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撿到貓的第十六天
第十六章撿到貓的第十六天
“你說，你在醫院見到一個覺醒了術式的普通小孩？”正整理手邊資料的夜蛾正道，聞言動作一頓，他轉頭看向一旁的五條，本就不苟言笑的神情，看上去愈發嚴肅，“有看清楚是幾歲嗎？”
“看起來大概七、八歲？還是八、九歲，無所謂了。”卻見五條沒個正形、歪歪倒倒地靠在桌椅上，百無聊賴地抖着他那無處安放的修長大腿，單手撐着自己下巴，配以他那銀白的髮絲和精緻的眉眼，單看着倒是顯出幾分貓咪似的閑散慵懶意味。
不過在他的額頭，卻煞風景地鼓着一個尚還留了點兒餘溫的鼓包，但當事人看上去對此毫不在意，只撇了撇嘴，好似沒好氣地說道，“我剛想看個仔細，就被趕過來的輔助監督給打斷了。”
“你還敢提這個，”聽到這兒，夜蛾正道那雙略顯小巧卻不失剛毅的眼睛，當即瞪了五條一眼，襯得他那略顯方正的臉龐，愈發正經嚴苛，沉聲道，“說說看吧，悟，這是你第幾次撇下輔助監督，並且沒有及時放下[賬]，單獨行動了？”
“誒，我算算看哦，兩三次？”突然被直呼了名字的五條悟眨了眨眼，撐起懶在桌上的身體，攤開手，一臉無辜地掰着手指，就這麼大搖大擺地當著夜蛾正道的面，小學生似地數起了手指頭，完了還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肯定道，“嘛，只有幾次而已，也不算很多。”
“.[賬]的作用，不用我重複，你也應該十分清楚，”只是，看着如此反應的五條悟，原本作為其老師，應當生氣並再次施以正確教育的夜蛾正道，卻是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嗓音道，“我知道你很強，可是悟，有些事情，不是靠一味的強硬莽撞，就都能解決的。”
說完，夜蛾正道拿起整理好的資料，準備離開辦公室，在經過五條悟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再沒有說什麼。
而依舊坐着的五條悟，不為所動地保持着沉默，只在夜蛾正道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發出‘吱呀’一聲的聲響時，才好似後知後覺般，忽然開口問道，“老師手裏的，是繼任高專校長要遞交的資料？”
說著，五條悟將腦袋往後仰去，架在臉上的墨鏡微微滑動，露出他湛藍的雙眼，順滑的髮絲也隨着他的動作悉數向下垂落，露出了他光潔的額頭，他看向將門推到一半的夜蛾正道，臉上的神情不變，只接着問道，“老師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坐上校長的位置？”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看着寧願為難脖子的柔韌性，也不願稍微轉個身子的五條悟，夜蛾正道一時也說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緒究竟是生氣還是無奈居多，最終他只能滿眼複雜地揉了揉前額，回答道，“等你、還有傑和硝子他們來年從高專畢業之後，應該就差不多了。”
聽見加藤湊的歉意，即便心中早已基本確定對方應當是個很不錯的好人，甚至不同於看上去有點兒冰冷的外貌，其真正的個性或許十分親和，可當再一次近距離感受到這份有些‘冷淡’的溫柔時，津美紀還是忍不住微微睜大了雙眼。
一時間，她只覺心裏好似有一股舒服的暖流湧入，不由沉溺其中，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她連忙擺手，小臉微微有些發熱地試圖解釋道，“不是的，我們只是.”
