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2021年12月24日,雪。

我絕沒有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到季童,事實上,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

四年後的第一面,我忍不住的盯着她瞧,那麼愛喝奶有沒有又長高一點?胖了還是瘦了?

好像瘦了點,下巴尖尖的有點大人的味道了。可脖子上的條紋圍巾,還有行李箱壓出的痕迹,亂七八糟的,又像個連自己都不會照顧的小孩子了。

我的小女孩回來了,可她看見我站在她父親的身邊,站在她曾拚命想把我推開的、她的父親的身邊,就那樣看着我,眼睛一眨都不眨的。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我不能解釋。”

“2021年12月25日,晴。

童童,聖誕節快樂:)

這句話我沒法當面對你說,所以寫在這裏,寫完再描一遍,如果世界上真有聖誕老人,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童童,我並沒有奢望過會被你獲得,然而今天,我的確完全的被你佔據。

“2022年6月14日,晴。

還有,下輩子還是不要遇見我這樣的人了。”

季童把日記本輕輕放到一邊,肩膀瑟瑟發抖的捂住臉,沈含煙的幾本日記翻下來,她不知重複了多少遍這樣的動作,生怕眼淚滴到日記本上弄髒了沈含煙的字。

最後,童童,我喜歡你送我的那對銀質小耳環,與你親密的時候,耳墜上的小鈴鐺響在我耳邊,叮叮噹噹的。

我是不是可以驕傲的說一句,那是因為我把你教的很好?

有了公司,有了前途,有了殺伐果決的能力,即便我不在了,你也應該能生活得很好了吧。

那麼,願我能用所有厄運攢出的好運,為我的女孩許願,祝福季童:一路坦途,無病無災。

春節約季總來雲省,是為了與當地技術人員談那項新型裝飾材料的引入,季總數個決策失誤使公司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這本來與我無關,但那些錢未來都是你的,便又與我有關了。

“2022年2月1日,晴。

‘一生’這樣的字眼對你而言,是徐徐鋪展的廣袤未來,是即將綻開的薔薇花蕾,於我而言,卻是不斷響在耳畔的倒計時了。

她很幸福,即便已經與我無關。”

童童,你真的很棒,成長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快,我是多麼希望揉一揉你的頭,當面誇獎你一句呢:)

我和新型裝飾材料的供應商談好,他們會一步步為你在公司鋪路,你觀念新、頭腦靈,的確是他們想要的新領袖。

嗯,新的幸福。”

大概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明白‘無病無災’是多珍貴的祝福。有時候,我把那些大白兔分給護士,總覺得她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她們一定覺得我是個很不幸的人。

童童:)

我多喜歡一遍遍寫你的名字,你兇巴巴‘威脅’我跟你發生關係的樣子好像很厲害,我卻在心裏小聲說,好可愛。

那一刻我是多麼投入,好像第一次覺得,生命倒計時的秒針沒有在我耳畔滴答了。

我要讓我的小女孩,完完整整的去迎接屬於自己新的幸福,然後忘了我。

季童渾身顫唞得像一隻淋了雨的雛鳥。

只有我自己在心裏悄悄說,我終歸是一個幸運的人。

今天去醫院,拿着掃描結果又和H醫徐主任進行了一次遠程會診,情況越來越糟糕了,距離不得不手術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其實我不怕死。

“2022年7月25日,晴。

童童,春節好:)

上天待我並不太薄,你竟然在我身邊,與我一起度過那麼多的節日了。

這項裝飾材料的專利很難拿,足以讓季總的公司起死回生,可我還擔心一點,若季總真在衝動之下,把好不容易挽救回的公司財產給了汪晨,那童童怎麼辦?

我的小女孩不懂沒錢的難,我卻十分清楚。

童童,我怎麼可能要了你呢?

那麼以後,我就可以在天上指着人間的你,對其他魂靈說:‘看,那是我的小女孩。’

我怕的是,等我死了之後在天上看着你,發現我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沒來得及交給你。

那麼童童,我要最後送給你的祝福是:一路坦途,無病無災。

沈含煙把“新的幸福”那幾個字反覆描摹的時候,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呢?

