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季童把沈含煙帶回醫院,果然被主治醫生罵了個狗血淋頭:“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這要是小說里哪個作者敢這麼寫,早被讀者罵死了!還得特別註明這是藝術創作,切勿模仿!”季童趕緊道歉:“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我錯了。”

在公司里已能呼風喚雨的小季總點頭哈腰,直到主治醫生吹鬍子瞪眼的走了才鬆口氣。

她哪裏不知道危險呢。

可如果沈含煙上了手術台真的下不來了,沈含煙的那一點遺憾,會變成她一輩子的遺憾。

******

沈含煙手術的前一夜,季童默默在窗邊吹了一陣風,才回了病房。

她和每天一樣,吃了晚飯,又把小桌板收拾乾淨,然後把舊雜誌翻出來,給沈含煙念了好幾個無聊笑話和情感專欄。

自從她發現這雜誌這麼無聊后,她就從網上買了好多期以前的回來,一本本念給沈含煙這種高知分子聽。

她總是想:沈含煙,快點好起來吧,快點好起來就能教訓我了。

很快到了睡覺時間,她把沙發床拉開,又從柜子裏把枕頭被子拿出來,躺了上去。

沈含煙一直隨她笑着,可漸漸的,那雙素來清冷的眸子裏,和她的紋身一樣染了霧。

季童訂了個鬧鐘,到時間找護士來換藥。

“手術中”的指示燈亮起,季童一個人站在窗邊往外望去。

然後沈含煙就被推進去了。

季童很白,不是沈含煙的那種冷白,是一種粉白,整個人像在混了玫瑰汁液的麵粉里滾了一圈似的,直到二十三歲了,身材還是如少女,骨量纖纖,兩隻雛鳥輕輕振動着翅膀。

******

第二天沈含煙的手術被安排在第一台,醫生需要在精力最好的時候做。

忘了我。

沈含煙:“睡不着。”

季童心裏反覆思量着一件事。

季童:“我才不呢。”

季童笑,按了下床旁的按鈕,幫她把床頭升起來,又重新幫她理了理被子。

她站在床邊,輕撫着沈含煙的手:“從那天夜裏我給你打電話、把我自己的手當成你的開始,我就認定自己是你的了。”

季童笑着,從知道沈含煙生病後她一次也沒哭過,直到現在也是笑着:“是紋身,有天你睡著了,我請護工看着你,自己偷偷跑去紋的。沈含煙,你記清楚這形狀。”

季童上前,輕輕把自己的掌心覆在沈含煙的眼睫上:“不要哭。”

“有人說這輩子不能紋身,因為下輩子會變成胎記長在身上。所以,你記清楚這形狀,如果下輩子我樣子變了,你找不到我了,你就在人群里多找找,尤其是穿低領T恤的夏天,你就看看誰的T恤領子裏,能露出這樣一塊胎記。”

季童說:“你放屁。”

沈含煙:“忘了。”

最終她輕聲開口:“沈含煙,我愛你。或許你曾感覺到我喜歡你,但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季童坐在床邊,順了下沈含煙的頭髮:“要我繼續念無聊的笑話給你聽嗎?”

沈含煙輕聲叫她:“童。”

“你要是敢不對我負責就跑,不管你去天堂還是地獄,我都會去把你給追回來。”

沈含煙淡淡的笑了,飄渺得像白樺林間朦朧的夜霧,清晨的陽光一照,也許就什麼都不剩了。

事實上她這時並沒有開燈,只有門上一小面玻璃透進走廊的一點光,沈含煙形容枯槁但一雙眸子依舊閃亮,在夜色中與她溫柔對望。

她擰亮枱燈:“看得清嗎?”