然而，身處其中，坐在柔軟舒適的淺灰色布藝沙發上的津美紀，卻表現得有些坐立不安，雙手像是無處安放，最終只能略微僵硬地搭在自己的雙腿上，躁動的指尖不斷來回磨蹭着，試圖藉此轉移注意力，好讓她緊繃著的心能夠稍稍鬆緩些許。
相較於五條悟這邊的沉默低壓，加藤湊所在的公寓中，卻是難得的熱鬧。
一旁幫着加藤湊打下手，做些簡單洗菜工作的柯南，聽聞動靜探出頭來，打斷了津美紀未盡的猶豫，熱情地笑着招呼道，“要是餓得受不了，就先吃點茶几上的零嘴墊墊肚子，湊叔特意拿了好多出來，你們要是一點都不吃就浪費了。”
“至於你剛才說的那個孩子，等我忙完之後，會找時間去那裏的醫院調查一下，”說著，夜蛾正道頓了頓，像是有些感慨，嘆了口氣道，“等他到了合適的年紀，可以去問一問，願不願意來高專上學。”
客廳中，電視正播放着最近熱播的少兒動畫，歡快富有節奏感的音樂藉著不錯的喇叭，幾乎傳遍公寓的每個角落，廚房中，案板與菜刀來回接觸發出的陣陣脆響，以及爐灶火焰的呼嘯燃燒，也一同融匯其中，顯得越發歡鬧。
“沒關係的，津美紀，你和惠在客廳坐着休息就好啦。”
畢竟現在的咒術師，實在少得可憐。
她不時側頭望向廚房中忙碌的加藤湊，因為是開放式廚房的緣故，對方簡單幹脆、得心應手的烹調手法，在津美紀眼中一覽無餘，她在心中暗暗驚訝讚歎加藤湊明明身為男性，卻又如此擅長做菜的同時，自踏入公寓后便湧上心頭的那種緊張感，也愈演愈烈。
“是等太久，餓了嗎？”加藤湊停下了切菜的動作，從案板中抬起頭，一眼便瞧見津美紀眉宇間透着的那點兒緊張神色，墨藍色的眼眸中湧出幾許溫和，安撫道，“抱歉，很快就好。”
“那老師你做了校長之後，以後誰來做老師？”五條悟似是好奇地多問了一句，並對夜蛾正道提起男孩時的態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神情間看上去彷彿只是隨口調侃般地問道，“還是說你打算一邊做校長一邊兼職繼續做老師？”
“嗯一時興起？”五條悟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不過很快，他就重新癱回了座椅上，看也不看地背對着夜蛾正道揮了揮手，趕人道，“好了好了，老師你不是忙着遞交資料嗎，快去吧，不用管我。”
說著，津美紀還站起了身，彷彿只要加藤湊一個點頭，她立馬就能接過廚房的打下手的工作，而一旁安靜的伏黑惠見此，也一同站起了身，看向加藤湊，雖沒有說什麼，但態度卻是不言而喻。
被無情揮趕的夜蛾正道倒也不惱，只深深地看了一眼五條悟的背影，便轉身離開，留下五條悟一人，靜靜地待在空寂的辦公室中，一片寂靜。
“關於這一點，高層自會有安排，”說著，夜蛾正道有些奇怪地看了五條悟一眼，“你今天好像對高專的事很感興趣。”
“那個，加藤先生”終於，津美紀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需不需要我幫忙呢？”
“可是.”大約是被加藤湊與柯南的接連熱情所感染，津美紀的神色比先前放鬆了不少，她看了看旁邊茶几上的果籃，除了一些時令水果，的確還放着不少仙貝糖果之類的小零食，但到底是第一次拜訪，她自始至終沒有動過那些零食。
但藏在其中的溫暖善意，她卻是完完整整地接收到了心底。
或許是因此受到鼓舞，津美紀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加藤湊與柯南所在的廚房，溫柔而不失堅定地說道，“就是因為加藤先生跟柯南對我和惠都很熱情，所以我才會更想要幫你們做些力所能及的，而不是就這樣只坐在這裏等。”
“這”柯南怔了怔，一時有些猶豫不知如何是好，撓了撓頭，不由帶着幾分求助的目光看向加藤湊，卻見加藤湊也正轉過視線看了過來，對他輕輕地點了下頭，並以眼神簡單示意了一下放着碗筷的櫥櫃方向。
“既然這樣，那拜託你們幫忙拿一下要用到的碗筷和蘸料吧，”柯南當即反應了過來，重新望向津美紀笑道，“用不了多久，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好，沒問題，”聞言，津美紀先是如釋重負地輕輕舒了口氣，隨即笑着應道，“是拿到廚房這邊的餐桌上嗎？”她一面說著，一面走上前來到柯南身旁，伏黑惠則默默的跟在一邊，聽到津美紀的話，還順便回頭確認了一眼餐桌所在的位置。
