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原來你也姓
第290章原來你也姓.
當收到密報的時候,劉陵一度以為自己安排在外面的細作終於出問題了,但確定過幾次后,他也屬實有些忍俊不禁。
內戰,往往都是一個慘烈的字眼。
自家人跟自家人開戰,同胞的血,流在家鄉的土地上,堪稱慘劇。
譬如說大唐安史之亂,官軍和叛軍相互廝殺慘烈,但在此之前,他們都是大唐的兵馬,彼此之間是同袍。
相比於他們,宋人內戰的方式就很文明了。
他們選擇找代打。
“陛下,河北那邊又派人過來借錢糧了。”
“但這樣一來,咱們就有機會贏了!”
“他不行了?”
“官家.”知縣肥胖的身體趴在戰鼓上,只呢喃了兩個字,眼睛隨即閉上。
“旗號呢?對面旗號是誰?”
劉陵倒也不是才聽到這個消息,先前南征回來后,細作就告訴他完顏闍母時常生病,哪怕是有名醫在身側服侍,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差。
“砸,快砸!”
蒙古人?
劉陵低頭思忖片刻,道:“再派人去可敦城聯繫,如若其首領願意接受冊封,孤會在西北大漠上重建燕然都護府,讓其首領做遼王。”
劉錡清清嗓子,道:
“知縣中箭死啦!”
殺一賊軍,即可賞賜五貫錢!”
如果酸棗城失守,那汴京西北面一大片地方只能淪為河北軍跑馬之處,後者可以從這兒直接嘗試兵臨汴京。
只是雙方明面上的關係不能現在就斷掉,劉陵要給宋人持續放血,讓大宋朝廷再也沒底氣說再等個幾年咱走着瞧這種話。
告訴他們,李綱,心中無憾了。”
自己第一次指揮攻城居然就這般順利。
最近幾天,咱們軍中,逃兵,潰卒,多了去了。”
李綱盯着他看了片刻,聲音低沉下去。
人群終於有了一點反應,李綱在旁邊膽戰心驚地聽着,要五貫錢他倒是能拿出來,但在場的足有二三百人,打仗的時候人不多,但發錢的時候人就不少了。
“但是!”
對於這麼一幫君臣,劉陵歷來都是放心到極點的,他怕的只是趙佶那邊的騷操作太多,有可能直接輸掉這場內戰。
“兀剌海城傳信說,河工即將竣工,最多再過一年,陰山府就能多出無數良田,只是”
李綱再度發出一聲長嘆。
劉陵想了想,才意識到韓昉說的是完顏闍母。
韓昉當即起身,正準備告退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什麼,趕緊開口道:“國丈,身體已經不行了。”
劉錡忽然吼了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猛地拉到自己身上。
酸棗知縣原本為了鼓舞人心,於是站在城頭親自擂鼓助威,但這位聽慣了戰場故事所以心嚮往之的知縣並沒有想起來,敵軍又不是傻子,看見那麼一個穿着官袍的人站在高處敲鼓,那第一反應肯定是先射他幾箭試試。
一回到帥帳后,李綱就壓低了聲音,急促道:“你怎麼能胡說八道呢?咱們哪裏能拿的出這筆錢啊?”
“本官會跟軍中將士說明情況,願跟隨的,就繼續跟我去酸棗支援,無論勝負,總算是不負朝廷。不願隨我走的,散了也就隨他們去吧。”
嘖,
穿的破破爛爛也就算了,還他娘的又老又丑,把這種東西招上戰場真的不會降低士氣么?
帥帳外,稀稀疏疏地站着一群兵卒,身上甲胄大多不齊,手裏拄着武器,看人數最多不過二三百,可見逃兵的現象有多嚴重。
“是”副將囁嚅了一下嘴角,回答道:“是劉!”
劉錡本來是在宮中值守的小官兒,家裏也算將門,等以後熬個資歷,多少能混一份前程。
李綱這兒雖說不缺糧,能混口飽飯,但大家都知道接下來肯定要去給朝廷賣命,因此有些小聰明的往往都是在這兒吃了兩天飯後就撒丫子溜了。
歷史上,完顏闍母似乎一兩年前就該死了,能一直拖到現在.劉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想了想,道:“把公主接到燕京來,若是真不行了,總得讓她去瞧瞧。”
“一兵沒出,城門口進出的只有百姓。”
劉錡喊過話后,現場的氣氛倒是稍微被調動起來了一點,但大家依舊興緻缺缺,不得已,劉錡咬咬牙,開口道:“本本官替李公下令,各軍帶齊三日之糧,奔赴酸棗。
“劉?哪個劉,他也配姓劉?”