“我有多愛你這件事怎麼說呢。”她吸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如果人真有下輩子的話,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要是沈含煙下輩子真的找不到她,那該怎麼辦呢。

她站起來,去鎖了病房門,然後走回來對着沈含煙,緩緩把衣服脫了。

她這幾天一直穿襯衫,所以沈含煙沒看到過她的小秘密。

季童馬上爬起來走到沈含煙床邊。

沈含煙努力睜着眸子,看到她鎖骨下方,有一片淺淺的霧狀圖案,美而繚繞的盤旋。

沈含煙很費力的笑了一下。

飽滿彈性的肌膚,讓她整個人散發著青春的生命力與活力。

因為進手術室是不能戴任何首飾的,沈含煙進去之前,季童最後捏了下沈含煙的手指才把鑽戒摘下來:“丟下我的話,我跟你沒完。”

“這輩子我追着你跑了這麼久,下輩子等你認出我了,你可一定要把我追到手,不然,我會恨你的。”

“我愛你”這句話她本來不想說,她想就這樣釣着沈含煙,讓沈含煙懷着念想與病魔廝殺一番平安下了手術台,再對沈含煙說這句話,再給沈含煙看這片紋身。

夜裏靜得出奇,空氣里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沈含煙在輸液為明天的手術做準備,滴答滴答藥水滴下來的聲音聽得很清楚。

她說不清是不想看見沈含煙的眼淚,還是不願讓沈含煙看見她的眼淚,她和沈含煙一樣眼眶泛酸,又拚命把淚水忍回去。

沈含煙被護士推着往手術室走,季童一路跟在她床邊握着她的手。

可她到底比不上沈含煙心硬,就像她帶沈含煙去漠河一樣,有些事再不做、有些話再不說,她怕再也沒機會了。

沈含煙的目光凝了一瞬:“穿。”

那時候還很早,醫院外各種賣早點的小攤,油條糍粑,煎餅腸粉,很多騎自行車的人和騎摩托的人,整條街顯得擁擠而鬧哄哄的。

這實在是無比平凡而又普通的一天,像人們經歷過的每一個日常。

可季童覺得脊背發寒,那種寒意從脊骨一路竄到她指尖。

窗外一棵樹上,知了已經沒完沒了的叫了起來,那振翅的感覺好像緊緊貼在她皮膚上,她每一寸皮膚上都長滿了知了,因為她全身也在以同樣微妙不可捉摸的頻率顫動着。

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

但在漠河白樺林看到沈含煙緊閉雙眼的那一瞬,她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承擔那樣的結果。

為什麼在這很多人咬着油條匆匆走過的一天,為什麼在這有人再說糍粑炸得不夠焦香的一天,為什麼在這連熱都沒熱到極致的普通一天。

她的沈含煙,卻有可能在手術台上再也下不來了。

她想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手腳卻如沈含煙一樣沒了力氣,以至於她只能背順着牆緩緩滑下,蹲了下來。

窗外的知了還是叫得好大聲。

怎麼辦啊沈含煙,就算你教了我那麼多事,可是,我還是不能沒有你。

******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季童掙扎了兩下,才從牆邊站起來,踉蹌着向醫生走過去。

醫生摘下口罩,嘴唇微微翕動。

季童你不是從小最會察言觀色嗎?你不是從來都能清晰的判斷局勢嗎?她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麼你現在從醫生臉上,一點看不出這場手術的結果是好是壞?

醫生要開口了。

季童幾乎想跳起來捂住醫生的嘴——天哪要是醫生嘴裏說出那句“對不起我已經盡全力了”,她可該怎麼辦?

但是她總不能真去捂醫生的嘴,只能死死盯着那嘴唇縫隙間吐出三個字:“很幸運。”

“你姐的手術,很成功。”

季童:“她、她能活下去了嗎?”

醫生:“這要根據後續化療的情況……”

季童就像第一天出現在他診室那樣追問:“告訴我,她能活下去了嗎?”

