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年宴

第五十章 年宴

第五十章年宴

格洛爾沒有解釋他而句話的意思,因為這並不是什麼適合直言說出口的話。

但三十八世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三十八世驚愕地抬起了眼。

“這不太好,”他委婉地說,“不會有人同意的。”

“沒關係,我會有辦法的。”

格洛爾對他笑了笑,走到柜子邊上,又將草莓糖拿了出來。他給自己剝了一顆,然後握着一顆走回到三十八世的面前,伸手攤開。

他對自己的繼任人輕聲說:“嘗一嘗吧,我快走啦。”

深色頭髮的少年接過了糖,並沒有吃,只是握着。

“別那麼做,”他說,“會有更好的辦法的。而且現在的問題我並不是沒辦法解決。”

格洛爾沒有反駁他的這句話,只是笑了笑。

艾薩克端着葯碗重新回到陛下門前的時候,疑惑地發現塞利安伯爵正一言難盡地盯着他看。

“陛下情況怎麼樣?”

塞利安連哄帶勸,費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才終於撬開陛下的嘴,成功地喂完了整碗葯。

他接過陛下手裏的簽字筆與報告文件,放到一邊:“來吧,陛下,該喝葯了。”

“該死,這些傢伙就喜歡把工作拖到最後一天。”

“或許吧。”他不在意地說。

塞利安不知道該不該為今天的陛下還有拒絕喝葯的精神而開心。他見陛下有想要往被子裏躲的趨勢,當即一把無情地抓住了小皇帝的后領。

*

十月的痛苦到底還是熬過去了。

“閉嘴,科尼利厄斯,不要站在這裏擋我的路。陛下的病還沒好全,現在需要休息,恕不見客。好了,讓開,我現在很忙。”

“塞利安伯爵……”

格洛爾聞到藥味,眉毛就皺成了一團。

“格洛爾陛下萬歲!諾倫茲卡萬歲!!”

聽到腳步聲,陛下抬頭看來。

當塞利安伯爵終於擺脫了一大群貴族、部長的騷擾時,他像獲得新生一樣長長地鬆了一大口氣。

格洛爾喝完葯,虛脫地仰躺在床頭。他的嘴裏含着一顆草莓糖,但是根本壓不住滿舌的苦澀。

“你來啦,塞利安。”

冬日的陽光斜斜地鋪滿整個房間,帝國最為尊貴的少年安靜地坐在床頭,曲着腿,腿上放着幾頁報告在看着,神情看上去十分專註。

“讚美格洛爾陛下!”

他今天的氣色比起之前的兩三個月已經要好上許多——畢竟年宴出席不是一件小事情,陛下的身體再怎麼樣,也得在今天之前調理到一個能夠正常出席活動的狀態。

從天羽節的十天前開始,整個諾倫茲卡帝國就都處於一種期待假期、期待節日的欣喜感中。五顏六色的歡慶氣球掛滿街頭,小小的無人機拉着“慶祝諾倫茲卡帝國1426周歲生日快樂”的橫幅從康斯坦丁大道的這一頭飛向另一頭。

十一月的冬天逐漸變冷,終於在月底走入深冬,即將迎來一年中的最後一個月份,以及一個對於整個諾倫茲卡帝國都意義非凡的節日——十二月一日,諾倫茲卡建國紀念日,也稱天羽節。

“嘿,塞利安伯爵先生,求您考慮一下您可憐的兒子思念陛下的感情,就去幫我通報一下吧!”

