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雲花番外(一)
第六十六章雲花番外(一)
花有渝這輩子做了兩件事令白晏丞刮目相看,其一是他有本事改變雲諫,其二是為了雲諫改變自己。
還有一點讓所有人意想不到,那就是他骨子裏的執着。
他等一個人等了五年。
不是不找,傾盡所有人脈他也找不到。
花老闆以為自己會在小襪子的成年禮與那個男人相遇,近一年都把小襪子緊緊鎖在身邊,可惜沒有。小襪子十八歲的生日會安安穩穩、熱熱鬧鬧的在嚴教授家裏度過,除了親朋好友,無一外人。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生日會一周后,喜從天降。
花老闆有一個朋友叫大彭,之前在S市最高端的娛樂場所做服務經理,接觸過不少上流社會的人,積攢了一些人脈,賺錢后開了一家傳媒文化公司,專門為商業或售樓處做暖場活動。
通過這個大彭,花有渝無意中看見一張貴賓名單。
名單倒沒什麼特別之處,引起花有渝注意力的是一張照片。
大彭直言不諱:“這照片上的人,你不可能認識。”
“不可能,我不會認錯人,狗東西,化成灰我都認識。”花有渝盯着照片眯了眯眼眸,沒怎麼聽大彭說什麼,心裏已經開始盤算如何會面。
女富豪的下屬給大彭一張照片,叮囑他照片上面的幾個人非常重要,尤其是中間顏值最高的男人,神出鬼沒,不按套路出牌,指不定就一個人先來,千萬別怠慢了。
“哥”大彭這一聲叫得特別誠懇,“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無能為力。”
就在他屁股要磨出泡時,老天爺看見了他的真誠,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他一直在等,不甘放棄也不捨得放棄。
“大彭,你當初來S市是誰給你第一口飯吃,現在有點本事就忘了舊情,你摸摸良心,我這麼多年求你辦過事嗎?!”
外人什麼態度他完全不在乎,懶得搭理這些人,他毫不在意,穿着制服滿場亂逛,一雙眼睛四處巡視,祈禱能見到照片上那個男人。
五年的時間,恍若隔世,也恰似昨日。
大彭不以為意,還是搖頭:“那也夠不着,明星在他們眼裏更不好使。”
“渝哥,別鬧。”
時間過去很久,他一無所獲,最後坐在會所大廳的接待椅上盯着門口出神,臉上除了些許的疲憊,剩下的全是深深的失落。
別看花老闆貪財,眼裏只有錢依舊能混出名堂,那是因為他確實夠義氣,這麼多年幫過不少人,大彭就是其中一個。
“我老相好。”花有渝咬牙回道。
冥冥之中有預感,那個人一定會來。
花有渝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哆哆嗦嗦地指着照片,激動得尾音打顫:“快給我安排,他們什麼時候來S市,我要見他。”
“你想辦法,我必須見他,不然跟你絕交!”
大彭當即搖頭,態度異常堅決:“不可能。”
“誰他媽跟你鬧了!”
花老闆聽出言外之意,挑眉問:“你幾個意亻立月孛ㄖ浼YU叚贔繒鑰煷思?”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花有渝眼睛一瞪,急了。
花有渝呼吸加重:“尼瑪!臭乞丐!”
秋風拂面的夜晚,S市一家頂級會所。
花有渝拿出一副猴子大鬧天宮的架勢,往人家公司門口一坐,揚言不幫忙就不走了。
“狗屁!”花有渝啐了一口,憤憤不平道,“我好兄弟是國寶級人物,他老婆是搖滾巨星,我怎麼夠不着!咱也認識兩個名人好吧。”
大約一個星期以後———
花有渝以統籌經理合伙人的身份出席高端場合。大彭沒有騙他,他在這裏確實說不上話,一聽是大彭公司的人,都快把他當成傭人使喚。
大彭被他嚇一跳:“渝哥,咋了?”
“渝哥,不是弟弟故意折你面子,”大彭一臉認真道,“照片上的人物不簡單,女富豪是XXX首富,在國內可以說是非常牛逼的人物,她見了這個男人都要禮讓三分,何況是咱們?”