謝謝你呀,可愛的童童:)”

“2022年7月23日,晴。

想到我曾經竟然提出與駱師兄戀愛,妄圖以此完整自己的人生體驗,多傻啊!!!我早該知道,只有童童你,能讓我感受到身心的充盈,生命的充盈。

恨我吧,繼續像這樣恨我就好,那樣我才不會在心裏反覆詰問自己,等到我有一天要離開的時候,你因為捨不得我而難過怎麼辦。

童童,學得快一點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她反覆摸着那一頁日記,一滴眼淚滴在季童的“季”上,讓那一小塊紙變得皺巴巴的,“季”的那一筆豎勾墨跡被暈開,像個倒映在水裏的毛月亮。

等我走了,你會恨我的。

“2022年1月1日,陰。

我不要我的童童難過。”

所以,我明知道季總對我是什麼感覺,卻沒有選擇把話跟他講清楚,童童你說我釣着季總,大概也不算冤枉我。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天寫日記了。

因為在我或許無比短暫而貧瘠的一生中,我遇見了你。

童童,新年好:)

又以這樣的方式給你送祝福了,我還是寫完再描一遍,那是不是就能顯得我的祝福更誠心誠意?我祝你:萬事順意,一生安康。

那眼淚不是新鮮的,是陳舊的。不是她的,是沈含煙的。

原來那麼高冷的沈含煙,也會哭啊,還是為了她。

這是多令人幸福的一件事,而在這樣的境況下,又是多令人心酸的一件事。

在我終於知道你愛我的時候,就意味着,我也許將永遠的失去你了。

季童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在沈含煙再無人氣的空蕩蕩的屋子裏,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哦媽的,她又忘記帶紙巾了。

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拉開邊幾抽屜。

那兒果然還藏着一包嬰兒專用紙巾。

沈含煙是算準了她會忍不住偷偷跑到這裏來哭么?在沈含煙所謂的“出國”離開后。

沈含煙那麼聰明的人,算準了一切,卻唯獨沒有算到,季童也是同樣的愛她。

季童默默擦乾了眼淚,擤乾淨了鼻涕,帶着日記本鎖上了門,然後去把鑰匙還給中介。

中介笑着說:“沈小姐這麼漂亮又這麼有才,年紀輕輕又有錢,現在賣房子又賺了一筆,真是一個幸運的人。”

季童心裏猛然一酸。

“沈含煙真是一個幸運的人”——在多久以前她也無數次這麼想過。

甚至沈含煙自己也說——“我終歸是一個幸運的人”。

可沈含煙幸運嗎?沈含煙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用她年輕的生命換來的啊。

季童看着盛夏的陽光,在房產公司外的摩托車後視鏡上打出一抹光暈,心想: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沈含煙不要是一個那麼“幸運”的人。

她希望沈含煙笨一點,丑一點,窮一點,依賴她多一點。甚至如果世上真有能量守恆這回事,沈含煙需要發生點什麼才能破了這重病的厄運,那沈含煙臉上有一塊很醜的疤也沒關係,沈含煙一隻腳是跛的也沒關係。

無論在世人眼中如何,沈含煙在她眼中始終纖塵不染,美若天仙。

季童對房產中介笑一笑就走了。

她趕回機場,買了瓶冰水不停敷着眼睛,雖然房產中介看不出她大哭過一場,但沈含煙那麼聰明,沈含煙一定能看出來。

她不能讓沈含煙看出來,從她找到沈含煙到現在,她一次也沒在沈含煙面前哭過。

雖然每個人都以為她是只白兔,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只怎樣的野獸,她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強悍得多,她不會哭也不會軟弱,如果死神要跟她爭奪沈含煙,她就去跟死神爭。

坐上飛機后她望着茫茫雲海。

“小姐不好意思。”季童扭頭,是一個年輕女人,手裏拿着一包糖:“我帶女兒坐飛機,她太小了待會兒可能會吵到你,先送你一包糖吧,實在不好意思。”

這時有一隻胖胖的小手,從後座伸過來一扯季童的頭髮,年輕女人慌忙阻止:“寶寶不可以。”

季童回頭,看到一個奶乎乎的小女孩,坐在她爸腿上沖季童笑。

季童沖年輕女人笑笑:“沒事,小孩嘛。”

她伸手從女人手裏拿過糖,女人看到她手背:“怎麼磨成這樣?我有創可貼。”

季童這才發現,她之前從夾層里拿沈含煙的日記拿得太急,手背都磨破了皮。

她搖搖頭:“謝謝不用了,聽說讓傷口接觸空氣反而好得快。”

女人點點頭,又去給周圍的其他旅客發糖。

季童再次扭過頭望着舷窗外的雲海。

其實不是為了好得快。

她是在想,沈含煙現在有多難受呢?