有雙玻璃眼珠、看上去很孱弱的小女孩。

因素顏而蒼白着臉色、像只小白兔的小女孩。

在診室追問他時,堅強得好像什麼結果都能承受。

到了這時,卻又為了觸手可及的希望而不停發抖。

醫生終究不忍,點點頭:“我想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是的,她可以活下去了。”

季童一下子渾身脫力跌坐在地板上,她放聲大哭,止都止不住,醫生來拉她根本拉不動,又叫來兩個護士。

護士一邊扶她起來一邊勸:“你這樣要嚇到其他病人和家屬啦。”

季童這才抽抽嗒嗒變成小聲抽泣。

護士把沈含煙推出病房,沈含煙麻藥還沒醒,臉色蒼白如紙,但是,沈含煙可以活下去了。

******

令季童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一直到沈含煙麻藥醒的時候她還在哭。

她哭啊哭啊哭個沒完,好像要把這段時間忍了很久的眼淚,一次性全部傾瀉出來。

她一直握着沈含煙的手趴在病床邊哭,直到沈含煙的手指十分微妙的在她手裏動了兩動。

季童一下子彈起來,看到沈含煙睜開了眼,帶着依然蒼白的臉色沖她很費力的微笑。

季童兩個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沈含煙你看我還是這麼沒出息,我離不開你,哪怕你只是裝作要離開嚇一嚇我,我就會哭成這個鬼樣子。”

沈含煙手指輕輕颳了刮她的掌心,用很大的力氣說了一句:“以後,沒出息就沒出息吧。”

“我不會再走了。”

******

季童在醫院邊租了套房子,很闊綽的四居室,因為沈含煙手術以後,要用為期半年的時間去應對化療。

那段日子在季童的記憶里很模糊了,大概人都有屏蔽痛苦的能力。

接下來的日子則好過許多,沈含煙只需定期去醫院做復健。

每次沈含煙環視這四居室都說:“我們兩人住,要這麼大做什麼?”

季童則每次都答她:“我樂意,我有錢,你想方設法教我拿到的錢。”

她一直留在蜀城,需要去醫院時當沈含煙的司機,其餘時間當沈含煙的廚子。

沈含煙當慣了家長,常常問她:“公司怎麼樣了?”

季童:“現在遠程辦公那麼方便,沒什麼問題。”

沈含煙客觀點評:“總沒有你留在邶城那樣方便,你請個人照顧我也是一樣的。”

“沈含煙你到底懂不懂?”季童:“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她抱着沈含煙的肩,把臉埋進沈含煙的頸窩裏,好香。

她瓮聲瓮氣的說:“我就想這麼賴着你,是你說我可以沒出息的。”

沈含煙伸手拍拍她的頭:“嗯,我說的。”

沈含煙這個人有多優秀呢,她連復健都做得比別人好,漸漸的,沈含煙已可以自己走路,又一段時間后,沈含煙的體力有了一個質的提升,走得再遠一點也沒問題了。

季童帶沈含煙去找復健醫生做了一次評估,醫生建議還是把復健療程做完。

季童馬上答應:“好的。”

沈含煙皺了一下眉:“有必要嗎?”

季童到這時已經發現,聰明和耐心是很難同時存在於一個人身上的兩種特質。聰明的沈含煙沒了死亡倒計時,依然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季童說:“有必要。”

她又在醫生的辦公桌下悄悄捏了一下沈含煙的指尖:“你急什麼?我們現在又不趕時間了。”

沈含煙那張清冷的臉難得微笑了一下:“嗯,是不用再趕了。”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從醫院出來,季童沒急着開車,因為她想去吃那家三嫂子老火鍋,沈含煙陪她走路過去。

這個夙願,終於可以達成。

一陣微熱的風刮過,她問沈含煙:“累嗎?”