大彭深感為難:“哥,我在S市算是行業里的萬花筒,但是在人家眼裏,我就是個打雜的,根本說不上話。”
大彭覺得他近兩年找人找魔障了,好心勸道:“渝哥,照片里的人咱真惹不起,算了吧。”
花有渝看見大彭手裏的照片,眼睛都直了,指着照片中C位的男人,手指頭都要把照片捅出一個窟窿,尖叫道:“操!”
“誰?”
“你少廢話!”花有渝像一個無賴,用力抓住對方的胳膊搖晃,“你一定有辦法,這種聚會我熟悉,肯定還要請一些S市的名人作陪,你不是統籌嗎?安排一個朋友進去有什麼難的!”
這是花有渝第一次見到穿西裝的臭乞丐,是記憶中的臭乞丐,模樣和身材沒變,就算穿上馬甲也照樣一眼認出。
大彭有幸接到一個重要的活動。有一位家喻戶曉的女富豪要彙集亞洲富商在S市聚會,吩咐下面的人找一個既私隱娛樂項目又齊全的場所,下面的人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熟悉S市三教九流的大彭。
“我不管!”
大彭:“.”
“為什麼不可能?”
連續好幾天,大彭經不住花老闆的威逼利誘和軟磨硬泡,最終還是答應幫這個忙。
大彭趕忙解釋:“咱們不能硬往人圈子裏擠,根本擠不進去,就算我讓你進去,你也夠不着那些人,人家混的是國際圈。”
男人從一輛黑色商務車上下來,身上穿着手工裁剪的西裝,利落的短髮整體往後梳,那張臉依舊帥的很有攻擊性,一顰一笑帶着貫有的氣質,仍舊那麼隨性,那麼拽,無論多麼體面的西裝也掩蓋不住他天生的痞氣。
他身邊跟着兩個人,一邊交談一邊進了會所的大門。
天降貴客,方才還在會所玩牌的一些富人全部出來迎接,十幾個人身穿西裝和禮服,花花綠綠的跟瓢蟲似的圍了過來。
男人對他們的殷切渾不在意,眉宇間不見厭煩,也沒有熱絡,保持着剛進門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升降梯走去。
身邊的女富豪為了跟上男人的腳步,提溜着裙擺使勁搗鼓兩條細腿,最後一起進了電梯,剩餘的部分男女被阻隔在外。
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花有渝從頭看到尾,當他認出雲諫的那一刻起,整個呆住,原計劃是見到人就衝過去相認,可是呆住的幾秒讓他錯過最佳時機。
他認出雲諫,雲諫卻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這種情況不至於讓花老闆鬱悶,畢竟他蹲在角落裏很難讓人發現,他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找到統籌經理大彭,要了一套衣服,裝扮成服務生的模樣,躲在暗處偷偷觀察。
自從雲諫一來,這些人收斂玩心,集合於會所內的展廳,那個請客的女富豪親自上台演講提前備好的項目分享資料,似乎在找合作夥伴,對待雲諫十分客氣,偶爾還會流露出小女人的姿態。
若不是長的一模一樣,花有渝有那麼一瞬間,真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五年前還是撿垃圾的臭乞丐,怎麼搖身一變成亞洲頂級富商了?
花有渝有很多疑惑,但這些問題他並不急於找人解答,他最想做的是和雲諫相認,是為了這個人,與對方是什麼身份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要怎麼說上話呢?
雲諫身邊一直圍着十幾個人,這可有點難辦。
分享會議結束,女富豪安排貴客一起到會所三層的大包廂享用精緻考究的晚餐。
用餐期間,包廂的門緊緊關閉,負責倒酒的服務生都被請了出來,全程由女富豪的助理來服務,明顯不允許外人接近,這讓有心辦服務生進去看人的花老闆計劃落空。
花有渝無心干別的,一直在包廂門口踱步,猶豫要不要直接衝進去找人。
正自糾結,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花有渝眼皮一跳,趕忙躲到角落裏,只露出一隻眼睛觀察情況。
包廂里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而帥得一塌糊塗的男人,正是花老闆心心念念的人。
雲諫推門走出來,手裏拿着手機接電話,往前走兩步便停下來,微微垂着頭,懶洋洋地聽着電話那頭的人彙報。
“嗯,繼續.”雲諫應一聲,聲音中帶着點笑意和惰意,讓人想起他剛剛起床時伏在人耳邊講話的樣子。
低沉好聽的嗓音,是花有渝無比熟悉和思念的奢侈品,這個聲音影響他的睡眠,日日夜夜在他耳邊回蕩,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花老闆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眶也發疼。
等他再抬頭,雲諫已經掛斷電話,正面對着他的方向走回包廂。
在躲起來和衝出去這兩個選項中花老闆沒做過多糾結,果斷選擇了後者。
他腦子一熱不管不顧,直接沖了過去。
“雲諫!”