“汴京呢?”
“哦還有一件事,”劉陵再度開口喊住韓昉。
是個官二代?
眾人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李綱站在一旁,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也沒立刻阻止。
兩匹馬,兩個騎兵,硬生生在官道上跑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劉光世抬起頭,準備下令把后軍壓上去,徹底攻下城牆,但隨即,一名傳令兵衝到他旁邊,喊道:“官官軍來了!”
汴京沒有經歷過歷史上那種洗禮,以至於趙佶始終在位,大宋朝堂上也始終還是那麼一批人,可謂是“眾正盈朝”。
他抬手指向北方,沉聲道:“河北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你我都是這京城人氏,咱們的家在這兒,河北軍是個什麼德行,咱們先前也都有耳聞。
“五百人,幾乎全都是烏合之眾,拿去剿匪都不一定能打贏,更何況是與河北軍開戰。”
但這時候,劉錡主動站出來,對着眾人開口道:
“我叫劉錡,我父親,乃是滬川軍節度使劉仲武。”
兵給你,糧草管夠,你去打吧。
“北面急報,叛軍攻打酸棗,酸棗知縣派人求援!”
“五貫錢!”
“反正去搏個一刀一槍的痛快,贏了慷慨,輸了無妨,李公何須作此小女兒態也?”
劉錡高聲喊道,喊聲在人群里傳遞。
往年地方上鬧宋江鬧方臘的時候,朝廷說是賊患嚴重,實際上鬧的還是兵災,大軍過來前民不聊生,大軍過境后民不聊生,十戶九空也算常態。
“混賬東西,咱們才是官軍!”
“放箭!”
劉陵微微頷首,又問了一些朝廷上的事情,隨即示意韓昉可以離開了。
韓昉當即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根據大漢官吏的計算,前兩批錢糧足夠河北軍再打半年的仗,現在宋人卻又時不時過來要錢,可見他們要麼是太貪心,要麼就是貪腐太嚴重。
國丈?
所有人都發五貫錢,那也得上千貫,這誰能拿得出來?
“那您呢?”
知縣本來就是城內所有人的心氣所在,等他一死,城內守軍當即大亂。
兩騎一前一後在軍營大門前停下,隨即跟門口守軍說了幾句話,出示身份信物,後者便讓他們進去了。
韓昉想了想,道:“陰山府北面的草原上,突厥、韃靼、室韋等族數量極多,招降納叛,聚集部眾,時常有越境劫掠之舉,咱們自家的草原部族時不時就派人過來求援。”
劉光世還認得一些在京中的將領,當然,對其中大部分人他都瞧不上眼。
“呼”
李綱搖搖頭,淡淡道:“信叔,莫要這般,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報國的機會,你且帶着你的那些同僚,回京城去吧。”
李綱在旁邊聽到這話,頓時覺得壞了,心想怎麼能這麼說。
劉錡眼神堅毅,兩人對視片刻,李綱揉了揉眉頭。
劉光世勃然大怒,不過也顧不上再去訓斥,立刻帶人聚集兵馬,倉促點起一千多兵卒,在營外列陣,防止所謂的官軍衝擊正在攻城的自家軍隊。
“駕!”
“可你想沒想過,咱們原本就是死數十上百人,你這麼一弄,以後要平白死多少人?”
每一道摺子都是血書,只為乞求朝廷出兵,不要搞什麼迷信活動
李綱看着這些人,心裏愈發煩躁,於是越發說不出激勵人心的話來。
“報!敵軍已近十里!兵力將近二千!”
劉陵已經對宋人之間的內戰沒什麼興趣了,他唯一感興趣的地方就是
“岳飛到哪兒了?”
