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肚子裏的蛔蟲
樓雨她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季雲覺得這個時候自己又要與留守兒童吳凱聊一聊的。
八卦對他而言，猶如狗嗅到了X一樣。
“沒錯，我看上去沒有生病。”季雲說道。
“那……”
“不一雪前恥，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問你。”季雲再次道。
“有……”
“有什麼比一雪前恥更重要？”季雲道。
“啊，對。”吳凱瞪大了眼睛。
“有！”
一番搶着節拍的談話，讓吳凱頓時在樓道口的風中瘋狂凌亂。
他百思不得其解，對方怎麼把自己要說的話全都說了！！
難不成自己的好兄弟季雲他……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
“為什麼我一抬屁股，你就知道我要拉什麼……”吳凱質問道。
“記不記得有一個晚上，樓雨家老房子乒乓一頓亂砸，在那之後就傳出樓雨他爸爸丟下他們母女兩出國去了？”季雲說道。
“這事啊，有印象，我趴在窗戶邊聽的。”吳凱顯然對這事有印象。
“你聽到什麼了？”季雲問道。
“什麼都沒聽到，光感受那氣氛了。”吳凱自豪回答道。
季雲突然間想給吳凱那張自豪的臉上也來一腳，送他去草場。
“不過，樓雨那會躲在我家樓道下面……”吳凱說道。
季雲眼睛裏重新有了光，急忙問道：“她說什麼了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小時候結結巴巴的，大致就聽她說，媽媽帶了個叔叔回家，爸爸就大發雷霆。”吳凱說道。
“帶了個叔叔回家？？”季雲不由的張大了嘴。
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對帶一個叔叔回家這種事情可能真沒覺得什麼。
可聯想到之後樓雨爸爸憤怒狂躁的行徑，以及他突然遠出海外，再無音訊，便可以用成年人的視角進行推斷：
有問題的不是樓雨他爸，應該是她媽！
而且在季雲的印象之中，樓雨她媽媽並不算是那種非常務實的女人。
穿着總是和老匠街其他媽媽不大一樣，按理說樓雨父親一直生病，經濟狀況也因此受到影響，作為妻子很難每天都保持花枝招展才對。
也就是說，那個所謂的帶回家的叔叔，很有可能就是樓雨現在的開奔馳繼父了！
樓雨的親媽和繼父，品德上已經出了問題，那麼他們兩個說的話更不值得人相信了！
……
“樓雨，在看醫學的書呀？”
“嗯。”
“那個我問你個事情啊……”
“怎麼連你也來欺負樓雨，哼，別理這傢伙，走，咱們去排練！”
季雲指着看上去極不好惹的呂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終究是剛才的問題太尖銳了，引得了樓雨的不適。
得重來，不能這樣問！
咦！
就在季雲收回目光時，
季雲無意間發現了一樣東西。
是一個藍色鑲邊的筆記本，就壓在厚厚的書本底部。
顯然這筆記本是藏起來的，似乎因為那顆飛進來的足球，將它的一角給碰了出來。
這不就是樓雨的書桌嗎，而且這筆記本……
好眼熟啊！
這不是自己十歲生日親手做的，送給了每一個來參加自己生日的小夥伴們。
當時也送了樓雨一本！
她怎麼留到現在？
季雲很是驚訝！
觀察了一下四周，教室里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季雲假裝關窗，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那藍色鑲邊的筆記本給拽了出來。
嘿，還真是自己十歲時親手做的！
不喜歡說話的人，都喜歡寫日記！
不方便對外人說的話，也都記在這小小的筆記本里！
這個年紀的人都這樣。
避開了煩人的吳凱，季雲自己也蹲在了角落，打開了這個被壓在書底的筆記本。
有那麼點點可惜，並不是樓雨的小日記。
反倒像是樓雨自己撰寫的一個小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故事，將身邊的人，身邊的街道，身邊的故事變成一本小小說。
大致講的是一個叫小愛麗絲的女孩誤入魔法森林，寄養在熊伯伯熊嬸嬸家裏的故事。
換做以前，季雲是不會有耐心去看小女生的奇妙世界。
但季雲隱約從她的那些改編與暢想中，找尋到了她想要與別人說的話。
“熊伯伯是邪惡的，熊嬸嬸不在的那一夜，它露出了獠牙，想要吃人。小愛麗絲躲到了洗浴室里反鎖了門，這才逃過一劫。”
“第二天天亮，她就將這件事告訴了衛兵。”
“衛兵要將熊伯伯給帶走進行調查，可這個時候熊嬸嬸告訴愛麗絲，熊伯伯本來就是吃肉的，是自己這個人類離得她太近，這件事不能單純的怪罪熊伯伯。”
“小愛麗絲知道，一旦熊伯伯被衛兵帶走，熊嬸嬸就要流落街頭，自己也可能會餓死……無奈下，小愛麗絲只能對衛兵說，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季雲看懂了，同時內心大受震撼！