見到是他,眉眼便彎彎地笑了起來。

“伯爵。陛下今天的狀態還不錯,身體檢查沒有發現新的問題。就是,額,艾薩克先生進去了兩趟,陛下都不願意喝葯,現在他又去重新給葯加熱……啊,他來了。”

陛下笑起來的時候還是與以前一樣溫柔而平和,像是一輪即使黯淡了也能繼續散發光熱,照亮溫暖世界的太陽一樣。

中年管家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面便攜小鏡子,認真地理了理衣領,壓了壓髮絲,順手拔了幾根礙眼至極的白髮之後,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他的身影在夢境中漸漸變得透明,這是夢醒的徵兆。

就這樣,他端着葯碗走進了房間。

那雙璀璨的眼睛依舊清澈,寬廣得足以容納下整片天地,像是不偏不倚地包容着每一個生活在天空之下的生靈。

而今日的王宮裏也同樣是熱鬧非凡。

他的視線向外飄去,聲音也隨風飄散在了風裏。

陛下剛剛經過一場大病,身形肉眼可見地消瘦了許多,面色蒼白,沒有什麼血色,就連身後的翅膀也黯淡了一些。不過陛下的腦袋上,兩隻嶄新的鮮嫩小鹿角已經重新長了出來,它們斜斜向上,各自勾勒着一條完美的弧線。

“好的,里斯蒙德參謀長,如果不是急報的話,那您還需要等待一小時二十七分鐘。當然,您也可以考慮把它們以報告的形式呈給陛下,但我更希望您能好好給自己放個假,期待着享受今晚的年宴吧。”

他收起鏡子,快步穿過了寂靜的走廊,在陛下卧室房門前停下了腳步。

提前放假的人民歡欣鼓舞,普天同慶,大大小小的城鎮街邊都洋溢着欣喜而快活的氣氛。

“塞利安!陛下醒着嗎?弗西大陸的戰事有了些新消息。”

他閉上眼,喉間發出一聲哀鳴,整個人都往後縮了縮,軟聲哀求:“我不喝,塞利安,我已經喝了整整三個月的葯,現在舌頭都要分不出苦甜了!”

“說個壞消息,您還需要至少再喝一個星期的葯呢。而且今晚就是年宴,還請耐心一些,陛下。”

塞利安無聲嘆息,臉上掛起溫和的微笑,輕聲走到了格洛爾的身邊,說:“是的,陛下。您應該多休息一會兒,今天下午和晚上的事務可還多着呢。”

塞利安上前主動拿過葯碗,微笑:“還是我來給陛下喂葯吧,艾薩克博士,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時間終於來到了天羽節的前一天。

塞利安將葯碗拿開,重新回到了陛下的床邊,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份名單,彎身遞給格洛爾。

“對了陛下,這是今晚年宴的主廳座位表……您要看看嗎?”

格洛爾睜開眼,隨手接過名單。

他並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畢竟禮儀部長親自安排的座位,十幾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差錯或不妥。

不過這樣的疑惑只短短持續了一瞬間。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定定地落在了名單上。在他的名字右邊,緊跟着一個以往從來沒有在年宴上出現的名字。

克萊門特·海德維希。

“……他真的要來?”格洛爾問。

塞利安伯爵悄悄觀察着陛下的神情變化,緩聲說:“是的,陛下,今年克萊門特上將在收到年宴邀請函的第一時間,就向約里斯公爵進行了確認回饋。”

克萊門特以往從沒參加過年宴。

每一年的年宴,他要麼是在前線作戰,要麼是接受了其他任務,總而言之,他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年宴。

格洛爾當他是不喜歡年宴的社交和熱鬧,之前也就沒有問過他理由。

“可別忘了,陛下,您今年答應過要好好參加一次年宴的。”塞利安提醒道。

格洛爾陛下年年都會參加年宴。

但他近年來身體不好,通常只負責在年宴的開場露個臉,並不會參加之後的宴會。

貴族與部長們對此習以為常。

然而今年,格洛爾陛下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決定要好好參加一次年宴。

他不可能參加滿六個小時,但他即使只在年宴上多坐一兩個小時,都會使這場年宴擁有完全不同的意義和價值。

格洛爾捏住名單,目光在克萊門特和自己的座位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直到塞利安又問了一句:“需要讓約里斯公爵臨時調整一下座位嗎?”