沈含煙搖搖頭。

她的體力的確恢復很多了。

與體力一同恢復的是沈含煙的樣貌,現在的她留着短髮,站在馬路邊和季童一起等紅綠燈,略纖薄的身材,短髮襯出優美的下頜線,整個人看上去,像只靈巧的鶴。

還有,她真的太白了,即便在女性以皮膚好而聞名全國的蜀城,她也白得不像話。

季童小聲說:“沈含煙,她們都在偷偷看你。”

沈含煙:“哦。”

高嶺之花沈含煙顯然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矚目和打量。

季童有點不高興。

她甚至想:要是沈含煙真的長得丑一點就好了,那樣,就只有她一個人把沈含煙當仙女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站在路邊不停拿眼尾去瞟沈含煙白皙的手指,想着在這麼多人的偷看下去牽沈含煙的手會不會不太好。

看什麼看啊,這是我的沈含煙。

季童醞釀了一整個紅燈的時間,也沒敢捏住沈含煙那好像在發光的指尖。

紅燈變綠了,她們要往前走了。

沈含煙:“季童。”

季童正想着牽手的事,沈含煙突然一叫她,她嚇得一哆嗦。

沈含煙:“其實你膽子真的很小啊。”

季童還以為沈含煙是說她被嚇得一哆嗦那事呢,她從小就這樣,被嚇到的時候就會兔子一樣抖一下。

結果沈含煙牽住了她的手:“白看了那麼久,怎麼還是不敢呢。”

哦原來是說牽手的事啊。

季童一下子高興起來,馬上反握住沈含煙的手指,笑啊笑得笑個不停。

有點傻,可她忍不住。

此時正值人間最可愛的季節,枝頭綠意點點,暖風吹面不寒。季童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美的、好的,樹也可愛,賣氣球的小攤也可愛,炸得圓滾滾的糖油果子也可愛,甚至被媽媽牽着哭鬧不休的熊孩子也可愛。

而這一切只不過因為,此刻她的手心裏,牽着沈含煙的手。

沈含煙問:“我做手術前你幫我收着的鑽戒,怎麼不還我了?”

季童:“哦,你想要啊?”

沈含煙,快說你想要!快說你特別特別想要!

但沈含煙只說:“你已經給我了,那不就是我的嗎?所以,你應該還給我的。”

季童憋了口氣:“哦。”

“我忘了收在哪了,等我找到再還你吧。”

沈含煙笑了下,竟然沒追問!

季童這口氣快憋成河豚了,一路都沒再跟沈含煙講話。

直到兩人走進火鍋店,老闆娘風風火火的迎上來:“歡迎光臨!”

季童實在沒忍住晃了晃沈含煙的手,小聲說:“原來三嫂子長這樣啊。”

天知道沈含煙住院期間,她有多少次站在窗口暢想。

為什麼其他人早已習慣的平凡日常,對她和沈含煙卻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想。

直到現在,她和沈含煙終於手牽手站在這裏了,頓時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老闆娘很熱情的打量沈含煙:“大美女,探店啊?”

沈含煙:“探什麼店?”

老闆娘:“你長這麼漂亮不是網紅嗎?我們這可多網紅來探店了。”

沈含煙:“不,就吃飯。”

她挑了角落一張桌子,帶着季童坐過去。

菜單就是一張紙,自己在想要的菜後面打勾,季童讓沈含煙選,沈含煙說她都沒差,季童就埋着頭在那看。

毛肚,鴨腸,酥肉,雪花牛肉,冰粉,紅糖糍粑,不知不覺就勾了一堆。

季童反應過來,小小的“啊”一聲:“太多了,你不喜歡浪費,叉掉幾個吧。”

她在那兒對着菜單埋頭苦思,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沈含煙就笑了,伸着白皙手指把菜單從季童手下抽出來,叫服務員過來下單。

季童:“太多了,吃不完的。”

沈含煙:“打包回去慢慢吃啊,宵夜也吃,早飯也吃,午飯也吃,什麼吃完什麼時候算。”

季童小小聲說:“好狠。”

沈含煙就又笑了。

這火鍋店是雕樑畫棟的仿古建築,漆成紅色的木窗棱開得很大,窗戶半開着,清新的空氣和紅油的香氣混為一談,一邊是演繹季節更迭的草木清芬,一邊是吵嚷着喧囂的煙火人間,而沈含煙坐在其間,終於有了奢侈浪費的資格。