那麼,讓她多受點皮肉之苦吧。手磨破皮也好,崴到腳也好,神經性偏頭疼也好,只要不影響照顧沈含煙,讓她怎麼痛都好。

她到底怎麼樣才可以分擔,讓她的沈含煙少痛一點。

******

飛機上的那包糖季童沒吃,和沈含煙的日記本一起放在包里,坐上了回醫院的出租車。

看着窗外不斷掠過的火鍋店串串店肥腸粉店,她的心裏很平靜。

她並不怕沈含煙再次甩開她跑了。

倒不是她覺得現在沈含煙的身體已經做不到了,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的決心——無論沈含煙跑到世界的哪個角落,她走遍每一塊磚、翻遍每一粒灰,也會把沈含煙找出來。

季童走進病房,躺在病床上的沈含煙,看起來比她第一次來醫院的那天更虛弱。

沈含煙的確在急劇惡化着,看她進來,無比艱難的問:“日記找到了嗎?”

季童:“找到了。”

那是沈含煙的心血,字字泣血。

即便沈含煙這麼果決理性的人,也終歸不忍那些日記在衣櫃角落蒙塵。

季童倒感謝生死之際,人類渴慕溫情的本能讓沈含煙理智的堡壘有了一絲破防,以至於她終於看到了這些日記。

她趴到病床邊,輕輕捏起沈含煙的手放在她臉上,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姿勢:“沈含煙,現在我知道你有多愛我了,可我不會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趕快好起來。”

沈含煙格外費力的、也格外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臉。

季童吸吸鼻子。

她才不會哭呢。

趴了一會兒她爬起來,從包里翻出那包糖,把飛機上被發糖的事講了一遍。

季童給沈含煙看那糖的外文包裝:“居然是塞浦路斯產的,我還從來沒吃過呢,沈教授,你也沒吃過吧?”

沈含煙眨了兩下眼睛。

季童撕開包裝扔進自己嘴裏,含了一會兒化開后,她雙手撐在床沿,俯身對着沈含煙輕輕一吻,糖甜蜜的汁液渡到沈含煙的嘴裏,又小心控制着量,小心不要讓沈含煙嗆到。

她坐回椅子上的時候想:沈含煙,以後都是這樣的。

所有沒見過沒吃過沒玩過的東西,你活着,我就和你一起體驗,你死了,我就一個人幫你體驗。

從此,你寄生於我的生命里。我和你死生相依,再無分離。

******

手術的日期很快定了,就在五天後。

這天,季童正往沈含煙病房的花瓶里插一朵向日葵,沈含煙叫了她一聲:“童。”

季童:“嗯?”

她轉身走回病床邊,伸手替沈含煙理理額邊的頭髮,很柔和的看着沈含煙。

在決定無論什麼都和沈含煙一起面對一起經歷以後,她的心情意外的平靜。

沈含煙現在說話已經很費力了,所以都用最簡練的字句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季童倒很喜歡沈含煙對她的稱呼變成了“童”,那麼親昵。

沈含煙說:“世界盡頭。”

天哪沈含煙這是在說她還沒去過世界盡頭。

季童笑着說:“你不會是想讓我帶你去南極吧?”

沈含煙:“漠河。”

沈含煙真是一個頭腦清醒而現實主義的人,她知道去南極是不可能的,所以退而求其次選了祖國最盡頭的地方。

季童又笑了:“沈教授,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

但她是要跟死神搶沈含煙的人。

怎麼會有她辦不到的事呢。

她喜歡沈含煙在她面前流露出驕縱的一面,現在,輪到沈含煙來當她的小女孩了。

她依靠了沈含煙那麼多年,現在,輪到她把腰背挺得直直的,讓沈含煙來依靠她。

首先第一步是把沈含煙偷出醫院,在五天後就要手術的情況下,要是讓季童去跟沈含煙的主治醫生說,她要帶沈含煙去漠河,不被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季童鬼鬼祟祟的推着輪椅,而沈含煙一直在虛弱的微笑。

大概對沈含煙來說,她的人生從沒有這樣放縱的時刻。

出了醫院季童一路開車狂飆,生怕讓巡房護士發現沈含煙不在病房。

車停在機場,季童在機組人員的幫助下,總算讓沈含煙順利上了飛機。

飛機上冷氣足,季童把提前準備好的毯子拿出來給沈含煙蓋好,直到起飛前最後一刻、生米煮成熟飯了,才在關機前給沈含煙的主治醫生髮了條信息說:她帶沈含煙出去一趟,很快趕回醫院。

飛機起飛,季童再一次望着舷窗外的雲海,只不過這一次多了身邊的沈含煙,頭靠着她的肩。

這時的沈含煙已經變得很輕很輕了,輕得就像舷窗外的一朵雲,輕飄飄的隨時都會飄走。

這讓季童有點鼻酸,她多希望沈含煙重一點再重一點,重到成為她一輩子的負擔。

等沈含煙病好以後,她一定要想很多很多的辦法,把沈含煙喂胖。

將近五個小時后,飛機順利落地,季童又在機組人員的幫助下,護送沈含煙下了飛機。在等飛漠河的航班時,她一直蹲在地上幫沈含煙按摩放鬆着腿部肌肉,又站起來,以同樣輕柔的手法按摩着沈含煙的肩頸。

沈含煙:“童。”

季童馬上說:“我不累。你呢,你累不累?”