“臣,今日就去擬招。”
自從朝廷知道河北軍打過黃河后,趙官家先是當朝說六兵六甲之事,李綱當時站在朝廷上聽的實在是忍不住,氣的在散朝後一連往上遞了五道摺子。
而韓昉所說的那個草原,實際上是蒙古高原。
朝廷居然還真答應他了,李綱上五道摺子,朝廷就給了他五百名兵卒,其中只有一百名禁軍,另外四百名都是雜七雜八的廂軍或是民兵。
劉陵記得自己兩次大征草原,徹底平滅了汪古部,隨即草原上因為力量空虛,不得不選擇臣服。
“臣遵旨。”
“今日願意跟我劉錡站在這營中的,全都是我劉錡的兄弟!旁人說咱們是賊丘八,說咱們啥也不是,但我劉錡覺得,大傢伙都是好漢子!”
人群里忽然傳出一聲驚慌的喊聲,隨即,人們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城頭。
“我劉錡說出身,不是為了壓你們一頭,而是要讓伱們知道,我本可以縮在城內,以後敵軍打過來,不管是什麼河北還是什麼燕人,我至少都能混個溫飽;但現在,我與你們站在一塊。
“戰場上,人越多,就越不容易死!”
劉錡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李公只顧自己快意,若真的下定決心要打仗,何不想辦法給大家和自己找一條活路?”
當然了,如果大軍旁邊沒有那幾個巫女在旁邊跳舞,這場面或許能更激動人心。
在他身邊的年輕人回答道。
“你活半輩子,手上能完整見到五貫錢么?告訴你們,殺一賊軍,賞賜五貫錢,就算沒殺賊軍,只要你完整跟着本官去酸棗一趟再回來,本官依舊賞你三貫錢!”
“那咱們也未必能活着走到酸棗。”
知縣因為身體肥胖穿不上甲胄,所以只罩着一身官袍,等他站在高台上準備擂鼓的時候,一支冷箭倏忽射中他的手臂,繼而是第二箭.先後五根箭矢全中,把他釘死在戰鼓面前。
劉光世坐在遠處看着自己手下的軍隊攻城,眼見着已經有不少士卒爬上城頭,這位已經三十多歲卻是第一次實打實指揮攻城的將門虎子終於還是激動了起來。
城頭上一片混亂,酸棗城不大,唯一的優點在於城牆一年前曾加固過,這時候也勉強能抵禦住攻勢。
他面前那個英武的年輕人名叫劉錡,朝廷收到李綱上去的摺子后,開玩笑似的貼在皇城外,說有膽略者皆可前往。
帥案后,李綱揉着臉,長嘆了一聲。
都是宋軍,誰還不知道誰的底細?
劉錡急促道:“汴京城外,遊手好閒和亡命徒極多,再加上河北軍渡河南下,北面的潰卒和流民也極多,咱們要不就做的乾脆一點,直接破釜沉舟,拚命招人,許好處!
我聽說河北軍錢糧充足,要是咱們僥倖擊敗了一支河北軍,得到錢糧輜重補充,那根本就不用擔心什麼五貫錢不五貫錢的,到時候想發多少就有多少!”
官軍搶的比賊軍還要厲害,賊軍又或多或少被招安成官軍,形成了一個閉環。
“信叔,你我這樣的人,始終是太少,死了也不起眼,更不值得,但我讀了大半輩子聖賢書,就沒哪條道理說過逆賊打過來的時候我要投降。”
劉錡深吸一口氣,俯身把信塞回李綱手裏,道:“小人也是男兒,如何能做臨陣脫逃之事,豈不貽笑於人?”
“駕!”
萬一他們打過來,
你家裏的婆娘,要被他們羞辱,你家裏的錢糧家當,要被他們搶個一乾二淨!”
“可咱們把他們騙去酸棗,對面成千上萬的兵馬,那咱們就是帶這麼多人過去送死啊!”
李綱心裏很絕望,但他表面上看起來言語平靜,在劉錡默然的時候,他伸手拿出一封親筆信,道:“我還有些家眷在城中,若是你能回去,煩請幫忙把這信交給他們。
“給他們一半就是了。”
但在看到牆上的那封血書後,劉錡當天就變賣家產,買了兵刃,又說動了幾名同僚,大傢伙一塊兒投到李綱帳下。
“就依你說的做吧。”
劉光世哆嗦一下,腦子下意識就想到了那位漢王,但隨即他就反應過來,對方根本就不可能在這時候出現在這兒的戰場上。
他冷笑一聲,直接開始下令進攻。