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阮棠望着柳明玉那清朗明亮的眼神,再也沒有說話。
柳明玉愧疚道:
“抱歉,孤不該騙你的……”
孤是為了我們好。柳明玉很想這樣說,因為事實確實如此。但這樣一來,又好像在用這話綁架阮棠的情緒一樣。
被愛人騙了,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小狗都會很難過的吧。
柳明玉很自責,她覺得自己沒有肩負起應有的責任。小狗無條件地愛她信任她,她卻讓小狗失望。
她拉住阮棠的衣袖:
“小狗……你恨孤么?”
然而阮棠答非所問:
“主人不要再自稱孤了。”
關上家門,阮棠索性不偷笑了,而是放肆地當著主人的面笑出來:
“您裝傻的時候……太可愛了……哈哈哈哈……”
沒等她說什麼,只見柳明玉在她面前俯下`身來,與她面對面。
嘖,如今都輪到小狗說我可愛了。柳明玉腹誹着,趁小狗笑得蹲在地上,臨時起意,站起來下了床。
“壞小狗在那邊偷笑,我都看見了!”
說罷,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主人,我等您等了好久……”
“主人如今又不是孤身一人,為何要自稱孤呢?”
“我不再是沒有主人的小狗了!”
柳明玉解釋之後,阮棠也覺得主人說得對。太后和皇帝只能容得下一個瘋了的柳明玉,一旦她恢復正常,不知還要出什麼變數。
“別哭別哭,”柳明玉揉着阮棠毛茸茸的後腦勺,拍了拍她的腦袋,“主人回來了,小狗以後不會再傷心難過了。”
“主人,歡迎回家。”
她咬着柳明玉的肩膀:
這個角度,衣衫都垂了下來,阮棠的眼前驟然春光乍泄。
但是,阮棠給出的理由卻不是這樣的。
她一驚,驀然看見兩條纖長勻稱的腿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旦出現這種聲音,柳明玉就知道,自家的狗子要哭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阮棠已經把她緊緊抱住,像只個頭很大卻非要人抱的大狗狗。
但阮棠還是咧着嘴傻兮兮地笑着,抱着柳明玉轉了個圈,向全世界說道:
糖糖十分興奮地舉着一個小玩意給柳明玉看。
“泠姐姐,你看這是什麼!”
小狗說道:
“我、我不再是沒有主人的小狗了!”
終於回了家,柳明玉整個人都癱在床上,只有在說話時才被氣得踢腳:
“我要帶你泠姐姐回去了,她該吃藥了。”
安全是安全了,只是有些“辛苦”柳明玉了。
柳明玉一想也是,現在哪裏還有什麼攝政王,她也該改改這個該死的習慣了。
糖糖這個小孩甚至用哄小孩的語氣對柳明玉笑道:
“這是我姐姐用竹子做的呢!您答對啦,風車就獎勵給您啦!”
阮棠咧嘴一笑,把柳明玉抱起來。柳明玉雙腳都離地了,哭笑不得地捶了捶阮棠的心口:
柳明玉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然後忽然恍然大悟,擠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
那邊的阮棠看得在心裏偷笑。
“你幹什麼!”
大狗狗用軟趴趴的聲音說道。
“好,”糖糖開朗地笑道,“泠姐姐再見!”
柳明玉一臉天真爛漫地接過風車。
阮棠還在那邊樂,卻忽然發覺自己頸后一沉。
柳明玉微微一怔。
“風車!”
阮棠說不出話來,只會一個勁兒地點頭,把柳明玉肩頭的衣服都哭濕了,晚風一吹涼嗖嗖的。
柳明玉笑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阮棠,真是辛苦你了。”
這樣一來,阮棠也覺得主人在人前還是接着裝瘋比較好。
等糖糖沒什麼話了,阮棠才插嘴道:
阮棠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不敢看眼前的風景:
“您、您這是幹什麼!”
話音未落,頸后又傳來一陣酥酥軟軟的異樣感覺。
阮棠的臉更紅了,簡直要順着頭頂冒煙了:
“別、別、別蹭了主人!我知道錯了!”
柳明玉不肯停下來,一邊行動着一邊笑道:
“真的知道錯了?”
“真的真的,”阮棠的語氣幾乎乞求,耳朵尖紅得都快半透明了,“您饒了我吧!”
柳明玉這才從她頸上下來,放過了這隻臉皮特別特別薄的小狗。
阮棠羞得沒臉見人,立刻把自己藏進被窩裏了,無論柳明玉怎麼喚她也不應,只會“嗯嗯嗚嗚”地哼唧。
柳明玉笑了笑,卻聽門外傳來幾聲鳥兒的叫聲。
這裏是城郊,家門口有小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阮棠沒有在意,卻見主人往門口走去。
“怎麼了?”
阮棠問道。
柳明玉示意她噤聲,然後打開門,果然看見院裏的樹上有個鳥窩,鳥窩裏放着一封信。
等主人把信取回來又關上門,阮棠才敢說話:
“主人,這是誰送來的信,怎麼藏到那裏去了?”