“嗯，就是那兒，小心重。”將四人份的碗筷和蘸料分別交給了津美紀和伏黑惠后，柯南又從壁櫥下方的柜子裏，拿出了家庭式的便攜瓦斯爐，囑咐道，“你們先拿過去，我在這裏先把瓦斯爐里的瓦斯罐換一下，省得待會兒火鍋剛吃到一半就熄火。”
“好，我知道了。”津美紀點了點頭，同伏黑惠一起小心地端着碗筷來到餐桌旁，照着位子依次擺好。
他們這邊剛一弄好，柯南也動作迅速地緊隨其後，將換好全新瓦斯罐的瓦斯爐，放在了餐桌正中間的位置。
“現在就等湊叔了，”柯南雙手合十，看向仍在廚房中低頭忙碌的加藤湊，朗聲問道，“湊叔你那邊好了嗎？”
“好了。”將最後的配菜切好裝盤，加藤湊轉身端起爐灶上已然咕嚕冒泡多時的火鍋湯頭，並對餐桌旁的柯南他們叮囑道，“你們避開一下。”
三個小孩聞言當即避讓開，給加藤湊留出足夠寬敞的直達通道。
將火鍋穩穩地架上了瓦斯爐后，加藤湊擰下開關，藍色的爐火瞬間升起，將本就滾燙的湯頭，重新燒至沸騰，數不清的氣泡裹挾着濃厚的鮮香，自清澈見底的淡褐色湯頭中奔涌而出，餐桌四周登時被湯頭的香氣包裹，讓站在一旁的柯南一行，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嚨。
“加藤先生，你熬的湯頭好香，”看着翻滾的湯頭，津美紀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加藤湊，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並看向一旁的伏黑惠，彎了彎眉眼，溫聲問道，“感覺一定會很好吃，對吧，惠？”
“嗯”伏黑惠點了點頭，聞着空氣中的香味，尚未長出喉結的咽喉，忍不住又吞咽了幾次，腹中空空的飢餓感，也越發強烈了起來。
“你們和柯南一樣，叫我湊叔就好，”加藤湊先是‘糾正’了伏黑姐弟倆對他的稱呼，隨後又道，“至於湯頭，只是很簡單的昆布柴魚高湯。”
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廚藝有多好，但既然孩子們喜歡，那也就不枉費他花去將近小半個下午的時間用來準備這些，他拍了拍柯南的肩頭，“坐吧，我去拿菜。”
先前備好的各種要丟進火鍋的菜，包括改好刀，更便於小孩入口的黑豬肩胛肉，以及各類菌菇蔬菜，都尚且整整齊齊地留在廚房的灶台上沒端過來。
“那個，加.湊叔，我也來幫忙！”津美紀見狀，急忙跟上前去，而聽見津美紀口中稱呼改變的加藤湊，回頭看向津美紀，微微頷首——這次沒有拒絕。
見此，津美紀眼中一亮，笑着跟上了加藤湊的身旁。
原本也想要上前幫忙的柯南和伏黑惠，卻在下一秒不知為何，毫無緣由地定在了原地，並不約而同地看着加藤湊的背影，慢慢皺起了眉頭，目不轉睛。
只見一隻形似蛆蟲，卻長着羽翅，足有人小臂長短的詭異生物，從半空中驟然現身，緩緩盤旋於加藤湊身後，不斷蠕動的肥膩身軀下，隱隱還能看見一道道色彩艷麗的花紋隨之顫唞，只短短一眼，就足夠叫人胃中一陣翻江倒海。
但眼下，柯南和伏黑惠卻並沒有多少心思顧慮這生物的噁心程度，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趁着加藤湊與津美紀一同去往廚房之際，柯南率先看向那隻詭異的彩色蛆蟲，凝神屏息，愈發熟練地將其身形定住，而伏黑惠則以最快的速度雙手合攏，比作犬影，將玉犬自影子中召喚而出。
從影子裏一躍而起的玉犬，動作貫穿了穩准狠三個字，一口就輕鬆咬住了被定住身形的蛆蟲，將其撕扯成了碎片，盡數吞下，整個過程甚至還不到兩分鐘。
柯南與伏黑惠的第一次合作，比他們倆各自的預想中，還要順利許多。
廚房中的加藤湊和津美紀，對身後發生的這近乎悄無聲息的變故渾然不覺。
然而，誰都不曾留意到的是，那蛆蟲殘餘的丁點碎屑，自玉犬口中疏漏落下后，化作了一絲極淡的黑色輕煙，飄飄揚揚，宛若在空中遊盪的蛛絲，悄無聲息地接近加藤湊，沒入了他的髮絲間。
就像是.被加藤湊吸引了過去。
一如在醫院時那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