她終於可以對季童說“慢慢”,終於可以對季童說“明天”。

她的人生,終於又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了。

她微笑看着面前的小兔子被辣紅了嘴,小巧的鼻頭也是紅的,辣得吸吸嗦嗦又還要繼續吃,吃一口就喝一口豆奶。

沈含煙:“小季總,沒出息啊。”

季童居然理直氣壯的點點頭:“你說了,我可以沒出息的。”

她的童年從無驕縱的機會,懂事和沉默成為她過早武裝的外殼,而在她二十三歲的這一年,她終於能坐在沈含煙對面,把那個走失在歲月深處的小孩放出來。

沈含煙拍拍自己身邊的長條凳:“坐到我這邊來。”

季童捧着油碟,乖乖巧巧坐過去。

沈含煙又給她倒了杯豆奶,看着她喝完,問:“還辣嗎?”

“辣啊!”

其實已緩解很多了,辣從直衝天靈蓋的刺激,變成舌尖上繞樑的餘音,但有了人疼惜,好像再小的委屈也值得拿出來說一說。

因為沈含煙不會不耐煩,而是叫她:“舌頭伸出來。”

“幹嘛?”季童很警惕:“你不會整我吧?”

“伸出來。”

然後沈含煙對着她舌頭輕輕吹了下:“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季童獃獃的。

沈含煙瞥她一眼:“你再不把舌頭收回去,看上去就更傻了。”

季童趕緊縮回舌頭,她只是在想:沈含煙變了啊!

沈含煙會主動撩她了!

和疾病一起消弭的,還有沈含煙長久背負的對愛的桎梏。

季童是經不起撩的,這可是沈含煙!她從十八歲到現在,追着跑了五年的人。

出過國,又回來,去過遙遙漠河,闖過無間地獄,才能和她並肩坐在這裏的人。

那幾萬公里的疊巒重洋,那浩瀚無垠的時光滄海,最終化為了季童小小的、發紅的耳朵尖,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豆奶,咕嘟咕嘟喝下。

沈含煙:“你不喝酒嗎?”

季童:“酒對我來說和水沒什麼區別,這豆奶挺好喝的,邶城沒有呢。”

沈含煙:“喝一罐啤酒,慶祝下。”

季童點頭:“好。”

這的確是值得慶祝的事。

這裏的罐裝啤酒居然是那種老式拉環,季童拉開,放在桌上。

沈含煙拿起打量了下。

季童喝口啤酒,湊過去:“怎麼,中獎了?”

沈含煙搖搖頭:“季童。”

“你想跟我結婚么?”

季童一愣,就聽沈含煙問:“這次,換我來好不好?”

她把季童手裏的易拉罐放到桌上,又拖着季童的手,把拉環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季童的手指細長,大大的拉環旋來旋去,季童看了半晌:“沈教授,你可真會省錢。”

沈含煙:“我的確節儉。”

季童攥着拳對沈含煙晃了晃手:“那我真用這戒指找你負責的話,你負不負?”

沈含煙:“負。”

季童:“那是不是我有了這個戒指,你以後就不能看其他人,不能加其他人微信,不能偷偷從我身邊溜走,不能嫌棄我也不能不要我?”

沈含煙:“是。”

季童抿了抿唇:“好吧,那我收下了。”

她臉上的神情是驕矜的,可眼睛閃閃發亮,像只路上撿到好看玻璃珠拖回自己巢穴的小動物。

沈含煙忍不住笑了:“你倒一點不貪心。”

季童十分認真的點點頭:“沈含煙,你說得對。”

我一點不貪心的,世界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珠寶可以不要,錢可以不要,其他任何人也可以不要。

我只要你。

沈含煙伸手在大衣口袋裏摸了一下,再次拖起季童的手,等她的手離開的時候,季童就看到自己手指的拉環上面,多了一枚真正的鑽戒。

圓圓的可愛的一枚圓鑽,在她粉白的手指上熠熠發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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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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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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