她把手遞到沈含煙手裏,沈含煙手指在她手上輕輕點了兩點,意思是自己也不累。

又一個多小時的飛行后,飛機降落漠河機場。

季童直接租了輛車,載着沈含煙開往提前訂好的酒店。

盛夏的漠河看不到雪,但在這被稱為“神州北極”的地方,有邶城根本看不到的最亮的星空。

吃完晚飯季童開車帶沈含煙去了一片白樺林,她花錢請酒店的人幫忙,把輪椅從車上卸下來、又把沈含煙搬到輪椅上,然後季童讓她們在車上等,自己一個人推着沈含煙往林間走去。

漠河即便盛夏的夜裏也有些涼,而沈含煙現在的身體已經極其怕冷了。

季童在輪椅邊蹲下,把沈含煙蓋的毯子塞得一點縫隙都沒有,又把沈含煙穿的厚棉服理了理,最後伸手正了正沈含煙頭戴的毛絨帽。

那帽子是出發前她特意給沈含煙選的,淡淡的紫色,很適合沈含煙清冷的氣質,就像她十八歲那年給沈含煙選的手機顏色。

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沈含煙總不會再拒絕她了。

季童:“沈教授,你真好看。”

沈含煙:“沒化。”

沒化妝。

季童:“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沒化妝,我那時就覺得你很好看了。”

沈含煙很努力的笑了一下。

季童把相機掏出來,對着夜色中的沈含煙拍了好多張。

也許在其他人看來,曾經的清冷女神沈含煙現在雙頰凹陷,失去了鮮活的生命力和美麗,但在季童眼裏,沈含煙美得如同白樺林間的精靈。

她那句“你真好看”,是發自靈魂最深處的。

她拿着相機拍了好多,拍沈含煙、拍白樺林、拍星空,拍所有她眼中最美的一切,當然其中拍得最多的,還是沈含煙。

季童:“沈教授,你說我們今晚能不能看到極光?”

其實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望,因為在漠河能看到極光的時間非常有限,而且大多集中在六月夏至的前後數十天裏,她們已經錯過了。

但季童也查過更早一些的記載,歷史上的漠河,也的確有其他月份觀測到極光的情況。

沈含煙說:“等。”

季童笑笑:“好,我們等等看。”

她把相機收起來,繞到沈含煙的輪椅后,雙手輕輕搭在沈含煙的肩上。

抬頭仰望着星空,以近乎固執的姿態,等待着一個神跡。

如果今夜她們真能看到極光的話,那沈含煙的病是不是就能好起來?

周圍靜得出奇。

季童:“沈教授,星空真美啊。”

沈含煙沒有說話。

季童:“沈教授,等你病好以後,我想跟你辦場婚禮。你知道我在英國做畢設的時候,做了一條人人都說好美的白裙子,就是為你做的。現在想起來,那條裙子好適合當婚紗,你不要浪費它好不好?”

沈含煙還是沒有說話。

季童又默默看了星空兩分鐘,一下子覺得不對勁了,幾乎踉蹌的繞到輪椅前,看到沈含煙雙眼緊閉。

季童一下子渾身血都涼了,根本連那個伸手到沈含煙鼻子下探她還有沒有呼吸的動作都做不出來,天哪她不能承擔那樣的結果。

在帶沈含煙出醫院以前,她仔細看過各項檢查的結果,沈含煙的生命體征不是暫且還穩定嗎?!

她抖了很久,看着雙眼緊閉的沈含煙,又不得不去做那個動作。

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她說過她不會哭的。

當她把顫個不停的手指伸到沈含煙鼻子下面時,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又能呼吸了,她又活過來了。

原來她的沈含煙,只是睡著了。

沈含煙現在的體力和精力已經不濟了,今天奔波了一天,沈含煙再難以支撐,沉沉睡了過去。

季童伸手進外套口袋,摸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打開,取出一枚款式簡潔的方鑽戒指,小心翼翼套在了沈含煙的手指上。

她小聲說:“沈含煙,這算我給你的訂婚戒指,婚戒我也已經買好了,不過要在婚禮上才能跟你交換。”

她又輕輕捏了下沈含煙帶着鑽戒的手指,推着沈含煙往林邊停車的方向走去。

睡吧沈含煙,我守着你,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在星空下許願,願我們每次入睡,都還能擁有新的明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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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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