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審問（一）
這是一間極具科技感的審訊室，三邊牆面是銀白色的金屬材質，但似乎堅不可摧，而靠西的一整面牆，則是一整塊巨大的玻璃。
玻璃呈淡雅的淺綠色，如同一塊巨大的美玉，奢華而又低調。
這塊玻璃應該是單向玻璃什麼的吧？
玻璃后的房間裏應該坐着什麼大人物吧？
林風吟這樣想着，鬼使神差地舉起右手，對着玻璃擺了擺手。
這塊巨大的玻璃確實是單向玻璃，在玻璃的另一邊，是一個碩大的房間，裏面坐着大理寺、刑部、兵部和都察院的官員們。
在這裏，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見審訊室里的一切：不僅可以通過這塊巨大的單向玻璃看清審訊室的全貌；在玻璃旁邊的光屏上，有十幾塊分屏在播放着不同的細節，以及不斷閃爍着數據的分析數碼。
通過審訊室內各個角度的高清鏡頭，林風吟的肢體動作和微表情，都被記錄和直播過來。
大房間內，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們，看見林風吟向自己的方向揮了揮手，明顯都愣了一下。
“猖狂！太猖狂了！”
身為大理寺卿的許晗率先反應過來，他大罵一聲，狠狠揮了揮袖袍道：“這個林風吟簡直是無法無天，他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他以為我們在幹什麼？這是三司會審，這是多麼嚴肅的事情，他居然視為兒戲……”
兵部尚書陳慶豐笑着勸解道：“許大人，消消氣，林風吟畢竟是年輕人嘛，看見這麼高級的審訊室，想必有點好奇，也可以理解嘛……”
陳慶豐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兵部直屬的金錢豹公司被牽連其中，那他則是能搗糨糊就搗糨糊，別讓孤星小組把場面搞的太難看就是了……
更何況他還存着私心，如果能幫林風吟早點無罪釋放，這對他把林風吟招募到自己麾下，可有大大的好處。
眾所周知，在不周星人的官場，辦事原則向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這次是三司會審，他就不信這些同僚們，會不會給他這個堂堂的兵部尚書一個面子？
誰知，還真有人不給他這個面子。
陳慶豐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就在房間裏響了起來：“我看啊，林風吟不是好奇！他是有點傲氣！”
陳慶豐臉色微變，轉頭向說話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人是刑部的老大，刑部尚書崔延韜，他把雙手攏在袖袍里，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本來這次審訊應該是以他們刑部為主，但卻能置身事外，在這裏一臉吃瓜看戲的戲謔。
陳慶豐瞬間聞到了陰謀的味道，而且很濃。
他眯起眼睛，帶着一貫的笑容問道：“哦？崔大人有什麼高見呢？”
崔延韜嘿嘿一笑，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補刀道，“高見談不上，不過呢，我還是做了一些功課的。林風吟這哪是好奇啊，明明是有恃無恐嘛，這是覺得自己的後台硬呢，仗着有兵部這個大靠山給撐腰，誰有能拿他怎麼樣呢？二來呢，這個林風吟確實不簡單啊，前線打過仗，又立過軍功，他十五歲就當了兵，用了不到三年，就當上了偵察連的連長，轉業后嘛，又輕輕鬆鬆進了金錢豹公司，才兩年時間就當上了第一行動隊的隊長，這次又是他親手救了奧格納的公主。如果你是他，你說你有沒有傲的資本嘛！”
陳慶豐一臉的明知故問，睜大了眼睛大聲道：“哦？他還有這樣的經歷？我還真是小看他了，這樣說來，他還是個人才啊！”
許晗看了陳慶豐一眼，冷哼一聲說：“陳大人，我們今天是在審問嫌疑人，請你擺正姿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應該不會起了惜才之心，刻意去回護某些人吧？”
在房間內，今天參與三司會審的官員中，無論是論職級，還是論家世，都沒人能出許晗之右。許晗的話，無形中給今天的審問定了個調子：今天任何人都不能因為林風吟過去的功勞，而妨礙司法的公正。
“許大人所言極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陳慶豐一臉嚴肅地附和道：“這也是三司會審的目的嘛！我代表兵部表個態，堅決支持三司會審的公平公正。”
嘴上說的冠冕堂皇，神色也表現很輕鬆，但陳慶豐的心裏卻要氣炸了。
什麼時候大理寺和刑部穿一條褲子了，這樣很不妙啊。
他原本以為軍神大人會如期參加會審，誰知今天居然沒來，讓許晗這個陰險小人鑽了空子，開始主持大局了。
