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火，大火（二）

“咕……唔……”

身畔不遠處，

文博館的殘體還在噼噼啪啪的燃燒着，濃煙與火焰小了一些，熱浪依舊逼人。

馬鈞在手忙腳亂地幫着華翔撲滅身上的火焰，

渾身漆黑的蔡邕躺在蔡琰懷裏，喉腔里擠出幾聲奇怪的音符來，

蔡琰便哭得更加厲害了。

……

良久，

蔡邕焦黑的臉龐有些微顫動，他努力地睜開了眼睛，看向正在向著這邊走來的華翔，輕聲喚道，

“華……華雄……”

“蔡叔父，晚輩在，您說。”

華翔跪下身去，把耳朵湊到了蔡邕的嘴邊，凝神細聽。

“老夫……命不久矣，咳咳……”

蔡邕的嘴唇微微開合，氣若遊絲般說道，

“先前與你暢聊，老夫……已知你乃……咳咳，乃胸有丘壑、心懷山河……時值大漢社稷飄搖、民生艱難，賢侄你務必……要匡扶社稷、造福黎民。將我輩之志，傳下來……”

“這些書卷……還有，我蔡府藏書……老夫傳給你，你要……好好保管，將我輩經學，發揚……光大……”

蔡邕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定定地盯着華翔，直到華翔衝著他點了點頭，方才顫顫巍巍舉起手，指了指蔡琰，

“琰兒這邊，老夫就……咳……就託付於你，你需……善待於她。她與那貂蟬……孰妻孰妾，乃老夫與王允的意氣……意氣之爭，不重要的……”

“額……”

華翔愣了一下，才重重點頭，

“蔡叔父你且放心，我此生必善待蔡琰，我，我……我必與她死生契闊、執手偕老！”

“嗯……”

蔡邕聽到此話微微點頭，又閉上眼睛費力地喘息，良久，他才又睜開眼睛，望向了身邊正在悄悄抹着眼淚的馬鈞，發出微弱的聲音，

“我這弟子，名為馬，咳咳咳……馬德衡……家貧無依，乃……乃是由老夫一手養大，雖口齒不清……然巧思絕世，可堪栽培，今……今後就跟着你，望，望……望你，你，你能……”

聲音在這一刻戛然而止，蔡邕的嘴唇還在微微張開着，眼睛卻已經渙散了開來。

微微的風吹進了小院，灼熱的氣浪還在身邊一波一波襲來。

華翔深吸了一口，仰頭望向天空的烈陽，喉嚨抽動了幾下，又狠狠地眨了幾下眼睛，把溢出來眼淚強行給忍了下來。

……

“嗚，父親……”

“老師，老師，嗚嗚嗚……”

在蔡琰和馬鈞的慟哭聲里，

華翔低下了頭，伸手抓住了蔡邕那漆黑乾枯的手掌，定定地望向對方，輕聲說道，

“蔡叔父，華某對你素來敬重。你所囑咐的事情，蔡琰和馬鈞……你放心，我必會善待他們。只要我活着，我此生定會護得他們周全。至於……”

他停頓了一下，才又緩緩說道，

“至於蔡叔父你囑咐的，傳揚經學，造福黎民百姓，還有匡扶社稷……華某不敢騙你，其實我並沒有把握。不過你放心，我會儘力……對，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在這漢末的亂世里，可以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

陽光向著西邊斜過去了許多，

典韋胡車兒等人也終於找到了這裏，他們在幾乎已經快被燒完了的太學裏，找到了幾輛殘破的大車，把蔡邕用生命搶救出來的七八百件竹簡，細細裝車。又把蔡邕遺體收殮了一番，裝在一輛單獨的馬車上。

沒有馬能夠拉車，於是典韋和胡車兒便擼起了袖子，一人拉起了一輛……

華翔把蔡琰從地上攙扶起來，正扭過頭去，跟皇甫嵩說著話，

“為今之計，當先把蔡叔父的遺體，這些書卷，還有先前在巷子裏解救出來的那兩名女子送出城去……先回壽寧庄，再計劃下一步的事情……”

突然，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從小院子的外面傳來。

華翔閉上了嘴，皺眉望向院門。

很快，

一隊身着戎裝，手持利刃的士兵魚貫而入，將華翔幾人給團團圍住。

當先的是一名小隊長模樣的士兵，他皺眉掃視了一圈，揚聲喝道，

“爾等何人，報上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