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吃飯
第二十八章吃飯
◎他看到過這間房裏發生的種種一切。◎
衛兵隊長驚駭轉頭,便見阮遼目色淡淡,眼神定在楚真真和明秋色身上。
場面一時變得十分尷尬。衛兵隊長見是仙君,頭快要低到了地上。饒是如此,他仍舊硬着頭皮問道:“但是仙君,這位明小少爺,剛才還被您的劍境阻攔……”
仙君昨日便已開啟劍境佑城。劍境源自仙君的神識,會自發將妖修魔修、以及不該入城的一干人士阻攔在外。
阮遼看了眼衛兵隊長,淡淡道:“他不是妖。”
明秋色之所以會被劍境阻攔,只是因為,阮遼原就不想讓他再次入城。
在明秋色醒來,自行離開天玄門的時候,阮遼就早早地感知到了。
然而他並沒有通知楚真真的意思,也並沒有阻攔明秋色,只是任他出了城,冷眼看着明秋色被聞訊而來的妖修襲擊。
阮遼的想法很簡單。
明秋色最好自己死在城外。如此,便不必勞他動手。
可是真真又一次救他。
楚真真推了推阮遼,聲音乾乾的:“受傷哪有不疼的。”
阮遼的影子投在她面上。
阮遼臂彎微收,低眸擁住楚真真。
阮遼方才的語氣認真,聽着並不像玩笑。
他靠得很近,溫熱氣息撲在楚真真顫動的眼睫上。
楚真真聽見自己的嗓音發著顫:“心疼你啊。”
阮遼很輕地喘了一口氣。他不想讓楚真真知道,他會有孱弱到呼吸不暢的時候。
楚真真看着突然出現的阮遼,一時有些發愣。
怨怒、憤懣、嫉恨、不安,一切負面心緒糅雜在一處,纏得他眼角微紅。
他道:“真真,他身上有妖氣,恐污了你。”
阮遼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他頭顱埋在楚真真耳旁,話音縹緲:“若死了,就不疼了。”
少年此時眉頭半蹙,抿着唇,抬手拭去唇邊血漬。若細細察看,便會發現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不住地發著抖。他本就重傷體弱,如今氣力早就竭盡了。
“一身的傷,一定很疼吧。”
楚真真怔了一怔,旋即回頭看身後的明秋色。
明秋色,當真是福澤深厚。
她雙手還緊緊環抱着明秋色,甚至連頭都擱在明秋色頸邊。為了使自己的聲音親切入耳,楚真真用的姿態極盡親昵曖昧。
阮遼是仙君,她從前養他時,那些濟世道義,阮遼都一一謹記。面對旁人生死,他更不可能說出這樣輕薄冷酷的話。
他垂着手,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神色晦暗。
“……”
但這怎麼可能會是阮遼。
這話一出,楚真真眼瞳輕顫。她不受控制地一把推開阮遼,神色有一瞬的不可置信。
面對楚真真的推拒,阮遼沒有更多動作。
阮遼眼神暗得發沉。
耳旁,阮遼的聲音在現下顯得異常分明:“他的傷,是他自找的。明秋色既然喜歡受傷,大抵不覺得傷口疼。”
楚真真想上前扶他,視線卻又被阮遼修長挺拔的白衣遮住。
楚真真也沒有說話。
得到阮遼的肯定,衛兵隊長雖然一肚子疑惑,但也不敢過多和仙君置喙。他忙不迭應了聲,便帶着一眾衛兵退了下去。
“抱他做什麼啊,真真。”阮遼嗓音很輕,無端讓人聽得耳膜發癢。
阮遼被她抱住時,一動不動。
阮遼眼睫開始顫動。因修為高強,他已許久未有身體不適過。可現下,他只覺胸口被什麼拉扯揪緊,令他幾欲喘不過氣來。
那股陰私的嫉恨和殺意,順着呼吸不暢的感受,一點點攀爬上頭腦。從前的清疏心境全然不復,阮遼眼睛發乾,定定地望着明秋色。
心底的空落迅疾地擴大着,將他的一顆心盡數吞噬進去。
種種一切,和她從前對少年阮遼一樣,耐心而細緻,周到且溫婉。