許晗哼了一聲說：“聽說這個林風吟，在軍隊裏的時候，還是被方雄方少將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們倆可關係匪淺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孤星小組還怎麼審啊！要不今天還是刑部來主審吧？”
“許大人，您說的情況確實存在，根據迴避條款，我們已經把方少將控制起來了，他此時被隔離在牢房的高級單間裏。”
說話的是都察院的官員，在三司會審中，他們的職責是監督，只不過因為今天都察院的一把手沈明磊沒有來，所以他代為參加審訊。
“也不需要把方少將關進牢房啊，怎麼說，他也是為帝國流過血的英雄嘛！”許晗淡淡地說。
“好的，屬下明白！”
對許晗這種又當又立的行為，陳慶豐甚是不齒，但也無可奈何。
軍神沈明磊沒在這裏，許晗便當仁不讓，於是他下令開始審訊。
審訊室里的燈光忽然熄滅了，同時有一束強光射向被銬在椅子上的林風吟。
刺眼的燈光直射向他的眼睛，讓他只能低下頭。
這就是下馬威了。
等林風吟終於適應了燈光的強度，發現一個頭髮灰白的老者，坐在他對面的桌子后，一摞厚厚的卷宗被放在桌子上。
那名消瘦身材的老者，擁有蒼白的臉色和陰冷的眼神，他緩慢帶上一雙白手套，走到林風吟面前，用一隻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讓強光直射向林風吟的臉。
老人沙啞的聲音都帶了些高傲的意味。
“我是孤星小組的副組長張力，此次全權負責八公主被刺一案的審問。林風吟，我就直說了吧，你的隊伍里出現了內鬼，再沒抓到內鬼之前，念在大家都為朝廷效力的份兒上，也算是同事一場；你又為帝國打過仗，流過血，我敬你三分，是給彼此留點餘地，希望你老老實實交代，不要有任何隱瞞。所以，告訴我，誰是內鬼？”
“什麼內鬼？”林風吟面無表情，“誰的內鬼？”
林風吟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就是看不慣這種裝逼犯，且不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隊伍里有內鬼，即便他知道些什麼，也不願意好好配合。
“這麼說吧，你們小隊負責了昨天對的八公主的保護行動，在行動中，你是否發現了什麼疑點，或者說，隊伍里有什麼不正常的事情？”張力單刀直入。
“所有步驟都是按流程走的，沒什麼疑點。”林風吟淡淡地說。
“不對吧？據我所知，根據原先的行動計劃，八公主本應坐在那輛北極熊防彈車裏，是林隊長你，在菲兒·奧利弗臨上車前改變了計劃，讓她改坐你駕駛的那輛黑色轎車，這也符合流程嗎？”
林風吟皺了皺眉說：“這有什麼問題嗎？按照流程，我有權決定保護對象坐哪輛車，在金錢豹公司的行動條例里，這完全符合標準流程。”
林風吟原本以為，朝廷對金錢豹公司的審問，應該只是例行公事，畢竟是他避免了菲兒·奧利弗被炸死，也保護着她躲過了後續的刺殺行動。
即便方雄見過自己后，他還簡單的以為方雄想借這次的見面，緩和兩人的關係。
直到此刻，他終於感覺到不對勁了。
張力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認為，這正是最可疑的地方。為什麼偏偏在你調整計劃后，那輛防彈車就被炸上了天？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這都是你的安排？”
“動機呢？”林風吟直視張力那雙陰冷的眼睛道，“我想不到我這樣做有什麼動機。難道八公主被當場炸死，你才滿意？”
張力萬萬沒想到，林風吟居然會這樣說話，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玻璃後面的房間內，眾人齊聲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林風吟這混小子，真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就憑這一條，他被誅滅九族也不為過！”許晗一拍桌子大聲怒罵。
這次，連陳慶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小子，可真勇啊！他怎麼敢這麼說？
崔延韜則是催促身邊已經嚇傻的書記員，趕緊把林風吟的話記下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張力的氣勢頓時弱了不少，林風吟可以亂說，他卻只能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
他揉着發脹的太陽穴緩緩說：“不過，你的隊員中已經有人招了，在出發之前，你揚言要……想要跟菲兒公主發生一段感情，所以我猜測，以林隊長的聰明才智，會不會有另外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