“是原來受過我提拔的一個官員,”柳明玉一邊拆信,一邊解釋道,“她如今在江南做官了,我讓她幫我留意一下江南的動靜。”
阮棠想起來,上次是自己說要去江南的。
她也下了床湊過來:
“信里都說了什麼呀?”
柳明玉看了看,眉頭舒展開來:
“她說江南現在很不錯,又安定又富庶。而且因為商人居多,入仕的人少,太后和皇帝也並不留意這邊的官場動向,只是命他們按時繳稅而已。”
聽起來是個好去處。
阮棠又說道: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京城。”
柳明玉思忖片刻,問道:
“埃賽送來的白月牙還有沒有?”
阮棠點點頭:
“還有許多呢。”
埃賽回到帕夏部之後,又命人送了好多的白月牙過來,連柳明玉下輩子的分量都備出來了。
柳明玉拉過阮棠,附耳說了幾句話。
阮棠說道:
“好,我明白了。”
太后的宮殿裏,有人慌忙來稟報道:
“太後娘娘,阮棠要出城。”
太后皺了皺眉:
“她出城幹什麼?”
“她說,是聽說江南的白月牙比較緊俏,想運些白月牙過去賣。”
探子回話道。
是這樣啊……太后陷入了沉思。她和皇帝沒有殺阮棠,就是因為阮棠在帕夏部和平西大營都很得人心,而且阮棠自己也沒有留下什麼把柄,貿然殺她,只會鬧得人心動蕩,邊境不寧。
就連上次,太后想用蕭家的舊人來試探柳明玉,也只是派人暗中盯着。
她還不想和阮棠撕破臉。
因此這一次,太后沒有直接阻攔阮棠出城,只是問這探子:
“柳明玉在哪?”
探子說道:
“小的去她家看了,柳明玉還在家裏,當時她正躺在床上睡覺。”
太後放了心:
“放阮棠過去,你們暗中去把柳明玉抓進宮裏。”
探子領命而去。
太後知道,只要柳明玉被她控制在手裏,阮棠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沒辦法的。
宮裏的暗探糾結起來,趁阮棠不在家,撬開了她們家的鎖。
只見柳明玉還靜靜地躺在床上,睡得一動不動。
暗探們抖開手裏的繩索,其中一人使了一個眼色,掏出沾了迷[yào]的手帕。
“別動!”
探子把手裏的手帕狠狠地捂在柳明玉的臉上。
按照以往的經驗,獵物會十分激烈地掙紮起來,因此吸入更多的迷[yào],所以很快就會暈過去。
然而這一次,柳明玉竟然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
“怎麼回事,難道她死了?”
暗探們低聲商量着。
把手帕從柳明玉的臉上拿開,他們才看見——
哪裏是什麼柳明玉,只是一個用木頭雕成的女人頭罷了!
就連枕頭底下,也都塞的是枕頭。
“他媽的,被騙了!”
暗探們趕緊回到宮裏,去和太后彙報這件事情。
太后聽后大驚:
“什麼?那個柳明玉是個假人?”
她站起身來,怒道:
“沒用的東西,拖出去打死!”
處理掉這幾個人,她才冷靜下來,吩咐宮裏的侍衛:
“還不快去追!”
彭疏趕緊跪地進言:
“太后明鑒,這會兒去追……恐怕晚了。”
太后的怒氣豐盛:
“怎麼,那難道任由她們跑了?”
“太后息怒!”彭疏連連磕頭,“臣有辦法。”
然而已經晚了,阮棠早已出了京城。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阮棠才敢把運白月牙的車底夾層打開,將主人拉出來。
“主人,憋壞了吧,”阮棠心疼地說道,又把水拿過來,“您喝點水。”
柳明玉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喝了些水。
在車底待着實在是難受,她的身子又弱,咳了許久才平復下來。
“終於出來了,”望着城外的山青水綠,柳明玉輕嘆一聲,“喝毒酒的時候,孤哪裏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阮棠攔住她的話:
“主人,不要再回想那些事情了。”
柳明玉笑道:
“是,如今是該向前看了。”
阮棠在鄉野人家裏買了一匹馬給柳明玉,兩個人把車子撂在路邊,騎馬而行,一路走出好遠,過了好幾個鄉鎮才敢停下。
路邊有茶水棚,阮棠扶着柳明玉下馬,到茶水棚里歇息一下。
兩個人剛喝了兩口水,忽然看見一隊官兵趕了過來。
阮棠想拉着主人離開,卻被柳明玉按住了手。
“太扎眼了,不要動,”柳明玉低聲說道,把小狗和自己的帽檐都壓了下來,“不要出聲。”
果然,這些官兵並沒有注意到她倆,而是忙活起別的事情:
他們把一張告示貼在牆上。
帶頭的官兵大聲說道:
“朝廷發現有人窩藏重犯,如今這些人已經被緝拿歸案了,你們都好好看着,這就是違逆朝廷的下場!”
柳明玉和阮棠也湊在人群里,趁亂擠過去。
一看那告示,二人心中都是一驚——
那上頭寫着:京郊的農民何三郎、荷花等人,窩藏早已被處置的攝政王柳明玉,如今已經全被緝拿起來了,秋後問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