少年阮遼第一次去魔窟時,同樣遍體鱗傷。那件霜雪般的白衣上血跡斑斑,大片大片的猩紅刺在楚真真眼底。楚真真眼睛發酸,上去擁住了阮遼。
許久之後,楚真真才聽見阮遼嗓音輕輕地問:“抱我做什麼。”
而後,一隻修長的手抓住了楚真真的臂彎,幾乎是蠻橫地將二人分開。
視線里,楚真真再一次過去抱起了明秋色。她將丹丸喂進明秋色嘴裏,又悉心地察看少年身上傷勢。
或許話音太淺太輕,楚真真眼前模糊。懷中溫熱,昭示着她從前同樣做過這般舉動。
桂香氣味清淺,下一刻,清淺馥郁的氣息糅進她骨髓。
阮遼垂着眸,目光涼而平靜。
彷彿體弱重傷的不是明秋色,而是他阮遼。
仙君低着頭,旁人便瞧不見他發紅的眼。
他不再看楚真真和明秋色,只是一步步走開,袖底指節攥得發白。
要回三昧閣。
阮遼知道,真真眼裏的仙君,絕不是他這般模樣。
他當清冷自持,心懷蒼生。而非嗔痴障目,五陰盛苦。
阮遼走後,楚真真堪堪松下一口氣來。她扶着明秋色,和他一步步走回天玄門。如今外頭危險,加上妖修肆虐,楚真真最終還是決定帶他回天玄門養傷。
至於阮遼,楚真真想,他既喜歡自己,見不得她與明秋色親近是自然的。
不過這恐怕並非根本原因。他畢竟心障未消,楚真真決定抽個時間去找阮遼再聊聊,再治癒一下他。
回到天玄門,楚真真親自將明秋色送回房裏,然後將他的手腳縛在床上,防止他再偷偷跑出去。
縛他手腳的是特製的繩索,能夠抑制修者修為,令人難以掙脫,更不用說重傷的明秋色了。
這樣被綁起來,相當於完全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明小少爺自然不肯。他被捆縛在床上,對楚真真怒目而視。
少年氣得眼睛發紅,俊美的臉容上滿是怒意:“放開我,你這個壞女人!居心叵測,你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楚真真見他這番模樣,反倒有了幾分逗弄的興緻。
她伸出手指,點了點明秋色鼻尖,漫不經心道:“當然是想要把你送給妖王,然後美美拿我的懸賞獎勵了。”
明秋色快要氣死了。
他就知道,這個該死的臭女人接近他沒有什麼好心思!
沒什麼好心思的楚真真抱着臂,閑閑地將床上的人上下打量一眼,問:“瞧你如今的樣子,應當能吃飯了吧?”
明秋色惱怒地盯着她,胸膛因激動而微微起伏着:“我不吃你的東西。”
楚真真正色:“要吃東西,吃點靈植靈蔬什麼的,補補身子。”
她依稀記得,阮遼在明秋色身上留下的劍氣傷都殘留在經脈裏頭,吃靈植靈蔬有利於他的傷勢恢復。
想到這裏,楚真真也不顧明秋色是什麼態度,徑直去了小廚房。
廚房裏頭沒有什麼材料,所幸她儲物戒裏頭還儲備了不少好東西,足夠給明秋色做一頓十全大補宴。
楚真真一面哼着歌,一面忙活起來。
廚房門后,一雙眼沉沉凝視着少女的每個動作,鴉青色的眸底是望不盡的深沉。
不多時,楚真真便端着自己做的三菜一湯回到了明秋色房中。送給明秋色前,楚真真先每樣嘗了一口。
不出所料,有點難吃。
楚真真仍然面無表情地將飯菜端了進來。不好吃又怎樣,至少裏面的營養是貨真價實的,吃了能起到作用就行了。
她在儲物戒中抽出一張小桌子,擺在床榻上,然後將菜碟子整齊地擺在桌上。而後楚真真一彈指,捆縛着明秋色雙手的繩索便自然鬆開。
一雙筷子被塞到明秋色手中。
楚真真道:“喏,快吃吧。”
明秋色捏着筷子,眼中的委屈和隱忍快要奪眶而出。
他抿緊唇,聲音發緊道:“誰敢保證你的飯菜裏面有沒有下毒。”
楚真真被他氣笑了。
她敲了敲桌子,奇道:“明小少爺,你有什麼毛病?我要是想害你,我會費盡心思把你從洛水妖域撈回來,然後給你做飯下毒?不覺得太麻煩了點嗎?”