雲諫聞聲抬眸,準確無誤地迎上花老闆灼熱的視線。
這一眼,竟然有點萬年的意思。
花老闆在距離男人兩米遠的位置戛然止步,沒敢按照原計劃直接撲上去。
雲諫見到是他,並沒有太多驚訝,那雙晦暗幽深的眸子淡淡地打量着他幾眼,帶着耐人尋味的疑惑語氣道:“花有渝?”
“真的是你!瑪德!我就知道我不會認錯人!”
花有渝也在打量雲諫,近距離地把人從上到下瞧了個遍,越看越激動,情緒越高昂就越忍不住上手。
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雲諫的胳膊,臉色通紅:“臭乞丐!你這個王八蛋,你去哪了,你他媽去哪了!”
雲諫先是蹙眉,隨後勾唇,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你在質問我嗎?”
“我,我”花有渝一時語塞。
雲諫避開花有渝的牽制,有些散懶地倚靠在牆壁,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環顧四周。
這麼多年過去,這個男人一點沒變,遇事處事不驚,還是這麼無所謂,洒脫到有些欠揍。
“在這裏碰見你,確實挺讓人意外。”雲諫睨着花有渝身上的工作制服,語氣中帶着調侃。
花有渝和他不在一個頻道,心緒全被多日擠壓的思念和悔恨佔據,氣勢凌人的花老闆變得憔悴不堪:“雲諫,你去哪了,這麼多年你去哪了!”
雲諫微挑英眉:“我去哪裏,有必要向你報備嗎?”
花有渝被他無所謂的態度直接激怒了:“老子一直在找你,找了你五年!也等了你五年!五年在人的一生中可能不算長,但是老子在這個年紀等你五年,就不單單是五年那麼簡單!”
雲諫的眼眸逐漸變暗,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沒有出聲打斷。
花有渝的耳尖浮上一抹紅暈,臉上滿是自責和懊悔的複雜表情,語氣也放低了些:“雲諫,我當初有錯,我承認!我逼着你去見.那個王八蛋,我眼裏只有錢,沒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也沒有了解你和肖家的恩怨,忽略了一些事情,後來我都知道了。”
說到這裏,花有渝抬起沾了點濕氣的眼睛,誠摯地說:“對不起,我當時太混了,竟然為了一個商鋪逼你去見你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我很抱歉,如果我早點了解事實,絕不會那麼做。”
一番早就倒背如流的話說完,花有渝緊張地看着雲諫,暗暗下定決心,無論雲諫怎麼罵他,甚至動手教訓他,也絕不還手還嘴。
然而雲諫不似預料中那樣反應激烈,而是用一種探不清意味的眼神盯着他看幾秒,沒有動怒,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伸手輕拍兩下他的肩膀,開口道:“花老闆,過去的事,算了。”
語畢,雲諫越過人走進包廂,很快傳來關門的聲音。
花有渝僵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五年的日日夜夜,他表面是風光的花老闆,其實活的不人不鬼。有時候他自己都感到十分費解,曾經視感情如糞土的自己為什麼會深深的愛上雲諫,而且愛得無可救藥。
醉酒時他對宿星野說過,他想雲諫想的心都疼了,這不是假話,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心話,每一個失眠的夜晚,他那顆脆弱的心臟都因思念另一個人而鎮痛。
為了尋找雲諫,他經歷過無數奔波的日夜,浪費過多少口舌,掉了多少根頭髮,簡直痛不欲生。
終於盼來重逢的這一天,雲諫卻只用一句輕飄飄的“算了”輕而易舉打發他五年的煎熬。
花老闆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從這座大廈的樓頂跳下去,一了百了。
不過在跳下去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完成。他握緊拳頭走到雲諫所在的包廂門口,彙集全身的力量,一腳踢開包廂厚重而昂貴的兩扇實木門。
“雲諫!我日你祖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