閃動，不斷吸取他流出的血液，他卻還有閑趣將鎖鏈扯出不同的聲響。
想來龍王殿下被關久了已經無聊到極致了，再給他點時間他沒準能琢磨出用鎖鏈彈個小曲。龍王們的日常大概就是這樣平平淡淡，刀光劍影戰火紛飛的同時還要放首夜后詠嘆調，在復仇火焰在我心中燃燒的F大調花腔中痛飲仇敵的鮮血。
“什麼小變化？”林楓睜大眼睛，手按在桌子上，準備尼奧爾德說出些他不想聽的話他就立刻拔腿跑路。卧槽總不能穿越到龍四吧，這個時間線還玩個吉爾？奧丁已經吃了芬里厄和赫爾佐格了，小惡魔也和路神人換了3/4了，兩個大神熱身下場準備打架，我是上去送還是上去送啊？
“我也不懂是什麼變化，我一個被關着的人哪懂奧丁吃了什麼虧呢。不過對你來說最大的變化應該是我蘇醒了。”尼奧爾德對林楓豎起一根手指，然後指向了自己。
“你是能強買強賣讓我簽不公平合同還是？”林楓提起十二萬分小心。
“如果我一直沉睡當然什麼都做不了，但我醒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高天原目前只是在極淵上保持了微妙的平衡，那麼只要施加一點點力，平衡就會被打破。”
“高天原會沉到地層裂縫裏去？”
“嗯。好消息是我蘇醒后控制了自己的造血功能，所以目前我提供的龍血不足以讓高天原的死侍蘇醒，日本沿海的漁民不用擔心早起發現某些怪物在啃他們的船。”
“我知道一般這麼說就是還有壞消息。”
尼奧爾德笑了起來，他合攏雙手，然後做了個煙花炸開的手勢，嘴裏發出“砰”的聲音，他歪着頭，擺出好奇寶寶的樣子發問:“日本沉沒對你來說是壞消息嗎？”
“從未有如此之好消息！雖然對您這種十九世紀初期就已經不接觸人類的龍王解釋國與國的關係可能很麻煩，總之這對我來說不是壞消息。”一點都來不及為蛇岐八家默哀，馬上趕來的是起立鼓掌的林楓同志。
“這倒不用你解釋，其實我在人類社會一直活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期。當時我在的基地，牆上的標語都用各國語言寫。雖然人家沒有給我上戶口，但我覺得我算是半個同志！”尼奧爾德拍了拍林楓的肩膀。
“但這只是開始，日本沉沒會帶來一系列負面影響，包括但不限於太平洋海底生物圈劇變，亞洲部分沿海地區被淹沒之類的。對了我被關在高天原前剛聽說日本又準備建個新的核電站。而且高天原沉沒，岩漿沒準能幫我把這討厭的鏈子融了讓我解脫束縛，被關了那麼多年我也不介意多放個歸墟慶祝一下我重臨世界。”
“你這算哪門子半個同志？有你這麼做同志的？你是滅霸的同志才對吧？！你思政課上到狗肚子裏去了！”林楓怒拍桌子，瞪着那個氣定神閑的龍王。
此時龍王殿下一手撐臉，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形，“你管我上的什麼課呢。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繼承王位這個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