明秋色聲音卻愈發生硬:“那你自己先吃一口,我便信你。”
楚真真瞧明秋色確實是不肯吃的模樣,於是便當真如他所說那般,每樣都夾一筷吃了。
只是她自己做的東西味道實在不太好,楚真真咽下去后,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明秋色敏銳地捕捉到她這點細微的神態變化。
當楚真真示意他也吃的時候,明秋色冷下一張臉,不動彈。
楚真真皺起眉,“我都自己吃了,你還要懷疑我?”
明秋色神色冰冷,他道:“我聽聞有種令人神智恍惚的毒,初入口時極苦,食用少量無礙,但吃得多了,便會渾渾噩噩,任人操控。”
楚真真:“……”
不是,天道也沒告訴她,這回的任務對象是個被害妄想啊。
楚真真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心中的不爽。她慢慢答道:“明小少爺,我想你大概對我有些誤解。”
“請問一下,你為什麼這般不信任我?”
少年容色冷峻。他咬着牙,似乎在回想一樁極痛苦的往事:“那日,你將我母親的珠花帶來,是不是想要取信於我?”
明秋色眼中流露出如有實質的恨意,“很可惜,這珠花是我親眼看着掉在府里的。我親眼看着——看着我母親死前拔下頭上釵子去刺那妖修,然後妖修將她頭顱擰斷。她的頭滾在花壇里,珠釵掉在花下。”
他說到這,聲息顫唞。
明秋色死死抿住唇,抑住喉中哽咽:“現在的明府被封印了,尋常人早就進不去。只有那些用冤魂開血祭的邪修,才會想方設法潛入明府,去拿那些沾染了怨氣的遺物修行。”
“你的珠花,也是從明府里拿的吧?”明秋色聲音發狠,眼卻乍然紅了。
“你一個邪修,說要救我,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啊?!”
話音剛落,明秋色手上便陡然發出一束寒光!
冷涼的弩箭擦着臉頰而過,削斷楚真真鬢邊幾縷髮絲,而後狠狠刺進後方的牆壁里。
楚真真回頭,盯着刺入牆上的弩箭,沉默片刻。
她走過去,將弩箭拔下來,拈在手中瞧。箭尖鋒銳,其上泛着點點瑩綠光芒,顯然毒性不淺。
自始至終,明秋色都並沒有信過她。
楚真真重回到床沿。她面色如常,靠近前去,挑起明秋色的下頷。
明秋色被迫抬起頭,一雙清澈漆黑的眼中滿含不甘。
他張開嘴,正要說些什麼,一筷清炒靈植便塞進了他嘴中。
緊接着,他的唇被少女的手死死按住。楚真真一手在他喉頭處按壓,明秋色嘴裏的那口菜便囫圇着吞了下去。
“咳……咳咳咳,放開我。”
少年屈起身子,咳得鼻音濃郁。
他被迫吞了一口菜后,便聽楚真真說道:“明小少爺,你要認清一個事實。你如今是案上魚肉,我為刀俎。我想對你做什麼,還不是一盞茶的事,你喊破喉嚨也沒用。”
她說完,又是一筷子塞進明秋色嘴裏。明秋色“唔唔”兩聲,再次屈辱地將菜咽了下去。
“同樣的道理,如果我要害你,你再怎麼反抗也沒有用。告訴你個秘密,我如今境界是化神,你最好不要惹怒我。把我惹急了,不說性命,恐怕你貞潔都要不保。”
楚真真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沉吟了一聲,似乎在思索着辦法的可行性:“嗯……先奸后殺,曝屍荒野,想必明小少爺也不想有這樣的命運吧?”