“社區的人去問了，可樓雨什麼不說。”
忽然間，季雲想起了吳凱有說過這樣一句話。
也就是說，有天夜裏，樓雨遭到了騷擾，躲起來后，第二天就報警了！
結果樓雨的媽媽為了那個老畜生的聲譽以及自己有錢太太的身份，強行讓自己女兒閉嘴不談。
樓雨的媽媽一直以來都將樓雨視作是一個累贅，從始至終對樓雨沒有半點好臉色，這點很多街坊都清楚的。
她媽媽是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
季雲將整件事捋清楚了之後，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並不是樓雨被趕出來，而是遇到那樣的事後，她寧願自己一個人住！！
“不行，得證實一下，回頭得這樣問……”季雲立刻有了思路。
將筆記本放了回去，季雲默默的等待時間的流逝。
這事情對季雲來說太過震撼了，以至於癱在急救室里時，季雲都期望自己能快點挺不住。
一道刺眼的光輝。
季雲如願在教室里醒來。
他依舊帥氣起身，一腳將足球給踢飛了出去，並貼心的將撞歪的書疊給扶好，讓那本藍色的筆記本再次藏了起來。
“季雲……”樓雨在班級里是不敢多加“哥哥”這兩個字的。
“在看書呢，這麼入迷啊？”季雲露出了陽光的笑容來，免得再次驚擾這隻小雪兔。
“嗯。”樓雨將醫學書籍藏了起來，沒想讓季雲知道。
“前幾天我在集市上遇到你繼父了，他好像很討厭我，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他了。”季雲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來，並且目光緊緊的盯着樓雨。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情緒多數表現在臉頰上。
季雲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樓雨那張呆萌的臉頰上透出惶恐與厭惡，甚至還有一絲絲憤怒！
尤其是那種無法掩飾的厭惡，彷彿只要有人提到那個名字與人，就會讓她覺得噁心！
這可不是對一個老男人產生依賴感和迷失感該有的表情！
事情果然是這樣！
是混蛋老畜生在騷擾樓雨！！
而且由於樓雨媽媽的變態庇護，讓事情發展到了一個反而對樓雨這個受害者更不利的傳言中！
“那天我路過你家老房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說？”季雲盡量壓下自己心中湧起的怒火，用溫柔的語氣道。
樓雨望着季雲，隨後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榕樹下。
思索片刻之後，樓雨還是搖了搖頭。
“沒，沒什麼，已經……處理處理好了……”樓雨很肯定的說道，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道了一句，“我該去排練了，季雲哥哥……再見。”
說完這句話，她就像只小雪兔般逃走了。
季雲想追上去，可又意識到自己擁有的時間極有限。
於是季雲選擇在原地等待，等待時間的重置。
等待重新和樓雨對話。
一陣刺眼的光暈，季雲卻強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立即起身，只是歪過頭去，望着正躲在角落裏看書的那個女孩……她的手上依舊捧着一本生澀難懂的醫學書。
身上髒兮兮、頭髮蓬鬆、衣裳過於寬大，甚至有點不講究……原來這姑娘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愚笨和呆木，這是她故意為之的！
自己一個人住在老舊屋子裏，燒火、做飯、讀書、學習……這同樣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季雲此刻沒有去打擾，只是靜靜的看着這個在讀書期間在班級里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女孩。
十年時光。
自己之後不曾聽到關於樓雨的半點消息。
直到吳凱提了一句，昨天樓雨如明星一般在老匠街的老房子裏做拍攝……難怪，她會將拍攝點選在了那棟老房子裏。
那裏是她高中時期備受煎熬的唯一避難所！
唉，當年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明明聽到了一點傳言，卻沒有去關心她，哪怕一句鼓勵和安慰的話也好。
正如吳凱所說，老匠街的孩子們都知道，樓雨從小就喜歡和自己待在一起，可自己那個時候眼睛裏卻只有眾星捧月的秋暮。
潛意識刻意疏遠？
還是有意無意的撇清關係？
或許，在老房子裏，她很多次都期望自己能走進去，哪怕只是陪她說說話……
可自己一次都沒有。
呸，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