他才搖了搖頭,將它遞迴給塞利安,說:“那不合適。不用麻煩了,就這樣吧,我會參加的。”

*

年宴,是為了慶祝諾倫茲卡建國日而在王宮裏舉辦的一場大型晚宴。時間每年也非常固定,就是在天羽節的前一天晚上。

只有收到金封邀請函的人,才有資格參與這場宴會。

可以說,每年的年宴,都像是一張最新的地位排次表。

能夠獲得年宴入場券的人,才算是獲得了被排位的基本資格——當然,即使是被排在了年宴的最外圍,“參加年宴”的這件事情只要說出去,也足夠讓他們感到自豪了。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考慮這些問題。

至少對於格洛爾而言,這種問題與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對他來說,年宴的最大煩惱,該是年宴所需的的衣飾重量。

——格洛爾每一年都覺得,這一身繁複衣飾簡直就是為了壓垮他而設計的。

尤其是今年,他的身體還沒從大病之中恢復過來,狀態堪稱是這麼多年來最差的一次。面對這套沉重的衣冠,格洛爾差點就要當場改口後悔了。

“塞利安,王冠好重,我不想帶。還有這件大氅……天哪,塞利安,這回我是真走不動路了!”

塞利安也清楚陛下的身體,他說:“別擔心,陛下,您只需要穿這一身去露個面就行。等到所有人落座之後,我就會幫您把它們拿下去的。”

格洛爾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可得扶好我,塞利安。”

伯爵鄭重點頭:“我會的,陛下。”

伯爵說到做到。

格洛爾將手搭在伯爵的手臂上,覺得大氅簡直就要將他的雙腿給壓塌了,但是伯爵不知道怎麼做的,硬是讓他成功地扛着身上的這一堆重量,從後台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紅雲大氅拖在地上,精美的王冠傲然挺立。

三十七世陛下在管家的攙扶下,慢步走入了所有人的眼前。

他是整個諾倫茲卡帝國,乃至於整個亞蘭大陸最尊貴的人。

他擁有着天使般溫和且善良的性格,擁有着尊貴而完美的容顏,擁有着足以為整個帝國帶來安定、和平與幸福的智慧,也有着一言揮動雷霆萬鈞的絕對權力。

在這一刻,在王宮之外能夠呼風喚雨、掌權一方的貴族、大臣們,紛紛停下手中的事務,整齊地朝着陛下的方向行禮彎腰。

“陛下萬安!”

整齊一致而又雄厚的聲音穿透了整座王宮。

格洛爾陛下在最前方的中央停下腳步,微笑地向他們輕輕托手。清澈而舒緩的話語在足夠安靜的空間中傳遍整個大廳:“各位無需拘束,還請盡情享受今晚的時光。”

這句話說完,貴族與大臣們並沒有直起身。他們依舊保持着躬身的姿態,等待着最後一個步驟的完成。

格洛爾對此也清楚得很。

他看向前方,中央大廳中前方最大的一個圓桌。

首位的位置被空了出來,兩名侍從站在空位的兩側,其中一人主動上前,恭敬地拉開了椅子。

但是格洛爾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空位的左手邊,第二個位置上,站着一名挺拔的將軍。

他是諾倫茲卡近年來最為炙手可熱的將軍,是新興上將,是除了塞利安之外的唯一一名十級縱能師。

他是克萊門特。

他像所有人一樣,恭敬地向他躬着身,左手握拳,抵在右肩,以此表達着自己的敬意。

白色制式軍裝被熨燙得極為妥帖,數不清的勳章被認認真真地別滿胸`前。他身形挺拔,在制服之下顯得極有壓迫感,精實的身軀即使是被衣服遮擋,依舊能夠輕易看出其中蘊藏的巨大力量。

他難得地戴着一頂軍帽,帽檐之上,悄悄藏着一朵尚未化開的白色雪花。

“該落座了,陛下。”

塞利安在身邊扶着他,極低聲地提醒道。格洛爾當然知道。

他抿起唇,慢吞吞地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唯一的空位邊上,舉止從容地落了座。

在這一刻,整個大廳重新恢復了流動。

先是與陛下同桌的人們,再一層一層向外盪去,大臣與貴族們依次落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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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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