明秋色死死盯着楚真真,抿緊了嘴,大概真的有些被這個說法驚駭到。
半晌,明小少爺彷彿妥協了一般,嗓音發緊地問:“你想要做什麼?”
楚真真瞥他:“別管。”
“我現在要你把飯吃了,你吃不吃?”
一刻鐘后,明秋色鼓着腮幫子,臉色難看地開始吃飯。
楚真真就坐在床頭,十分冷靜地看他慢慢吃完。
明秋色胃口並不好,三碟菜只有兩碟動了筷子,湯舀到碗裏,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喝。楚真真瞧他的確是不想再吃了,這才放過他,讓他歇息去了。
安置好明秋色后,楚真真出了殿,找仙侍打聽阮遼的行蹤。仙侍告訴她,阮遼平常無事時大多在三昧閣靜修,持仙君信物即可入閣尋他。
楚真真低頭,看着自己胸`前那塊熾紅的縛魂石。
這石頭是阮遼所贈,大概也能進得了三昧閣吧。
不論如何,先去了再說。
*
高閣之上,仙君袍袖散亂。
几案上紙筆零散,大塊的墨跡在紙堆上暈染開來,蜿蜒着順着桌沿留下,聚成深黑的一小泊。
雪白瑩潤的珠子滾落下來,骨碌碌滑進墨泊里,蒙上一層黏稠黑漿。
超拔母丹中的畫面令阮遼心緒波折。
如今的阮遼眉目森冷,眼目深紅,毫無仙姿玉質的模樣。一眼望去,竟覺驚怖。
寂寂的靜室里,只有他一人的急促呼吸聲。
不必對鏡,阮遼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難看。
過去的兩百年,每當心障發作,執念深重之時,他便會來此處靜修。
在這無人的靜謐之地,阮遼念着楚真真,心裏也牢記着她教給他的,一個仙君該恪守的東西。
克己復禮,修身慎行,他一貫做得很好。即使是在靜室之中也一樣。
阮遼從未想過,時至今日,自己還會有如此醜態。仙君唇角下撇,走在一地狼藉散亂中。霜白的衣袖徒然垂落,袖中,一隻手探出,拾起地上摔得破裂的瓷盞。
阮遼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躁鬱過。只有往日心魔發作時,他才會剋制不住心緒,發狠般地宣洩怨怒。
阮遼拈着瓷片的手掌輕顫。他指尖按上鋒銳的瓷器邊緣,蒼白的皮膚便沁出艷紅的血珠。
片刻,他站起身來。
就在此時,阮遼感知到三昧閣的氣息。
他垂眼,看着地上的超拔母丹。
來的人是真真。
可他如今雙眼猩紅,指尖染血,沒辦法見她。
阮遼佇立在原地,緩緩抬起手,將滲血的指抿入口中。
須臾之間,雪白身影杳無蹤跡。
*
楚真真來到三昧閣。憑藉著縛魂石,她這一路上幾乎暢通無阻。
依照仙侍所說,阮遼通常會在三昧閣頂層,凡是能夠憑信物進出的人,都不需通傳,徑直上去找仙君便是。
楚真真便又一次走進了那尊大鼎電梯,一路向上,來到了頂層。
頂層卻不再是風雪蕭疏的境,而是一間靜室。
室內佈置簡單,就是一張床,一個案幾,以及一面鏡。
非常符合一個清修仙君面壁會用到的佈置。
楚真真好奇地打量兩眼,便四處張望起來。
似乎沒有人。
於是楚真真清了清嗓子,說道:“阮遼?阮遼,你在嗎阮遼?”
回應她的,只有室內漣漪般的回聲。
楚真真愣了一愣。
還真沒人啊?仙侍說阮遼今日無事,基本上只會在三昧閣的。
楚真真失落片刻,旋即又想——說不定只是臨時出去一下,她不妨在此處等等,說不定能候到人。
她懷着這個想法,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起來。
但楚真真一貫不是閑得住的人。她等了一會,便覺得無聊,起了查看周遭的心思。於是她便在這不算寬敞的靜室之中環繞了一圈,就當視察自己成年崽子的房間了。
不過這視察讓楚真真十分失望。
不愧是清心寡欲、仙風道骨的仙君,靜室沒有多餘的東西。除了她一開始看到的物事之外,竟然真的沒有更多細節了。
楚真真又等了一會,仍然沒有等到阮遼。
少女蹙蹙眉頭,提步欲走。
但就在楚真真抬起步子的一刻,身側忽而飄落一張淺色紙片。
楚真真俯身撿起來,她本想將這紙條放到案上便走,卻偏偏目光一掃,瞧見了紙條邊緣的梅花。
梅花簽紙,楚真真是知道的。
天演仙君擅算,身懷預知稟賦。除卻天演盤外,其中十分出名的,便是梅花簽紙。
這梅花簽紙出自阮遼之手,能夠預測一個人將來的命數。它的用法也簡單,只需要在簽紙上寫下被預測之人的名字,紙背上便會浮現一個人命數的批語。
楚真真的目光順着梅花印朝下看。
她的眼睫忍不住顫動了一下。
阮遼。
紙上的名字寫的是阮遼。
楚真真笑了一笑。原來像阮遼這樣的仙君,竟然也會偷偷測算自己的命數。
然而阮遼的命數何須測算。從兩百年前,楚真真接下任務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阮遼將來會成為護佑一方的仙君。
懷着這樣瞭然的心情,楚真真將簽紙翻到背面。
簽紙翻轉的一刻,她的瞳孔卻驟然收縮。
紙上的批語,赫然寫着四個字。
“墮魔之身。”
一瞬間,楚真真的思緒變得混沌。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阮遼如今已是仙君,自古以來,從來沒有仙君墮魔的先例。
況且,阮遼幼時的心魔,楚真真明明已經細緻地清除過一遍,天道核實過阮遼的心障和黑化值,確保他的指標都在正常範疇之內。
怎麼可能會出現墮魔的命數?
楚真真捏着簽紙的手微微發抖。她冷靜下來,在腦中呼喚起了天道。
“天道,阮遼的梅花簽紙,會不會有出錯的可能?”
天道這次倒沒裝死,很快回復道:“沒有。”
“不過雖然梅花簽紙沒有出錯的可能,但它有個特性是,可以逆轉。”
楚真真咀嚼了一下天道的這句話。
可以逆轉?
楚真真再次問道:“可以逆轉的意思是,這個結果可以被逆轉嗎?”
天道的聲音忽而有些暗沉。他說:“不,不是結果。可以被逆轉的,只有命數。”
“什麼意思?”楚真真皺起眉頭,“逆轉結果和逆轉命數,有什麼不一樣嗎?狗天道,你不要和我玩文字遊戲。”
天道卻不再回應她了。
楚真真等了半晌,確認天道不再理她之後,眉眼沉凝。
她攥着這張梅花簽紙,緩緩地將紙放回到案几上。
走出三昧閣的時候,楚真真抬頭看了一眼天。
在她來時,天色分明碧空如洗。而今卻烏雲沉沉,彷彿將要電閃雷鳴,傾下瓢潑大雨來。
楚真真心頭忽而浮起一陣隱秘的不安。
她隱約覺得,關於阮遼的事,不是一個任務可以輕易概括的。
現下困擾阮遼的心障,想來並不簡單。
*
在楚真真遍尋阮遼而不得的時候,阮遼卻在一個楚真真意想不到的地方。
吃完楚真真的飯菜后,明秋色已經沉沉睡下。少年睡得並不安穩,好看的眉峰輕皺着,彷彿入睡前曾被一些不太如意的事情困擾過。
床頭,阮遼靜靜佇立,一雙幽青的眼眸定定看着床上的明秋色。
在來之前,他就已經通過超拔母丹,看到過這間房裏發生的種種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